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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是进不来的,可是魔物会不会在里面呢?
谨慎的郭明义给自己布下了能想到的所有防御结界,这才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进入了山洞,同时一道“光明咒”贴在墙上,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
“呼”,一道腐朽的山风吹来,满是说不出的酸臭气息不容分说的潜入鼻孔里面,熏得人一片头晕脑胀。
等到适应了里面的环境,郭明义这才睁眼细细一看时,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什么山洞?这分明就是一间标准的学生宿舍!
一张双层的铁床,上面连花纹都是和自己现在睡的一模一样,学校居然几十年不换一个样式,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旁边也是并排的两张书桌,只不过用的是老旧的款式,木头却比自己用的好,是几十年的黄松。
靠外面的一张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上面摆满了各种厚薄不一的线装书,一支精致而漂亮的毛笔悬挂在笔架上,旁边还放着一个盘龙墨砚,里面似乎还有没有研磨开的墨粉。
而另外一张桌子则一片凌乱,书堆得到处都是,有翻开一半的,有被压得皱巴巴的,里面还夹杂着一个菜碟,菜碟里黑乎乎的,上面也搁着一支毛笔,笔端早已开叉得不成样子,笔杆子也裂了,它的主人用一张残旧又污迹斑斑的牛皮纸把它包起来了,好使它能继续使用。
看来这场景一直被完好的保留着,这里面有学校一直派人把守的功劳,也有黑影及时将它转移到瞬间现场里面的功劳。
郭明义走到双层铁架床边,用手轻轻的掀开了上铺那薄薄的床垫,只见下面的床板中央赫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四周围丝丝缕缕,痕迹斑驳,刮下来的细微的木屑仍然残留在一边。
看来这里果然是上铺传说的发源地。
郭明义放下上铺的床垫,手指上已经沾染了厚厚一层尘土。
他突然注意到,上铺和下铺的差别就跟两张书桌的差别一样巨大,上铺铺的是很烂很软的破棉絮,盖的是一幅灰不溜秋的薄被子,上面也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书。
而下铺相当干净整洁,所有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虽然因为时日久远到处也蒙尘蔽灰,但是仍然看得出来用的是上好的淞江棉布料,盖的是精美绣花厚绒被,显示出下铺的主人经济实力并不一般。
郭明义看了一遍,没有头绪,便走到书桌前,把零乱的那张桌上面的书一本一本的抽出来看,多是四书五经各种名家杂论还有一些用来练字的字帖,纸都被翻皱了,很多地方还破了洞,绝大部分看上去是被许多人用过的旧书,上面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字迹。
一直翻到最底部,一本薄薄的书引起了郭明义的注意,它的封面跟其他书的封面不同,就是一张白纸,上面用拙劣的笔画描了一些简单的花纹,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天号斋”,而且这本书相比较周围其他的书而言,实在新了不少。
郭明义尽管古代史学得不怎么样,但是从小被师父强迫着阅读各种古籍,也算知道了不少古时候的常识。
古人喜欢给自家的书房起号,太穷买不起房子的也喜欢白起个号,叫着能满足内心的虚荣感,当然,很辛苦想了个号光叫叫太对不起自己了,于是古人发明出用这个号来代替自己,写一些文章以图流芳后世,这样这个号也能跟着流传下来了,比较有名的例如纪晓岚的阅微草堂,又如专门评点红楼梦的脂砚斋。
所以郭明义看到这个本子就两眼放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这张书桌的主人为自己撰写的文章。
翻开第一页,上面没有记载日期,只是用那只开叉的毛笔在上面写了一行粗大的毛发竖立的字:“吾定当出人头地!”
郭明义愣了一下,翻开第二页,上面的字小了很多,内容也多了一些:“昨日,考三门,皆过,师赞颂不绝,心烦而未能寐,终夜辗转,思及他日,意甚怆然。”
能考试考到让老师都称赞不已,这让郭明义刮目相看,要知道自己经常考满分,老师不但没有称赞,每次都对逃课多次的他怒目而视:“你这丫运气真不错!”
既然成绩好,离出人头地就更胜了一步,为什么后面会这么心烦意乱,想到未来反而更加悲伤呢?
郭明义再翻了下去,第三页的内容更多,字体也更加潦草:“夜与兄详谈,言及我国文思腐朽,只知以八股禁锢民望,难以革新光复,振我中华,不若东渡重洋,缓图后路,心甚嘉许,念及自身,则愈加惶然。”
八股?重洋?难道是清朝末期?郭明义吃了一惊,这上铺传说年月深远,居然有上百年的历史。
上面说“与兄详谈”,想起之前黑影咬牙切齿对自己说的一句“之前与我称兄道弟”,郭明义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旁边那张整洁的书桌。
“吾本一卑鄙小民,父母双亡,苟且偷生于村,尝思求学以变前程,上天不负吾望,虽债已累累,但一旦肆业,则光景可望,乃至为官封荫,亦非难事,实不宜妄谈国事,更勿提重洋求学,非吾辈之所及也。”
看完这段,郭明义算是基本明白了,原来这书桌的主人是个出身贫下中农的孩子,怪不得用的都是别人的旧书,生活用品也比他的舍友低了一个档次,正因为如此,他自卑又坚强的心里一直强烈渴望着出人头地,做官封爵,以便荣归故里,光宗耀祖,所以学习上特别刻苦,容不得一点点落后。
而他的舍友生活无忧,自然不怎么考虑前程,吃饱了没事干就对清政府的腐朽无能大感愤怒,进而考虑出洋留学,接受先进思想,从文字描述中看,他还试图怂恿他人跟他一起东渡,终于被认清现实的自命“天号斋”的主人拒绝了。
“此月所剩钱额不多,仅有三文,而离下月尚有十余天,吾不得已缩减餐食,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一餐,然则愈到晚时,肚饿如腹鸣,看字皆双影,头昏难捱,几欲睡去,唯有悬梁刺股,效行古法。两日之后,兄发现吾之异常,出言相询,吾不得不以实告之,其欲接济吾,被吾所拒。堂堂三尺男儿,宁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到后面,这个“天号斋”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连每日的温饱都无法维持了,只是靠着争强好胜一口气在苦撑着,并且自卑心理不是一般的严重,连别人的接济和施舍都一概不要。
翻至此页,字体明显凌乱得不成样子,看上去是勉强写就的:“饥饿之感愈强,目眩气急,已难以阅书,忆昔荒年,有嚼树皮为食者,遂刨刮床木以抵,有奇效。”
郭明义看到这里,热血“轰”的一声冲上脑海,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刨刮着床板的黑影,以及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送发出一阵奇怪的咀嚼声那种诡异。
他一直不明白黑影为什么要拼命的刨刮木板,送进嘴里吃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发出那么古怪的声音。
在看到这本堪称纪实日记的时候,郭明义终于完全明白了这个动作的真正含义!
这个受尽了贫穷折磨,寄希望于求学之后的前程锦绣,拥有强烈自卑自傲矛盾心理的倔强男生,为了维持最基本的温饱,同时也为了不让人耻笑和侮辱,拒绝了一切好心和非好心的帮助,宁愿自己独自承受,在饥饿威胁生命的危急时刻,选择了最不得已和最骇人听闻的方法————刮取床板的木屑作为食物。
上铺传说,终于一步步的露出了它凶恶至极却又凄凉悲惨的本来面目!
郭明义正待要翻看下面的记录,全身却不由轻轻的一颤,一股冰凉触肤而生,蔓延至全身,忍不住大吃一惊:“瞬间现场?!”
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慢慢的重又回复清晰,尘土一丝不见,连那些杂乱的破损的墙壁也变得簇新,光明咒的亮光微弱下去,在两张书桌上凭空出现了几支点燃的蜡烛,火苗跳跃,带给这间宿舍不稳定的昏暗。
“嗤!”熟悉的刮刨声蓦地在身后响起,郭明义悚然回头,只见一个瘦削到下巴已经凸尖、两颊凹陷如同猴子的男生驼着背,喘着粗重的气息,在用一双手费力的刮着床上的木板,指甲已经被弄得上卷甚至有些开裂了,指甲缝里夹杂了不少细碎的木屑。
那男生双眼放着贪婪的光,迫不及待的将那些木屑塞进嘴里,随即吃得津津有味,最后直着脖子和着一大杯冷水吞了下去。
郭明义看得一阵想吐,他想转身找个地方藏起来,突然省起这里是瞬间现场,真实的那个冤魂黑影还被经幢挡在外面,无法进来。
“砰”的一声,旁边原本紧闭的宿舍门被人一脚踢开,发出的巨响又吓得郭明义全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清秀的男生站在那里,白衫飘飘,宽袖飞舞,脸上充满了一股悲痛而凄婉的复杂神情。
上铺的那个瘦削男生听到门响,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把上铺的床垫放下来,拿起旁边一本书假装在看,一边窘迫的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清秀男生看着他,目光中幽幽的光芒闪烁,但一瞬即逝,嘴唇紧抿,牙根轻咬,语气已如万年寒霜般冰冷:“你为何还在这里?”
瘦削男生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这句问话的含义:“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清秀男生的眼眶微微一红,但又立刻忍住,脸色依旧难看,一字一句的道:“轮回。”
什么?!郭明义全身寒毛耸立,立即看向瘦削男生,只见他跟自己同样的震惊。
“你……你说什么?”瘦削男生身子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清秀男生向前迈了一步,眉头微皱,显然已经有些怒意:“你已不再存活于世,便不能留在这阳间,这是天理,无可违背!”
他已经死了?郭明义讶异的看着这两人,事情的发展来的如此迅速而不留情面,如此精巧而不显痕迹,仿佛在嘲笑人类的智慧永远不能领会造化的鬼斧神工。
瘦削男子万分错愕的看着对方,眉毛耸动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准备考试,很忙,不想开玩笑了。”
清秀男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他二话不说,右手在空中灵巧的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一道黄光飞过,上铺登时传来一声惨叫。
瘦削男生紧紧捂住左边的胳膊,怒声道:“你好端端为何伤我?”
清秀男生道:“你有空质问我,不如看看你的伤口。”
瘦削男生放开捂着的右手,双眼看了下去,却不由得脸色大变:“怎……怎么会这样?”
只见上臂只被划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诡异的是伤口处并非呈现出应有的红色,而是像被人用毛笔划了一道黑色的线,皮肉绽开,甚至有小块的碎肉耷拉下来,渗出的血迹也不是鲜红色,而是暗褐色,非常粘稠,只流出一点点就立即干枯。
郭明义一看之下已经明了,这是死亡数天以上尸体开始腐烂的前兆,原来清秀男生所言非虚,瘦削男生早已死去多日。
瘦削男生神情骤变,指着清秀男生勃然大怒道:“我以兄弟待你,你为何使这种障眼法来诅咒我去死?”
清秀男生被这句指责也激怒了,大声道:“明明是你不愿接受死去的事实,强行以执念留存人间,我正是以兄弟待你,才来劝你前往轮回,否则永生做孤魂野鬼,受尽天罚,又有什么益处?”
瘦削男生竟然直接从上铺跳了下来,发疯般的吼叫道:“你说谎!什么死去的事实!我不是明明还活着吗?我刚才还在吃……吃……”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住了,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尴尬的住了嘴。
在他的对面,清秀男生的怒色早已不见,听到他说的这半句话,却再也忍不住眼眶湿润,大滴的泪珠柔和的划过脸颊,是最冰凉的绝望,也是最温情的告别:“你为何不和我说,要去吃那种东西……到头来害了自己性命……太多的木屑留在你的肚子里,你的肠胃消化不了,五天前,你肠胃大出血,叫了最好的大夫过来……临死前你拼命的呕吐,吐出的全部是木屑糊……吐完了,你的眼睛就闭上了。”
泪珠婉转流经下巴,掉落在地,泛起细微的涟漪,是最坚实的兄弟友情开始破裂的先兆,只因为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不得已斩断一切联系,只为各奔东西。
瘦削男生微微张着嘴,满脸惊恐,身形摇晃,他用双手扶着脑袋拼命摇晃:“你别说下去了!不!没有这样的事!没有这样的事!!”
清秀男生的神情哀恸中透着不容分说的坚决:“这间宿舍现在无人敢近一步,你不相信死去的事实,仍然假装活着,我陪着你一天两天,足足过去了五天,你还不愿接受,再拖下去,黄泉之门就会关闭,奈何之桥也会消失,丧失轮回资格无法挽回,到时便是我也无法帮你。兄弟,是时候放手了!”
“你说谎!”瘦削男生终于痛哭失声:“没有这件事!根本没有这件事!我还要活下去,我还要考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