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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丝绒一样的夜空上洒满了璀璨的星星,安静深邃,辉煌壮丽。
很多画面涌上来,是杂乱无章却清晰深刻的画面。
关路可第一次来这里和他踢球,拉拢那些男孩子时却一直看著他,脸上带著些捉弄他和炫耀得意的笑,那个样子的关路可有些陌生,还透著些让他意外的孩子气。
强硬的关路可,语调缓慢、神态从容地威胁那个肥胖的督察;软弱的关路可,在关勘农死去的时候请求似的命令他和他做爱;优雅迷人的关路可,在舞会上当著众人唱出动听的情歌,而後与他共舞;霸道的关路可,一声不吭、眼也不眨地杀了辛念和罗至荣。
还有性感得让他心跳加速的关路可……
如果他不是关家的话事人……如果他不是……曾易明看著夜空,心底一直转著这个念头。
躺了很久,曾易明终於起身打算回去,路过公共电话亭的时候,曾易明看了看,走过去之後还是走回来拨通了电话。
「是我,我有新情况要汇报。」曾易明对著电话另一头说。
「嗯……」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随口应了一声,但随後似乎突然惊醒,「曾易明?」
「是我。」
「……」电话那头沈默了半晌,随後似乎不太确定地问,「紧急情况?」
曾易明深深吸气,对半夜被他搅醒的联络人认真地报告,「我建议结束这次行动。」
「理由?」联络人听起来已经冷静了下来,要结束行动,那的确算是值得半夜打电话的情况。
曾易明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关路可要结婚了,但这显然不能作为结束行动的理由。
「收集到的情报已经足够,足够扳倒关家了。」也许,还有谢家。
联络人犹豫了一会儿,反问他,「你建议现在行动吗?」
「……不是。」
「明天要行动吗?」联络人的口气似乎不大好。
「不要。」
「後天要行动吗?」嗯,没错,的确在生气。
「还……来不及。」
听筒里传来喀哒一声,然後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曾易明看了看话筒,忍不住笑起来。把电话挂回去,他知道电话另一端的联络人会从现在一直睁著眼熬到天亮。
他只是不想只有自己睡不著。
曾易明并不知道,关路可也在书房坐了一夜。
天亮时,关路可请来管家商量订婚宴的事情,管家听到关路可说要订婚的时候,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
「少爷,我终於……」
老管家一边应著,一边飞快地计算要请多少人,要用多少服务生,要怎麽举办这次订婚宴才配得上关路可的身分,要用什麽样的主菜、红酒,关路可和那位小姐的礼服也得搭配好。
关路可有些倦怠地半躺在沙发上,听管家诚恳用心地向他提出各种建议,都很重要,却丝毫让他提不起兴趣来,他心里正想著曾易明早上接到他的电话时的反应。
曾易明被他派往内地去见省内公安厅的人,还要去处理关家在东莞和澳门的事情。
曾易明听完他的安排之後,什麽都没说就走了。
关路可不知道曾易明现在在想些什麽,他第一次因为一件事、因为一个人而觉得焦躁难安,他甚至第一次反思自己作出的决定。
但对於他这样位置上的人来说,他如果想让自己还有他爱的人不会落到父亲的下场,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的话,他就必须成为最强大的那个。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途径。
孟森进去的时候,看到关路可似乎极为疲惫的靠在沙发上看著窗外出神。
关路可脸上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麽神色,其实没什麽表情,但看过去却似乎极为难过的样子。
看到他之後,关路可抬起手遮了一下脸,再放下来时,又是那个他熟悉而敬畏的家族话事人了。
关路可交代他负责订婚宴的警戒和保卫事务。孟森有些惊讶,这个事情按理说应该是曾易明负责,他只要执行就好了。但他显然还不至於愚蠢到要问出这个问题,向话事人提问可不是什麽好事。
他只需要遵从,来自各方面的遵从。
其他人显然也理解这一点。
关家和谢家的联姻,很快成为香港一件大新闻。
有没有拿到订婚宴的请帖,也成了香港一些人身分地位的衡量标准。整整一个月,香港的街头巷尾说得最多的,就是关家年轻有为的话事人关路可要娶谢念苏谢小姐了。
报纸上不断地刊登出两个人的照片,旁边的词语也都是一致的讨好和赞誉:香港最美丽最登对的新人,天作之合……甚至连作为伴娘的黛安也被那些报纸一直报导。
黛安走进书房,和关路可商量订婚宴上他们要用的首饰,关路可又是那样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著窗外出神。
黛安坐到他身边,关路可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抱住黛安。
「哥哥,你看起来并不开心。」黛安的话是肯定的语气,温柔又带著些心疼。
关路可看著他最爱的妹妹,微微笑起来,「人家说新郎和新娘结婚之前总是不开心的。嗯……好像叫什麽婚前症候群。」
「不。」黛安坐在他身边,「不是这样的。我见过结婚的人,那些人的表情就像……」黛安想著合适的词语。
「像什麽?」
「就像……曾易明在你身边时,双眼明亮,好像有人放了颗星星进去。」黛安想起什麽似的,「你应该娶一个像曾易明那样的人。」
关路可失笑,他捏了捏黛安粉红的脸颊,「你能想像曾易明是个女人吗?」
黛安想了想他所说的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起来,「真的不能。」
黛安的眼睛转了转,带著些年轻女孩可爱的调皮,「不过,我能想像你变成一个女孩子的样子。」
「是吗?」黛安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是啊,就是我嘛!」说完,她开心地大笑著扑到关路可的怀抱中。
关路可心里一动,「黛安,你喜欢曾易明吗?」
「嗯,喜欢啊。」黛安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他。
关路可看著她,眼睛里闪了闪,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做某个决定,「那……你愿意嫁给他吗?」
黛安睁大了眼睛看著他,脸上忽然像染上了一层胭脂。她推了关路可一把,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哥哥,你胡说什麽啊。」说完,扭头跑了。
刚跑到门口,黛安哎哟叫了一声,原来撞到了人,抬头一看,可不正是曾易明。黛安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只说了一声「你好」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关路可听到黛安的那声痛呼也转头过来,眼睛正对上曾易明看向他的双眼。关路可只觉得脚下的地板忽然晃了一下,眼前的景色有一瞬间也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道曾易明站在那儿多久了,刚刚和黛安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听到了,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回来了?」
「嗯。」
「提前了两天。」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的订婚宴在後天。」
「嗯。」关路可不知道为什麽心跳忽然加快。
「我想也许这个时候更需要人手。」
「他说什麽?」关路可迳自跳过了那个话题看著曾易明问,当然是问曾易明内地之行的结果。
假如那边也有人出席或者派代表出席他的婚礼,那他以後在省港的生意规模也就越来越大。
香港这边,那位黄副处长已经答应会出席他的婚礼,那些人看到之後,关家在香港的地位还会有人质疑?
「他说恭喜。」
「是吗,听起来并不像恭喜。」
「不,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以听得出来是真正的恭喜。」
关路可不再说话,他看著分别了将近一个月的曾易明,曾易明的脸颊有些凹陷下去,胡子也没有剃乾净,看起来似乎很疲惫。不知道为什麽,关路可心里忽然被刺了一下,疼得厉害。
关路可慢慢走到他身边,「曾易明。」
曾易明看著他,沈默著。
「你瘦了很多……」
「没好好休息。」
「有一些事情,只有你,我才放心。」
「我明白。」
两个人长久沈默地站立著,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中间那段伸手就可以打破的距离,却似乎不容逾越。
他们只是看著对方,从对方眼里看著自己的倒影。
关路可的订婚宴如期举行。
曾易明端著酒杯斜靠在廊柱上,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关路可。
他一直都知道关路可相貌英俊,甚至形容为漂亮也毫不夸张,但今晚的关路可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话事人的订婚宴,你居然这麽悠閒?」乔宁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他身边,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他一句。
曾易明扭头看著乔宁,对方脸上露出的笑容让他皱了皱眉。
他没理会乔宁,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这个心思。
乔宁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曾易明的态度,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继续问他,眼睛则一直看著关路可的方向,「难道,他已经不信任你了?」
曾易明觉得很烦,端著酒杯走开了。
乔宁这才把视线转回来,看著离开的曾易明,他冷笑了一声。
摆脱那讨厌的家夥後,音乐声、谈笑声也渐渐远离,曾易明顺著长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到尽头时随手推了推房间的门,没有锁。
曾易明走进去,只觉得全身疲惫得像被什麽碾过一样。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让自己集中精神回忆刚刚看到的那些人。
谢家的人果然如他预料的都来了,副手、师爷、贴身保镖、分堂话事人、打手……
如果真的要把两个家族的人一网打尽,他们得动用多少人?这两大家族的人不会乖乖束手就擒,那天如果发生火拼,要怎麽尽可能地降低伤亡?
夜风吹进来,厚实的窗帘晃动时打到家俱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曾易明猛然睁开眼,沈声问,「谁?」
对方发出轻而含溷的笑声,慢慢从阴影处朝他走来。
「路可?」曾易明几乎难以相信,看著关路可朝他走过来,就把什麽都忘了。
关路可站在他前面,两手撑著沙发的扶手弯下腰,「易明,你怎麽在这儿?」
曾易明刚想回答,关路可先阻止了他。
「我一直在找你。」
关路可看著他,眼神温柔而专注。
他慢慢靠过来,许久没有过的亲吻让曾易明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麽。他紧紧地抱著关路可,心底觉得满足而幸福。
关路可的手指沿著他的身体向下,指尖像带著火种一样,每经过一处,都让那里的皮肤随之燃烧起来。热流从身体各处蔓延,渐渐汇聚在一起,从未有过的强烈快感迅速上涌,让曾易明几乎要窒息。
关路可低声喘息,喉咙里不时溢出的呻吟让曾易明越发急切。
扯开两个人的衣服,身体贴在一起的时候,曾易明忍不住闭上眼低喊了一声,一股从尾椎升起的热流直冲头顶,大脑中似乎有什麽东西蔓延开,温暖而轻飘的快乐让他无法自已地轻轻颤抖起来。
「路可……路可……」曾易明亲吻著怀抱中的身体,低声不停地呢喃。
欲望进入关路可的身体时,曾易明眼眶一阵发热,他忘记了所顾忌的一切,只是不断地跟随本能让自己、让关路可紧紧地、更紧地贴在一起。身体像海浪中的一艘船,不断地上下起伏,没有目的也不需要目的。
让人眩晕的快感来临时,曾易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路可,我爱你,我爱你……」
关路可只是笑著不停地吻他,手贴在他脸上来回地摩挲。
他急切地想听到关路可的回答,不知道为什麽关路可像是故意难为他一样,一直不说话。不但不说话,关路可甚至离开他,似乎不觉得先前的亲密有什麽,关路可从他身上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曾易明想著要拉住他,可身体不知道为什麽突然间完全不能动,就像瘫在沙发上一样,他眼睁睁地看著关路可越走越远,心里忽然害怕起来。
「不……别走,别走……」
他大声叫喊,心脏像是缩成了一团,绞痛得让人难受。
他用力挣扎,终於能动了,追过去拉住关路可的手。
「别走,别走……」
「曾易明!」
曾易明睁开眼,先看到自己的手紧紧地抓著另一个人。
「你怎麽会在这里睡著?」
曾易明松松开手,手掌盖在脸上深呼吸了几次。放下手,他镇静下来,「你迟到了!」
对方笑了笑,「关家话事人的订婚宴有不少美食,红酒也不错。老祖宗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曾易明看著一脸陶醉和回味表情的联络人,决定直接打断他,「行动路线可以确定了吧。」
联络人转身看著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