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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坐在那,往里探,才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包裹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衣,正酣畅地与周公相会。
邱石敲了敲柜台,叫了两声,那女人一脸憔悴,蓬着头垢着面坐起身来,表情极不耐烦。
他冷冷地问她要了个房间,指定的那个号码,曾经住几次的那个。
女人说了句,“没开水哈,明天才有。”把钥匙给了他,然后又倒在椅子上,作死装。
邱石拿着钥匙上了楼,开了门,看看周围的布置,回想着曾经和秋阳一起在这里过夜的光景,然后一个人沉沉睡去。
隔日早晨,窗外的光线耀醒了邱石,他赖在那铺着花床单的床上,心里想着今天要干些什么,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了,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不出去吧。他伸手拿了烟盒,里面空空的,然后捏成一团扔到窗外。他起床穿好了衣服,出了门。
旅馆周边有很多买杂货的小铺子,他就近进了一家,看铺子的是个老人,手里正抱着个收音机,听着广播,邱石买了烟,老人翻着零钱找给他。收音机里忽然传出了一阵阵歌声,像是一个藏族小伙儿清唱的《次仁拉索》。
邱石立在那里,心跟着那歌声飞走了。
火车站的候车厅里,突然广播声响起,邱石买的那趟列车开始检票,预备启程了。他手里握着那张去成都的车票,静立在站台上,转头看去,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下放去高原的场景,那些喧闹的人山人海,那些拥挤不堪的人声鼎沸,眼泪不知不觉就流出来。他要回到那个曾经属于两个人的世界中去,在这个现实世界颠沛流离了太长时间,他着实觉得自己好累,好想记忆中和秋阳在一起的日子。上了列车,每走一步他都能够找到与之相印的记忆,他找到了位置坐下来,抬头,好像秋阳又一次扛着行李狼狈地朝着他走来。
到了成都,歇了一脚,第二天他又搭上了去冈坝的大巴。这一路的运气还不错,如果越到糟糕的天气,或许这趟路程就不一定能成行,毕竟去那必须翻过那海拔5000多米的鹧鸪山,如果遇大雪天,就算他执意要去,人家开大巴的司机也不会冒这个险,好在天公作美,连着这几日都是冬日艳阳的天气。
他没机会带出家里的那件羊皮大袄,所以就近在成都的军用品店里买了一件军大衣,上了路。
虽然对将要去的地方是不陌生,可心里真正的愉悦却是从秋阳走后的头一起,或许是因为自由,或许是因为那里是最靠近他理想的地方
,也是最接壤幸福的地方,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再飞向那里。
☆、第六章。孤礁10
阔别了四年,他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曾用他最灿烂的一段青春描绘的地方,一个已经退迹为梦境的地方。
车缓缓驶入客车站,邱石走下车来,他仰望着天空,太阳的光是那么的饱满,周围浮游的气息是那么的清晰,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也没有改变。
他一路跑出了车站,走上街道。安静,祥和的风景再一次袭击了他历来被囚禁的神经,他脸上笑得如那阳光一样灿烂,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实则彼此之间却未曾见过一面。
刚拐过一个路口,想去继续往县政府去看看,忽然一个人在他身后叫出了他的名字,那语气里带着一种似信非信的声调。
邱石回头看着那个皮肤黝黑,胡须沉长的浑身一副藏人打扮的男人,他愣了愣,终于认出人来,叫:“丹真!”
丹真从那个卖杂货的小摊儿边上站起来,脸上挂着笑容上前拥抱他,嘴里不停叨叨说:“你小子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你这臭小子。”
邱石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去昌都了吗?”
丹真跟着咯咯笑起来,和从前一样,笑起来还那么像个傻子。
邱石笑着说:“冈坝这小地方真是,我刚下车就遇到你。”
丹真惊讶:“你刚来?”
邱石说:“是啊,回来看看。”
丹真疑问:“过两天就过年了,怎么还往外跑啊?”
邱石尴尬了片刻,说:“一言难尽。别光说我了,我看你汉话怎么说得这么清楚了?进步很大啊。”
丹真笑笑道:“这两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成都,慢慢也就会了。”
邱石问:“你在成都干嘛?”
丹真豁然开朗地说:“先不扯别的了,你找地方住没?”
邱石说:“这不,刚下车,还没想住哪儿呢。”
丹真拉着他,说:“走走走,也别找了,去我家吧。”
邱石也不跟他假模假式地客套,顺应就去了丹真的家。
丹真的父亲去世了,妹妹也出嫁了,妻子女儿又在昌都,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座院子里。丹真平常很少与人接触,多数是因为当年和援朝的事,让认识他的人心里仍旧存在这一些歧义,同样他也不屑于那些人为伴,他性格中的孤傲适当的会在那些陌生人面展露,但并不对熟悉的人。
邱石踏进了这家小院,只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周围的布置显然是重新装修过的,那些花饰,那些家具都优胜过从前那穷困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可天空中的云霞依旧散发着被吞噬前的最后灿烂。
丹真说着关于当年援朝的事,然后
说到了自己的堂兄。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楚,说:“这事公安没证据,也就不了了之。我一直想替援朝做点什么,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堂哥,我能怎么样?就算我去告发他,又拿不出实在的证据。不过后来,他也遭报应了,那年去成都的时候,遇到塌方,到现在尸体还没找到。”
邱石叹了一口气,一口吞下了一杯酒,问:“她们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回冈坝来?”他说的她们,是丹真的妻子和女儿。
丹真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空空的酒杯,摇着头,说:“她们已经很久不回来,我前年离婚了。以前我和援朝的事出了之后,她们也就没再回来过,现在又因为手里的生意,长跑成都跟别的地方,所以这里只是我一个人。”
邱石试着问:“你们离婚……是因为当年援朝的事?”
丹真自嘲似地笑了一下,说:“不是。要是的话,也不会拖到前年才离。”
邱石仿佛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抬起手里的酒瓶又给丹真的杯子里倒上酒。
丹真说:“石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像这里的人?”
邱石抬眼看了看他,说:“除了你说话的声音,打架时的那股子狠劲儿,别的……我还真找不出你哪儿像藏族人。性格倒是有点像北方人。”他笑起来。
丹真眼睛看着桌子,脑子游走着说:“以前援朝……他教我说话,又教我识字……我想如果没有认识他,我可能就真的只是别人眼里的一个只会在马背上挥鞭子的野汉子。”
这话仿佛是邱石问:“你想援朝了?”
丹真没有回答,只默默地喝了杯子里的酒,说:“别说我了,你怎么样?”
邱石身子往后靠去,看着他笑说:“我?呵呵,我也不比你好到哪儿去。我去年刚结婚。”
丹真笑着问:“老婆漂亮吧?”
邱石哼笑出声来,然后说:“你见过。”
丹真问:“也是以前在这里的知青?”
邱石一脸无奈地说:“夏雪琳。”
丹真想了想了记忆里的这个名字和那张脸,对上号,然后点头。
邱石见丹真没好意思往下问,便自己说:“你知道我跟秋阳的事吗?”
丹真一脸茫然,但却很镇定。
邱石继续看着他说:“我,秋阳……就跟你和援朝一样。”
丹真听到这话,似乎别之前更冷静,说:“我知道,援朝以前跟我提起过你们的关系不……不单纯。”
邱石懒懒地倒在那椅子上,眼睛看着屋里的那些彩色花饰,说:“他去英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刚去那会儿还是不是有点他的消
息,可是这两年没了,我就这么一直等着。”
丹真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楚,道:“你比我幸运,好歹还有人能等,我已经没那资格了。”
邱石望着丹真说:“我有时候觉得人活着真他妈累,就盼着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混蛋就好了,心里也不用这么熬着一份感情,看不到头。”
丹真无从安慰邱石,只想着自己也是一潭死水的人生,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过日子都是在赎罪。”
邱石带着倦意地声音说:“这他妈就是一场人生的战争,我们的罪孽就是违背了世俗的道德和感情,没能给予他们认定的感情方向,只圈禁在自己的范围里,所以我们十恶不赦。我真不明白,爱一个男人和爱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对。”
丹真幽幽地说:“我也不明白。”
邱石心里觉得憋屈,于是转变了话题,问:“那你将来打算怎么样?还结婚吗?”
丹真笑着摇头,说:“不知道,可能,也可能不。”
邱石问:“你还会对别的人动心吗?我是说,男人。”
丹真顿了顿,抬头看着窗外,说:“不知道,可能不会再像从前遇见援朝那样强烈,只是偶尔找个人满足一下自己的身体。”
邱石点点头,说:“我明白。”
丹真问:“你也找过人?”
邱石起瓶倒酒,说:“几个月前,跟厂子里一个新来的小伙子干了一次,之后就没联系了。”
丹真接过酒杯问:“你离开那单位就是因为他吧?”
邱石长长出了口气,细细讲了自己生活里的所有,他和秋阳的聚散,他和夏雪琳的婚姻,以及他为什么又回到这里。
☆、第六章。孤礁11
夜空迷离,那小院中时不时会传出一阵阵悠扬的歌声,时而又是高亢的藏谣。这两个高大的男人各自一方坐在那小桌边,面对面地谈着这几年的经历和坎坷。说是坎坷,具体说起来也不过是生活中一些琐碎的小事。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这些所谓的小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人生道路中的人荆棘岭,因为内心的孤独和寂寞,让他们对生活的看法有着比别人更多的悲观主义,即使外表体现得多么阳光明媚,终究无法粉饰灵魂里的那份属性。他们都是有情人,都深爱过,可是最终结局去导致了他们如今的形单影只,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人生。
邱石留在冈坝回顾了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又见了那些留下来的知青战友。
老方当了老师,在县里的小学教书,湘慧在家带两个孩子,照顾牲口,到了时候便弄些货去摆摊,做点小买卖。以前在别的大队上的几个也都各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虽看似不如繁华城市里那般富足,可因为彼此有着一种相濡以沫的情感,看着那些幸福,再富足的生活也不能与之媲美。
丹真因为常年跑那些皮料生意,所以自己也学会了开车,现下又盘算着自己买拉货的车。
邱石在冈坝的这些日子一直住在丹真家,之后两人便开始商量起一块儿做点什么,丹真跑了这些年在生意上积累不少的经验,也挣了些钱,所以秉承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寂寞汉子,他们就并肩而行,开始新的生活。
春节期间,邱石一直不见回家,家里的人便慌了阵脚,四处打听,到处找人。等到元宵节过后的第三天,邱石才进了屋。当然,这样无声无息的失踪换来的必须是一顿家人的斥责,这次连一向帮着他的赵庆书都觉得他做得有些过分,让几家人担了很久的惊怕。不过人终归是平安回了家,就是再深的怨气也会因为见他安然无恙而化为一种愤怒的喜悦。
晚饭一家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心里都存着埋怨,脸色都不好看。
吃完饭邱石便躲进房间避免家人跟他继续理论失踪这一个月的来龙去脉。
夏雪琳在客厅里陪着公婆心不在焉说了些工作里的闲事。睡前赵庆书也劝了些话,怕她对邱石怀恨进房两人又吵闹不休。夏雪琳确实有很多积怨,只是又怕骂得太狠又招来邱石的冲动,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再不敢说什么重话。
公婆都睡下后,夏雪琳在客厅独坐了一会儿,然后进屋去。
邱石坐在属书桌便的藤椅上,发着呆。
夏雪琳进来自顾铺床,心里不停地谩骂邱石这混蛋,没良心,不成熟等话。
邱石看着那忙碌的身影自觉有些歉意
,思索片刻,起身,上前拉过夏雪琳的手。
夏雪琳满腹委屈无处诉,转过身面对丈夫,自己的眼泪已经控不住地掉下来。
邱石没底气地说了句:“对不起。”
夏雪琳瞪着眼看他,无言控诉他的无理荒唐。
邱石说:“以后……我不赌了。”
夏雪琳咬了咬牙,一下子扑在他怀里不住大哭,手捶打着邱石的身体,却依然抱得那么紧,生怕一松手人又不见了。
之后的日子邱石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