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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说明,恒川没有马上相信。因为以前就在这座二楼的书房里也发生过凶杀事件,看上去罪犯也不可能出入现场。于是,恒川自己在地板上爬了一会儿,把墙壁摸了一遍,严密地检查了老半天。
天花板上、墙壁里、地板下都没有藏身处。窗户上的铁丝网是倭文子刚换的,没有什么异常。
于是,剩下来的只有那扇门了。再三询问阿波,她仍是重复刚才的话:
“从我离开这房子到出事,这门一直都在我的眼前。即使我不注意,有人进屋我也不会看不到的。”
这么说,罪犯像空气一样是个无形的家伙,要么就是倭文子自杀,二者必居其一。可是这二者都不可想象。倭文子的伤口是在自己怎么也够不着的部位。
恒川感到一筹莫展。他想起刚才在医院里小五郎说过的话。
“对,给小五郎挂个电话吧。”
刚好,客厅里就有电话。
警部详细地将现场的情况以及罪犯不可能是外来的事实告诉了小五郎。
小五郎拿着电话沉思片刻。少时又精神振奋地说:“俊文子有没有在那间屋里换上新家具?家具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你问一下。”
警部问阿波后答道:
“家具全换成新的了,是五天前送来的,可是这——”
“五天前——闹鬼和厨房食物被偷都是那时候开始的?”
“哦,这么说还真是的呢?”恒川还没明白真相,可是对这耐人寻味的时间上的一致感到惊讶。
“很文子倒在长沙发前,是吗?那么阿波离开那间屋时被害者在什么地方?是坐在长沙发上吧?”
“对,是这样。”
“那么,长沙发上有没有血?”
“有,不少呢。”
于是,小五郎又陷入了沉思。
恒川在电话里同小五郎交谈着,可以感觉到小五郎的推理已集中到某一点上,却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喂,我把电话挂上了。”
等了老半天不见小五郎开口,警部催了起来。
“哦,等一会儿,我好像明白了。”小五郎突然兴奋地说,“罪犯绝对不可能进出?”
“绝对不可能。”
“那么,案件发生后那屋里一刻也没断过人?”
恒川向了一下旁边的警察答道:“没有,屋里始终不断有人。”
“那就对了。我觉得罪犯很可能还在那间屋里。”
恒川一惊,扫视了一下周围。小五郎要在电话里破案,而且他说罪犯就在这屋里。可是,满是警察的屋里哪儿有罪犯呢?刚才已严密搜查过,屋里无处藏身。
“这里除了检察官和警察没有别人呀……”
“不,罪犯不会在你们能看到的地方,他藏起来了。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的话,那家伙准藏在一个意想不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绝对没有那样的地方,我全搜查过了,难道我会把一个大活人看漏了不成?”警部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也有你没有搜查过的地方。”
“哪儿?哪儿我没查过?”
“恒};院生,你还记得那个小说家园田黑虹吗?”小五郎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知道。”
“他写过一本小说,叫作(沙发里的人),知道吗?”
“沙发里的人?……”
“是啊,晤,园田是充当谷山助手死于非命的,他们一度是朋友,因此谷山不会没看过他的小说。看了他的小说,他就会想按照小说家幻想出的作案手法去实践一下,因为,暗,五天前,新做的家具运到那屋里去了。”
“家具?”恒川没看过园田黑虹的侦探小说,还没明白小五郎的真意。
“就是倭文子被杀的长沙发,好好检查一下那只长沙发。”
警部握着听筒,眼睛朝长沙发望去。看着看着,他的眼睛越睁越大。
叭地一声,听筒从他手里滑落到地上。
“看,快看。”
随着警部的喊声,人们的视线一齐投向长沙发。
叭嘈、叭喀、叭喀……
轻微的滴水声。
殷红的血液从长沙发下滴落到地毯上,不一会儿,地毯洼处成了一个小血池。
显然,这不是被害者倭文号的血。长沙发的表面有血迹,那些早已干了,不会现在还往下滴的。
而且,此刻,血滴得愈来愈快,最后竟像一根红毛线一样从长沙发底下连到地毯上。
巨大的长沙发犹如生物一样在流血。
人们屏住气息,紧张地凝视着这一奇异的景象。
读者诸君若是读过园田黑红的犯罪小说《沙发里的人》,恐怕就知道恶魔最怎样下手的了。
啊,多么奇异的手段。谷山三郎藏在长沙发里,从靠背和坐垫交接处那深深的缝隙里刺出匕首,杀死了坐在长沙发上的倭文子。
他像黑虹的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个“沙发里的人”。
打开沙发一看,厚厚的坐垫下没有弹簧,濒死的谷山躺在里面。他在沙发里听到了仁川的电话,认定自己已无法逃脱,没有武器的他便将一把小刀刺入自己的心脏,此刻已奄奄一息。
人们把谷山从沙发里拍出来,放在倭文子尸体旁边。
一个英俊的青年,一个美丽的女子,他们曾经是情人;而实际上,一个是惩罚者,一个是被惩罚者,他们双方几乎要同时辞别这个世界。
谷山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望着恒川,接着稍稍扭动一下脑袋,盯着躺在身旁的倭文子的尸体。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没有血色的手伸向倭文子。
手指像虫爬一样一点点、一点点地贴近,终于触到了倭文子冰凉的左手。
啊,多么执着,难道复仇鬼濒死之际还要去撕抓仇人的尸体?
不,不是。他不是抓,而是握住了倭文子的手。冰凉的手同冰凉的手握在一起。
接着,谷山的嘴奇怪地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可怕的抽泣声,身子便不动弹了。
人们感慨万千,默默地望着这一男一女手握着手的尸体。此时此刻,他们已毫无敌意,犹如一对情死的恋人亲密地长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