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谷梁米头疼地呻吟了一声,“不是吧……”
“吼——!!”“吼嗷!!”
已经有丧尸尖嚎着扑了上来,被谷梁米当头一个过肩摔砸落在地,残破的肢体扭动着想再次弹跳起来,却突然噗地一声,不再动弹——戎子的法器降魔杵插在它脑门中央。
他二人默契地抵背而立,一只手迅捷地击出降魔杵与发出水刃,另一只手却互相五指交缠,金色的灵力自谷梁米的手臂蜿蜒到戎子的掌心。
吸取了部分灵力之后,戎子撇开谷梁米的手,席地而坐,借着对方水刃的掩护开始专心结阵,不多时咒阵突起,一个半径两三米的小结界笼罩了他们。
见结界已成,谷梁米脱力地软倒了下来。强撑了半月,他也不比重伤未愈、灵力虚脱的戎子好上多少,残存的那点灵力都贡献给这个结界了。
戎子展臂正好将他瘫软的身体接进怀里,二人艰难地喘着气,看着周遭丧尸前仆后继地冲撞着结界,半空中不断有血浆和肉末飞溅。
“咳,”谷梁米将脸蹭在戎子胸口,喘息着说,“这场面似曾相识……”五年前他好像也是这么奄奄一息地被搂着。
“少装死。”戎子往他脸颊上拍了一巴掌。
“呜……”
戎子皱着眉,一手揪着谷梁米的面皮,一手紧握着降魔杵,脑中迅速思索着逃脱的办法——这结界撑不了太久。
然后他突然警觉地抬起头。
瑟瑟海风中此起彼伏的咆哮声低沉下来,层层叠叠的丧尸们突然仿佛被分开的水流一般,向着两边让道。
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路的中央。身形高挑,衣衫破败。
他一边走,一边慢慢地抬起了肤色苍白的右臂。仿佛遭到了莫名力量的驱赶一般,群聚的丧尸们闷吼了一会儿,竟开始悉悉索索地向后退离。
他渐渐地走近。而戎子的脸上,也渐渐浮现震惊之色。
……
“咳,咳……咳咳……”
爆头弯着腰,吃力地将雷神刀从护林员的尸体头颅上拔了出来,艰难地直起身。
温热的血从他的肩上淌下。他反手将巨刀直插入地,发出“哧!”一声脆响。
丧尸焦黑的残肢围绕着他。办公楼的一根主梁柱横倒在附近,阻隔了碎裂的砖石。暴雨已经停止了,就好像云层的力量在瞬间被吸食殆尽一样。只剩先前降下的积水掺杂着乌黑血液,还在地上蔓延。
他单臂扶着雷神刀,咬着满口的血,粗重地喘息。
他已经从之前那种疯狂的嗜血状态里脱离了出来。脑中混沌,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遍地的焦尸是因为什么,只觉得一瞬间眼前流转过太多的东西,仿佛想起什么,又瞬间全部忘记。只有那些情绪留在了他的心里,一瞬间胸膛里涌起无数的大喜大悲,最后只剩下莫名的怜惜与疼痛。
怜惜谁?疼痛谁?
还有焦躁。那种熟悉的莫名的伴随了他二十年过往的焦躁。胸腔的深处缺了什么,空落了好一大块。每一次每一次,当他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下,当他濒临死亡边缘之时,都会有这样强烈的焦躁与不甘涌起在他心里。
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想要活着。这二十年来,形单影只,不断持续着的、空洞而无趣的、在网络和现实中无止境地杀戮的日日夜夜,是为了什么?
——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深深浅浅,跌跌撞撞。
他疲惫地,抬起充血肿胀的眼皮。
远处断壁残垣间,摸索着走来一个裹着暗色长袍、身材单薄的青年。
笼罩了海城数日的乌云终于散尽,一抹残阳西落,原来此时已经是傍晚。青年在落日的余辉下渐行渐近,清秀温雅的面容渐渐清晰。橙红色的光线交织在他血痕累累的长袍上,海风翻拂着他破碎的袍角,和他及腰的发。
就像一幅色泽温暖的画。
令爆头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在这幻境一般虚伪的暖意里,好像终于明白了,他支撑到现在的原因。
他终于等到了。
可惜,却不得不结束了。
他摇晃了一下,终究如山崩一般轰然倒塌。单膝坠地,跪倒在那柄仿佛墓碑一般插立在地上的火红巨刀旁边。
落地时扑通一声重响,惊动了青年。对方止了摸索的动作,呆了一下,接着跌撞着朝着他的方向径直奔了过来。
他静默地跪在那里,疲惫地微阖着眼,从模糊断续的视野缝隙中,看着对方跌撞着靠近他。
然后那青年最终来到了他面前,弯下腰想要摸索他,但沾着血的指尖一碰触到他脸际的发梢,就似脚下虚软了一般,同样跪倒了下来。
他看着那青年惶然的神色,看着对方向他伸出双手、却因为激动而不住地指尖颤抖,对方犹豫着想要继续碰触他的脸颊,却又似乎不敢。他看着对方枯白干裂的唇瑟瑟地哆嗦,略微凹陷的、紧闭着的双眼上淡淡的疤痕,苍白的脸上映着血泪的痕迹。
那是爆头熟悉的悲哀与脆弱。
“你是谁?”盲眼的青年惶惶然地发问,连声音都发着颤。
爆头看着他,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带着招牌的凶狠与恶毒,他低哑又疲惫地骂了一句,“果然又换了层皮,尼玛的贱人……”
然后他脱力地、向前倒了下去。
对方慌乱地张开手臂接住了他,将他的上半身搂抱在怀里。对方显然听出了他的声音,但脸上的神色只是更加的焦躁与惶然。冰冷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慌乱地动作,对方颤抖着摸索他轮廓冷硬的面容,发出仿佛濒临崩溃的声音,“是你?刚才召唤惊雷阵的是你?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说啊!你快说啊!”
爆头躺在他冰冷的怀里,看着他倒过来的、看上去有几分滑稽的慌乱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胸口剧烈的钝痛是为什么,那些怜惜和疼痛是为什么。
是因为对方的可笑和可怜。
他突然不再关心对方究竟做过些什么,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随便被带去了哪里,季逸林是死是活,远处的那些丧尸和魔人们终究会怎么样。因为在这个时候,在看着对方这样的慌乱脆弱的时候,这些好像都无关紧要了。
他艰难地抬手,回握住对方在他脸上摸索的手指——它们是那样冰冷孤独。
“咳……如果老子说,不是你那个谁……你是不是准备给老子补一刀……”
被压在他温热的掌心和脸颊中间的、冰冷的手指颤抖着,对方脸色煞白,紧咬着唇没有回应。
他牵着唇冷冷地嗤笑起来。
“老子就是老子……”他冷笑着说。
他是谁?冷血而毒舌,孤僻又桀骜的除魔师。灵力属性不详。姓名不详。爆头只是一个代号。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知道那个名字的人,都湮没在了聂城的灰烬里。
他是不是雷龙?雷神刀的确在他手上发挥出了庞大的力量。但这证明不了什么,它也在随便手上变化过。它可能认出了旧主,更有可能承认了新的主人。而卫琰能够看透魂魄的邪眼已经毁了。
再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是谁,真的重要么?
“你知道么……”他断续地咳着血,冷笑道,“像你这种人,自私,残忍……虚伪,偏执……只有白痴,才会对你犯贱……”
这个白痴,究竟有多犯贱,才会在被丧尸围堵的雨夜里,去吻一双死人冰冷的唇。才会脱下自己的大衣,披给一具不知冷热的尸体。才会为了救一个永不消亡的鬼魂,甘愿从半空坠海。才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魔人,欺瞒自己的战友和兄长,背叛自己除魔师的身份。才会在被利用和伤害了之后,还背负着一具原来早就失了魂魄的尸体,去孤身面对成千上万的丧尸。
如果他是雷龙,那么,那个传说中统领百万大军的魔界军长,一定也是一个白痴,他究竟是有多么的犯贱,才会毫无怨言地死在情人的手里。才会在数不尽的轮回之后,仍然会把被冰冷刀锋刺穿的心,送给同一个冷漠自私的灵魂。
“可惜,你却不知道这白痴是谁……”
他艰难地呛咳着,血沿着他线条坚硬的下巴滴淌,他笑着,喘息道,“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真蠢……”他染了血的指尖摩挲过卫琰苍白颤抖的手背,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对方,“真可怜……”
突然一滴黑色的水珠从骤然上方坠了下来,砸落在他脸上。腥腐的血味。
爆头顿了一下,皱起眉头,“喂……你……”哭了?
“……”卫琰只是发着抖,张着嘴发不出一句声音。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落泪。
“哭个屁……”爆头道。
但他的手却艰难地抬了起来,轻抚上对方不断淌出血的、凹陷的眼窝。
“草……老子……真TM犯贱……”他低声苦笑着喃喃。
明知对方自作聪明的愚蠢,明知对方咎由自取,他竟然会舍不得。他的胸口竟然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钝痛。
他想起对方那点短暂的温柔。想起那个冰冷的缠绵的吻。想起坠下海时那个紧紧的拥抱。想起那些争吵、威胁和打斗。想起那些被处理的伤口,和扼在他喉口、却始终没能扣紧的手指。
或许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但最终,也不得不就这样结束了。
胸口的压抑让他呼吸困难,黑暗在快速地包围着他。他想说些什么,来阻止自上方坠下的血泪,然而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也实在没有一张能说出温和的安慰话语的嘴。他只能艰难地摩挲着对方冰冷的脸颊,但这个动作似乎加剧了对方的泪水,越来越多的液体滴落到他脸上。
他低低地喘着气,睁大眼睛想看清卫琰的脸,但黑红色的视野开始渐渐地映不出任何东西。
风声从耳畔呼呼吹过,连寒意都不再清晰。他在最后的这一刻,并没有如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倒映出二十年的过往——那实在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地方。意识里定格的画面十分模糊,像是数天之前的夙城网吧,他在游戏里所见的那一幕——
在那个人烟罕至、阴冷黑暗的孤岛上,一身素色长袍的BOSS站在海岸边,头顶暗蓝的天幕,面朝黑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那样静默地站立着。海风猎猎地吹拂他的袍角与黑发,单薄的背影苍白而孤独。
他脚边一具森冷的白骨,被黄沙半掩。
原来那就预示着结局。
爆头徐徐地叹出一口气。
“……下次吧……再……”他闭着眼睛,低声道,像是呓语。
“……我……”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发一章报社。诶。。本来准备后面全写完了再发。。可是转念想想,好不容易才把这章改完了。。不发又显得偶好像挖坑不填的坏人【众:你本来就是!
下了个剑3,准备重拾起来,一天玩20分钟,舒缓下心情。。噗。。
56
56、第四十九章 。。。
他指尖微动,轻轻地擦过卫琰的眼角。
而后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慢慢放下了。
血作的泪水还在从卫琰干瘪的眼洞中不断地涌出,沿着他苍白的下颔一滴一滴缓慢地坠下,落在爆头不再动弹的唇边。
“……”
卫琰等了许久,都没有后续,终于忍不住颤抖地问。“……你什么?”
回答他的却仍是沉默。
卫琰呆了一呆,迟疑地,开始摸索怀里的身体。苍白的面上,神情越来越慌乱。
而后他的手指突然滞了一下。
他终于摸到了自己胸口不断渲染的湿意的来源。他摸到了对方肩头血糊糊的缺口——几乎噬去了整个肩窝。
就在他出现在这里的几分钟之前,那具被爆头负在肩上的护林员尸体,那具被勿非的残魄附体的、已经变回丧尸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在它被反击而倒地之前,它已经在那里留下了致命的一口。
“……”
卫琰呆呆地将手覆盖在那个血肉模糊的缺口上,仍温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