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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又告诉崧青,他有一个大他一岁,年纪相仿的兄弟,这个兄弟身体不好,深居简出,不太能打扰,如果见了,打个招呼就行,别太亲近。
崧青谨记在心。
只是他虽然九岁,却因母亲放任,压根是没有就学经验,别说识字阅读,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苏誉知道接手的是一个文盲白痴,心里老大不快,但他不怕性格霸道骄傲的傅霄,却怕极了这言笑不形於色,内敛深沈的傅岚。傅岚一句话,比圣旨还有力度。所以纵使不愿意,也只能悻悻的指导崧青功课。
傅崧青自从那天与傅岚谈话後,也彷佛开了窍,转了性,不再唯唯诺诺,畏首畏尾,虽然苏誉一直在旁奚落嘲弄,他也不以为意,只是专心致志的学习,时日久了,见崧青不为所动,也不生气,顿觉无趣了起来,欺负人的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教起学来比初始认真。
过了一阵子,苏誉纵使不喜欢崧青,但见他学习过程认真用功,甚至常常举一反三,语出惊人,不由渐渐收起轻视之心,开始真正的正视起这几乎被傅家遗忘的小子。
一日,夜晚十分,傅崧青拿著参考书计算著微分,正算到艰涩之处,冷不防苏誉从後用力拍了他一下,随即将一瓶冰镇过的饮料偎到了他的脸颊上,说道:「我说矮冬瓜…再怎麽会读书,不懂得玩,也是半调子的天才…你才12岁,别把大好青春浪费到这些死书身上…」
傅崧青被冰冷的饮料偎的有些发颤,伸手接过说道:「我起步晚,得用功些…」
苏誉听闻,险些被饮料呛到,他瞪眼睛,叫道:「傅崧青…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一个小学生…有那个小学生在算微分…」
「有…」崧青不理会他,埋头去翻公式。
苏誉翻了个白眼:「谁…说来听听…」
「你!」
简洁有力的回应,却险些再次呛到苏誉。他怪叫了起来:「我,你拿我跟你必比… 傅崧青,我是智商160的天才…」
「那又如何…」
「如何…你跟个天才比…想气死自己…」
傅崧青再次抬起了头,眯起了眼,淡淡说道:「苏誉…傅岚说我比你聪明…」
「靠…」苏誉终於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傅岚说、傅岚说…你中了傅岚的毒不成,他随口说说,你信以为真阿…」
「傅岚不像你…只会信口开河…」崧青不冷不热的呛了回去。
苏誉瞪著眼前个头仍小,却已经十足十拥有著傅家人的气势及执拗的少年,试想初见他时,原来还是那羞怯小心的模样,怎麽短短三年,这个人外表没什麽变,内里深处却已经是变成了一个自制内敛却又有些傲气的小老头儿,就好像…好像傅岚与傅霄的综合体。
「我说傅崧青…你就这麽相信你家叔叔…」
崧青不语,继续翻著他的书。
「你知不知道你们傅家长辈有著什麽样的绰号…」
见傅崧青不理他,苏誉随即贼笑说道,:「先说你爷爷,乃是千年老狐精…你爸爸,万年眼镜蛇…而你叔叔…哼哼…却是不死灵猫…」
崧青听闻,终於忍不住的抬起头,看著苏誉,一会,方才重复道:「不死灵猫?」
「对…又叫獴,别号黄鼠狼…」
傅崧青刹时垮下小脸,骂道:「胡说八道…」
悻悻的低下头,不再理会他。
忽地,二人背後猛然传来一声笑声,随即扬起淡淡的声音说道:「我说苏誉…背後道人是非,比黄鼠狼还不如阿…」
二人齐齐回头,苏誉脸色刷的一阵青白,傅崧青则是欢呼一声,跳下椅子奔了过去,叫道:「傅岚…你回来了…」
「是阿…一回来就听到有人腹诽心谤,似乎十分不满呢…」
「岚先生…」只见苏誉讪讪尴尬不已,揖拉著脑袋,满脸通红。
「行了… 你去休了息,我跟崧青说会话…」傅岚根本懒得刁难理会,送了台阶给苏誉,让他离开後,这才拉过崧青,细细的瞧了一会。
许久,他皱起眉说道:「崧青…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又瘦又乾…像个难民似的…」
崧青嘻嘻一笑,抬脸道:「我吃得很多…但就是这样…傅岚…你这次离开好久…德国那里是不是不好处理阿。」
傅岚摸摸他的头,笑道:「臭小子…叫叔叔…都跟你说过多少遍,没大没小的…」
傅崧青微微一笑,却不答腔。
傅岚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懒得计较,话题一转,说道:「崧青…你爸爸最近有没有来看过你…」
傅崧青摇了摇头。傅岚再问:「那麽…你爷爷的寿宴有去参加吗?」
见傅崧青还是摇了摇头,傅岚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了叹了口气,手轻轻的搭在崧青肩上:「那麽…明天就一起到你妈妈那吧!」
「哦…」崧青淡淡的回应,一会忽然又道:「可以…不去吗…」
傅岚扬起了眉:「怎麽…」声音却有著一丝不悦,崧青连忙低下了头:「爷爷其实有来过一次…他跟我说,以後,妈妈的忌日我不需要出席…待在家里就好…」
「是吗?」傅岚听了,又是轻叹口气,说道:「那就算了…我们自己找个时间去吧…」
傅崧青抬头微微一笑,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二人无话,傅岚於是检查了一下他的功课,又再与他閒聊了一会,这才带著疲倦的神色离开。
崧青目送著傅岚,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著小小的不安…
他知道,自从傅岚表明立场要照管自己後,傅霄似乎跟傅岚起了一次严重的冲突,之後有意无意的,傅岚便常常被派遣到了国外,少则数月,多则将近半载,而聪明的崧青也意识到,傅霄这样做有一半是故意孤立自己,让自己无立足之地,另一半原因,只怕是在跟傅岚呕气,气傅岚不挺自己,却去挺一个孽种。
这虽然可笑,但崧青很清楚的看见,傅岚因为傅霄冷淡的态度,变得更加抑郁,更加寡言,更加的不开心…他唯一没变的,只剩下对自己的关心…
转眼间,崧青已经16岁,苏誉在这期间拿了医学与法学双博士学位,而崧青不负傅岚期望,不但脑袋灵光朝著经营管理方面钻研,成了研究生的身份,个头更是抽麦子似的长得老高,几乎都跟他父亲一般高了。而与他几乎没什麽交集的哥哥傅濯然,则因为心脏问题,被迫休学到了国外养病。
那一天,他没有去送机,但傅濯然离开前却私下来找他,跟他说,其实自己并不讨厌他,只是父亲的关系,遗憾没办法与他兄弟相称,但心里面,仍然当他是兄弟,并衷心期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得到父亲的认同。
傅崧青看著这身体嬴弱却斯文漂亮的哥哥突然说出如此感性的话语时,不知为何,没有感动只有可笑,在傅崧青的心里,其实除了傅岚,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而对於父亲傅霄的冷漠与鄙夷,虽然无法不介怀,但因著傅岚,他也练就了视若无睹的本事了。
所以,对於傅濯然的离开,他毫无所觉,但也没想到,傅濯然这一次的离开,两个人竟从此分道扬镳,甚而反目成仇,更加没料到,在这之後,他的人生道路全然被颠覆翻转,再也无法回头。
作家的话:
劫火第二部 4
第二章
傅家准备办喜事了。
傅霄丧妻16年後,终於决定再娶,对象是一名董事的千金。
傅霄22岁娶了自己大学的学妹,燕宁。当时已经富甲一方的傅东堂极不愿意承认这门婚事,理由门不当户不对。
燕宁只是公务员的女儿,怎麽配得上政商云集,呼风唤雨的傅府。但傅霄坚持,且为了这事差点与傅东堂断绝关系,无奈至极的傅东堂,不得不妥协。却没有想到,新婚的燕宁10月怀胎刚生下傅濯然才一年,就因意外撒手人寰,连带的傅霄没能等到第二个孩子出世。
但如今,傅霄却是容光焕发、满面春风,连走路都轻飘飘好不惬意,谁让他梅开二度寻到了可与前妻媲美的美娇娘。
这名女子是傅氏集团其中一名董事的女儿,名叫李庭贞,才28岁,生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性格更是温婉可人、聪慧娴熟,傅霄深深的觉得,自己找到比燕宁还要美好的女人。
但是最为重要的,是傅东堂也满意这门亲事。
然而,再好的喜讯,也不是人人高兴人人祝福。
傅崧青对於傅霄的所以一切,全然漠视,他只是专心的读自己的书,上自己的课,完全把自己隐形在傅家的大宅中,连傅霄将李庭贞带回家介绍给父亲时,他也没在场。
但那个时候,傅岚在场,而且喝的酩酊大醉。
傅崧青下课回家时,刚巧见到躲在花园里呕吐的傅岚。
只见傅岚脸色惨白,神色痛苦,一边乾呕,一边吐著酸水,只怕是已经吐到搜肠刮肚,腹中无物了。
然後,他眼见傅岚倒在了地上。
这是傅崧青自见到母亲跳楼的身影之後,第二次有天崩地裂的感觉。他冲前去抱住了傅岚,速度之快,连自己的都快摔倒。
只见傅岚闭著眼,呼出的气又浊又热,他的身体也是又滚又烫,全身软趴趴的让傅崧青抱著,而傅崧青则颤抖到以为自己的心脏就要停止,他张嘴就想叫喊来人,傅岚却是张开眼止住了他,哑声说道:「别张扬,扶我回你房间…。」
纵使再怎麽不对劲,再怎麽迟疑,傅崧青也从来不会违背傅岚的意思。
他依言将傅岚带回自己房间。
崧青将虚弱的傅岚放到了床上,并将他身上已经被沾了秽物的衣服全部扒了下来,换上自己的睡衣。
傅岚则是软绵绵的任由他处置。
傅崧青眼看傅岚双颊由白转红,且是越来越红,昏沈沈的似乎睡了过去,不由心中揣揣不安,轻轻的推了他一把,叫道:「傅岚…傅岚…你究竟怎麽了…我叫医生好不好…」
傅岚颤了颤睫毛,张开了眼,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傅霄…你又吵我…」说著,伸出手摸了摸傅崧青的脸颊,双眼既迷蒙又氤氲,他一脸温柔的的盯著傅崧青的脸,许久再度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哀戚绝望,他说:「霄…你怎麽就不原谅烟然…」
傅崧青心头一跳,忽然间觉得,傅岚此刻的表情口气诡异至极,虽然是欲言又止,却又无法抑制必须全部宣泄一般的准备说出一件天大的秘密,而这一件秘密,自己不应该知道,也不能知道,但是,他想知道,想知道傅岚的一切,傅岚的伤,傅岚的痛,傅岚的悲喜哀愁,傅岚无法宣之於口的隐晦秘密。
他静静的不发一语,任凭傅岚将自己错认成傅霄。
傅岚许是烧糊涂,但更像是压抑过久,终於崩溃了一般,他喃喃的自言自语了起来,「霄…烟然很无辜…她只是喜欢你…只是喜欢你罢了…」傅岚说著,哽咽了起来,见眼前的傅霄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傅岚似乎鼓起了勇气,终於说道:「我也喜欢你…」
眼前的傅霄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是大变。
傅岚带著痴迷的眼神瞪著那忽明忽暗没有情绪起伏的的脸庞,许久,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觉得恶心。。我怎麽就这麽不自量力…可是我还是要说,我是真喜欢你…」
「傅霄…烟然是你的亲妹妹,你无法原谅近亲乱伦这件事…可曾知道,我也是你法律上的兄弟,还是男人…你…知道我多恨吗…」
傅岚说著,终於流下了眼泪。
「我很恨燕宁…为什麽她可以理所当然的得到你的关爱…我也恨烟然…我恨她先我一步占据了你所有的恨…你的情感,一部份给了燕宁,却也把剩下的那一部份,全给了烟然…」
傅岚说完,舔了舔乾涩的嘴唇,似乎是累极了一般,缓缓的闭起了眼,就在傅崧青以为他已经昏了过去之时,傅岚忽然又睁开眼睛,像是炸药似的,再一次投下了震撼弹的说道:「我是故意不救燕宁的…」
傅崧青终於忍不住叫道:「什麽…傅岚…你说什麽…」
却见傅岚微微的笑了起来,那笑,傅崧青无比熟悉,是没有达到眼里地笑,是绝望到了底谷却仍然不得不强作欢笑的笑,傅岚一直以来,都是在傅霄的面前这样的笑著。
「你没听清吗…我不想救燕宁…她摔到楼梯底下时,我是故意不拉住她的…我亲眼看她摔下去。。看她断了颈子…看她流血…傅霄…就连烟然跟你上床时,我也是故意不阻止她,我知道她来了,我也知道你跟烟然正干著好事,我就是要看,看她会有什麽反应,你会有什麽反应…我就是这样眼睁睁的躲在一旁,看著她崩溃摔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