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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睡眼惺忪,程子青身上淡淡的味道还围绕在他身周,让他迫不及待想回去继续搂着子青做他的美梦。
下一刻,他却像被兜头浇了桶冰水似的,清醒了。
“香山大哥……怎么了?”他撇着嘴挑着眉,怎么看杜三怎么不觉得他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香山大哥从病房里失踪了。”杜三一跺脚,索性实话实说,“两点多的时候,值夜的护士去查看,发现仪器的插头都拔了,香山大哥不见了。”
“我不是叫人守在门口了么?仪器被拔那么大声音值夜的护士听不到,医生也听不到?!”严冬勃然大怒,“一个大活人,还昏迷着,你们都能给弄丢了!你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冬哥,冬哥你先别生气,小心叫程医生听到。”杜三赶紧安抚。
提到子青,严冬才不得不深吸两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听杜三接着说。
“我已经叫人去查监控了,一点钟左右有个医生曾经带着一个人过来过,那个人进入病房之后大约半小时以后才出来。可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晕那个医生,把他拖进病房,接着,那人又抱着个人出来了。”杜三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被抱着的是香山大哥,抱人的,是石诺。”
“石诺?”严冬皱着眉头想了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操!这孙子!”
“冬哥,咱现在该怎么办?”杜三心里是真没底了,谨义帮现在内忧外患,当家老大得了重病已经当头一棒,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家老大干脆被对方劫去了。杜三长这么大,真是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严冬也没经历过。
但他不得不想出办法应对,因为他是大哥。
他双臂合抱,想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缓缓道:“石诺不会伤害香山大哥,但如果他也不会让他再出现。杜三,你带人悄悄地找,从那些看起来最干净最不可能与石诺有关系的线索查起,必要时,可以用一点非常手段。以香山大哥目前的情况,石诺不会带他走远。找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立即汇报给我。”话音停顿,他想了想,接着说,“对外就宣称香山大哥需要静养,医院这边也要打点好。”
“如果石诺那边说香山大哥在他们手里呢?”杜三问。
“石诺不会说的。”严冬耸耸肩,“别问我为什么,换位思考而已。”
他总觉得,石诺的心情,如今他非常能够理解。
“那对程医生……”杜三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严冬说得斩钉截铁。
开玩笑,如果子青知道他把叶香山弄丢了,那自己也不必在他面前出现了。
“可程医生这么聪明,只怕瞒不住啊……”杜三万分为难。
“没关系,这件事只要你们都闭上嘴不说话就够了,我来搞定。”严冬揉揉眉间,谎言说得越多越容易被揭穿,所以不如所有都由他一手导演。
他决定,这次就赌子青的信任。
“还有事么?”严冬打了个呵欠,问道。
“暂时没了。”杜三知机识趣,赶忙狗腿,“冬哥您继续睡。”
严冬笑着摇摇头,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轻声道:“杜三,辛苦你了。”
一句话,杜三足足愣了三秒,感激涕零道:“不苦不苦,为人民服务。”
严冬轻手轻脚爬上床,到底还是吵醒程子青。那人本是背对着他,感觉到他的温暖,嘴里胡乱咕哝了两声,翻身钻入他怀中。
“你去哪儿了?”他迷迷糊糊地问。
严冬将他搂住,轻声道:“上厕所去了。”
子青嗅了嗅,嫌弃道:“好臭。”
他又没真的上厕所,哪来的臭味。
严冬失笑,揉着他的头发,嗤笑道:“就你香!头疼好些了么?”
子青的偏头疼来得快去得快,饱饱地睡一觉就好了。他点点头,意识再次沉入睡梦前,含含混混地问:“这是哪里?床好硬……”
“医院,你忘了?”严冬耐心解释,“你下午头疼,吃了药之后就找了间病房补觉,一直睡到现在……”
他低下头,怀中人已经又沉沉睡去。
“睡吧。”他低叹。
明日又不知何种光景,暂且珍惜一时安眠吧。
第二日日上三竿子青才缓缓醒来。
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严冬让人从家中取来睡衣,亲自帮他换上。是而子青起床时通体舒畅,翻身下床每个动作都顺畅无比。
他在浴室洗了澡,出门时严冬坐在床上,不知等了他多久。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你在这里做什么?香山醒了?一会儿我过去看看他。”
严冬知道他一醒就要过问叶香山,于是拿出早就想到的借口道:“香山大哥今天早晨转院了。”
“转院?”子青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转院?”
“这间医院的水平不够,医疗设备也不够先进,劳文斯医生建议转院。”严冬控制着自己眨眼频率,力求把假话说得更真一点。
程子青把毛巾扔到一边,唇角挑起一个不带温度的笑:“转到哪家了?”
答案早就想好,严冬毫不迟疑地答道:“长风私立。”
这是家英国人开的医院,前些年被一个香港商人买下来,但医院设施无疑仍旧是好的。
但是……
“据我所知,长风私立跟这家医院的医疗设备不相伯仲吧,更何况我跟香山之所以之前选中这家,就是因为它有治疗香山病症的独一无二的声波仪。”子青一步步走近严冬,质询的语气平静而缓慢,却有着说不清的逼迫味道。
“转院的决定是我跟劳文斯教授商量后决定的。”严冬脸不红心不跳,这样的台词演练一早,就为此刻能顺畅说出,“我不懂这些,具体原因你可以去问劳文斯教授。”
今天一早他就重金雇请翻译救急,把整件事跟劳文斯教授沟通,让他配合自己在子青面前演一场戏。作为补偿,严冬出钱让翻译陪劳文斯教授一行好好享受中国风情,说白了,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直到找回叶香山。
劳文斯教授许久没有给自己放假,自然欣然接受,整天带着团队走街串巷,吃小摊羊肉串吃到拉肚子。
自然,这是后话。
“好,那我去长风看他。”子青不跟他计较,伸手去够衣架上的衣服。
“子青,医生吩咐,这段时间香山大哥要静养,所以禁止一切探视。”严冬阻止住他,“不信你可以问……”
“我谁也不问,”子青眯起眼,一把将衬衣甩开,讥讽道,“严冬,我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你从来不会跟香山叫‘香山大哥’,今天怎么忽然守规矩起来了?”
严冬语塞。
一个迟疑已经足够引起程子青觉察。
待严冬反应过来的时候,子青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
怎么办?
他绝不能承认,那样不仅等于承认自己没有能力,更重要的是,也许子青会怀疑是自己吃香山的醋而故意疏于看护。
这两条,哪一条他都担不住。
严冬狠狠心,忽然起身走到程子青身边,隔着薄薄睡衣搂住他的腰肢,有些委屈地问道:“子青,你在怀疑我?”
程子青不言,持保留态度。
“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严冬满眼满口的委屈,“难道这世界上没有病是需要静养,禁止探视的么?”
有,甚至香山的病需要如此也不奇怪。
子青只是觉得,太巧了。
“为什么你不信我,子青?”严冬叹了口气,更紧地环住他的腰,非常疲惫地将脸埋入他颈窝。
这一个服软示弱的姿势仿佛突如其来的小箭般,软软地扎在子青心头。
这个人曾经说过,永远不会对自己说谎。
子青伸出手,将他推离自己的身体,目光微抬,毫不遮掩地与他对视。
“严冬,你诚实回答我,香山真的转院到长风了?”他问。
严冬没有一丝犹豫,点头道:“是的。”
他深深地望进那双悠黑深邃的眼眸中,希望找到任何一点欺骗的蛛丝马迹。
可是他找不到。
“好吧,”子青浅浅一笑,“我相信你。”
………
明天见
33
若问谨义帮如今是谁的天下,了解的和不了解的人必然有两种回答。
不了解的人必定大拍胸脯,说严冬果然吃得开拿得下,临危受命,丝毫不乱,说到兴起恨不得显摆家谱,证明自己跟少年失怙的严冬确确实实有那么几分亲戚关系。
了解的人却会沉默片刻,说这帮会里看上去是严冬理事,说到底,是程子青说了算。
程子青的父亲也算帮会元老,虽然他多年不问世事,但一旦插手,老一辈叔伯都会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担待一二,新一辈又都承叶香山大恩,再加上程子青向来会做人有手腕,他来主事,倒比国外回来的严冬更有群众基础一些。
不过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谁才是真正的当家毫不重要。
因为子青心不在此。
他一心惦记着叶香山。气候变换、衣物增减、饥寒饱暖,甚至叶香山每日心情如何,他都一一过问,听完眉头便皱上半天,很是心急。
严冬比他还急。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掩饰,他每对子青说谎一次,就仿佛在挖一铲土。
土挖多了,那个坑就只能拿他自己填。
可他没有办法,叶香山就像滴入大海的一滴水般,杳无音讯。
所以后来他尽量避免亲自向子青汇报叶香山每日情况,上阵亲兄弟,这件事他毫不犹豫把杜三推了出来。
这日杜三照样带了一肚子叶香山的“近况”来向程子青汇报,推开门,子青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
他站在窗前,拿着一颗瓜子逗弄叶香山最喜欢的一只虎皮鹦鹉。那鹦鹉不知是不是衣食无忧叫人惯坏,倒养出一身坏毛病。瓜子到了眼前,才懒洋洋抬着眼皮朝人瞥上一眼,努着嘴,一副爷吃你瓜子是给你面子的大爷样。
程子青倒是极有耐心,两指夹着瓜子忽近忽远,就是不给。甚至把食盒水盒都清空,那架势,仿佛鹦鹉今儿个不乖乖听话,他真能把这小东西活活饿死。
杜三在旁边看了半天,啧啧称奇,心想这程医生对着只鹦鹉,笑得竟比对着自家大哥时还灿烂。
但他是汇报正事来的,可不能一直在旁边陪看,于是清清嗓子,叫道:“程医生……”
程子青回过头,见是他来了,轻轻笑道:“今天来得很早。”
他如今主事,顺理成章进了叶香山的办公室。公司九点上班,程子青一般九点半到,杜三今天也不过比他晚了那么一步,的确很早。
杜三朝他讨好般笑笑,说:“冬哥叫我来跟您汇报下香山大哥的近况。”
程子青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等一等,扬声叫进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应声进来,程子青很嫌弃似的指着笼子里的虎皮鹦鹉道:“拿出去,处理了。”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都是一愣。
秘书小姐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赶忙追问道:“处理是……”
“宰了扔了,随你。”程子青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道,“你是女孩子,别管了,杜三,你来处理吧。”
“程医生……”杜三万分为难,劝道,“这是香山大哥最喜欢的鹦鹉,他出院以后看见鹦鹉没了……”
“人都没了,要只鹦鹉干嘛?”程子青皱皱眉头,亲自提起鸟笼子,眼都没眨就打开窗。
这是二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