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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杀的原因,结果没弄清楚便不了了之。有风声说好像是因为失恋,也有人说其对象就是柳倭文子。但是谁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知道的惟有三谷和柳倭文子本人。
冈田好像不是来盖原才认识柳倭文子的。他的情爱更加坚贞,更加深沉。或许到温泉来也不是为了疗养,而是想接近柳倭文子。他是何等苦恼,仅从他提议进行那场近乎疯狂的毒药决斗便可了然。
由于爱慕至深,烦恼丛生,绝望使他陷入半疯狂状态,这是不难理解的。可是他身藏匕首却又没有勇气下手。结果,除了选择弱者的道路毁掉自己以外,别无良策。
出乱子的第二天,三谷和柳倭文子便离开了这块不祥之地,乘火车到东京去了。
他们丝毫不知,在同一列车的另一节车厢里,同乘着一位奇怪的老者,只见他和式呢绒男外衣的领子翻竖着,便帽扣到眼眉上,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没有嘴唇的人!蛭田岭藏。呵!这个怪人对三谷和柳倭文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读者请君,以上可以说是故事的开头,接下来舞台将转到东京。由此,一宗世间最最离奇的犯罪案件渐渐拉开了序幕。
第02节
茂
三谷和柳倭文子回到东京后,仍三天一次约定地点,继续快乐地幽会。
三谷自打学校毕业后还没定下工作,住在公寓里,靠父亲的生活补贴度日;柳倭文子则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连住处也含糊其辞,因此,双方都避免互相造访。
然而,随着光阴违再,两人的情爱不仅丝毫未见衰减,反倒越发深厚起来,因此,那种暧昧的状态便不能长此下去了。
“柳倭文樱沂翟谑懿涣苏庵肿锶怂频挠幕崃恕0涯愕拇掣嫠呶野伞K档乃窖塘迅揪烤故窃趺椿厥拢俊?
一天,三谷抱着今天非搞清不可的心情,提出了自盐原以来提过多次的问题。所谓“烟柳寡妇”是死去的冈田道彦随口说出的柳倭文子的另一个名字。
“我怎么这么胆小呢?一定是伯被你扔掉吧。”
柳倭文子诙谐地笑着,语调里像是带点哭声。
“不论你有什么经历,我都决不会因为那些变心的。而照现在这种状态,我好像觉得你在戏弄我。”
“唉
柳倭文子薄治地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慕地用反常而悻然的口吻冷冷地说:
“我是个寡妇。”
“这我早就猜到了。”
“还是个百万富翁的哩。”
“而且,有个六岁的孩子。”
“瞧,不喜欢了吧?”
三谷不知说什么好,默然无语。
“我全说了吧,要听吗?哎,倒不如这会儿就到我家去,去看看我心爱的小宝宝,那样好,那样好哇!”
柳倭文子异常兴奋,连发红的面颊上流着眼泪都没意识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也不管青年是否乐意,朝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昏头昏脑,心里像发了疯似地坐在汽车的坐垫上了。
三谷一动不动地紧握着柳倭文子的手,像是要说;“我怎么会为那些事变心呢?”
两人一言不发,可是脑子里错综复杂的思绪像风车一样不停地旋转。
约摸三十分钟光景,汽车到了目的地。两人下了车,面前是宽阔的石阶,花岗岩的门柱,紧闭的透花铁门和透道的水泥围墙。
门柱的名牌上依然写着“烟价’字样。
他被让进一间幽静而陈设异常奢华的宽敞的西式客厅。
大扶手沙发坐上去舒适怡然。在三谷的沙发正对面,有一张厚厚的长沙发,长沙发上是背靠着花样华丽的天鹅绒靠垫、精疲力尽地倚在圆扶手上的柳倭文子的芳姿。
胳膊支在柳倭文子的膝上,脚伸到沙发下的可爱的西装少年是烟柳的遗儿、柳倭文子的亲生子——茂。
以深色套子的沙发靠垫为背景,柳倭文子白皙的面颊、华美的靠垫、茂苹果般红润润的脸蛋儿,看上去宛如一幅题为“母与子”的美丽的图画。
三谷从他们俩身上抬起眼睛,注视着挂在她俩头顶墙壁上的一幅放大照片的像框。照片上是个相貌丑陋。年约四十上下的男人。
“是已故的烟柳。挂着这个,不行吧?”
柳倭文子乖乖地请求宽恕。
“还有茂。这孩子也同烟柳一样很使你讨厌吧?”
“不,哪里。谁会讨厌这么可爱的茂。他是那样地像你。茂也喜欢叔叔吧?嗯?是吧?”
说着,三谷拉起少年的手。茂菀尔一笑,点了点头。
窗外,院子里的枫叶已经发红。常青树树丛在晴朗、温煦的阳光映照下微微发名,令人伤感,一时觉得如入梦境。
柳倭文子疼爱地抚弄着茂的脸蛋,攀然谈起了她的经历。由于周围是那般情景,那些经历听起来总像是一段风流艳史。
然而,在这里苦一字不漏地赘述她的经历,未免太乏味。因此仅扼要地叙述一下与这个故事有关的部分。
十八岁的柳倭文子失去双亲,寄居在一门远亲家里。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姑娘对金钱和用金钱所能换来的荣誉,怀有极其强烈的贪欲。
她恋爱了。然而她又将爱情弃之如敝展,与百万富翁烟柳结了婚。
烟柳年长许多,其貌不扬,而且,是个为了赚钱一味想钻法律空子的恶棍。但是,柳倭文子喜欢烟柳。地赚来的钱要比烟柳本人更讨柳倭文子的喜欢。
可是,减运事通的烟柳终于遭到报应。地触犯了法律,被判重罪,成了阶下囚。
柳倭文子和茂花那一年多的时光里含垢忍辱地过着寂寞的生活。其间,患病的烟柳终于在狱中病房里一命呜呼了。
烟柳和柳倭文子都没有可以京逼遗产的亲戚,可是在百万巨富和妙龄蠕妇的美貌诱惑下,求婚者接履而来。由于过分的烦乱和对于以财富为目标的求婚的腻厌,柳倭文子将茂托付给心地善良的妈妈,独自一人改名换姓到温泉尽兴疗养去了。
在那里,与她同住一旅馆的三谷丝毫不知她的真情而对她一往情深,他在毒药决斗时所表现出的无法形容的大丈夫气概也是那样地令人称赞,柳倭文子自然也就爱上了三谷。
“你知道我是个多么贪得无厌、多么多情的坏女人吗?”
柳倭文子结束了长长的自白,微微泛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暴自弃的微笑。
“你最初的那位突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没有忘记吧?”
三谷的语调里含有一种异样的使人费解的意思。
“我被他骗了。开始他说些好听的,说是要让我幸福,可是根本不幸福。他不光是个穷光蛋,还有令人害怕的坏牌气。不过,虽然他爱我,可是他越爱我就越让我讨厌,讨厌得恶心,没法子。”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在什么地方?你一点也不知道?”
“嗯,都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
三谷默然起身,雕到窗口看着外边。
“那么这就是你所嫌弃的咯?”他望着窗外,没有表情地说。
“哦?”柳倭文子惊诧道,“你干吗要说那些?我只是由于对你隐瞒我的实情已经使我痛苦了,只是因为有了孩子、病死狱中的罪人的妻子与你这样已使我害怕了。”
“那么说,你认为我们如今可以分离了,是吗?”
在柳倭文子说来,可以说正由于不能分离,她才坦白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不会不明白那一点。
柳倭文子也站起身,与三谷并排望着窗外。只见微微发红的阳光将树影长长地投在美丽的草坪上;不知何时悄悄地从屋里溜到草坪的茂,正跟着有他身体二倍大的爱犬“赤熊”戏耍。
“同孩子一样,你是无辜的。我决不会为那些事对你变心。相比之下,我倒是害怕你的财富。因为同你最初的情人一样,我也只是个穷学生。”
柳倭文子手搭在三谷的肩上,几乎险财险地凝视着他的面孔,甜蜜蜜地、甜蜜蜜地笑了,好像在说;啊!太好了。
正在这时,宅院的围墙外传来了粗俗的笛子和鼓乐声。
最先注意到那声音的是赤熊。它不知为何似乎有些不安,摇动着耳朵盯着那边,茂受到狗的感染也凝神谛听。
乐声在门前附近刚一停下,就隐约听到了化妆广告人的公鸭般声音。
三谷和柳倭文子看见茂飞快地往门口奔去,赤熊也忽前忽后地跟着主人跑走了。
门外,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化妆广告人,高声叫喊着点心铺广告的连篇独白。
胸前挂满鼓、三弦,还有点心的样品;身上穿着染有花鸟的绸子同蒲毛呢胡乱缝在一起的自西合壁的小丑服;头上戴着比普通人脸大一倍的纸糊的滑稽木偶人头;那张黑窟窿似的嘴里呜喀鸣嘈地发出嘶哑的公鸭声。
或许是因为戴着木偶人的大头,化妆广告人的声音就像廉价的留声机一样,鼻吉特别重,几乎连意思都听不懂。
可是,意思虽不清楚,像歌一样的曲调却饶有趣味;而且,打扮又是那样稀奇古怪,于是乎茂跑到泌,不知不觉地就朝化妆广告人的身旁挨去。
“小家伙,瞧,这块点心给你。晤,吃吧。吃一口甜掉牙,可好吃啦。”
他一面滑稽地摇着纸糊的大头,一面拿出鼓上头的样品点心。
茂觉得这使叔叔像圣诞老人一样和蔼可亲,便欣然接过点心。虽然肚子不是很饿,可是因为稀罕,立刻就往嘴里面塞。
“好吃吧?来,下面叔叔敲鼓,吹笛子,唱好听的歌给你听。”
淋淋淋…共鸣鸣。大头假面在肩膀上咕咯咯咯地摇晃,花绸薄毛呢的小丑取一掀一掀地飘动。化妆广告人像水偶一样滑稽地跳了起来。
跳着跳着,化妆广告人渐渐从烟柳家的门前离去。茂觉得好玩儿,不知不觉地看得出了神,像个梦游病患者一样跟随在他的后面。
手舞足蹈的化妆广告人后面,是可爱的西装少年茂,茂的后面是牛犊一样的赤熊。这支怪异的队伍在冷清的住宅街上不停地、不停地往前行进。
客厅里的柳倭文子对此一无所知。化妆广告人的乐声渐渐远去,终于听不到了,茂还没有回来。她心里墓地不安起来。
叫女拥在门前寻找了一番,可是,别说茂,连爱犬赤熊也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这着实是个不同寻常的预兆。
柳倭文子、三谷以及佣人们苍白着脸,在住宅内外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连个影子也没有看见;这当儿,因事外出的奶妈阿波回到家里,她痛哭流涕连声赂罪。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是被化妆广告人带走了,可是找了半天仍没找到,便都意识到大概是人骗子干的。
向警察署报案?不,再等等看。在如此众说纷坛莫衷一是之中,时光无情地逝去。
不久,太阳落山了。随着暮疆越来越浓,不安也愈来愈加重了。像看到了呼唤着母亲的名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流浪的茂那可怜的身影,像听到了他那悲戚的哭声,柳倭文子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少时,一个学仆面如死灰,气急败坏地奔到聚在客厅里与众人面面相觑的柳倭文子那里。
“真是拐骗。赤然回来了。赤陈忠实地为了茂而搏斗,都受伤了。”
往学仆指的门外望去,只见牛犊也似的赤熊浑身是血,凄然呻吟着,瘫软地躺在地上。呼吸味呼味呼地十分急促,舌头无力地耷拉着,眼睛不时地往上翻,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重伤好几处。
柳倭文子眼望着躺在走廊上的那团血糊糊的东西,雾时联想起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遭到同样命运的可怜的孩子,她好容易克制住没让自己晕倒。
她老是把血淋淋的赤熊可怜地喘息的模样,看成是茂痛苦得乱翻乱滚的身影。
烟柳家里有一位姓齐藤的老人当管家,因为碰巧不在,便由三谷挂电话向警察署报案,请求他们寻找茂。
警察署方面回答说,将派负责这类案子的警察前来。可事情谈完刚挂上电话,电话铃又尖利地叮铃铃响了起来。
还在电话机跟前的三谷重又将听筒拿到耳边,只应对了二三句,他的脸便刷地失去了血色。
“谁?哪儿来的?”
柳倭文子不安地气喘着问。
三谷手接着送话器转过脸来,却又犹豫不决,似乎很难开口。
“怎么了?不要紧,你快说呀。”
柳倭文子催道。
“真有点耳熟,真的,是你的茂自己打电话来了。可是…
“嗯?你说什么?茂打电话?他还不知道怎样打电话呢…我听听着,那孩子的声音我是最熟的。”
柳倭文子跑到跟前,从犹犹豫豫的三谷手里夺过了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