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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说话的时候,我不觉间留意到了那一位宁王叔的神情,只见他脸上虽然显得木然无比,但是在他的眼中,我却看到了一丝让人心寒的光芒。从那丝光芒之中我非常的清楚地知道,宁王叔绝对不是久甘人下的人。
当日,父王把诸藩联军都留在了应天城的北门外驻扎,然后又让我把被我围在各自府中的一众文武臣公都召上金銮殿来。“商讨”他的登基事宜。正因为父王的有意安排,在应天城内就只剩下我的五万精兵,所以整个应天城也算是落入了我的掌握之中,父王地“旨意”才发下去没有多久,我就让所有的臣公或情愿、或不情愿的统统来到了大殿之上。
“建文天子受了奸臣的谗惑,不顾祖宗家法而兴起撤藩之事,孤因唯恐社稷生变,故而兴兵勤王。以肃清奸妄。唉,只是想不到才入城来,就听说那定远侯王弼父子竟然胆敢将天子烧死在宫中奇Qīsuu。сom书,然后才在府中自杀,实在是丧心病狂之极。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丧要办,但是却也要让新君尽快登基才不荒废了国事,因此今日孤召诸位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地意见。”
父王站在金銮殿上,抑扬顿挫的说出了这一番话儿,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就连站在了大殿一侧的我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出来,或许这就从前师父曾给我说起的为人君者特有的王霸之气了。
其实若真地要说起来,这凡人身上又哪来的什么王霸之气,只是因为所作所为有了某种震慑人心的效用,因此其他人心中就会不自觉的生出畏惧,这或许就是王霸之气的根源了。
群臣人人自危,虽然所有人都明白眼前的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一时之间却还是没有人作声说话儿,殿上的情形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我静静的看着众人,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出头说两句话儿,好让这些人明白眼前的情势和父王的意思时,突然就看见那太长卿黄子澄和齐泰一起站了出来,黄子澄指着父王大骂道:“你这个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假惺惺的说什么江山社稷,当真是贻笑大方。”
齐泰也道:“只可惜当初皇上没有听我的话儿,下旨召你进京再行撤藩,才会让你这逆贼得逞。”
黄子澄和齐泰我原本是把他们扣了起来的,可是父王却有意的让我把他们放上殿来,说是如果他们肯归顺,就让群臣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他们两人不肯归顺,那么父王就要当众给点颜色他们瞧瞧,其他官员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这时候看见黄子澄和齐泰出列,心中倒是不禁有点佩服他们还是有那么些忠臣的风骨的。我的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显然父王却不是这么想着的,他嘿的一声轻笑,喝道:“来人啊,把他们的舌头腕了,看他们还能不能骂孤。”
父王的话音刚落,顿时就有数名父王的近身侍卫冲上了前去,一把按住了黄子澄和齐泰两人,三两下功夫就用刀子绞得他们的口舌尽断,里面满是血迹流出,情形甚至可怖。
黄子澄和齐泰虽然书生气极重,成事不足而导致今日之祸,但是他们两人看起来倒也是硬朗之极的人,脸上虽然血迹斑斑,但是他们还是强忍着疼痛,张大着嘴巴指着父王他“嗬嗬”的发出大叫,大概在抒发着心中的愤恨。
我远远的站在殿侧,看见这种情形,不免生出了一丝恻忍之心,只觉得像是黄子澄和齐泰这种对主忠义的人,就算不能降服他们,至少也应该让他们死得有如国士一样才对,父王的作为实在让人寒心了。
两个书生大概难以长时间的忍受得住这一份疼痛,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先后脑袋一歪,两个人都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父王很满意的看着两人的惨状,笑道:“撤藩一事他们乃是祸首,孤深恨之,今日就把他们推出午门斩首,绝不饶恕。另外,孤还要灭他们九族,就如同顺藤摸瓜一样,让他们两族永世不得翻身。”
父王的话儿阴恻恻的在大殿之中回荡,不知道那些臣公们究竟怎么作想,但是我听后当即就眉头一皱,心中实在对父王这么嗜杀有点不以为然。
大殿之中没有人敢说话儿,父王冷冷的扫过众人,又道:“孤今日欲登大宝,不知道你们可愿意和孤一同为社稷图谋啊?”
突然之间,一个人当先出列跪了下来,大声道:“臣胡惟用愿奉燕王为主。”
我一看是我那软弱无比的老丈人,心中不禁一阵鄙夷,对他的为人真是说不出的厌恶。
不过有了第一个出来妥协的人,立即就第二个、第三个不一会儿,整个大殿之上,有泰半的臣公都跪了下来,大呼愿意奉我父王为主。
父王志得意满的看着殿下的众人,似乎正感有些得意,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另一位老丈人李孝儒突然走了出来,也不行跪拜礼,说道:“臣深受太祖皇帝和建文天子的皇恩,今日两位天子虽然都已驾崩,但是正所谓忠臣不侍二主,下官恳请燕王能够准许我告老还乡,从此在乡籍芶此残生。”
我闻言心中感觉佩服的同时,却也暗自着急不已,父王此时要的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王,李孝儒他在这种时候请辞,虽说没有像黄子澄、齐泰那样公然对父王反抗,但是却也属于无声的抗议,这中间反对父王登基的意思其实就是不言自明了。
果然,父王双目一瞪,冷笑道:“哦,忠臣不侍二主么?李孝儒,你想要告老还乡孤也准了你了,可是有一个条件,你却要答应孤。”
“不知道是什么条件呢?”
我心中正这样想着,就听见李孝儒不动声色的问了。
“孤不日将举行登基大典,孤要你参加完登基大殿,然后随着百官对孤行了参拜之礼,这才准你告老,如何?”
父王紧紧的盯着李孝儒,似乎只要李孝儒敢说出一个“不”字来,父王就要置他于死地。
“岳父啊,你就答应了吧!”
我心中暗暗期盼着,我知道父王的要求只怕李孝儒并不会答应,但是想着他只要忍过这一回,就可以无事了,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正文 第69章 登基(3)
不论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殿上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李孝儒,只春他会怎么作答,好一会儿,李孝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燕王殿下,恕下官不敬了,您的条件下官不能答应。”
李孝儒的话儿一出,不啻于直接拒绝了父王的要求,这种情形之下,他简直就和寻死没有什么两样。
殿上所有人都眼光光的看着李孝儒,有的惊诧,有的不解,有的敬佩,有的讥讽我的心头猛地一跳,暗暗摇头的同时,却也感叹:“也只有如此,才是李孝儒了。”
父王紧紧的盯着的李孝儒,他似乎不曾想过经过了先前黄子澄和齐泰的事儿之后,李孝儒竟然还有胆量公然违悖他的诣旨,那眼光之中带着一丝欣赏,但更多的却是杀意。
“李孝儒,你不畏死么?”
父王恨恨的问了一句,只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决意要杀李孝儒来示威了。
我闻言顿时大为着急,要知道李孝儒乃是宋漉得意门生,自宋漉这一位理学大师告老还乡之后,李孝儒就已经俨然成为了天下儒生的首领,即便不论李孝儒是我的老丈人这一层关系,就只说他是我大吴清流仕林的表率这一点,也实在不能杀他,如若不然,日后的读书人又哪里还会为了我们朱家尽心尽忠?
我苦苦思索着解救李孝儒的方法时,却看见师父极快的走到了父王的身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儿。父王听完顿时一怔,随即转头看了一眼师父,也不知道师父究竟对父王说了些什么。
我自看见师父走上前去,心里面就稍稍的安落了下来,以师父的见识,定然不会不知道李孝儒的身份,虽然我听不见师父究竟对父王说了什么话儿。但是我也看得出来。李孝儒或是能够保得住性命了。
心中这么思索,我知道这个时候要趁热打铁,连忙行出一众朝臣之前,跪下求情道:“父王,虽然李孝儒他不识大体,但是孩儿还是想请父王念在当年李家一家在孩儿落难时救过孩儿,他又和孩儿乃是翁婿关系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父王原本就在为师父地话儿有些犹豫,听了我又出来求情,当下冷哼了一声。说道:“李孝儒,既然今日有长洛为你求情,你便先下去吧,不过你要记住了,在孤地登基大典结束之前,你都不可以离京。”
说时,父王转过眼来,又对着其他人问道:“还有谁不服孤么?”
之前还有几名比较硬朗的大臣仍然没有跪下。可是这个时候看见李孝儒的下场,大概都知道如果继续“硬朗”下去,只怕并没有李孝儒那么好运气,有人出来说情。因此他们都陆续跪了下去,顿时殿上除了李孝儒之外,再没有站着的人。
父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虽然登基大典要择日才能举行,但是国事却不可以一日不理,从明日开始,一切恢复往常状况,请诸位爱卿五更来早朝。今日便先散了吧!”
说时,父王一挥衣袖,径自领着其他一众王叔走出了大殿,查看各处宫殿去了。
朝臣也随着陆续走出大殿,李孝儒来到我的身旁,看了我一眼之后,似乎有什么话儿想要说,只是嘴唇张合几下之后,却终于长叹了一声,什么话儿也没有说就走了。
我远远的望着李孝儒离去,只觉得他的身影虽然显得有些寂寥沧桑,但却是那么的坚挺,彷佛那瘦小的身子竟可撑得起这一片天地。
心中静静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身后一把熟悉声音传来:“这人若是被杀了,那这天下地读书种子也就绝了。”
我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说话的人就是师父,或许是我心中想事儿太过入神,竟然没有察觉到他走近到我的身旁。
“下一次,不论是为了谁,不论是对或者不对,你都不能如今日般孟浪行事了。”
师父继续向我走近来,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若想得到这个天下,就需得紧紧的记住四个字:谨言慎行。”
我对师父的话儿还没有回过意来,师父就已经从我的身边急急的走过去,然后又很快的消失在了殿门之外。
“师父啊”
我默默地叫唤了一句,这还是打自滁州见过师父之后,师父第一次对我如此亲近的说话儿。师父的话儿让我心中生出一点暖缓,但是我同时也知道似乎有些东西正在不知不觉的改变了,这在之前,我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
“谨言慎行!”
这就是师父对我地嘱咐,我心中细细回想,虽然并没有对先前为李孝儒求情的事儿感到后悔,但是心中也不禁暗觉凛然。
从前在书中常看见“伴君如伴虎”的话儿,或许直到了今日我才真正的开始意识到这句话儿之中的含义。
父王就要成为我大吴的一朝天子,我虽然是他老人家的儿子,但是生在这皇家之中,又哪能妄想和父王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只是单纯的维持着父与子地关系,说起来,君与臣的关系在我和父王之间却更是凸显一些。
“父王初入朝来,要的便是人心归服,先前他的做法虽然暴戾了一些,但如果换作是我,或许我也会如他一样,作出这种能够震慑群臣的事儿来。”
设身处地的为父王想了一下,我愈发的觉得先前为李孝儒求情的事儿,实在是在撩父王的逆鳞,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背脊上倒是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师父的话儿,我对父王开始有了畏惧的觉悟,而同时也因为这个觉悟,我也更深大的体会到了师父所说的谨言慎行的要紧,毕竟父王和皇祖父他们两个人是不相同,如果要作比较来说,父王比皇祖父更多了几分实际,他更在意他的这个江山,因此不免就少了几分人情。
想通了这一点,我匆匆的赶回到了我的“帅帐”因为王弼死了之后,我很快就鸠占鹊巢,将原本的定远侯府变成了我的落脚处,把我的帅帐就安在了府里。
“找到什么名册之类的了么?”
我一进内厅,立即就向着迎向我的索道存问了。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只有掌握得越多的筹码,那日后回旋的余地才能越大,因此那锦衣、金吾两位安插在各地的密探名册对我来说就非常的重要了。
“殿下小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名册。”
索道存带着一丝黯然的答道,看起来找不到那名册,他比我更加失望。
我闻言一怔,心中虽然感觉到有点郁郁,但是却也强自振作起来,笑着拍了拍索道存的肩膀道:“不用急,再慢慢找找,这名册极是要紧,只怕王弼这老滑头藏在什么隐秘难找的地方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