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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他平静地道。
他转身递与勿非,勿非面上露出惊讶狂喜之色,眉间的青筋更显狰狞,一把将那块石头抓进手里,仔细端详。
而就在他们身后,随便扭头向着自己身旁那棵藤树,仍是呆滞着。
他的恋人在离他咫尺之间的地方,瘫软的身体一动不动,歪斜的颈椎上,空余了一半支离破碎的下巴,肩头满布血块与脑浆,大股黑色的血液从那破碎的喉口,泉涌一般不断地、不断地涌出。
不会的,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说,会长起来的,会像江黎一样,像徐月见一样,像夙城医院里的那个男人一样。
那些破裂的骨骼会跳动起来,血管与肌肉纤维会交织着生长。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然而他等了许久许久,都没有看到对方身体的一丝丝动静。
他木着眼,微张着嘴,良久之后,突然发出一声低哑的、颤抖的呓语。
“哈……”
胸口的寒意他感觉不到,他什么触感都似消失了,脑中一片空白。淅淅沥沥的雨声埋没在耳畔嗡嗡的杂音里,一切都好像一场幻觉般摇晃颤抖。
他颤着唇,喉口一热,一股血从他唇角淌了出来。他蠕动着染血的唇,虚弱地、艰难地唤出一句,“……林……”
你又生气了?又跟我闹别扭是不是?
“……咳……林……”
别闹了,这样不好玩,你起来,你动一动。
“……林……”
明明可以自我愈合的,起来啊,你自己起来啊。
“林林……”
别玩了,别这样,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
丧尸的身体仍旧软倒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耳朵的碎块散落在泥泞的草坪上,听不到他那些低弱的呼唤。
他预料过他们很多种结局。或许他会陪伴着一只丧尸、隐姓埋名、平和地度过下半生;或许他会在有一天再也无法承受那样扭曲的孤寂与痛苦、抱着对方投入火坑、一起烧成灰烬;或许他们会被其他除魔师找到,将他们一起消除;或许对方的魂魄真的还残存于这个世界上,因为对他的留恋不舍而不曾离去,有朝一日会再度露出他熟悉笑容,温声回应他的呼唤……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他呆滞了良久,猛然扬起头,迸发出一阵满含撕裂痛楚的、声嘶力竭的狂叫!
“噶啊啊啊啊——!!”
湛蓝光芒猛然炸出,勿非神色一变,一把揽住卫琰的腰将他拖离数米,只听得光芒之中撕裂的嘶吼声愈来愈烈,接着骤然拔高!
“啊啊啊啊——!!”
待蓝光渐缓,卫琰神色一惊,竟见随便电焦了束缚住四肢的藤条,猛一挣将自己从藤树上挣扎了下来,双手扣住胸前的影剑,大吼着将它拔了出来!
鲜血登时从他胸口伤口中喷涌而出!
随便的双眼已经被血色染得通红,摔开影剑,却并不理他们,而是踉跄一步,扑到了季逸林身上。
他口中不断地呕出鲜血,摇晃着将自己的手臂喂到季逸林的下巴喉口,“林……咳……你……吃……”
他吃力地将手喂到他的喉口,喂向他的胸口,喂向他身上一切有伤口的地方,仿佛那些地方会突然生出獠牙、乖乖听话地啃噬掉他的手臂、然后听话地重新生长出头颅。
然而丧尸的身体毫无动静,歪斜的脖颈被他一拨弄,便软软地垂向另一边。
随便慌乱地捂着他喉口的血,将颤抖的指尖“喂”进对方破碎的喉管里,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疯,到最后面目已然完全的扭曲,他喉咙里再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目眦欲裂地瞪着眼睛,大张着嘴,抓着季逸林失去双臂的肩膀拼命的摇晃,拼命的摇晃!
从对方喉口喷薄出的血液随着他的晃动不断地溅落在他脸上。
卫琰皱眉看着随便,微微动了动身,勿非却一把将他揽到一旁,不耐烦地在掌心凝起黑色的灵力球,要将那人类和那丧尸清理干净。
然而那个球体还未成形,突然在雨声中多了“碰!”一声重响。
勿非震惊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口被散弹枪轰出的大洞。
他狐疑地回过头去,几步之外一个他下属的骷髅兵正面对着他。
那骷髅脑袋却是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后的。
他略微吃惊之下,又是一枪轰来,径直打断他抓着石头的那只手腕,手中石头碎块啪嗒坠地,滚出几步!
“唧”一声尖叫,一个小小黑黑的影子从旁边草丛里嗖地窜了出来,一口叼起那块碎石便往旁边窜去。
“抓住它!”勿非喝道,周遭呆站着的几个他的下属急忙追着幺鸡而去,而他则另一手化出灵力球冲那个骷髅兵袭去。
碰哐哐骨架碎裂的声响,淅沥沥的雨帘下,草坪那边空余一堆碎骨。勿非无心细辨这突然出现的袭击者是谁,光是转身朝向幺鸡奔走的方向,口中喃喃念咒。
然而刚念了没几句,突然又是“碰!”一声重响,勿非的脑袋轰然炸开!
血浆脑浆飞溅在离勿非不远的卫琰身上,勿非的身体倒了下去。
卫琰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倒下去,并未有什么动作,接着便听见身后传来嘶哑难听的一声低吼,“不要动!”
他回过头,却见爆头从不远处的草坪中弓身站了起来,单手持着一条猎枪,乌黑的枪口直直对着他的脑袋。
“不要动,”爆头喘着粗气道,“老子这一枪,轰掉你的脑袋,下一枪就轰你四肢,看你妈的成了人棍还怎么鬼上身!”
卫琰伸手扶了扶自己倾斜的脑袋,淡然地看着他。
爆头戒备地拿枪指着他,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因为虚脱而产生的周身颤抖,他喘着气拿眼角余光扫着随便,大吼,“大便!起来!”
随便佝偻着腰抱着那具毫无动静的尸体,自己也毫无动静,仿佛石像一般呆滞着。血水与雨水在他们身下积出一汪小小的水潭。
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从额头上滴下来,模糊了视野,爆头强撑着一口气焦躁地吼道,“大便你振作点!起来!快走啊!!”
随便微晃了晃头,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熟悉,似乎在叫他走。
走?
他恍惚地笑了起来,低头将怀里残缺不堪的身体抱得更紧,湿冷的血液沾黏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要走?林林在这里,他还能走去哪里?
“随便!!”爆头抓狂地吼道,几乎能听见自己声带破裂的声音。
卫琰突然轻笑了一下。
爆头瞪着眼看着他,简直觉得对方是个疯子,刚要破口大骂,突然见卫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不要过来!”爆头喝道。
卫琰不为所动地又走了一步。
“碰!”
爆头毫不迟疑地开了枪。
然而那具没有了头颅的身体却并未如勿非一般倒下,反而在下一瞬突然扑了上来,爆头震惊之下,脚一软被对方撞倒在地,再也无力抓住的猎枪啪嗒坠地,被卫琰一脚踢出老远。雨水淅沥沥打在脸上,他在天旋地转的昏眩中看向上方,卫琰的半截脖子向后翻折,那颗脑袋却完好无损地吊挂在背后!
草你妈的!爆头恶心地差点没吐出来!
卫琰倒挂着的那张脸上,眼底现出他熟悉的深沉暗色,爆头心头警钟大鸣,正要挣扎,突然卫琰俯身扣住爆头原本持枪的右手,一脚踏住他的胸口,狠重地往上一扭!
一瞬间似乎响起了骨骼碎裂的嘎吱声,爆头发出嘶哑的痛哼!冷汗当即冒了一额,脸色瞬间青白!
剧痛袭击了他的全身,他眼前一阵黑红,躺在地上再也无力动弹。
卫琰丢开爆头瘫软扭曲的手臂,将自己脑袋扶了回去,转身看了看勿非那边的动静。
不远处没了头的勿非又站了起来。与季逸林不同的是,那颗被爆头轰碎掉的头颅竟像丧尸王一般又很快地长了回去。
勿非一扬手,草坪上突起一道透明的屏障,远处传来幺鸡的尖叫声,似乎是被屏障拦住。
卫琰早就料到一般,平静地收回目光,又回身来看了看呆呆抱着季逸林的随便,神色淡然。
“咳……为什么……”他脚下的爆头痛楚地蜷着身,吃力地道,“这样对随便……你明明说……”
你明明说爱他,不会害他……几个小时之前的那些肉麻恶心的深情,难道都是假的?
卫琰终于低下头重新看向他,沾满血迹的脸上,仍是那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淡淡神色。
“我爱他,所以他才该死,”他道,踏在爆头胸口的脚尖一用力,令爆头吐出更多的血来,“你该庆幸你不是‘他’,也该庆幸我爱的不是你。”
爆头瞪着眼冲他啐了一口血!
卫琰神情平静地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裤腿,从他胸口慢慢地移开鞋底——然后又狠狠地一脚踹回来!
爆头咬着牙硬是没发出痛嘶,只是再次无法控制地痛楚地蜷缩起身体。
卫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随时可以一脚踩死的蚂蚁,淡淡地道,“对了,我还要谢谢你之前帮我瞒他,那很出乎我的意料。你真听话……就像一条愚蠢的狗。”
爆头眼中黑红的血丝一时更甚!心脏骤然紧缩,剧烈的疼痛!
那是老子瞎了眼——!!老子他M的就是犯贱!!但你他M比老子还贱!!变态恶心的怪物!!
狂怒与极度的自我厌恶让他的胸口似有熊熊烈火烧灼。他看着卫琰的人影渐渐走远,却丝毫无力阻止。双臂都被废掉的他蜷缩在地上大口地咳血,颤抖着扭动着身体,他挣扎着用下巴撑着地面,弓着腰蹬动着无力的双腿,想让自己再度站起来。
视野越来越暗,茫茫的一片血红,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额头先是撞上了横躺在地的雷神刀刃,在眉角划出一条血痕。接着又撞上了一个冷硬的沾染着黏糊液体的东西。
他摇晃着艰难抬起头睁大眼,那是季逸林的断臂。
随便佝偻的背影近在咫尺,如化石般僵硬与木然。
爆头赤红着眼,动作扭曲地昂着头看着随便的背影。
他向来暴躁凶狠、肆意妄为、霸道任性,冷硬得仿佛一块浑身带刺的巨石,却在此时突然有了十分陌生的、眼角酸涩的感觉。
五年前聂城那些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在他记忆里没有半点模糊。他不害怕死亡,因为在那样的绝境里活着比死更艰难,但这个人爽朗阳光的笑容,却是吸引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这个人曾在末日屠城的绝境下救了他,这个人不介意他的任性乖张,发掘他的灵力,关心他,教导他。这个人是这世上极其稀有的、对他存有关切在意的人。
他当对方是大哥,世上唯一的亲人。
但他却为了一个仅仅相识数日、来历不明的怪物,隐瞒对方。
如果他没有从直升机上跳下去,如果他能在船上发现五号不是季逸林之后杀了他,或者在魔人发现他们时丢下五号不管,如果他能早一点揭发五号身份而不是在犹豫不决之后地竟然选择替五号遮掩……
他从未如此痛恨和鄙夷自己。
心脏持续着剧烈的绞痛,冰冷的泥土模糊了他的面目,他额头抵着地面,难以呼吸地大口喘气,大张着嘴发出无声的痛苦嘶吼。
卫琰迎着勿非走过去,看见他手中失而复得的碎块,被围堵的小香猪十分识时务地吐出石头逃跑了。
卫琰在面上带着愠怒神色的勿非身前停了下来,冰凉的指尖抚上他的脸,替他擦去了血痕,淡淡地道,“我有些累了,不想再淋雨。你想知道怎么吸收力量,就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找个好一些的身体给我。这些垃圾活不了多久,丢给下面的人去收拾。”
勿非扫了一眼毫无反抗之力的随便与爆头,复又笑了起来,揽住他的腰道,“也好,正事要紧,族上请。”
他将卫琰拦腰抱了起来,做了个手势,一个骷髅兵便飞来抓住他的肋下将他们提了起来。
刚升上半空,卫琰有些疲惫地又道,“对了,那具丧尸的尸体,也叫人带上。他竟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