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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沙丘行宫。
一张宽大、夸张的实木大床,周边雕琢著玲珑巨龙。此时上面躺著一位朽木老人。
“陛下,您且放宽心,只是偶感风寒,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痊愈的。”一位面庞白净的中年儒士,恭敬的开口回答。
“咳咳,李卿无须哄朕。”嬴政看著丞相李斯悠悠的说著,他明白这是大限已到,时日无多。
弥留之际,嬴政想起了被贬到上郡的大儿子,他确实不喜欢扶苏的性格。这个孩子太过宅心仁厚,天生有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每每与他政见相反,他一直觉得扶苏过於‘软弱’。好在经过历练之後,他发现扶苏确实是最好的皇位继承人,他为人聪慧、有著敏锐的洞察力与出色的指挥才能,在战场上也立过赫赫战功,让众多的边防将领自叹弗如。(度娘友情赞助)
後继有人,能够江山永固,嬴政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这孩子有时候总在朝堂之上和自己理论,政见也有所不同,行为处事的方法更是让他不能认同,但那股子执著和敢跟他叫板的劲头,很像自己。嬴政相信江山交给他是正确的,这孩子不会让自己失望的,那将会是另一个秦朝盛世。其实他也知道扶苏说的没错,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他拿下来的江山确实需要扶苏这样的明君来守候。秦始皇似乎看到了那时的鼎盛,不由得眼神发亮。
“李斯,拟旨。传位於大公子赢扶苏。”嬴政抬起手艰难的说著最後的遗言,一脸希冀的看著李斯,希望他能够辅佐扶苏。
李斯挑挑眉,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侧目看了赵高一眼。不动声色的回身拿过圣旨,按照嬴政的吩咐拟好了遗诏。
始皇嬴政心中大石落地,闭上了双眼,撒手人寰。
扶苏与蒙恬在大营中商议战事,摸摸右眼,心绪不宁。右眼一直跳个不停,让人心烦意乱。
“将军!”帐外一声通传打断了两人。
蒙恬高叫一声:“进来。”
“启禀将军,咸阳特使带著皇上圣谕已经到了军外。”
“什麽?”扶苏皱皱眉头有种不好的感觉,“迎进来。”
两人出了大帐,迎面捧著圣旨的人是丞相之子李由,也是一名武将。李由见到扶苏便冷冷的一笑,举著圣旨大声宣布:“罪臣扶苏、蒙恬接旨。”
一句‘罪臣’,让扶苏眉头一皱,但是他撩起战袍跪倒在地,迎接圣旨。蒙恬愣了一下,也跟著跪在旁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扶苏、蒙恬戍边甚久,佣兵自傲,毫无建设,办事不利,屡次上书肆意非议朝政。扶苏觊觎太子之位图谋不轨,则令即日押解扶苏、蒙恬回京听候发落,钦此。”
“公子,接旨吧!”
“谢主隆恩。”扶苏和蒙恬起身接旨,对望了一眼,这突然横祸到底是怎麽回事?上郡明明被二人治理的很好,父皇曾下旨表奖,这一遭是为了哪般?
“将军,监军!此去凶险万分。”副将走到近前,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开口阻止二人。
“我是父皇的儿子,再怎麽样,他也不会杀了我吧?”扶苏不相信父皇如此绝情,虽然他多次与父皇因政见不合而吵架,但父皇对他的栽培,他是心知肚明的。扶苏相信父皇是在培养他,哪怕是几次三番的贬他,但最终还是会将他调回咸阳委以重任,而不是当他眼中钉肉中刺而借机弄死他。
“先回去再说,有什麽事面见圣上禀明就好。” 蒙恬也觉得应该回去,虽说将在外令有所不受,但是他家世代忠君爱国,相信皇上不会相信他人巧舌而误会他,只要见到皇上讲明便可,最重要的是小儿子蒙棋还在咸阳,他不能冒险。
“嗯,蒙棋还在咸阳,我们正好回去看看他。”扶苏也是担心蒙棋,恨不得马上回去。咸阳肯定出事了,不知道蒙棋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希望一切不会牵涉到他才好,只有见到蒙棋他这颗心才能安,不管前途渺茫,有多少陷阱等著他,扶苏投鼠忌器,这一趟他不得不走。
“公子、将军请吧。”丞相李斯之子李由走上前来,将二人押上囚车,押解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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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父皇!”扶苏回到咸阳,以为可以面圣,却发现他被软禁了。没有人提审,也没人理睬他们,就一直被压在牢中不见天日,也不允许任何人探望。见不到父皇,扶苏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抓住栏杆,提高声调的喊著。
“圣旨到!”过道中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扶苏抬头望去,打头的是胡亥。身後跟著一纵宦官。
胡亥站在一边,看也不看扶苏一眼,微微垂著眼帘,嘴角勾起一抹得胜的笑容。中车府令赵高,抬著下巴居高临下的看著扶苏,手一抖将圣旨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扶苏图谋太子之位,其狼子野心昭昭,为我大秦基业永葆昌盛,赐死公子扶苏。钦此。”
“不可能。”跪倒在地的扶苏,听完圣旨的内容,抬起头看著胡亥,一脸镇定的说道,“我要见父皇!”
两兄弟对视半响之後,胡亥皱起眉头,预想中的一幕没有发生。扶苏没有哭天抢地,没有震惊无措,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眼中除了蔑视之外好像洞察一切,那眼神明晃晃的告诉自己,他不相信这道圣旨,他不相信父皇会那样对他。扶苏好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手段。
“父皇身体不佳,不想见你这……逆子!”胡亥的脸在昏暗的牢房中看不太真切,一双鬼魅的眼睛瞪著扶苏,慢慢踱步到扶苏跟前,半蹲下身体,凑近他轻轻的说著。
“哥哥如果不敢动手,弟弟我可以代劳,但是有些人的下场,哥哥不得不去考虑考虑。”
(14鲜币)二。11、赐死
“你!别伤害棋棋!”扶苏脸上终於有了一丝动容,一提起蒙棋他的心就开始彷徨。
“那就看哥哥怎麽做了。赐酒。”胡亥满意的起身,拿捏住扶苏的弱点,一击即中,感觉相当好。大手一挥,一名宦官端著一杯毒酒送了上来。
扶苏眯著眼睛,看著那杯毒酒,随即凄惨的一笑:“也罢。棋棋,哥哥要食言了,不能陪你了。”
抬头望向胡亥,这个从小就和他作对的弟弟。他知道就算此时不肯就范,也是一样命丧黄泉,惹恼了胡亥,他的蒙棋会如何?不如趁他心意,只希望他能放过蒙棋一家。
“别伤害他。”扶苏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即将死亡的恐惧。
“我爱他还来不及,你无须担心。你走之後,我会好好照顾棋棋,绝对不会让他独守空闺,寂寞难耐。”
接过毒酒,扶苏一饮而尽,随手将空酒杯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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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相信!皇上怎麽会赐死扶苏!怎麽会赐死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不相信!爹爹,我爹爹呢!我爹爹在哪里!他怎麽了!”蒙棋崩溃的喊叫著,拒绝相信扶苏已死的事实。
自从上次和将闾的事情之後,蒙棋躲在房间很少出门,日日思念远在上郡的扶苏。对扶苏无尽的思念,让他真想立即启程去上郡找人。
而如今对面身穿孝服的老管家,哭著对自己说,扶苏被皇帝召回宫,赐死在宫中,已经入殓准备发丧。而他父亲也锒铛入狱,生死未卜,世界好像在这一刻全线崩塌。
蒙家上下,除却他以外都已押监入狱,蒙棋一时间手足无措,他原本想进宫去见皇上,却发现原本他可以随意出入的宫门突然戒备森严。入宫无门,又不想去找将闾哥哥,一拖数日,只得靠自己四下奔走托关系,散尽家财,期盼可以探视扶苏和爹爹,却不想得到扶苏已死的噩耗。
耳边嗡嗡的响著,脑子一片空白,当老家丁又一说了一遍,他似乎才回过神。蒙棋抓著头发疯狂的喊著,他不相信,他也无法相信。
“他在哪?他在哪?”蒙棋拉著管家的衣袖,不停的询问。
“蒙公子,你要节哀啊!公子前几日就已经去了,宫中给了信,说是已经入殓,今日发丧!”老管家看著蒙棋著实可怜,但是事实已成,他只得狠下心来告知,整个蒙家已经没落,全数入狱,而他们这些下人也被充公。他是塞了钱给那些官吏,才得以和蒙棋见上一面,好在太子爷对蒙棋宠爱有加,整个蒙家遭难,却不见有人来锁蒙棋。
“我要去找他。”嘴里不停的说著,蒙棋转头跑了出去,大街上的行人一个个都是素服,低垂著脸站在街道两侧,在百姓心中扶苏深受爱戴,此时他的过世引来了无数的民众送行。
蒙棋望著远方,吹吹打打的送葬队,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扶苏!”蒙棋的头发被抓的一团乱,披散在身後,像疯子一样冲到棺木旁边,扒著棺材不让前行。
“开棺!开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怎麽可能会死!”四周的侍卫上前拉住蒙棋。发疯的蒙棋,让堵拦他的侍卫一阵手忙脚乱,此时他已经陷入癫狂,见人就咬。
“扶苏,你起来!你起来!你这混蛋!你这骗子!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怎麽敢先走,我恨你,我恨你!”双手挠著棺木,纤细的手指血流不止,指甲缝里都是从棺木上挠下的碎屑,而蒙棋完全没有痛感,他一心只想将棺木挠开,看看里面躺著的人到底是不是扶苏。
几个侍卫拖住他的双手,将他拽离棺木,蒙棋整个身体在地上滑行,衣服被磨破,鞋子被磨掉,他用力的挣扎,想要回到棺木旁边,但是他却离棺木越来越远。
被侍卫丢在路边,他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前爬著,伸出手够著远处的棺木,脸上布满了灰尘,眼泪滑落的时候,将脏兮兮的脸上,滑出一道道水痕。
手指用力的挠著土地,心中的痛让他无法承受,而身上的疼痛,根本无法掩住心中的哀伤,他自虐的抠著地,双手全是鲜血。
人群中的胡亥,阴霾著双眼,咬牙切齿的看著发疯的小人,心中充满了恨。他没有想到扶苏的死,能给蒙棋这麽大的打击。那双漂亮的小手,此时已经不堪入目,那张漂亮的小脸整个都花了,头发披散在身上,全身都是泥土。
好心痛,铁石心肠的胡亥,此刻只觉得心中一痛,铜墙铁壁一般的心,有那麽一角突然柔软下来,蒙棋的一举一动都牵动著他的心。
趴在地上痛哭的蒙棋,抬起头双眼间泪水变成了鲜红的血液,他觉得眼睛好痛,眼前模模糊糊赤红一片,是要死了吗?是啊!扶苏都去了,自己还活著干嘛?
坐起身来,摸索著靴子,拔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握在双手中。抬头看著远方,是扶苏棺木远去的方向。
“扶苏,我来了。你等我。”举起双手就要自尽。
“救人!”胡亥大喊一声,四周的暗卫冲了上去,将蒙棋的匕首打落,敲击他的後颈,蒙棋软到在地。胡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狼狈的小人抱在怀里,用斗篷抱住。
“回府。”
蒙棋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双手更是痛彻心扉。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有些模糊,眼睛还很疼。伸手摸摸脸,发现手指被整个包裹起来。
黑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响动,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摸索著前行。眼睛渐渐的恢复视力,这是哪里?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蒙棋看看桌上摆著各种小吃,稀粥还冒著热气。这到底是什麽回事?谁救了他?
吱!门被打开,蒙棋有些紧张的转头看去,入门的是一个清秀小童,身後跟著几个男人。
小童冲著男人们一挥手,几人上来用柔软的布条,将无力的蒙棋捆绑起来,用软布遮住他的双眼,带离房间。
蒙棋没有呼救,也没有挣扎,他已心如死灰。对任何事物没有一丝好奇心和恐惧心。
被几个人带著走了很久,蒙棋不知道他们把自己带到了何处。当眼睛恢复光亮的时候,他眼前一片迷茫,缓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是公子胡亥!他为什麽囚禁自己?
蒙棋看著胡亥此时嗜血的眼神,忍不住有些发抖。他转头打量四周,中车府令赵高站在胡亥的右侧,左侧则是丞相李斯和其子李由将军,不知道他们怎麽会都在这里?
“我的棋棋。”胡亥轻声呼唤,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将地上的蒙棋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蒙棋慌张的扭动,对於男人的靠近有些不适,随即问道,“这是怎麽回事?你为什麽要囚禁我?”
“嘘!别说话,乖,一会你就知道了。”胡亥用手指按住蒙棋的嘴唇,阻止他的问话,嗜血的眼神紧紧的盯著他。
“把人带上来。”胡亥将蒙棋抱在怀中,不让他动弹,搂著他的细腰,坐在榻上。怀中是他渴望已久的柔软小人,胡亥心中一阵激荡。
“扶苏!”蒙棋看著扶苏被压了进来,全身五花大绑,他张大了嘴巴,不敢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