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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新继任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找我到底有些什么事?”
这一回,他没再称呼‘帝君’这两个字。
这正是紫微帝君想要的,他温声道:“尊驾该明白的。”
“明白?呵,我该明白些什么?”戴珠似笑非笑,轻瞥了他一眼,那些轻薄的意思尽数收敛,一只手有意从廉贞脸上拂过。“明白……我当然是明白极了,明白我想要的,明白我做的,我怎么不明白了?”
“真正不明白的人,不该是我而是你吧。”
*
殿前的合离枝又开了。
这是近千年之中合离枝第三次开花。阵风吹过,殷红花叶簌簌落到地上,似铺了一地的红裳。
殷红如血啊……廉贞是向来不喜欢艳极的颜色的。可他站在窗前看得出神,感觉身后有人接近才收回神思,问道:“你都收拾好了?”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戴珠说的。
“我一个走过场的哪需要收拾什么东西?自然都是好了的……方才,你在看些什么?”
廉贞摇摇头,说:“……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动身吧。”
廉贞闭关之处,便在这玉衡宫内,着实近得很。戴珠跟在廉贞后头走,意外的发现这闭关之所居然就在当初廉贞与他发生关系的花园之中。
那花园当时被他毁的零落,后来虽休整了过来廉贞却是不常来的,戴珠实在想不到在这处地方居然还藏了个禁制。
这禁制藏得十分隐蔽,纵然是有心寻觅,也无路可寻,周遭景致浑然一体,看得出设下禁制之人该是如何的术法强横。
——至少戴珠自问是做不到。
术法自然,天生有道。有些事是注定了的。
跟在廉贞身后,戴珠才发现,这禁制里头恍惚是纯粹的夜色,不着边际的黑,不见半分光华流转。若不是他熟知廉贞气息,说不准还会在这闹个走丢的笑话。
实在是太黑了。就连自身都无法看到半分,如同天地初生前的混沌。这样的地方……神识放纵,灵气充沛。却实是极佳的修行之地。
静心养气,终能得道。
廉贞武艺十分高横,天界之中算得上是前列。已是难有提高的境地,而术法却偏弱,若从这方面入手,成效倒是明显。戴珠暗叹,想到先前东夷一战,那一站在廉贞心中留下的阴霾该是不小。
随他走了一阵,忽嗅见一阵异香,忽浓忽淡,似有还无。戴珠稍稍戒备,以为是什么修炼的关卡,却听面前廉贞低声道了一句。
“幻琼开了。”
“幻琼?那是什么?”
廉贞并不作答。但过不久,眼前隐隐现出光亮。辉白的荧光,恰到好处地能让戴珠开清楚周遭的情况。
禁制之中没有任何,踱步其中,就如同漫步虚空一般。这种刚离开了黑暗,却又踏入另一种形式黑暗的微妙感使得戴珠不自禁的想笑。视线移到光源处,却见一树辉白,迎风摇曳。
——这禁制之中,是不会有风的。
更直接的说,这禁制之中是不应该存在生灵的。仙花仙草虽是要存活于灵气充沛之地……但若这灵气太纯粹霸道,亦不能存活。
戴珠隐隐能猜到几分,设下这禁制的仙君的身份了。
那这所谓的幻琼……是那时候的遗留
廉贞沉默许久,仍是应了他:“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罪。”
他微微失神。
什么东西,才称得上是不该存在于世的罪?
*
闭目清心,在幻琼旁盘膝坐下。廉贞这些动作都做得干净利落,却仿佛视戴珠于无物。
那辉白的幻琼像是活物一般,簌簌抖着枝叶,让戴珠不自禁想到撒开蹄子撒欢的畜生。而明显的,廉贞虽称这畜生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罪,感情上对它却并不十分冷漠。
戴珠殿下想到了十分久远的当年。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杂草的生命力总是强盛。他对这一点有切肤之痛。
丁点大的苗子长开了,总会变得可怖。
这么株幻琼长在这么处地方,若有一日能修炼成形,指不定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
戴珠并不软弱。但有些事,并不是你不软弱就可以解决。在适当的时候心狠手辣,是必须的。
他在这头胡思乱想,冷不防看见廉贞睁开眼,看向他,微微一怔,下时绽开一抹从容镇定的笑。
廉贞不自禁冷哼一声。戴珠道:“累了?”
自然不是。廉贞不过是觉得有些不妥。
他看了戴珠好一会,像在思忖着些什么,神色依旧冷漠,只是那沉黑的眸子散出的光华却容易叫人误解。
“戴珠。”
“嗯?”
“你出去吧。”
“廉贞是觉得不自在?我并不会做些什么……”
戴珠唇角微敛,“怎么了?”
“闭关。”
幻象初升,琼花初灭。他身后的幻琼轻轻摇曳,落下簇簇辉白的光叶,还未触及什么,便散作了虚无。这样光景下的廉贞的容色,也变得飘忽起来。
“等出关了,我自会去找你。”
他大概不明白,这样的回答,到底有个什么意义。
*
白驹过隙,流水年华。
冰冷的太微玉清宫内,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迎来了一位故人。
所谓故人,要么死去很久,要么久未相见。他面前这个显是后者。
这所谓的太微玉清宫太过冰冷,天帝仍是那副面貌,银白面具覆于面上,冰冷寒气渗进眼中。他手边的一盏茶,已然残冷。
他的故人从门口走来,衣袂飘飘,唇边带笑。
“天君。”
作者有话要说:年初一快乐……其他的……暂时么有……
☆、红笳琵琶朔声寒
廉贞星君的一场婚事是整个天界最大的笑话,虽尚无人知晓。
天帝最憎恶的就是笑话,偏偏他却是这一笑话的始作俑者。——没有他那一道旨意,廉贞星君与戴珠公主,原本并无交集。
而他对面的故人。
是共犯。
洪荒时声名最为血腥狼藉的龙神、如今少再露面的一族的尊主。
天帝还记得他叫尊天。
从一开始,那南海的戴珠公主就被调了包。至始至终,与廉贞星君朝夕相对的那人,叫做尊天。
尊臻天极,坐拥四海。
……如斯讽刺的一场闹剧。
天帝弄不知道尊天想做些什么,也不屑于知道。
他的职责,是维持天地秩序轮转,除此之外的其他,只是冰冷虚无。
太微玉清宫外的仙侍很快奉来了茶水,香气袅袅,温度适手。
尊天细抿一口茶水,抬眼去看坐在高台上的天帝。多少个千年不见,他在此间此处,竟宛如不变。
但终究没有真正不变的事物。
亘古不变的,不过岁月、时间。
他放下茶盏,眯起眼,缓缓道:“可还安好?”
天帝道:“如常。”
即是不变。
他的岁月里没有变幻。永远的枯乏无味。尊天低笑一声,他原本眉目便生得极为俊秀美丽,这样一笑,眉目流转生华,十分动人。
“天君,你在此处,呆了多少个万年了?”
尊天并非单纯为了叙旧而来,那高高在上的天界之主自然是明白的。怎样的开场,都无所谓。天帝银白面具冰冷,如同他丝毫不带感情的脸:“有意义吗?”
自然是没有。尊天眯起眸子,像只急待狩猎的危险的兽,扯开唇角,吐出微妙的句子:
“天君,你知道什么是幻琼么?”
*
廉贞做了个梦。
做梦对于一个已经得道了的神仙而言,实在是件古怪而稀奇的事。
他从完全封闭的禁制中醒觉,看见依旧散着辉白光晕的幻琼簌簌抖动,散下光叶,不及地却已消散。
一场古怪而模糊的梦。他扶着额,想不起自己是什么,陷入梦境。
梦境之中的记忆,他记不分明。里头的人、物、事都像蒙了层灰纱。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
那是他为人时的情景。
即是说,他那被仙法封印住的记忆开始破裂延醒,并且不可阻挡的、画面日趋清晰。
他撩起耳际的一缕发,三千青丝,此刻隐隐掺杂了刺眼的银。
刺眼预兆的不祥。
他合上眼。
不祥延醒的记忆,不祥生出的白发。
天人五衰。
*
雨打枯荷天地冷。
一片静谧。
廉贞推开窗棂,窗棂镂空成荷花的图样,光从外出打进来。似要扫清此间阴霾。外头大概是雨师在行雨,淅淅沥沥的水珠子连成线,一道道错落成了帘。
微微的冷。
他指尖触到袖口,依旧是玄色连云水草纹的袍子,浓黑如墨。眉目间有化不去的寒霜。不知是人衬了衣裳,还是衣裳衬了人。这样看去,整个人英挺如枪,冷冽如枪,见不着半分的温情流转。
或许是因为他将那些情都藏进了尘埃。
不久后书阁口被叩响,走进了猎猎红衣似血,凤眼微挑,有几分狼狈却仍是风流薄幸佳公子模样的天喜。
天喜看着杵在窗前的廉贞,微微恍惚,苦涩至极而又无可奈何。
“我找不着他。”他道:“你在东夷战场上看见的,真是少乙么?”
“牵星引月铛,是贪狼的法器。”
“……我明白。”
他转过身来看天喜。
当初得到那消息时有多欢喜,如今便该有多痛苦。
纵观天喜这一世,天上人间,求而不得,得而又失……一世为情所困。
可叹他痴狂一世,却始终进不到贪狼心底。
也不过,那才是真正的贪狼星君。
无喜无悲,无欲无求。
足够残忍。
廉贞并不多爱说话,天喜心事重重,也并不多话。在书阁中站了一会,突然道:
“廉贞这里……有什么,少乙先前的旧物吗?”
廉贞顿了顿,沉吟道:“有是有,不过……怎么?”
“我想要。”天喜似是自嘲,掩住眼,声音平淡却透出哀戚,“你知道睹物思人多少还有有个物……可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我想要,也只有找你们要了。”
廉贞沉默,在旁边书橱上翻找了一会,找出了个用白缎包裹着的东西。
英雄垂暮,宝剑蒙尘。是对一个武将的末路。他手上的物事显然久未动过,柄上蒙了尘,白缎稍稍往下拉,顷刻断成两截,飘落于地。冷冽寒息肆无忌惮的扑面而来。反手而握,刃上映出他无表情的脸。廉贞一抛,匕首在空中转了几转,最后落入天喜手中。
“拿去吧。”
天喜垂着眼睑,手抚上匕首的刃面,唇角微动。
“……多谢。”
廉贞道:“离开玉衡宫,你要去哪里?”
“谁知道呢。”他笑得轻薄,触及廉贞沉黑的眸子,无奈地叹口气,“仍是……去找他吧。天下地下,总有一天能找着的吧。呵,对了,半月后天帝寿宴,你去就替我告声假吧,我便不去了。告辞。”
*
天喜走了。
廉贞在窗前站了一会,雨师不知道什么走了。雨后的庭院里,花开正艳。
他喉结滚动,拿起放在旁边的茶,仰头灌下,冰冷涩口。
浑浑噩噩走到寝殿,推开门。殿中人略显惊讶,看着他,问道:“廉贞?什么时候出关的?”
还是那张脸。廉贞张口,想叫他名字,最后确是无果。他合上眼又复睁开,如此重复数次。声音却仍有些颤抖。
“你……陪我走一趟人间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否认我是想写这样一个人。强大骄傲,美丽并总是爱笑。
从开始到最后,盛开至凋零。一路笑到破碎仍能保持冷静的神。
因为他也许是最能领会痛苦的。
2012。1。26 于归途记于火车
☆、九歌一曲祭轩辕
第十章九歌一曲祭轩辕
既说是走一趟人间,自然免不了各种的走程序。如斗战胜佛般视天宫律例于无物的疯癫纵是千万年也难出一个。而中规中矩,刻板自律的廉贞星君向来是这天规的忠实拥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