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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石止步,转身,看着面前的女人,没话说。
沈雪英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他,又问:“你……找谁?”
邱石仰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栋楼的入口墙上贴着四单元的字样,笑道:“找个朋友。”
沈雪英似笑非笑地惊喜问:“你叫什么名字?”
邱石看着沈雪英,只觉得慈眉善目没有什么歧义,便跟着笑得爽朗地说:“邱石,从江北过来的。”
沈雪英手里装着菜的布袋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不可思议地呵呵笑了几声,然后朝邱石走去。
邱石看不明白这位长辈脸上的意思,便问:“怎么了?”
沈雪英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嘴里不停自言自语的叨叨着:“邱石……你说叫邱石……”
邱石有些尴尬,心里怀疑着自己是不是遇见个神经有问题的人,便客套地说:“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沈雪英一把拽住他胳臂,问:“你来找秋阳吗?”
邱石惊讶回头,问:“您认识?”
沈雪英慈爱地点点头说:“我是秋阳的姑妈!”
邱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面对着那一双悲喜交错的眼光,揣测着其中包含心酸的内含。
晚上,田伟芸事先给赵庆书打了电话,告诉他邱石回家了。赵庆书早早结束了社里的琐事,赶去市场买了一篮子菜。原以为邱石在家,谁知家中人去屋空。不顾多想,他立刻下厨忙碌。
等到田伟芸匆匆忙忙赶回了家,已是夜里九点多。刚踏进门里,便看见丈夫一个人倒在沙发上熟睡,一边的饭桌上摆满了丰富的菜肴,都已没了温度。她放下手提包,然后到在家里四处搜寻儿子的踪影。她站在邱石的房间中央,只看见行李乱七八糟地散在床上地上,人却不见。
赵庆书睡得很沉没有发觉老婆回来,直到被温柔地摇醒,人才醒过来。
“人呢?”田伟芸问。
赵庆书皱了皱眉,揉着眼睛问:“你回来了。”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再瞄了瞄了桌上原封未动的饭菜,又问,“儿子还没回来?”
田伟芸坐在丈夫身边,十分不悦地说:“臭
小子,又不知道野哪儿去了?太过分了。”
赵庆书直了直腰说:“他又不是小孩子。刚回来急着去见见朋友挺正常的。别抱怨了。还没吃饭呢吧。”
“你吃了吗?”
“没有。现在年纪大了,想着就眯一会儿怎么就睡着了。菜都凉了,我去热热。”说着赵庆书起身。
田伟芸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伸手拉着对方的手。
“怎么?”
田伟芸一脸倦容,沉默片刻说:“别忙了,陪我说说话吧。”
赵庆书坐回到位置上,握着妻子的手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今天又做了几个手术?”
“不是因为工作。也不知道哪儿不对,今天看到孩子,心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你那是想孩子想的。你看看,八年没见,变化太大,不适应也正常。”
田伟芸看看瞥了一眼饭桌,说:“这些年,我跟邱石欠你太多了。”
赵庆书笑着说:“两口子说这干嘛。你心里是不是还念着老邱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因为孩子。我都说了,他现在还小,等到他当爹的时候就能理解咱们了。”
“我们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
“你又来了。咱有石头这一个儿子就够操心的了,再要一个家里不乱套了。”
“庆书……”田伟芸把头靠到丈夫的肩膀上,踏实地说,“谢谢你。”
赵庆书温柔地暖着田伟芸的手,两人彼此依靠在那幽黄的灯光里。
☆、第五章。流域6
这一晚,沈雪英和梁栋留着邱石在自己身边,讲着过去有关他父亲的成长,以及他父亲和秋阳的父亲曾经的情谊,其中有多少令人感慨唏嘘的起承转合,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不便提及的内隐。
谈完了父亲的过去,邱石的内心持久不能静下来,但又觉得父亲仍旧离自己那么遥远。后来他才发现,他心目中的父亲其实只是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模糊剪影,即使现在他听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一切,这影子也不会显得更真切,他无从去勾勒对方所描述的这个人跟自己之间有着怎样具体的联系。他不再去想那些假设,假设父亲一直与自己生活,假设自己从未缺乏生父更浓烈的爱,这些都是枉然的。有些事,有些人,毕竟只属于曾经,缺失的,注定了必然缺失,无需悲伤,无需遗憾,只怪无缘。
然而他更加专注思考的是,自己父亲和秋阳的父亲之间那种,姑妈所形容的亲情,原来一直都是亲人。
时光倒流着他和秋阳的那次初遇,再是重遇,再是……
深夜了,家里的三人都没有睡意,就好像要用这一夜的时间把那几十年的光景都一一倾吐出来,谁都不曾想着要睡觉。
看天色暗得出奇,梁栋才勉强结束了这次重要的恳谈,然后留下邱石在秋阳过去住的那个房间里过这一夜。
这房间过去是秋阳的表哥梁汉飞在住,秋阳来时他早已经入伍去了部队,如今这屋子里剩下的基本都是秋阳的东西。不大不小空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个衣柜,一张干净整洁的床,还有一张中规中矩的小书桌,下边靠着一支木椅。桌上摆着一盏小台灯和一个半导体,其余的都是书,虽有些拥挤但却十分规整。
邱石走到桌边随手拿起立在里边一本书,翻了几页又将书插进缺口里。他低头看了桌面上压的玻璃板下面放着一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就是他和秋阳在草原上的时候拍的,赵庆书那年来看他的时候拍的。他找了一把扁尺,将板子撬开一个缝,把照片抽了出来,拿到灯光下一直舍不得放下的看,心里美极了。
第二天,邱石回家,母亲和继父都不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内容是关于两位家长的最新动向。田伟芸因为手术可能晚上会很晚回来,同时赵庆书一早出差去了成都,大概要一个礼拜才回来。
晚上九点多,田伟芸风驰电掣般赶回家,看到儿子邱石的那一刻她又一次爆发出自己心里的愤怒。她等不及换衣服,直接质问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邱石。
“昨晚去哪儿了?”她问。
邱石头也不回,说,“秋阳他姑妈家。”
“你到底想干什么?”田伟芸语气凛冽
地冲着儿子问。
“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昨天刚刚到家就一晚上不回家,你知道我跟你赵叔叔等到几点的吗?你心里还有没有父母?你是不是不想回这个家?是不是?”
“我没那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我怎么不懂事了。沈阿姨你又不是不认识,她非要留我在那儿吃饭的,还跟我说了好些我爸的事儿,晚了,不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以后不在家住,你一定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你觉得你妈在小题大做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事儿不值得你跟我这么生气。”
“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从这些小事情上就能看出你对你赵叔叔的态度。你自己说,从小到大,他一个长辈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呢,从我跟你赵叔叔在一起,一贯如此。”
“好了,妈。你到底是干嘛!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至于让你对我这么大的意见。”
“我就问你,这件事你有没有错?”
邱石摆着头,叹口气说:“好。我承认,昨晚不回家是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了。行吗?”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哎哟,怎么就不是啊?”
“什么叫行吗?你的意思是我在跟你无理取闹?”
邱石立刻转换了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道:“是。呃,不是。嗯,儿子年幼无知,还望母亲大人大量高抬贵手,给儿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给我严肃点,这事儿没完。”
“你……”邱石本想起义,但又怕遭到母亲田伟芸继续痛斥的折磨,于是恢复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说:“好,儿臣听从母亲发落。”
“写检查,一千字以上。”
“妈,我都这么大了还写检查啊!”
“犯错就得写检查,这是程序。”
“下放那会儿也不见得这么迫害我们知识分子的啊!”
“就你也敢说自己是知识分子,别丢人现眼了。这事儿没商量,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你的检查放在我的桌上,两份儿,另一份儿给你赵叔叔,听明白了?”
或许这是他们母子俩固有的沟通模式,争执,永远构成他们之间谈话的基调,但其实这当中都包含着内心所无可替代的亲情。邱石知道自己很多时候的任性胡为给自己这个简单而和谐家带来多少的伤害,尤其在听过了生父的故事之后,他由衷觉得自己太多偏执了。赵庆书是个好人,他这些年所做的全然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虽然血缘上没有牵连,可感情上,自己是这个中年男人唯一的孩子。
夜深人静,邱石躺在床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很想秋阳在身边,好多事情
他想跟秋阳说,不为了解忧,只是想这个人说说话,因为那很幸福。
日子就那样苍白地过着,无惊无忧的看着这城市中的人群熙来攘往,感触着另一种生活的本质。
秋阳一直没有消息,没有来信,也没有电话。事实是,大学里有着诸多的限制,现实不允许他们之间再有什么联系,一切只能等到寒假。他知道邱石回了家,那是在姑妈和邱石见面的后几天,他打来电话询问母亲和姑妈一家的近况,顺道便收到了邱石回家的喜讯。他也曾一度想办法联系邱石,可是邱石家里还没有装私人电话,在这时候没有多少人能够装家用的电话,所以很多局限让他要安奈自己的想念,只能等待。
☆、第五章。逐流7
盛夏时节,秋阳终于要回家了。离开学校的那天,他几乎是一路跑去火车站的。列车在那已经设定好的轨道上飞驰着,心也跟着在飞驰。极好的心情让他在这种速度的运动中满怀着希望,享受着快乐。归途,从来就是那些在外漂泊的人们最乐意承受的疲惫,因为他们知道前方是什么,知道自己终将会到哪里。或许也只有这一刻,秋阳才能彻底放下心里的包袱,不去惧怕自己和邱石之间的与众不同。
出站口到处都挤搡的人,一个扒着另一个人的肩膀,不住往那铁栅栏里眺望,巴望着能搜索到自己的亲人的身影。
梁汉飞和邱石矗立在人群里,带着众生一色的表情,也注视着站里的情况。
列车缓缓进站了,卷着一股暖暖的热浪,慢慢静止了那浑身机械发出的声音。
归家的人像是剪破的渔网,网中之物扩散而出,纷纷涌向大门口。
邱石心跳得好厉害,他嘴里呵着气,看那频率似乎比平常快了两倍。
梁汉飞说:“是这趟车吗?”
邱石目不转睛看着里面,说:“应该是。”
话将将说出来,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身影从通道的左侧拐了进来,他相貌英俊,又占着挺拔的身高,邱石一眼就捕捉到了他。
“秋阳!”他大叫,声音里带着那股什么也不能掩盖的欢喜和疯狂,“秋阳,这儿哪!”
秋阳下了列车就一直跟着人潮不住张望前方出口,当他听到那一声呼喊时,几乎是想要扔下附着在身上的行李,然后千军万马地狂奔过去,可他是冷静的,尽管内心已经涌起了海啸,脸上依旧平静。他只能笑,同时加快步伐,朝幸福走去。
近两年城市发展得很快,临江边的好些旧房子都拆了。新建起来的红砖房和小楼一栋栋把整个江岸都布置得整整齐齐。这里早些年曾经是很繁华的市井。这个区域在战争结束前曾经是去南岸码头的必经之路。街道上还是那些带着浓厚历史气息的石板,坑坑洼洼的,像是被炸弹炸过一样。堤岸上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旅馆和招待所,他们因陋就简地随便找了一家。
房间里只简简单单的两张床和一个小茶几,看上去很旧。茶几的上方是窗户,站在窗前直接可以看到长江,以及正在建设施工的灯塔。远处华美的江景,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在江岸的城市建筑中。江上昼夜不停的船舶从遥远的水面上传来阵阵惬意的嗡鸣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些钢铁作业的声音。
这是阔别三年后的一个激情之夜,如江水般奔涌的激情仿佛一批脱缰的野马奔驰于一望无际的欲望苍野中。那非凡的感官体验似乎成了他
们挤压在心里一年的全部语言和想念。他们依旧收敛着自己,不敢伸张自己正在感受的真实写照,同时也害怕被撞破却又不能抑制,这来自本能与理智的角逐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