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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夏树静子
帅松生 译
《啄木鸟》 2002年第5期
搜集整理:棒槌义工
★棒槌学堂 荣誉出品★
【bcxt。uueasy】
一
幸子是在三月份才觉察到这一点的。那是一个寒风刺骨、阴霾密布的午后。
幸子经常和阳二肩并肩地在市中心建有拱廊、道路显得十分狭窄的商店的街上散步。这天两人正在向郊区电车终点站走去。阳二是幸子丈夫省一的同父异母兄弟,年方二十六岁。是一个比幸子小两岁的单身汉。可能是广告代理店制片人的工作性质使然,他非常擅长交际。他修长的身材,总是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或多或少地带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派头。
两人刚刚在商店街尽头的一幢大楼里看过试映的法国电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幸子结婚已经半年有余,尚未生育。她整天被闷在位于郊区的十分僻静的带有阳台的房间里。对于无法消磨每天闲暇时光的幸子来说,偶尔得到阳二的邀请,便无异于是得到了恢复青春活力的机会。而且只要是和阳二呆在一起,幸子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竟会毫无拘束十分融洽。恰恰相反,在一本正经、沉默寡言的丈夫省一面前时,幸子总是要产生出一种无名的怯意和紧张感,心情沉重而且郁闷。而阳二的温柔体贴则恰好可以拂拭掉这一切。因此,丈夫很不希望他们两个人接近。幸子对此心知肚明,只是装傻充愣而已。
“你怎么了?”当阳二第二次停住脚步,透过人群的后背凝望着什么的时候,幸子开口问道。
“没什么。”阳二嗫嚅着回过头来。
“你看到了什么?”
“嗯,方才从楼里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真讨厌!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像是一个穿着灰大衣、戴着墨镜的人。也许是我的精神作用吧,因为刚刚看完电影的缘故。”
阳二虽然年纪轻轻,可紧绷绷的脸上却总是漂浮着一种略带讥讽意味的微笑。幸子也回头望了望身后,却没有发现什么。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不久,便来到通往电车终点站的阶梯下。
“就到这吧。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说罢,披着藏青色大衣的阳二向默不作声的幸子轻轻地摆了摆手,回转身去向交叉路口走去。那股麻利劲儿使幸子心头掠过一丝不快。
幸子只身一人来到回家要乘坐的电车站台上时,她突然真切地感觉到一个陌生人的目光正在向她射来——那是一种含有敌意抑或是憎恨,再不就是包含着一种更为危险的企图的锐利的视线。
站台上候车的人们按着乘车的位置稀稀拉拉地排着队。站在那里的幸子深感不安,便向站台深处走去。靠边排队的只有三四个人,她真想立刻乘上电车。
顷刻间,淡绿色的电车已经驶到眼前。幸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向站台边缘走去。就在电车驶进月台距离幸子不到5米远的地方,背后突然有人“哎呀”地喊了一声。同时,背后的人突然向幸子撞了过来。幸子被撞倒在地,险些跌落在轨道上。幸亏她两手伏地,这才免去了一场灾难。车厢就从她的鼻子尖上一掠而过。
幸子倒在地上向后面望去。排在她身后的几个人趔趔趄趄地站稳后,也都愤怒地向身后望去。肯定是有谁猛地推动了站在队伍最后边的那个人。而这股冲劲儿就像浪潮向前翻滚一样一直传导到前面,企图将幸子从站台上推将下去。
就在幸子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人的时候,一个身穿灰色大衣、头上带着一顶相同颜色鸭舌帽的彪形大汉从幸子的视野里一闪而过。那身影一瞬间便消失在剪票口的人群里。
幸子没能看清男人的相貌。但是,一个男人的面孔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在幸子的脑海里。那是一张她不愿意见到的面孔。她在心中暗忖,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加害自己的话,那就只能是他了!
二
另一件事发生在三天以后的一个傍晚。幸子走出家门比平时稍微晚了些。
暮霭已经渐渐深沉下来,幸子走在昏暗空旷的路上,寒风刺骨。在车站等车的两三个人中幸子发现了清水夫人。她住在小区尽头较为分散的公寓里,算是离幸子最近的邻居了。幸子和清水夫人并排站着唠了一会嗑。运行时间较长的公交车始终不见踪影。幸子焦急地向前走了两三步,全神贯注地向路的远方凝望着。就在这时,“危险!”清水夫人尖声喊叫起来。
幸子应声刚一回头,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风驰电掣般地冲到眼前。幸子急忙向后撤身。轿车的轮胎发着刺耳的摩擦声从幸子的裙边一掠而过。之后,一个急转弯,加大了油门飞速驶向远方。
一瞬间里,幸子已经吓得呆若木鸡。那辆车子在幸子探头等车时正在向相反的方向缓缓行驶着,可是想不到竟会突然急转弯冲向了幸子。昏暗中车灯已经点亮,在车子飞驰而去的一瞬间时,幸子看到了开车人的背影。那个人戴着大墨镜,穿着白色上衣——好像是一件灰色大衣。
肯定是平沼泽三,这次幸子是坚信不移了。就是当幸子提出要和他分手时扬言要杀死自己的那个男人。看来,他并非是在开玩笑。
“没事吧?”清水夫人盯着幸子的脸问道。
幸子没有吱声,一溜小跑地穿过了没有车的横行道,脚下生风一般向家中奔去。
平沼泽三——幸子结婚前供职的那家罐头公司同一个科室的同事。该公司一直在向省一担任财务科长的大商社提供产品,由于这种工作上的关系,上司给幸子和省一搭桥促成了他们的婚事。而平沼则在幸子退职前侵吞了公司的公款,因而受到开除的处分。在平沼贪污的事情暴露之前幸子就已经和平沼发生了关系。那是在一连加了好几个夜班的一个晚上,为了消除疲劳,幸子应邀去了酒吧。当她酒醉后醒来时,才发现木已成舟。幸子深感自己是被人骗了。但她本身好胜,又迷恋于酒水,这才给人提供了可乘之机。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从那个晚上起,两个人的关系就拖拖拉拉地保持下来没有间断过。侥幸的是公司里没人知道这件事。幸子对平沼毫无爱意,曾几次想和对方分手。但每次话到嘴边又都被她咽了回去。因为她对流里流气的平沼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感。照这个样子下去的话,幸子再也无法继续留在城里过单身生活了。于是她的心中默默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得到男人庇护的欲望。
被公司开除后平沼仍然按时去幸子的公寓里找幸子。但幸子对对方是在哪里做什么工作等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他每次来时都是酒气熏天,生活越发放荡不羁了。
与省一的婚事正式决定下来以后,幸子才真的鼓足了勇气向平沼提出了分手的要求。平沼铁青着脸,露出一种悲惨且轻蔑的微笑。
三
大约过了三个星期左右,风平浪静。
从早上送走丈夫去上班,到晚上九点以后迎接丈夫下班之间的时光幸子大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度过的。幸子一直过着这种平淡的日子,对过去所发生的事从未对丈夫透露过一个字。
当寒冷的感觉渐渐消失,依稀听到了早春四月的脚步声时,天气便突然令人感到温暖起来。幸子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许多。她心中暗想,过去所发生的事会不会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呢?灰大衣、大墨镜的打扮又有什么新鲜?难道单凭这一点就能够断定在站台上发现的那个男人就是驾驶轿车撞向自己的人吗?更何况平沼……他真的就会杀死自己吗?是不是自己的神经官能症又在作祟了?再说平沼也只不过是在自己结婚时来过两次电话而已,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如今他大概早就把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想到这,幸子觉得自己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了。于是,幸子便于当天傍晚拿着阳二通过自己丈夫转交到自己手中的戏票,毫不犹豫地出去看了一场公演的话剧。丈夫这一天正要陪客户们打麻将,半夜以后才能回家。这种散心的机会十分难得,幸子自然是兴致勃勃喜出望外。
话剧散场时已经是十点半了。幸子走出剧场,打了个的士,吩咐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家门口。
与市里迥然不同,郊区地带的夜晚万籁俱寂。出租车穿过灯光闪烁的小区驶进了带有阳台的住宅区。
来到大门前打发走出租车司机以后,幸子一溜小跑地穿过低矮的树丛来到正门前。这时她才有些后悔临出门时没有打开灯。从庭院到门前一带漆黑一片,为了找到钥匙眼儿,很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就在幸子刚把钥匙插进钥匙眼儿时,她突然发觉有人从背后向她逼近。就在幸子惊骇万分之际,她听到了正门台阶上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不过,她只是听到了一次而已,接着便没有了动静。
一种恐怖感袭遍了幸子整个身躯,令她呆呆地伫立在那里。她慢慢地回过头去,不由得“啊”地大叫了一声。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却没有想到对方离自己是那样的近。相隔还不到一米远。在路边昏暗的街灯的照射下,朦胧的轮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整个儿挡住了幸子。一顶鸭舌帽盖过双眼,穿着白大衣,还戴着一副大墨镜。
“平……是平沼吧?”幸子故意用不见外的语气向对方打着招呼,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尖细。
男人慢慢地点了点头,似乎还微微地笑了一笑。与此同时,男人向前迈进了一步。幸子条件反射般地向后倒退了一步。脚后跟碰到门槛上,幸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即使大声喊叫,隔着一条街的邻居恐怕也难以听到。而最可怕的是,只要自己一出声,对方马上就会对自己下死手。
幸子从门口顺着墙根缓慢地移动着身子,男人也同时移动着身躯。拐过房角绕到后院后,对方依然保持着同样的距离,紧逼不舍。来到后门处时,逃路便只剩下一条。一条几乎只能通过一个人的狭窄的混凝土私用道路一直延伸到海边。前面是两栋仓库和低矮的堤坝。既然已经到了尽头,除了逃跑已经别无他策。幸子在反复地琢磨着,怎样才能在仓库之间甩掉他。幸子在混凝土道上拼命地奔跑着,而男人的脚步声也紧紧地响在身后。
路终于到了尽头。幸子跑到了黑乎乎矗立的海边的仓库旁。幸子企图在仓库之间甩掉平沼,然而幸子的算盘完全打错了,对方既不拉长距离也不缩短距离,始终与幸子保持着一米的间隔,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幸子已经是气喘吁吁,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腿脚也不听使唤了。她无意中脚尖绊在了缆绳上,不由得就势把身子依附在仓库的墙壁上。这时,幸子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粗大的喘息声和堤坝对面传来的波涛声。她再也跑不动了。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幸子再一次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对方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黑暗中形成了一个黑黑的阴影,矗立在幸子的面前。映在幸子眼里的身影宛若黑云滚滚的波涛,眼看着逐渐膨胀起来。同时,她耳边逐渐响起了“我要杀了你”的吼声。那声音尖锐异常,宛若平沼亲口说出的一般。
“莫杀我!”这句话不由地从幸子嘴中脱口而出。
“莫杀我,求求你了!”幸子的话进一步唤起了一股更为生动逼真的恐怖感。幸子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就要被杀死了。
仿佛呼应着幸子的想法一般,对方将右手伸进大衣兜里,取出一把匕首,又用左手将刀拔出刀鞘。一把宽刃匕首在黑暗中闪烁着发白的寒光。
接着,对方又用右手握住刀把,将刀尖斜着对准幸子的下颏,一步一步地逼近幸子。刀柄似乎很长,男人戴着手套的右手下方露出了相当长的一段刀柄。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正在向幸子逼近。刀尖眼看着就要捅到幸子的下颏上。我要没命了——幸子在心中自语道。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种令人难以自信的强烈的冲动驱使幸子用双手夺过刀把,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尖指向对方。
男人对此似乎没有防备,一瞬间里居然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并开始用左手将幸子的手腕子反拧过来。幸子死死地抓住刀柄不放。就这样,两人又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对方趔趔趄趄地东倒西歪起来。可能是方才绊住幸子的缆绳绊住了对方的脚吧。就在幸子想到这儿的时候,竟出人意料地被那个男人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在了混凝土道上。而那个男人的身子也缓缓地向前弯曲着跪了下去,那把长把利刃似乎深深地被对方搂在了怀里。接着,便整个身躯瘫软下去趴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