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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沈清鸣一直大睁着眼睛,似乎是想留下最后的记忆。
事发后三天,张茵家帮衬着给沈军夫妻弄了火葬。
沈军的大哥也带着妻子从老家赶过来给自己的弟弟送终。
当初跟戴文倩断绝父女关系的戴老先生也大老远赶过来,一看见自己从未见过的孙子就老泪纵横,哭喊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被他紧紧抱着的沈清鸣,只是木然地站着,对周遭的哭喊声充耳不闻,仿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苦了这孩子了。”张茵边抹泪边对身边的何建国说,“怎么样,涂涂还是联系不上吗?”
何建国叹了一口气:“手机一直联系不上,你说这种时候如果咱儿子在鸣鸣也好有个人跟他说说话啊,唉。”
张茵拉了拉何建国的衣服,压低声音说:“老何,咱认鸣鸣当儿子吧。”
何建国当然明白张茵的意思,如今沈军夫妻都不在了,总要有个人来照顾沈清鸣,可如今两方家长都在,他们也不好强出头,“还是问问鸣鸣的意思吧。”
沈清鸣冷静地跟着家人一起办完了他爸妈的丧事,这段时间没地方住,张茵就让他睡在何涂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那人的气息,可却再也温暖不了沈清鸣。
夜半时分,压抑的哭声从何涂房间传出来,本想进门安慰的张茵被何建国一把拉住,何建国摇了摇头:“让他哭吧,哭过就好受些了,一直憋着会憋坏他的。”
此刻的何涂正兴奋地跟人在野外看星星,一伙人骑了好几天的车终于到达目的地,这是个离何涂居住的城市有几百公里的小山村。他们搭了帐篷,吃着从外面带来的食物,有着别样的满足感。
一直到很晚何涂都兴奋地没有睡着,和他同一帐篷的也是个姓沈的家伙,不过相较于沈清鸣,这家伙可身材魁梧的多。
可能是同样姓沈的缘故,何涂很容易就想到了沈清鸣,想到了前几日的那个吻。
“沈凌,你听没听说过同性恋?”枕着手臂的何涂很自然的问出了口。
“这有什么。”一旁的沈凌嗤之以鼻,“我表哥就是。”
“啊?那他家人不反对吗?”何涂激动地转过头,险些扭到自己脖子。
“我舅妈都快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屁点用都没有,我表哥铁了心不跟女人过,还扬言我舅妈如果再逼他他就去自杀。我舅妈最疼表哥了,哪还敢再管,就由着他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不会是……”
“没有没有。”何涂矢口否认,“是我一个兄弟,好像有这方面的趋势。”
“那你还是劝劝你那兄弟吧,毕竟这社会,同性恋是不被主流所认可的,会过得很辛苦很辛苦。我表哥虽然蛮横无理,可即使如他也劝我不要走他的路。”
“哦。”何涂低低应了一声,清鸣他,是真的对他有意思吧?这样的他,他又怎么怪罪得下来。
不想了不想了,何涂用手蒙住眼,等回去再说吧,万一是他理解错了呢。
沈清鸣面对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选择。
一边是最近才相认的外公,一边是老实憨厚的沈平一家,一边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何建国夫妇。
沈清鸣最终选择了他的大伯沈平,不管外公如今对他怎样,他始终还是清楚当年他是怎么赶他母亲出门的,他不是记仇,只是心里始终还是搁着一根刺。他想留在张茵身边,可他知道虽然何涂近几日不在,但他迟早会回来,沈清鸣不知道到时候他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何涂。
所以他选择了跟随沈军,虽然是去农村,但他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用仰仗他人过活。
沈清鸣当时不知道,就是他再三思虑的这个选择,为他带来了长达七年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事
“不可能的。”何涂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鸣子昨天还跟我好好的说着话呢,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他听不见?”
陈淼往后靠了靠墙,脸色有点苍白,何涂发现少女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根本就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里面有太多不符合她年龄的沉重。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只要你不是正视着他说话他都不会回答你呢?”
经陈淼一提醒,很多被何涂忽略的情景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昨天开门的是陈淼,沈清鸣是在被她拍了肩之后才发现何涂的;聊天的过程中只要何涂低着头或者脸朝向别处,沈清鸣都不会接他的话;昨天陈淼走后房里有接到过一通电话,可响了很久沈清鸣都没接,在何涂提醒后沈清鸣只是走过去把电话挂了;还有今天早上,他那么大的嗓门都没让沈清鸣转过身,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指向一个结果,眼前的少女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我认识鸣哥是在三年前。”也不知怎么搞的,陈淼忽然想跟眼前的男人说说她的故事,或许有些话真的憋在心里太久了,以至于连人家是沈清鸣什么人都没搞清楚就开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全。
“你根本没法想象当时的我是怎么的。我是个孤儿,是被我奶奶捡的,也不知道是我的亲生父亲还是母亲把我丢在了一个垃圾桶旁边,我奶奶正好拾破烂经过就收留了我。”
何涂听着陈淼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平淡地讲着自己的出生,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何涂从小就是个幸福的孩子,不愁吃不愁穿的,整天就想着怎么欺负别人,他实在无法体会这种从小就被抛弃的痛苦。
陈淼抬起头对何涂笑了笑:“没法想象吧?现在我好歹看着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三年前第一次见到鸣哥的时候那根本就是个假小子。”
从陈淼后来的讲述中何涂才知道,沈清鸣如何拯救了这个女孩子。
那天陈淼蹲在自动取款机旁边酝酿着人生中第一件坏事。她已经连续饿了好几天,之前她还能跟奶奶拾拾破烂为生,可就在前一天,奶奶为了捡马路护栏外面的一个矿泉水瓶摔了下去,还好旁边有条河路比较泥泞,如果下面的路再险恶一点,陈淼真的没法想象结果会怎样。
陈淼守株待兔了好几个小时,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跑到自动取款机里面去抢钱,只能在外面看看有哪个白痴走出来还会数钱的。
沈清鸣就是陈淼口中的白痴。
倒不是他站在路上还数着一大把钱,只是他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地把钱塞进了后腰袋。
然后就是陈淼所说的看似弱不禁风的沈清鸣在后面狂追了她七条街。
后来就在陈淼以为她已经甩脱了沈清鸣,走进自家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正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
“我见过你。”
陈淼没想到沈清鸣第一句话不是管她要钱而是很自信地说他见过她。
原来陈淼的奶奶每天傍晚都会去沈清鸣家楼下的垃圾桶翻塑料瓶,而他每次从窗户里面往外看都会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旧衣服戴着红领巾的小女孩帮着老人一起找瓶子。
沈清鸣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看到那个老人和小女孩了,现在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慌乱的家伙,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破烂的房子,心里有了个大概。
他只是微笑着摸了摸了陈淼的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陈淼心情沉重地跟了沈清鸣一路,一方面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虽然此刻走在她前面的人没计较她抢了钱,但她知道自己犯了事。一个弱者,一旦走上违法的道路他就不再是个弱者,再没有任何立场让别人可怜。
可,一想起断了脚躺在床上的奶奶,她还是倔强得不想还钱。
沈清鸣终于停下脚步,似乎是思考了一阵才转身朝后招了招手,陈淼听话地走上前,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眼睛。
只听沈清鸣轻轻说:“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我耳朵听不见声音,只能读唇语。”
看陈淼惊愕地抬起头,沈清鸣才继续说:“几年前我最困难的时候全身只有不到一百块钱,可是我还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去挣钱,从来没动过歪脑筋。因为我始终相信,只有干干净净的钱才不会给自己带来噩梦。孩子,现在的你比我当时好多了,至少你的耳朵听得见,身体没有任何残疾。我相信你可以走出困境的,是吗?”
陈淼当时衾着泪拼命点头,就是沈清鸣当年的宽恕,才让陈淼不至于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这个除了奶奶以外陈淼最亲的亲人,她是怎么都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何涂沉默了好几分钟,在听到陈淼说沈清鸣全身只有不到一百块钱,双耳失聪的时候他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他不清楚沈清鸣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如果是他,在经历了痛失双亲,双耳失聪后恐怕会一蹶不振吧。
所以此刻他是多么庆幸,庆幸沈清鸣现在还好好的,好好的在距他一墙之隔的屋里。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地在门外站了好几分钟,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两人才有点恍过神来。
沈清鸣探出头看见何涂跟陈淼神情紧张地立在那里不免有点想笑,他假意绷着一张脸:“我过来倒杯水看见你放在桌上的包就出来看看,淼淼,你又逃课!不要总是仗着你成绩好就为所欲为!”
“天地良心!”陈淼忙喊冤,“今天学校放假!”
“是吗?”沈清鸣怀疑地看着陈淼,这家伙十句话有九句话是假的,他信她才有鬼!
“当然是真的!”陈淼越说越没底气,忙把手指向身旁的何涂,“不信你问他,今天是那什么节是吧?”
沈清鸣用手撑着门扉,斜着眼看何涂:“今天是那什么什么节,所以你也不用上班是吧?”
“是,是啊。”何涂干笑了两声,他之前怎么会觉得沈清鸣脾气没怎么变?看他这皮笑肉不笑的功力,连他都有点挡不住啊。
沈清鸣懒得再跟这两个人扯,拉开门就往里屋走,还不忘轻飘飘地来一句:“进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俩小偷在我门前徘徊。”
而被他嫌弃的两人却在后面嘀咕。
“你确定这是你说的那个救你于水深火热,用自身经验感化你的人?”
“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深表怀疑,唉,老男人啦,你多多体谅。”
“你好像把我也骂进去了。”
“哦?是吗?呵呵呵呵,你一定是听岔了。”
不过两人嘀咕的同时又有点庆幸,还好沈清鸣什么都没问,不然还真没法解释两个认识不过一天的人竟然吹着冷风在外面谈心。
其实在见到何涂的时候沈清鸣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会再次踏上那块熟悉的土地。
记忆中衍生那片火海的地方如今已经被拆迁,不再是房屋,而是一条通向主城区的马路,何涂家就在这条马路后面。
那栋他小时候不知道去过几次的房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可人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
何涂时不时转过身对他笑笑,只有这个记忆中的人,还保留着原有的温暖,可这温暖,已经不是他能企及的了。
张茵对沈清鸣的到来表示了十足的热情,用何涂的话说,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没见张茵笑得这么开心过,所以也不能怪他总说自己不是亲生的。
一阵久别重逢的嘘寒问暖后,张茵和何涂跑去厨房做饭,沈清鸣则留下来跟何建国下棋。
“总算盼到你回来啦。”何建国感叹了一声,“不然我家这臭小子可得搅得我们一辈子不安宁啊。”
沈清鸣动了一步棋,有点奇怪地问:“何涂又做什么蠢事了?”
“这小子啊。”何建国干脆也不下棋了,端起茶喝了一口,“当年你走后三天他才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回来,一听说你的事狠狠跟我们发了一通脾气,怪我们不留住你。”
“当年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怎么能怪得了你们,这家伙简直太胡闹!”
何建国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说的又何尝不对,我们的确考虑了各种因素没强留你,这一别就是七年啊!”
沈清鸣眼角犯酸,低哑着嗓音叫了一声:“叔。”
“看我!”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下又感情泛滥,何建国忙调整情绪,“你姨刚还说不要提以前的事我还在这跟你唠叨,来来,留着脑子,咱俩继续下棋。我记得你这小子以前棋艺可是很高超的,让叔看看退步没。”
沈清鸣笑着说:“以前是叔让着我才总能跟您平局,现在大了,叔可别再让我了。”
“好说好说。”
等到沈清鸣这边一盘棋厮杀完,何涂已经帮着张茵把满满一桌菜摆上了桌,看他爸满面愁容的样子,料想肯定输了。他苦大仇深地数落沈清鸣也不懂让让老人,心里却在偷乐。终于有个人来收拾收拾这自大的老家伙了,天知道,每次他跟他爸下棋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榆木脑袋,不懂变通,以至于何涂一见何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