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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适忍受着父亲带来的压抑气场,提早进了浴室,准备洗澡。
赤…裸着站在镜前,薛适审视着自己的全身,见斑点集中于四肢,其余的就比较分散暗淡。他回想着先前是否吃过什么易过敏的食物,又猜测自己是不是患上了湿疹之类的小病,便站在喷头下,兀自冲洗了起来。
沐浴罢了,薛适披着浴衣走出卫生间,见手边父母的卧室房门虚掩,就刻意放缓了脚步。
蓦地,便听父亲嘀咕道:
“……薛适不会是得了性病吧?”
即刻,便是一阵晕眩。薛适赶忙深吸一口气,仍努力控制着脚下的声音,悄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的话,将薛适轰然点醒。他呆愣地坐在床脚,开始逐一回想与自己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男性,甚至还有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陌生网友。大部分是戴套了的,可某几段高…潮过程,仍违背了自我保护的原则,难以启齿。
而今,那些男人裸…露的身影在薛适脑中来回盘旋,倘若的确染上了性病,自己还真就无法肯定,罪魁祸首是哪一个。
周岁未满十七的薛适,在床上翻来倒去,辗转难眠。本该是担忧考试成绩、挂念暗恋对象的青涩年龄,薛适却纠结于性病的恐惧之中……
翌日周六,薛勤胜驱车,带着妻儿探望老父老母,回程中却停在了中医院,声称顺路,带薛适来看看身上的斑点。
薛适自知,并非顺路,而是特意。
问诊求医的病人几乎将中医院的大厅塞爆了,浑浊的气息之间,夹杂着浓郁的草药味。
等候少顷,薛适推开诊室的木门,见面前坐着一位严谨的老太,另有一盏圆凳摆在她的身旁。薛适如上刑场一般,颤颤迈步,坐了下来。
那坐诊的老太,理应已过了花甲,却生着一头乌发,皮肤亦是白里透红。她猛地抬头,一双锐眼射出的视线,向上越过了琥珀镜框,快速瞟了傅雪萍母子一番,继而盯着傅雪萍,命令着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br》 傅雪萍一愣,并未转身,只是缓缓倒退,走出诊室,将门慢慢带上了。
老太白了一眼,遂捋起薛适的袖子,继而问道:“多大了?”
薛适干咽一口,慌忙答道:“下个月十七。”
老太听罢,抬眼紧盯着薛适,逼迫问道:“跟别人发生过性关系吗?”
薛适难以自处,只是无力地望着老太的眼睛,心慌阵阵。想到父母都在诊室门外等候着,薛适生怕自己说了实话,再被安排些什么令人难堪的身体检查,便真就瞒不住父母了。若他们再问起什么细节,自己招架不住,那就真的死到临头了。
那老太,仍不透过镜片看人,仿佛要将患者掏空一般,盯得薛适冷汗直流。
薛适只敢盯着对方的鼻尖,心虚答道:“没有……”
老太扶正眼镜,翻开桌上的病历本,边写边说:“那就好。有些病,来看中医,反而会耽误治疗。”
薛适沉默不语,只在心内,自欺欺人地反复劝慰着自己,莫要多想,万事大吉……
老太开了几副苦汤药,吃过几天后,薛适全身的红斑竟完全退去了。先前心内存留的疑虑,渐渐消散。这一场虚惊,并未在薛适心底留下什么。
某日午后,北京下起了蒙蒙细雨。薛适侧头仰望天空,盯着那连绵的阴沉雨云,很是喜欢。他同样期待,那细密的雨丝拂过脸庞的轻柔触感,可惜,它们坠在车窗上,转瞬之间,就飞逝而去了。
薛适坐在副驾,与父亲憋闷在狭小的车厢内,二人没有言语,很是尴尬。
午餐过后,薛适本想独自一人,悠哉溜达着走回学校的。无奈父亲也要出门,便强硬带上了薛适。
薛适始终回避着父亲,故意将头撇向另一侧,他看着冒雨而行的过往路人,心里很是羡慕。
忽的,脑后冒出一句话,只听父亲莫名说道:“红斑都没了,你现在皮肤挺好的。”
“啊……”薛适赶忙应声,勉强回答道:“是……那老太太开的中药挺管用……”
薛勤胜点头附和,遂即陷入沉默,气氛又比之前尴尬了许多。
少顷,憋不住话的薛勤胜,终于开口问道:“你不是处男了吧?”
薛适即刻心跳加速,却仍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漠然回答:“嗯,交过女朋友,早不是处男了。”
“几个?”父亲不留喘息的余地,继续追问道。
薛适嗤笑起来,故作拖延,脑中不断思量,继而才回道:“没几个。也就两三个吧。”
“噢,挺好。”薛
勤胜轻轻点头,颇为肯定。他向儿子瞄去,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诲道:“男人,趁年轻力壮的时候,要多多尝试。这样,你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样,才不后悔。”
薛适自知,父亲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想到父亲婚后仍像条放浪的野兽一般,四处寻觅,招惹异性,仿佛年轻时还没有尝遍,没玩痛快,就这样不顾夫妻应守的忠贞责任,不顾自己的行径将会给后代生成怎样的不良影响。
一时间,薛适烦躁不已,却又不敢胡乱顶撞,只得勉强回嘴一句:“哪有那么多可尝试的……”
话音未落,倒是激起了父亲的兴致,他得意地拍了一下大腿,继而眯起眼睛,神秘兮兮地问道:“还记得乐乐吗?”
听到名字,薛适便有了印象。当初,自己犹在读小学四五年级时,一个身形姣好的美貌少女,频繁出入家中,她即是乐乐。当时,她正在北大读本科,不知怎的,父亲就跟她勾搭上了。两人总搞在一起,或独处用餐,或开车出游。那么漂亮的女生,父亲却总与她亲近,薛适心内,总替母亲抱不平,就连自己,都觉得十分委屈。
薛适抑制不住侮蔑之意,又怕父亲听出,便极其轻柔地哼笑了一声,继而冷冷问道:“记得。她怎么了?”
只听父亲,这样大言不惭地夸赞道:“年轻女生,就是有年轻女生的活力。乐乐,更是床上的佼佼者。唉,可惜没跟她维持下去啊……跟你说,她做…爱时,那个地方……会掏人……”
话至此,薛勤胜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举在了空中,模仿着炒菜颠锅时的划圈手法,五个指头亦是不停地张开合拢着。他将自己的右手,比作那令他回味不已的器物,冲着自己的儿子,生动演示着乐乐做…爱时的掏人绝技。
薛适当年便知,父亲与乐乐有一腿。只是,他很讶异,父亲竟能如此坦然地聊起自己与其他女性鬼混的细节。薛适很是抗拒,却仍勉强侧头,瞥了父亲的右手一眼。即刻,薛适想到女性的阴…部,顿觉胃中一阵翻搅,几欲作呕。
薛适望向窗外,终于见到了那座通往学校的过街天桥。身旁,父亲仍在沉醉地演示着那不堪的过程,薛适兀自打了招呼,还没等车停稳,就猛地打开车门,赶忙跑上了天桥……
雨中作乐,却要担起受寒发病的风险。
乐趣越大,风险越大。
那时,细雨拂面,薛适欢畅迈步,完全不想停下。
完全不想停下……
☆、大城小事
当薛适心内的情愫初初萌芽时,那对象,便是幼儿园同桌的小男孩。自此往后,他就一直迷恋于同性,从未动摇过。为何自己生来就有别于常人,薛适自己也无法解释。
然而,说来也怪,薛适打小就始终坚信着,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异类。
想来,是因为身边的人对同性恋都有个概念,纵使这概念是那么得不堪入耳。
小学三四年级时,若有男生相互追逐嬉戏,无意间搂在了一起,便会被旁人笑话,骂作变态。亲戚长辈相聚时,若偶尔提起此类稀奇新闻,就会调侃一声“同性恋”,随即一笑带过,仿佛是个完全上不得台面的龌龊话题。
起初,薛适也跟着大伙一道讪笑辱骂。而后细想,才知那骂的正是自己。年幼的薛适,庆幸自己领悟得早,晓得了这是完全不被大众接受的反常行为,便开始极力隐藏,以免被人看穿。
他不明白,自己如何就成了他人口中谩骂侮辱的首要代表。他只能谨慎过活,期盼着,能在某日遇到同类。
如今,同志们相识的主要渠道,即是网络。它方便快捷,不需以真面目示人,隐私还算是有保障,避开了路人的白眼嫌恶,进而安心地挑拣筛选。
然而方便过头,便养成了懒惰。部分同志懒得再费心力与口舌,懒得再编织些甜言蜜语体味爱恋,多数人劈头盖脸便来索要照片视频,而后一夜纵情,只贪图短暂的快活。如此往复,总追求着新鲜带来的刺激,多次麻痹后,内心也就疲乏了。
或许正因如此,常日里的遐想,才显得更加梦幻美好。有缘偶遇的瞬间,虽微小,虽有自作多情之嫌,却也能在心中泛起涟漪,回味阵阵。
年月已然忘了,只记得时至盛夏,薛适吃过午饭,便骑车出门闲逛去了。
过了大院后门,拐入南边小巷,远远便见横跨于河上的那座石桥。
那时,小桥未被休憩,还保留着原有的古朴气息,看上去虽不如钢筋水泥那般稳当,却散发着浓郁的悠然情趣。
薛适欣然交替着双腿,向石桥缓缓移去。只见桥对面,一位身穿红衣的男性青年,也骑着单车,迎面而来。二人行至石桥两侧,薛适即看清了对方的秀气面容。
许是气息相近,二人视线连接,不再分开。擦身而过后,双方仍将脑袋深深扭过,恋恋不舍地遥望着。直至看不清对方,薛适才回头,继而转了转酸胀的脖子,忍不住笑了很久。
天冷时,薛适便改乘公交车,每日颠簸良久,往返于静贤居和学校之间。不近不远的路
途,拥挤不堪,偶有异味,这都令薛适烦闷不已。
虽然如此,却并不是全无乐趣。薛适所乘的线路,多停靠于高校之间,自然便能遇上许多朝气蓬勃的俊朗青年。薛适眼神飘忽,不断暗自扫视,多数男生都不会有丝毫知觉。偶尔遇见有回应的,薛适与对方便偷偷抛送着眼神,却又不敢互相直视。等到谁先到站,这段游戏就算是结束了。
某个极冷的日子,车厢内透着寒风,身着臃肿的乘客们,反倒是感念于拥挤,以此取暖。
薛适缩在角落,也没了偷看帅哥的心情,只盼公车超速甩站,直达静贤居大院门外。
忽然,公车停靠,引得车厢内一阵前拥。还来不及抱怨,冷风随着车门的开启瞬时侵入,将众人的嘴又堵了个严实。
薛适顺势望去,见一身形高挑的男青年上了车,站定在了不远处。那青年皮肤干净,五官端正,戴一副细框眼镜,显得很是文质彬彬。
薛适面冲窗外,不时偷瞄青年,竟总被对方发现。四目交接的刹那,薛适便赶忙回正眼神,佯装无事。
少顷,趁乘客倒换位置的空档,青年也挪动脚步,蹭到了薛适的身边。薛适反倒浑身僵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薛适单手抓着吊环,直面窗外。那青年个高,则握着横杆,手臂慢慢挪过,将前身贴在了薛适的背后。
薛适不回避,脑袋稍稍后倾,发丝依稀蹭到了对方的胸口。青年鼻腔呼出的温热气息,都缓缓打在了薛适的耳边。
青年亦是愈加大胆,与薛适紧紧相贴,就这样持续了好几站。而后,公车再次停靠,车门大开,青年才赶忙转身,快步挤下了车。
薛适回头,见青年站在车门外,颇有意味地凝望着自己。二人交汇的视线,被攒动的人潮几番打断。
薛适只是呆愣地站着,随之,车门关闭,犹如轰然降临的阻隔,将薛适又带回了现实之中。
除却网络,也有一些口耳相传的同志据点,譬如著名的东单公园,或是西单华威的上层。另有许多偏僻的角落,并不被圈内人熟知,只有地处附近的同类才晓得。
薛适后来才知,自家西边的那个公园,也是静贤居周边同志们的小小据点。
每当放学路过时,薛适总瞥向那公园斜坡上的小树林,猜测着,有没有同志正栖身其中,悄摸幽会。
某个周末,薛适步行回家,快走至公园门口时,一位身型消瘦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当时,薛适双耳挂着圆滚滚的分离式耳机,边走边唱,毫不避讳。那男子,紧紧盯着薛适,目光不曾
松脱。
薛适察觉后,不予回应,只是目视前方,大步走去。
擦身而过后,那男子回身,开始尾随薛适。而后,对方快步上前,盯着薛适,开口询问道:“你是初中生吗?”
薛适放慢脚步,瞥了对方一眼,随即摘下耳机,戒备回应道:“高中。”
男子尴尬地甩甩手,笑着说:“我发现你们中学生都爱边走边唱,挺有意思的哈……”
薛适扬动嘴角,敷衍回应,遂又迈开步伐,时不时瞪男子一眼。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