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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师父还没有死,郭明义几乎是第一时间扑了过去,草地上的鲜血飞溅了他一身,星星点点,他不管不顾,只是紧紧的抓住皿溯大师的手,哭得哽咽难言:“师父……弟子不孝……不能救你……你放心,这个仇弟子会报的,一定会报的!”说到后头,再也忍不住,伏身大哭,伤恸至极的凄然自哭声中沿着指缝顺着泪水悄然滴落,无声无息,却重如泰山。
莫陵也跟着气喘吁吁的走出来,见此情景,颓然坐在另一边,垂泪不语。
皿溯大师嘴巴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大量的浓郁的鲜血从口中源源不断的涌出,隔绝了他的话语,他挣扎了一下,艰难的用左手颤抖着指着郭明义的手,郭明义忙把手掌伸出,皿溯大师费力的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了一个血“卐”的符号后,眼神充满希冀的望着郭明义。
郭明义怔怔的看着那个符号,心中象是有一块处于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全身的毛孔突然收缩又突然放开,一股细流缓缓流过四肢五骸,最终跌坐于地上,用拳头紧紧的攥着那个“卐”,痛哭失声。
皿溯大师将目光慢慢移向莫陵,放下了左手,又微微的抬起了右手,朝他晃了两晃,莫陵含泪不解的看着他:“师叔,你要交代弟子什么?”
皿溯大师只是瞪着眼珠子盯着他,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莫陵看向他满是血的右手,忽地目光一亮,在皿溯大师的食指上戴着一个翠绿的碧玉指环,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这似乎在密禅门中开的超度大会上遗体上没看到的东西,忙轻轻摘了下来。
皿溯大师欣慰的看着他,又不舍的看看郭明义,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目。
“不——师父——”郭明义惊惶的摸着冰凉的身体,却追逐不回昔日的体温,一刹那,脑海中出现了被自己封闭许久的超度大会的场面,自己哭得声嘶力竭的情景,命运的残酷和不可抗拒在这个时刻显露无遗,让人连痛都措手不及。
郭明义抱着尸身放声大哭,心底有什么很硬的生了根的东西似乎也一并宣泄了出去,全身传来一种被撕裂焚烧的疼痛,胸腔像是要爆裂开来,眼前一黑,竟哭晕了过去。
“哐啷”清脆的一声,那个碧绿色的指环高高的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四溅到各人脚下,露出了卷曲成条的一个纸条。
鉴印大师蹲下身躯,把那纸条从碎片中小心的捡拾了出来,慢慢的平展开来,缓缓的念道:“密禅门第十四代掌门皿溯遗命:如若先往极乐,众弟子不得悲伤,拥郭明义为下任掌门,光大佛门宗义,普济苍生,弘我慈悲。”
“师父——”潘旻跪了下去,脸上又是泪又是笑:“老天不负有心人,您的真正遗命总算到我们手上了,没有给马荣帧那贼人给寻获了去。”
王芳燕拭泪道:“太好了,这样一来郭明义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任掌门之位了,密禅门也不会再被小人操持了。”
鉴印大师微微一笑,开口道:“依老衲看,这张纸无胜于有啊。”说着,竟把那纸撕了个粉碎。
“老头,你干什么?!”莫陵大吃一惊,抢上一步把那些碎纸屑接住:“这可是我很辛苦才找到的啊,你又想发什么疯?潘旻,你把它们再粘合起来。”
鉴印大师只是看着郭明义,笑道:“郭施主觉得呢?”
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当事人,郭明义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莫陵手中那些碎片,蓦地展颜一笑:“大师说得对,这张纸现在对我来说,有没有都一样了。”
“怎……怎么会……”潘旻呆若木鸡的还跪在那里,忘记了要起来。
“佛门弟子心中装的是苍生,是天下,一门一派算得什么?师父临死前在我手心写了个佛号,是让我心中有佛,时时有佛,处处有佛,可笑之前居然被世俗之见束缚,甚至生出对师父暗含不满的大不孝之意,真是惭愧。”郭明义静静的道:“师父拼死护着我,我得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王芳燕又惊又喜的看着郭明义,她隐隐的感觉出,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好,答得好。”鉴印大师呵呵笑道:“既是如此,老衲不嫌烦的再问几句,当日在宿舍楼你大开杀戒,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莫陵心中一动,当日鉴印大师问他的是对错,而今日面对郭明义问的却是应该不应该。
郭明义坦然答道:“对生命存有敬畏,知晓生命诞生的艰辛,便是应该。”
鉴印大师紧接着问道:“长白三老暗中杀害你师父,你恨不恨他们?”
郭明义含笑答道:“恨即是不恨,不恨即是恨。”
“太好了!”鉴印大师忍不住击掌赞赏:“郭施主总算脱却心中魔障,看清世间凶险,须知只有心中空明,才能在苦海中撑船度人啊。”
潘旻爬起来,凑到王芳燕身边低声道:“王姑娘,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王芳燕笑道:“你师兄已经顿悟佛义了,他刚才回答说对生命存有敬畏,知晓生命艰辛,即是懂得怜悯生命,心有慈悲,便不会滥杀,即便不得已而牺牲他人性命,也不会成魔。恨即是不恨,仇恨会蒙蔽心智,扭曲性格,反而害了自己,也报不了杀师之仇,不恨即是恨,放下仇恨,看清自己要走的路,秉持公义,践行天理,自然昭彰报应,欠下的债老天也会让他们还的。”
莫陵捧着那堆纸屑,眼珠子一转:“我也明白了,老头你这次就是把我当猴耍的,送我回到过去,千辛万苦挨了那么多打找到这张纸条就是为了给你撕个痛快。”
鉴印大师道:“莫施主错矣,心中空明,则无挂碍,你不把自己当猴,又怎么会有被人耍的念头……哇啊——”
莫陵一脚已经狠狠的踩在了鉴印大师的鞋尖上,语重心长的道:“大师也错矣,心中空明,则无挂碍,你不觉得被踩,又怎么会感觉疼痛而惨叫出声呢?”
“砰”的一声,莫陵头上已挨了一砸,王芳燕拿着一个大铁锅怒气冲冲的道:“不准对大师无礼。”
莫陵咬牙切齿的道:“我可没说我不打女人。”
王芳燕惊叫一声,掉头就跑,莫陵放开鉴印大师追了过去,“莫大哥别跟王姑娘过不去,好狗不挡路,啊,不是,好男不跟女斗啊……”潘旻也忙跟了上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鉴印大师和郭明义两人。
鉴印大师边揉着脚尖边忍痛对郭明义道:“郭施主既然得证大道,身成全功,老衲这荒山也留不住你们了,该是下山回去的日子了。”
郭明义问道:“我该去哪儿?”
鉴印大师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学校?”郭明义皱眉道:“大师不让我们去找魔物了么?天下如此,怎能偏安于一隅之地?”
鉴印大师笑道:“郭施主误会老衲的意思了,魔物乃人心黑暗所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魔物的踪迹。”
郭明义不解道:“到处都有人,为何要回去学校?”
鉴印大师道:“学校乃书香圣贤之地,自古教化世人,传道授理,是以公理正义,长存人心,风气纯朴善良,加上拥有自身独立结界,与外界相对隔绝,可以防止纸醉金迷等外来黑暗的侵袭,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圣土啊。你们要跟魔物对抗,必须要借助这人世的善念和纯真,学校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决战场所了。”
“而且,要想禁绝魔物,必须要封印九转轮回大印。”鉴印大师话锋一转道:“你们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大印会被无声无息破掉的吗?其实,长白瞒了你们整个法术界,血锁九转轮回大印早在几十年前就破了。”
郭明义失声叫道:“什么?几十年前就破了?!”
鉴印大师沉重的道:“没错,只是当时魔物们似乎有所忌惮,不敢现身,最近几年才开始频繁露面,荼毒生灵。”
郭明义忙问道:“大师,我们要封印九转轮回又跟学校有什么关系?”
鉴印大师正色道:“关系大着呢,九转轮回大印的真正封印地并不是在你们重兵布防的飞龙岭那里,而莫施主扯破的也并不是什么最后一道封印,那里不过只是契约的订立地,他撕破的仅仅是已经失去效力的一纸契约而已。”
“不在飞龙岭?”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郭明义目瞪口呆,良久才想起接下来要问的另外一个问题:“我所见过的其他封印,契约订立地和封印地都是一致的,契约订立时,封印也就自然生效,怎么九转轮回大印却不是如此?”
鉴印大师道:“九转轮回能禁绝魔物,强锁黑暗,威力天下无双,怎么能跟这些世俗的封印相比?明朝洪元圣祖师立志要度化天下人心,破除俗世黑暗,因此以自身大无上的法力,将这整个世间,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封印,天地为容器,万物为法宝,山河为布局,望眼所及之处,皆是大印,这才能将滋养于人心的魔物彻底圈禁,无处可遁逃,因此九转轮回大印一共有印口和印眼两个重要之地,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契约订立地和封印地,一旦封印地被破,封印失效,那么契约订立地也就无关紧要了。”
郭明义心中猛地一跳:“难道说,我学校那里就是九转轮回的封印地?”
“正是。”鉴印大师凝神看着郭明义,意味深长的道:“郭施主,你被迫宣布退出法术界,来到俗世读书,进了这间学校,并不仅仅是巧合,命运的机缘往往在不经意间启动,然后永不停止它的轨迹,方能成就天命所归。”
郭明义看着鉴印大师,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声音愿意从喉咙里面出来,最终他不得已选择闭上了嘴,一股浓浓的寒意似乎从脚底悄然冒起,缓缓不绝的传至全身和头顶,让他不由自主的连续打了几个冷颤。
不寒而栗,这是后来郭明义想起的唯一能恰如其分形容的词。
在六明山上呆了足足三个多月,每个人都显得有点依依不舍,尤其是王芳燕,常听鉴印大师讲授佛法,悟透了不少道理,此刻就像要出远门的女儿一般,拉住鉴印大师的衣袖带点撒娇意味的道:“大师,我们走了之后可千万要记得照理好自己的生活,别一天两天的作息不规律,又不吃饭,这样对身子不好。”
潘旻在一边感动的揉着眼睛道:“多感人啊,看得我都要哭了。“莫陵从旁边费劲的拖了一个巨大的包裹过来,不屑的道:“我们不介意你留在这里继续照料老头,免得老头饿死了,反正你只会唧唧歪歪惹人烦,没啥用途。”
王芳燕正想反驳,潘旻已经抢着替她辩护道:“王姑娘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有她在,师兄才不会寂寞。”
没想到潘旻居然说出这番话来,王芳燕有点猝不及防,心中如同小鹿一样的砰砰乱跳,红晕悄悄爬上脸颊,忙背转了身去,担心被院里的郭明义看到。
莫陵毫不留情的驳斥道:“有我在,明义哥哥从来都不会寂寞,她在是为了让你不寂寞吧?”
潘旻羞了个面红耳赤:“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斗嘴间,郭明义满头大汗的从门里跑出,对着莫陵劈头就是一句:“你看到我的灭魂杖没有?”
莫陵拍拍大包裹,自豪的道:“都在里面了,你看我多贴心,都不用你收拾。”
郭明义一看,忍不住叫道:“我靠!你干脆把这房子直接移过去学校算了。”
莫陵道:“我倒是想啊,问题是这老头不干,我们东西又多,只能这样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鉴印大师在一边安详的开口道:“莫施主,老衲问一句,那个明代的绘彩美人瓶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东西了?”
莫陵答道:“大师,你让我受了那么多苦,送个花瓶不值什么,以后我们想念你的时候,就会来看这个花瓶,见瓶如见你。”
郭明义怒骂道:“守财奴!大师的东西你也拿,快点还回去!”
莫陵委屈道:“我放弃金山银山,不要掌门之位跟了你私奔,身无分文,也就一个破花瓶,到时换点零食吃,这点要求都过分么?”
郭明义哭笑不得,正想开打,鉴印大师已经在一边道:“算了算了,老衲送个花瓶也没什么,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点下山去吧,别天黑了,赶不上火车。”
郭明义转过头来,欲言又止,鉴印大师看在眼里,道:“郭施主是有什么话要问老衲吗?”
郭明义点头道:“是有一个为难的问题,答不答全由大师。大师既有如此神通,能破解我心中魔障,为什么朱若云一开始不把我带到这里来,而要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现场顿时寂静了下来,说到朱若云的死,这不能不说是笼罩在这个小团体上面的一朵乌云。
鉴印大师想了想,笑道:“凡事必有利弊,都是一把双刃剑,只是看怎么用而已。老衲还是那句话,很多事不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郭施主以后会明白老衲今天这句话的含义的。”
郭明义双掌合十:“谢大师点化,我们下山去了。”
鉴印大师也双掌合十还礼:“阿弥陀佛,此行下山去,除魔功成返,老衲没别的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