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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前才体验过的震惊感受，如今又重新回到康靖平脑里。
9…1
Page。09 下定决心的·瞬间
这只德国佬的行为模式真够跳跃，上一秒还在责怪教廷，下一秒却又开始埋怨魔王，而现在，甚至把魔王给抱住了？
虽然康靖平已设法自我调适，但到头来仍被对方的不按牌理出牌所惊吓，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颇严重的问题存在。
第一，安杰罗抱得非常紧，害康靖平有种快窒息的感觉，第二，此处是教室，难保不会有外人经过或闯入。
所以，为了不被闷死和基於个人隐私，康靖平决定先请对方放手再说。
「呃……安杰罗先生，你听我说……」面对偏激的家伙时，还是用怀柔政策迂回劝导较好。「我并没有轻视你跟不在乎你啊，你误会我了啦……」
安杰罗并未应声，不过抱人的力度倒是减轻了些。
「因为我和你很少见面，所以你才会以为我没把你放在眼里。不然这样好了，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你想见我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
扯了这麽一堆，康靖平总算提到重点。「所以说，请你放开我好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落跑的。」
过了约略十五秒後，安杰罗才以极为缓慢的动作放开怀中人。康靖平逃过一劫似地喘了几口气，接著从书包中取出纸笔来写下一串数字。
「拿去，我的手机号码。」康靖平将写好的字条塞进对方手里。「你随时都可以打，上课跟睡觉以外的时间我都会接电话。」
「嗯。」其实，安杰罗在借用林琴音的手机时，就已经把魔王的电话号码背了下来，但是现下，魔王肯亲自释出诚意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这样罗。」康靖平习惯性地看看手表。「啊，我该去上会话课了，恕我失陪。」
「等一下。」冷不防地，安杰罗拉住正欲离去的人儿，在他额心印下一吻後才说：「……你走吧。」
「喔……那、掰掰。」虽不明白这个吻是什麽意思，康靖平仍不敢多想地尽速离开，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要是再待在这，就会有更多更奇怪的代志发生。
望著魔王远去的背影，安杰罗觉得自己的内心平稳许多，之前那股焦躁感也一扫而空，他的脸部线条因而柔和起来。
※ ※ ※
在三月下旬到四月上旬这段时间内，世界各地又接连发生多起重大灾祸，死伤人数因此直线攀升。
随著灾难一件又一件地降临，康靖平的情绪也一天比一天低落。伊东慎也一直注意著这样的魔王，并默默为他担忧与心疼。
於是乎，在期中考前一周的礼拜日，慎也邀康靖平到辅大校内散散心。
「我这样邀你出来，会不会打扰到你？」走在林荫大道上的时候，伊东慎也柔声问对方。
「不会啦，反正只是在学校里面走走，花不了多少时间。」康靖平随和地说。
「那就好。对了，你期中考准备得怎麽样？」为了不让魔王想起那些灾害，日裔青年刻意只谈普通的话题。
「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除了最困扰我的古典文学以外，其他科目都还好。」一想到难搞的古文助动词，康靖平就有股被当的危机感。
「你如果有不会的地方，可以尽量来问我，我说不定有办法教你。」
「嗯，谢谢你。」康靖平感激地微笑。
两个人边走边聊，最後在一丛绿荫下稍作歇息。
见康靖平的神色变得较为开朗，慎也不由得安心下来，只可惜，这份安心感被接下来的问句破坏了。
「慎也君，你们使徒最近都在干嘛？」康靖平主动谈到此类事件，而这正是伊东慎也避免提及的部分。
「这……」既然对方都问了，来自福冈的天主教徒也只好认了。「我们最近在做战斗方面的特殊训练。」
「这半个月来天灾人祸一大堆，教廷应该有催你们赶快消灭魔王吧。」康靖平轻描淡写地道。
「的确是催得满勤的……听说伯顿神父为了这件事，还跟教廷高层大吵了一架。」慎也一面讲，一面小心观察对方的表情。
「真是辛苦你们了。」康靖平的脸上挂著笑容，眼神却泄露出悲伤。
「你……」踌躇须臾後，伊东慎也终究还是忍不住直接说：「对於最近发生的灾难，你不要再想那麽多了，好吗？」
康靖平先是愣了愣，而後歉疚地低下头。「对不起，你之所以邀我出来，是为了让我心情好转吧？可我却是这个样子……」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因为，我的关心或许只会害你更加难过。」慎也顾虑到彼此的立场。
「没这回事，你也想太多了。」魔族之王反过来挖苦对方。
「总之，你别把那堆灾祸想成是自己的错。我记得你曾经讲过，你并不想毁灭任何东西吧？」日本教士扯回正题。
「没错，我是那样说过。」康靖平轻轻地叹口气，「可是，我的存在确实让这世界灾难频传。这一点，读过教廷典籍的你不也知道吗？」
「我……」伊东慎也顿时无语，他至今才发觉自己的言论前後矛盾。
「算了吧，你不必再安慰我了，慎也君。」康靖平摇了摇头，「你目前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什麽事？」
「那就是──执行你的任务，杀了我。」康靖平的语调异常轻柔。
「你……你在说什麽？」慎也的心像被刺了一下，令他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讲什麽。我是邪恶之王，而你是正义使者，正义铲除邪恶是天经地义的事，难不成你忘了？」
「这……但……太突然了吧……」谦逊青年措手不及地结结巴巴。
「你身为神之使徒，就必须随时抱持杀灭魔王的决心。若是指挥官叫你现在就宰了我，你也要用太突然为藉口拒绝下手吗？」康靖平咄咄逼人地又道。
「这……我……」
「……唉！」见对方老半天都答不上话，康靖平重重地再次叹息，态度随之软化下来。「我不晓得你在犹豫什麽，不过，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麽事？」伊东慎也仍旧只能问这句。
「就算你真的杀了我，我也不会怨你的，因为，我很乐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你。」康靖平漾开近乎天真的笑意。
「你、你疯啦！难道你不想活了吗？」慎也终於恢复正常说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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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没有很强烈的求生意志，但还不至於会去寻死。只不过，如果真的要死，我倒宁愿死在你手里，因为这对我而言说不定是种幸福。」
「你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想？」伊东慎也感到自己的心跳又乱了。
「就像你刚才讲的，我大概是疯了吧，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疯狂。」魔界统治者细声自嘲。
「喜……喜、喜欢？」一股热流涌上日籍教徒的脸庞。
「是啊。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也喜欢听你说话，虽然我还不确定这份喜欢的感觉有多深，但是我至少知道自己很依赖你。」康靖平的神情泛起些许甜意。
「喔……这、这样啊。」慎也被「喜欢」这两字搞得呼吸急促。
「不好意思，我好像扯太远了，你别把我刚刚讲的话放在心上。我们继续散步吧！」康靖平语毕便迈开脚步，不料却被对方从背後拥住。
「抱歉，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可以吗？」伊东慎也的唇贴在魔王耳边。
「……嗯。」康靖平小小声地回应，拂过耳根的温热气息使他脸颊发烫。
星期天的辅大校园格外静谧，除了风声及鸟鸣等自然音律，很难再听见其他声响。
然而，相互依偎的两人此时所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康靖平为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心跳，慎也则因对方适才的告白而悸动。
「你有没有想过要逃走？」在情感超越理智的状况下，单纯的日裔教士脱口而出。
「逃走？」康靖平顺著对方的话尾反问。
「是的，逃离这个国家、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让教廷找不到你，也无法再追杀你。难道你从未想过要这样做？」伊东慎也声线低沈地说。
「我怎麽可能逃得了？不管我逃去哪里，只要我还活在人世间，教廷就不会放过我。」魔族之王笑得好苦好无奈。
「你一个人确实逃不了，但是，如果再加上我一个呢？」慎也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
「什麽意思？」康靖平的眼睛睁得大大地，似懂非懂。
「由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逃到远远的地方去，就算教廷坚持要追杀你，我也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
「慎也君，你……！」康靖平在慌乱之下，转过身去正面直视对方。
「我是认真的。」日本青年的神态很坚决，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酸甜苦辣的感受一次全涌了上来，康靖平不禁按住胸口微微喘气。
「你不要紧吧？心脏不舒服吗？」伊东慎也担心地忙问。
「……我只是心情十分复杂而已，没什麽大碍。」待左胸的痛楚消失後，大魔王才慢慢地开口。
「是不是因为我讲的话害你困扰？」慎也为己身的鲁莽而自责。
「不，我是觉得既高兴又难过。」康靖平表达最真实的感动。「我明明是你的敌人，你却愿意带我逃走并保护我，这真的让我好开心。」
「那你又为什麽觉得难过？」
「因为，不论是教廷还是我的部下们，都不会允许我跟你在一起，所以，如果我们真的逃跑了，事情只会变得更严重……」
康靖平说到此处便摘下眼镜，赧然地抹去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他不希望自己显出脆弱的姿态，可是心中的绝望感却无法遏抑地不断扩大。
「靖平……」伊东慎也不忍地低唤，所剩无几的理性在此刻彻底瓦解，於是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吻住对方冰冷的唇瓣。
康靖平只呆了两秒就闭上眼，双臂缓缓勾住对方的颈项，他沉溺在唇上传来的热度里，心痛的感觉不可思议地渐渐淡去。
在魔王有意无意的回吻下，慎也越来越热切地舔吮那两片嘴唇，双方的体温急速升高，彼此的舌尖於喘息声中交缠。
时间彷佛静止了。
除了来势汹汹的情潮外，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什麽都感觉不到，似乎得藉由这种放纵的方式，他们才能暂且忘记命运的捉弄，并忽略没有解答的立场问题。
良久，伊东慎也从狂吻中收回心神，免得自己毫无节制地向对方索求更多。康靖平则软绵绵地瘫靠在慎也身上，藉此稳住自己微颤的双腿。
「……慎也君，我们……」
「怎麽了？」日籍天主教徒轻声问，爱怜地梳弄对方的发丝。
「我们不可以这麽亲密……尤其是你，身为使徒的你不能做出悖德的事情……」魔界统治者微弱地呢喃。
「我知道，但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伊东慎也将头埋入对方的颈肩，一刻也舍不得松手。
「你……」康靖平再也讲不出话来，只能纵容自己沈浸在这禁忌的亲密里。
大约五分钟後，相拥的两人才勉强地分开，接著，慎也采取最恰当的举动，将略显疲倦的康靖平护送回公寓。
在回程的路上，他们俩都表现得很平静，然而心里那份难以平息的感情，却令他们当天晚上失了眠。
※ ※ ※
期中考周的礼拜一傍晚，康靖平与纪朝风相偕去书局买东西，这间书局位在辅仁大学里面，有卖不少本校学生需要的课业用书。
当然，这家书店还有卖各种文具用品，所以康靖平来这儿是为了买原子笔，纪朝风则是为了买立可带。
「你决定好了吗？」买完自己该买的物品後，纪朝风步至好友身旁问。
「还没。」康靖平站在摆满原子笔的柜子前，手拿两支不同的笔端详著。
纪朝风瞧了瞧柜子上标示的价格，登时明了是怎麽回事。「十一元跟十三元的笔看起来差不多，你有必要考虑这麽久吗？」
「当然有，差两块就差很多了耶！我看还是买这种的好了……」魔族之王把手上的两支笔放回原位，改而挑选八块钱的笔。
「你真不是普通的小气。」纪朝风忍著笑。
「拜托你至少说我是节俭，ＯＫ？」康靖平佯装不满地翻翻白眼，用八元的笔戳了对方两下。
「好好好，节俭、节俭……」纪朝风不识相地噗嗤一声。康靖平见状正想再抗议，一阵异变却在这时陡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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