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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似乎不以为然。“据我所知,他是个客机驾驶员。这本身我就不放心。”
“不要不放心,他不是个乱来的人。”
“我可不允许出丑闻或者爆炸性新闻。这儿不能有迪克·莫里斯。”
巴尼笑起来。“你就放心吧,十二年的美满婚姻,一双儿女像明信片上的画一样完美,一个六岁,一个八岁。她丈大四十二岁。她现年三十八岁,等我们将她扶上台时,她就四十九岁了,年龄正好。”他对端咖啡上来的侍者点点头,接着说,“出生于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郊,据说家境贫寒,从小就迷上了电视新闻。获新闻学奖学金进入西北大学,后转入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在华盛顿谋到一份工作,在政府部门,不在媒体——”
雷克斯不耐烦地打断他。“她是怎么遇上她丈夫的?”
“在可爱的天空,班机在暴风雨中向杜勒斯机场降落,着陆后飞机冲出了跑道。他是飞机驾驶员;她很傻,是那天晚上唯一的乘客——也许是出于不得已要赶去做报道。他带着她走出泥浆到达机场候机大楼,剩下的大家都知道了。”
雷克斯在脑海深处搜寻着。“我为什么也要把他和电视联系起来呢?”
“因为电视是他们的共同之处。他曾经干过录像剪辑,在洛杉矶电视台工作过一段时间,是个以做政治宣传为主的自由撰稿人,现在仍然在兼职,据我所知是编辑她的部分节目。他干得不错,但他更喜欢飞行。”
“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八五年,他们在第十六大街一个不体面的街区买了套烂房子,在那段街区人模人样地生活起来。她当时主要是为参议员们端端咖啡,没有前途,于是改换门庭,进了当地电视台干起新闻。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常在电视上露面。但她确实干得不错,于是被有线新闻网挖走。”巴尼伸手从脚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里有一份早期的评介:她是一位很有力度、具有超凡魅力的年轻记者;尽管她像钉子一样坚硬,却像奥普拉一样敏锐和热恼,人们愿意向她敞开心扉,这个姑娘大有前途。引自《华盛顿邮报》。”
“她从来还没有能像上面所说的那样大有前途。”
巴尼得意地笑了。“她还没有得到我们的帮助,没有人为她做过我们准备为她做的事。她有潜力,这很重要。她具备成为明星的条件。”
“经济状况呢?”
“不到六位数。不过她丈夫在环球航空公司的年薪是十万。对我们有利的是,他们现在像所有过时的雅皮士一样债台高筑。孩子上私立学校要钱,那套房子需要不断地投钱进去,还有夏季度假别墅要维护,这些你是知道的。”
雷克斯咧嘴笑了。“听起来倒有点像我和我妻子。”他喝了一口水。“宗教信仰呢?”
“你会满意的。他俩不仅是高尚的基督徒,她丈夫还是个有任职书的牧师,看在上帝分上!”
雷克斯怒目而视。“巴尼!”
“我没有别的意思,看在上帝分上,就类似于拯救灵魂那一类的话。”
雷克斯明显地意识到他在开玩笑。“你应该再出生一次。”
“我信仰的是另外一个上帝。”
“是的,我知道。”雷克斯说。他转动着眼珠,根本没考虑这种可能性。“往下说。他是飞行员、录像编辑,另外还是个牧师?他是丈夫,不是上帝。”
“是个文艺复兴时代的人,我还能告诉你些什么呢?事实上,他是由弗吉尼亚一个外围浸礼教派任命的。别以为他真的干过这一行,也许他是为了父母才这么做的。”
“实话跟你说吧,我很了解他父亲。我只是在检验一下你的调查。”
“他父亲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我应该知道吗?”
“查尔斯·帕特森。查尔斯·帕特森教授。”
“我知道他的名字,我们掌握这个情况。但他到底是谁?”
雷克斯屈尊地说:“基督教运动中一位温和的领导人,在里真特大学任教。”
巴尼似乎真的呆了。“帕特·罗伯逊的学校?我真该死。”
“那还用说。”
“那是我的奋斗目标,那就再往下说。”
雷克斯接着说道:“查尔斯·帕特森已经写了好几本书,是关于——”
“先别说,让我猜猜看:是关于耶稣、上帝之类的。我比较喜欢非小说类读物。”
“真有意思。”
“怎么样,很完美,对吧?”
雷克斯显得有些犹豫。“嗯,这也许对我们很有利。”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另外,对于还没有加入索耶。库里克社团的人来说,她得过电视行业中最高的Q级收视率。还记得吧,几年前他们进行过一次民意调查?结果发现如果克伦凯特①——一个该死的记者——宣布参加竞选,他将击败其他任何总统候选人,沃尔特斯大概也能做到这一点。明白了吧,美国人相信这个姑娘,她只是需要再多些知名度,再来一点点推动力。”
①沃尔特·克伦凯特是六十年代初至八十年代初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晚间新闻》节目的主编和主持人。民意测验认为他是美国最受信任的人,深受美国人喜爱。
雷克斯放松下来并承认道:“她是我妻子所欣赏的人,我也喜欢她。”但是今天他在这儿要作出一项重大决定,而这种决定又难以作出。他还有一些疑虑,“她具不具备……这种素质去完成我们需要她完成的任务,去我们需要她去的地方呢?”
“首先,她很聪明,在普林斯顿大学是班上第一名,在伍德罗·威尔逊学院攻读政治学。她有勇气,有干劲,在欧洲进行过采访报道——在有线新闻网的时候,她带着克里斯蒂安娜·艾曼坡的摄像机艰苦奋斗多年——掌握了外交事务方面的工作经验。然而更有利的是,她是华盛顿圈子里的人,但又离那些人比较远,所以不会有他们那种坏名声,听说她还想拓展视野。她没有敌人,对你的事业充满同情,并且是共和党人,她符合条件。她曾经采访过阿里安娜·霍芬顿夫人,阿里安娜说她是唯一知道如何提问的记者。”
“电视观众可以信任她,我们能不能?”
巴尼突然变得保守起来。“如果你的意思我没理解错的话,我认为现在还没必要让她知道我们长期与全面的计划。”
“那当然。”
“事情会水到渠成的。同时,我们要在一段时期内做到这一点,我的任务是多让她亮亮相,让人们想多了解她。”
“创造明星是有风险的。”
巴尼提醒他说:“这全套荒谬的想法都太冒险,而这也正是我认为它能成功的原因。”
雷克斯看着桌上的鲜花,再度陷入沉思。“通过!听起来可行。”
巴尼微微一笑,向后靠在椅子上。“这么说你给我开绿灯了?”
“另外两个‘骑士’呢?”
“他们已经向我道过‘好运’了。我对《圣经》起誓,雷克斯,我知道这是对的。”
“你这个犹太人,讲起话来倒像个基督徒。”
“肯定是你们这些家伙干的坏事。顺便说一句,圣诞快乐!”
雷克斯放声大笑,“光明节快乐!”①
①光明节是犹太教节日,亦译献殿节;在每年十二月左右,所纪念的是公元前百六十五年犹太人战胜叙利亚人后在耶路撒冷大庙的重新奉献。
“雷克斯,九七年将属于我们。我敢保证,她是你想要的女士!”
雷克斯略加思考后作出了决定。这是一个郑重的声明,因为他是在为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开放绿灯。“好吧,”他平静而自信地说,“那就行动起来,去找她。”
第二章
一九九七年一月
琼莉转弯进入华盛顿国家机场候机大楼时,听到有人喊她。是站在流动售书车旁的巴巴拉·戈登手持一本推理小说在向她挥手。琼莉笑眯眯地急忙走过去。“你怎么这么快就搞到这本书了?”
“我是你的联邦快递。”巴巴拉开着玩笑把书递给她。“我看你行色匆匆——又有什么新消息了?——我会把书钱记在账上的。”
“谢谢你,巴巴拉,你真好。”琼莉把那本精装小说塞进包里,掉头出门向停车场走去。
她从飞机舷窗里就看到外面在下雨,下到现在还没停。她撑开折叠伞,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一汪汪的水。快到自己的车旁时,有个人倒车出来,溅了她一身水。她打开沃尔沃的后盖——这辆车是她和史蒂文一星期前才买的——把旅行袋和公文包扔进去,然后跑到驾驶座旁的车门,想赶紧进去免得挨淋。但她一眼就看到车的表面出现了第一个擦痕——一个实实在在的凹痕,她愣在那里,结果被淋得更湿了。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恨停车场,发誓再也不把车停在机场了。
她隐约觉得今天上帝是在考验她,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乔治·华盛顿大道上交通拥挤不堪,车走走停停,这倒使她有足够时间透过湿漉漉的车窗,欣赏这座美不胜收的城市,华盛顿是她非常热爱和了解的城市。尽管有时候她厌倦自己的工作,但这座城市始终对她有魔术般的吸引力。华盛顿在她的血液中流动,这一点她很肯定,但她希望自己能对政治新闻的报道怀有同样的激情,她已经变得烦躁不安了。她应该换个环境,干点其他事情,了解这个国家的其他一些地方,再次到欧洲去工作,到亚洲去跑跑,到南非去发掘新闻。她担心自己开始像政治家那样,在华盛顿优越舒适的环境中过着孤岛式的生活,而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一无所知。
第十四大街桥塞车,于是她试着走纪念碑大道桥,走通了。手机响了,她考虑要不要接。她看到对方的号码很陌生,就没加理会,到家之后再查一查留言吧。她已经安排了今天陪陪孩子们,但她像往常一样担心会有具备新闻价值的事件发生,从而打乱她的计划。到罗克克里克大街的时候,她对自己说准备再干一年时间;如果这一年当中,她的经纪人还不能在华盛顿之外为她找一份工作,那她只好辞职——同时解雇经纪人,她自己给自己找工作。
在倾盆大雨中,她从杜邦广场出口下了高速公路。她壮着胆子驶进她家所在地区的街道,因为那里的路上有许多开车的人都是玩命的傻瓜。最后她在R大街和第十六大街交会处一座大红砖房子前停下车,她匆匆从侧台阶上去,注意到史蒂文的溜冰鞋挨着孩子们的一起放在门廊上。雨是昨天才开始下的,此前一直在结冰,也许史蒂文带孩子们去过溜冰场了。或者说得更准确些,也许是萨拉和怀亚特带他去过溜冰场,因为这种时候他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孩子,史蒂文喜欢比较简单的娱乐方式。这是她嫁给他的部分原因。
她没有多少时间,她匆匆看了看餐厅里一大堆未拆封的信件,从后台阶上楼,快到顶层时开始脱衣服,很快就洗起淋浴来。之后,她精神焕发地裹着柔软的浴巾,看着大厅里闪烁的自动留言机。她无心去理会它,但又知道无法不去理会它。像往常一样,有工作留言和孩子们朋友的留言。海什曼奥迪公司的迈克问她对新车是否满意,还有休·唐斯诚挚的问候,并冢她送的生日鲜花表示感谢。他和她最近为了一篇报道发生争执,他赢了。他个子大,更有力量。她在华盛顿,而他在纽约。这件事本身已成了新闻,而且没有在公关方面对她产生不利。
她从微波通讯公司一号台查出自己手机上的留言,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插上调制解调器,调出自己的电子邮件。已经来了几封,但都可以先放一放。有一封是史蒂文发来的,说他认为可能会延迟抵达杜勒斯机场,让她去接他之前先和航空公司核实一下。他还说他想念她,他爱她,并提醒她他们已答应今晚带孩子们出去吃晚饭,地点由孩子们挑选。琼莉笑了,知道那意味着要去麦当劳了。
她穿上牛仔裤和运动衫,而后打了个电话给电视台,确定次日开会的时间,并询问了那边的情况,得知华盛顿没发生需要引起她关注的大事,她还打了个电话给海伦,海伦是一位年长的邻居,现在已成为孩子们的代理奶奶。“孩子们表现如何?”
“像天使一样。”
“告诉我,另外一个‘孩子’表现如何?”琼莉笑了,她知道萨拉和怀亚特只要叫声“海伦阿姨”就能逃脱一切罪责和干系。“你最近怎么样?”
“老了。”海伦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也是。”琼莉又补充一句,“我要去接孩子们了。”
海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