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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适听着,双手握拳,焦灼难耐。
父亲闭着眼,抬起一只手,像往日那般,似无重点地说道:“有时候我们俩就猜吧,说你是不是吸毒了。也不像啊。虽说你没什么精气神儿,但也不至于像吸毒似的那么憔悴。跟我们在一起时,也没见你抓耳挠腮,隔半个钟头就憋到厕所里头。倒不像是吸毒的……”
薛适双手交错抓着胳膊,不安地揉搓着。他想起了多年之前父亲的严厉教诲,说只要一不吸毒二不搞同便天下太平。他口干舌燥,只等着父亲的后话。
薛勤胜又慢慢睁开了双眼,然而,那从未见过的柔波,竟将浑浊穿透,吸引了薛适全部的注意力。
父亲深切地望着儿子,他开口,先是顿了一阵,之后,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缓缓说道:
“儿子,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父母讲,父母会理解你的……”
“作为父亲,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希望你过得快乐……”
薛适用力抿着嘴唇,不断吞咽着翻涌而上的汩汩酸涩。他点头,却仍一语不发,只是猛地转身,迅速逃离了小屋。
伴着模糊的视线,薛适走到厨房,将水龙头大开,用力搓洗着盆中的菜叶。
那一刻温柔,是薛适企盼多年,却又完全无法承受的。薛适恐惧的,便是父亲抒发情感的直白。他害怕那只是父亲一时兴起的言辞,其实父亲才是最无力承受真相的人。
薛适想,他已经无法用言语向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取向了。他有太多话要说,却又无法面对父母那哀伤的面容。仅仅是想象,心中便会一阵绞痛。
他控制着颤抖的双手,尝试着从父亲温柔的轰炸过后恢复平静。
他想,他已经被憋坏了。
实话,他已经不会说了……
☆、恍若常人的平淡生活
找到与自己气味相投的男人,和他过简单的二人生活,这是很多同志的终极愿望,也是薛适年少时唯一的心愿。如今,他稀里糊涂地就过上了当年奢望的日子,才发现,较正常家庭而言,同志间的生活,更需要付出心力经营。
就性格而言,莫闲与薛适的确是契合的。
自查出慢性肾病后,莫闲就不去坐班了,改在家中办公,按需修改程序,为客户进行电话服务。
作为一名闲散的大三学生,薛适也不将心力过多地投放在学业中,而是尽可能周全地照顾莫闲。
多数时间,两人共享一张方桌,守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都不说话,却完全不觉尴尬。有时,谁冲谁抛一个挑逗的媚眼,大抵都抗拒不住诱惑,二人便欣然开起一盘DOTA。若薛适赢了,则天下太平。若输了,莫闲便要谄媚殷勤地哄薛适开心,有时一句则已,有时劝一天都不好使。莫闲总在抱屈,说这有悖于伟大的奥林匹克竞技精神,但最后也总是甘愿让步。薛适嘴上虽不说,内心其实愉悦得很。
同志生活是平淡的,何况没有照顾子女的喜怒哀乐,也没有太多出席对方亲朋聚会的帮扶义务,有时便显得更为平淡。每日最大的任务,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莫闲需控制蛋白质摄入量,每餐仅以素菜为主。家常菜做得多了,花样也就那么几种。薛适临到下厨前,都会有种江郎才尽的苦闷。
薛适去菜市场,莫闲总是结伴而行。日子久了,某天,那位卖菜的大嘴婆便好事地问,两个男人总腻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关系。莫闲是抑制不住炫耀的,便与对方讪笑调侃。薛适则揪着莫闲的衣角,将他乖乖拽过,白眼一回,笑吟吟地转身走了。
经济尚未独立的薛适,老盯着莫闲的生活习惯挑刺儿,并总是毫无立场地指责对方,嫌莫闲不懂得照顾自己。
若不提醒,莫闲便会坐在电脑前整整一天,毫不动窝,这让薛适很是担心。经劝解,莫闲应允了薛适制定的游泳计划。每天下午,俩人短裤拖鞋,一身不修边幅的沙滩打扮,摇摇晃晃地穿过热闹繁杂的摊贩地段,去离家最近的小小泳池游上几趟。坚持下来,莫闲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薛适这才安心了些。
有时,薛适上网,与同志好友们聊天,说到自己与男友的同居生活,大多饥渴浅薄的人会羡慕一通,调侃二人岂不是天天云雨,夜夜洞房。薛适只是淡淡一笑,想说也不尽然。
首先,满足欲求,大凡都有个度,若过分耽溺,必有祸端。其次,莫闲与薛适也不
是那般血气方刚的人,没有强悍健壮的体魄,又是大病初愈小病缠身的主,即便有那色心,也没那个淫力。最重要的是,俩人天天待在一起,不说腻,起码也会有审美疲劳,欲求什么的自然也会下降,夜夜笙歌倒成了一种笑话。人说夫妻之间需要尽心变换花样才能保持新鲜感,或许作为同志伴侣来讲,这种需求更甚,更加劳人心思。
偶尔,吵架也是有的。多数是小吵,无伤大雅,只待其不治自愈即可。有那么一两次,吵得凶了,薛适便负气出走,躲过几天,才再回到莫闲的身边。
薛适心思细腻,多愁善感,却又不善言谈,总是自己憋闷着。莫闲是个神经极为粗鄙的人,喜欢直来直去,最不爱猜的便是心思。而后薛适就想,谁不愿找一个与自己百分百相符的人,但那都是难以达成的奢望。何况,身为同志,同类本就稀少,相认都是困难,再加上经济、家庭、性格等因素,能找到个大体合适的,便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要说分手,同志真是潇洒得多。没有法律的保障,自然就没有法律的约束。没有子女后代的牵连,便也失了最后的道德屏障。共同财产大抵是不存在的,各自的铺盖卷也算是容易收拾。要说分手后亲朋好友的冷言冷语,那就更是扯淡了。倘若彼此心中没有个珍惜,那么,分手决裂,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每每陷入狭隘心境之际,就要摒弃一切,单单审视自己,便知道,是自己要求得太多了。
平淡的生活,需要两个人都时刻保持着经营维系的心气,并集众家所长,或聊天取经,或读书自省,用以累积如何关爱对方的智慧。
同志,更是如此。
☆、自搔自痒
薛适曾期盼多时,能与恋人一起,手持小瓶装的喜力,依偎在电视前,观看奥运会开幕式的直播。无奈,八月初,正赶上莫闲回老家探亲去了,薛适便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静贤居。
终于等到了那天,二零零八年八月八日,中国人的大日子。
清晨起床,薛适也觉得热血沸腾,只是不知道这精力应当用在何处。
傅雪萍早就搬至文竹园与丈夫同住了,夜间侵扰薛适的惊惶感也已日渐消散。他满足地伸个懒腰,走至大厅,见姥姥伏在桌边,正缓慢地喝着一碗糊糊,看上去虚弱依旧。聊过几句,姥姥只知有奥运会这么个东西,其他的便全然不懂了。
“大日子?没有春节大吧?国家又没给我们发米发面什么的……”
听罢姥姥的抱怨,薛适笑了很久,想说老人平实的口中,总能蹦出大智慧来。
吃过早饭,薛适撇下姥姥一人,骑着车出门了。许是怕被社会抛弃,想在人群之中找到些许存在感,薛适用力蹬着踏板,直直奔向了鸟巢。
当时,天空被连绵的阴云遮蔽,闷热异常。浑身虽湿透了,却也不像往常那样烦躁,只是担心会不会因为落雨而影响了开幕式的进行。
骑了一个半小时,薛适望见了淡淡雾气中的鸟巢,双腿的酸胀感已不复存在了。
路边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行人,他们操着各式口音,指着鸟巢兴奋地叫嚷着。
遗憾的是,鸟巢无法接近,它像戒严一般,被警务人员重重防卫着。薛适和众人一起,扒在护栏一侧,痴痴地盯了鸟巢一阵,而后他才挤出人潮,略显失落地离开了。
这可能就是群众的无力感。群众有心参与,却始终被拦在围城外面。无权参与,谈何权益,更别提什么热情了。
然则,同志更不比普通群众。我们被歧视,被无视,众多合法组织之中,始终没有一个是替我们发声、谋求福利的。同志大抵都缺乏集体观念,这想来也是必然。因为自始至终,就没有一个专属于我们的集体。
下午,薛适回了静贤居,偌大的家中,只有姥姥,沉闷地迷糊着。
他寂寞难耐,翻着手机内的电话簿。那寥寥几个熟识的人,有约的有约,出游的出游。看过几圈后,薛适的视线,终就停在了林国生的名字上。
除却和林国生在厕所中的那次小打小闹不谈,与莫闲交往一年多,薛适还未碰过别的男人。这在生性浪荡的薛适心中,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然而,薛适已是没有邪心杂念的了,这全都要归功于尖锐湿疣的沉重打击。薛适将性病视为老天爷对他荒淫无度的惩罚,打心眼里,已是由衷摒弃了先前滥交的自己。
然而,当下的他,盯着林国生的名字,心中确是扬起
了一阵莫名的瘙痒。薛适疑似人格分裂,那些隐匿在脑中的、诸多极端矛盾的个体,又完全失控地撕扯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摆弄起按键,向林国生发短信道:
晚上有事吗?来我家陪我看开幕式?
瞬间,林国生便回了电话。
那时,林国生刚刚毕业,在京工作,与同学合租。出于接近薛适的目的,他便选定了静贤居临街的小区。
对于此人的疯狂行径,薛适尚未反应过来,竟不觉得恐慌,便将自家的详细地址告知了对方。林国生连声应承,誓说即刻就到。
挂下电话,薛适便觉脑中阵阵发懵。他告诫自己,绝不会跟对方发生什么的。薛适不断劝慰,想说这不是自找麻烦,这只是一场考验,一场对忠诚与自持的双重考验……
静贤居后门,薛适守在一旁,身着清凉的背心短裤,暴露得,不像是在考验自己,倒像是在考验林国生。然而,与其说是考验,倒不如说是明勾引。
很快,便看到了从远处小跑而来的林国生。他被长裤与衬衫紧紧包裹着,脑门还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林国生站定,弯着眼角,紧盯着薛适裸…露在外的肩膀。
薛适指向路边的超市,说要买些啤酒和零食。林国生满口答应,走在薛适一侧,紧紧靠着。
一进家门,林国生遵照薛适的嘱咐,将方才买来的一袋苹果,径直送到了姥姥身前。林国生热情地打了招呼,又奉上了贡品,将姥姥逗得频频发笑。直到姥姥失去戒心,薛适才把林国生拖至里屋,而后将门反锁上了。
久未联系的林国生怕惹薛适生气,当下倒是规矩得很。他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只用眼神上下打量,谨慎地调戏着薛适。
“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林国生开口问道,这是他最为关注的事情。
薛适淡淡地回:“挺好的。”
林国生眉头轻皱,他探过身子,满脸期待地问:“那今天怎么没跟他过?却来找我呢?”
薛适冷笑一声,侧卧着靠在了床头:“他回老家了。我一个人无聊。”
林国生聊起了工作实习的委屈,又说起了毕业前夕,学校里的混乱场景。俩人久未碰面,话题倒也不少。
晚间,他们并肩平躺在床上,各自呷着啤酒,大言不惭地挑剔着开幕式表演的瑕疵。
屋内灯光全灭,只有电视,映着明晃晃的光亮。这让薛适想起了在宾馆流连的那些日子,只觉当下有一种勾人犯罪的意味。
稍后,进入了漫长无聊的入场式。薛适调低音量,喝了口酒,眼中阵阵迷蒙。身旁的林国生,按捺已久,终于伸过了魔掌。
薛适眯着眼,感受着下…体的温热,思绪仿佛从脑中抽离,身体的控制权又转移到了双腿之间。
林国生急躁地褪去
了薛适的衣裤,并将自己也扯了个干净。薛适冷眼看着对方稍显走样的身体,并尽力抑制着下…体因肿胀而带来的兴奋。
林国生俯身上前,贪婪地吻向了薛适的嘴边。正是这举动,将薛适猛然惊醒了。他推开林国生,下…体也迅速疲软。趁林国生不知所措的空当,薛适迅速套上了自己的短裤。
林国生坐在床边,弯着腰,单手托着额头,腹部的赘肉凸显至极。他发达的泪腺又决堤了,十分无辜地哽咽道:
“薛适,你如果要拒绝我,能不能痛快些?为什么总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给我幻想?又为什么总在幻想即将实现的时候让我绝望……”
薛适端起酒瓶,望向天花板,绝情地命令道:“你今晚回去吧,别在我家睡了。”
林国生抽泣着反复央求,却始终拗不过薛适。奥运圣火点燃之时,林国生穿好了衣服,极其伤感地,离开了。
薛适望着电视里的热闹景象,目光呆滞,深知自己是在作孽。混着酒精的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