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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任万成最后还为他难过的打抱不平了:“你明明那么认真,学那么久,为什么妈总是还要说你呢……”
他那会儿很感动,想着原来还是有人向着他。
之后又断断续续考过几次试,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奖状、班中职位、干净整洁问题等等等。总之他被母亲对比着教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的心情越发糟糕。明明知道其实跟任万成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任万成一般很听母亲的话,什么事都做的很好,他见此就总是仍忍不住在心底迁怒与对方。
任万成有几次似乎是故意不收拾屋子或者玩的满身脏乎乎。他的母亲只是皱眉,温和的训斥着:“不要像你哥一样。”然后就让任万成去整理东西或者洗澡换衣服去。仅此而已。
批评还是间接的落在他身上。
于是任万成的安慰对他而言不再是安慰,而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叨扰。他开始反感,他开始厌恶,他开始拒绝任万成那些带着安抚意味的亲昵的行为。
有一次他又被训了。具体的原因他忘了,因为他被训了太多次,不可能所有的都记住。
他的烦躁与不快积闷的太久,以至于到了夜里睡觉他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
任万成紧张不安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而他沉着脸踩着床上的梯子一鼓作气的爬到了上铺。
他掀开了罩在铺子上挡灰的单子,开始收拾起床来。
他要在上面睡了。他不想再和任万成睡了。
任万成站在下面,仰望着上面的他,局促的喊着“哥……”
而他只是冷着脸说:下面太挤了,我睡上面。
任万成就没再说话了,蔫蔫的坐回了下铺。
第二天母亲发现他睡了上铺,问起来时,他也是那么回答。只是语气没那么冷漠了,就像平淡的陈述事实般。
任万成小脸垮着,嘟囔:“我想和哥一起睡……”
母亲却难得支持了元正礼的说法,点头说“你们这么大了,一起睡下面的确有些挤”,接着又对元正礼道“你怎么早点不说,上面落了那么多灰,我给你换一套床单被罩”。
上铺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元正礼正式在上面睡了。
任万成却因此不高兴了好几天。
两人夜里不在一起睡了,自然也就不能再“亲亲”了。
又因为元正礼的迁怒,所以那会儿任万成再想和他亲一下他也大多会拒绝,一副不爽快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着“我们不能这样”、“这样不好”。
任万成虽然很失望,却不得不不再提出这样的要求。
元正礼那会儿只是朦胧的因为大人们说这样不好所以才认为不好,渐渐才隐隐约约知道了这不是件可以随便做的事,似乎是种很隐晦,很秘密的事情。
然而有一天夜里,元正礼才知道,任万成会在很晚,晚到他们都应该睡着了的时候,悄悄的爬上来亲他。
那天晚上他巧克力吃的有点多,躺在黑暗里,眼睛嘀溜嘀溜的转着,半天睡不着。
也不知道多久后闭了眼,酝酿着去睡,然而没一会儿,就听见下面有小幅度的动静。
他以为那是任万成在翻身、要起床,然而他听见了对方踩着梯子的细微的咯吱的轻响,才意识到对方是想上来。
上来干什么?
他有些好奇,所以就躺在那装睡。
任万成小心翼翼的,挪一下,停一停,然后再挪动。
没多久就到他旁边了。
静了会儿,他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近了些,又近了些,渐渐的轻轻拂过他的脸。
然后是嘴唇上轻微的碰触,柔软的、温暖的,是唇间的,接着是舌尖在他上唇的轻舔。
他脑子里轰的就炸了。
他一下子就起身推开了任万成。任万成后背磕到了护栏上,发出一声闷响。而他背靠着墙远离着任万成,睁大了眼警惕的盯着对方。
仿佛那不再是他曾经很喜欢的弟弟,而是一个诡异的陌生人。
“你干什么?!”他尽可能压低了声,难以置信的质问。
任万成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盯着他,怯怯的喊着:“哥……”
“你不能这么做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回事!”
任万成不说话了,低着头,靠着护栏窝在边角。
“我很烦你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图一时之快脱口而出。
说完自己也觉得很伤人。
但已经收不回去了。
任万成低头坐在边上。
他瞪着眼盯着任万成。
最后任万成下去了,悄悄地,无声地,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再看他。
顺着梯子向下,消失在夜色中了。
他听见任万成躺回去时床发出的细响、盖上被子时的窸窸窣窣声。
他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听见下面蒙着被子的任万成哽咽的呜呜声。
而他平躺着,睁着眼,盯着天花板。
任万成在哭。任万成不哭了。但他还觉得在哭。
那声音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就像是要代替他如鲠在喉的嗓子还有酸痛却又干涩的眼睛。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着。
时至今日,有时夜里躺在床上还能想起来。而他还是一如那晚一样,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也能想起来那时任万成小小的啜泣的声音。
他就睡不着。
他已经不会如鲠在喉也不会再眼睛酸痛干涩,但他心里难受,就像心脏绑在马车后面在地上拖磨。
从那夜后任万成再没去做亲他。
任万成变的很消沉,就像春天的太阳突然被一层层阴沉沉的积云遮住。
那种情绪持续了很久,久到不止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周两周,任万成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是那样。父母们也只是偶尔温和的问问“到底怎么了?”在任万成没有回答后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任万成并没有犯什么事,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而且成绩依然很好。大人们都只觉得这仅仅是小孩子偶尔的耍脾气而已。
元正礼见到任万成那样,有时会为自己说出那样过分的话而懊悔难受,语气态度会缓一些。但他从未道歉,也从不和任万成多聊,每次都是把想问的想说的一说,就止住了。
他偶尔——实际是频繁的——专门带些小吃的小玩意给任万成,但大多都是别扭的、故作厌恶的,随手般的撇给任万成。每当任万成眼睛亮亮的看向他,他就一皱眉,好像对于这些事很不耐烦般的走了。
而他的愧疚和想补偿的想法一般也持续不了多久。当他的母亲又开始批评他、又拿任万成开始和他对比的时候,他之前的那些感情就一下子连渣就都没了,只剩下想将对方排挤到扁的愤恨厌恶与嫉妒。
之后任万成情绪渐渐恢复了,在学校可能会好一些,但在家里,还是有些消沉。
有一次小考不知道任万成怎么回事,一道题也没写,所见之处的答题区全是光秃秃白刷刷的,卷头上红艳艳的“0”。
母亲对此震惊又担心,好声好气的问任万成为什么不答题,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怎么回事。
而元正礼那会儿刚因为成绩不好而被批完,拿着卷子沉默的低着头站在不远处。
任万成当时就大哭了出来,哭的气都不顺,边哭边大喊着:
“妈你为什么总要说哥啊!”
母亲愣了。
元正礼也愣了。
他那会儿震惊后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见母亲开始缓声安慰任万成。
安慰了很久。安慰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那个眼神,好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好像是嫌恶与放弃。
反正就是走了。的确没再训他,但也没给他什么安慰,甚至没给他好脸色。
他那会儿就盯着任万成。他还有些震惊,但也仅此而已。
他觉得他应该感动的,但他没有。
因为任万成起码还得到了好声好语的安慰。
明明一道题都没答,零分。
他看了任万成一会儿,就走了。
任万成看着他。挂着鼻涕,湿漉漉的眼睛通红。看着他。
眼巴巴的。
任万成可能是想等他的一句感激安抚的话,或者一个温暖的拥抱。
然而他什么都没给,冷漠的就走了。
晚上静下来后还是有些后悔的,觉得对任万成太冷淡了。
但晚了。
就像他每一次的迁怒与漠然之后的愧悔。晚了,却从没真的道歉过。
他的情绪反反复复。
他总觉得是挪不开面子,后来有一天他才意识到还有其他的原因。
有些事情不一定是要有个刻骨铭心的记忆。家里人、或者外面的人、有时候是电视里的人的那些面部语气反应;语言上的,或字面上的褒贬,哪怕是字典无意看到的,也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以影响。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知道那些事的,关于“同性恋”,关于“乱伦”。
负面的评价,贬义的词汇,厌恶的表情与语气。当他见到听到感受到这些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事是“不该”发生的了。
但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看电视,大概四五年级,电影里似乎是演到了一个花枝招展卖弄风‘骚的男人在勾搭男人,母亲当时露出的嘲笑又嫌恶的表情:
“变态。”
那一刻他有很多事就突然都串联到一起了,然后就明白了。
男人和男人“那样”,是不正常的。
他想起他和任万成做的那些很亲昵的事。他突然就意识到他们是男孩子,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他猛地发觉那些过分亲昵的事情是最罪不可赦的。
他那一刻脑子里突然明晰起来。他睁大了眼睛,坐直了。
他庆幸自己遏制的及时,也开始觉得自己曾经那种伤人的话和行为是应该的。
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敢与任万成和好,就是因为怕任万成再做出类似于“亲嘴”一样亲密的事情。
那是不对的。
他顿时就觉得以后也应该和对方划清界限。
他忽然有了底气,也清楚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与义务。他认为自己身为哥哥,自己有责任要给弟弟带领一条“正确的路”。
他感到欣慰,因为他没有将任万成往脱轨的方向带的更远。
也许是从那天开始,他开始留了意,和任万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连换衣服,都会像女孩子那样避着任万成。
他知道其实是自己多虑了。因为没人会把小时候亲嘴那些事当真,那只是玩而已。
夜里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琢磨这些的时候,在下铺的任万成已经沉沉入睡。
就他还在纠结这些。
那一阵儿任万成情绪已经渐渐回转过来了,平时虽然还是笑着,和他交流时还是会有些小心谨慎。
后来任万成转了学,他们连一起上下学的机会都不再有,回到家也说不了几句。任万成在新学校似乎有了更多更有趣的新朋友和事,性子慢慢又活泼了起来,待他没有再过分拘谨,但相比起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疏远了。
他想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和任万成不会有“什么”再发生了。
—未完—
九.糖
六年级的时候,元正礼面临去哪上初中的问题。
因为他的成绩不够好,母亲想让他上半封闭式学校,管得严一些。
但他的父亲不同意。
他的父母基本上是在餐厅吵了起来。
他爸的意思是“去什么半封闭学校你要不想管儿子就把儿子送回来!”他妈的意思是“我是为了孩子成绩你又没时间管孩子送你那边成绩就更不行了!”
他就坐在那,一声不吭的埋头吃饭。
他们讨论不出个结果就气势汹汹的向他征求意见。
他没法回答。
无论回答那一边都势必要得罪另一边。
他哪边都不想去,他想回爷爷奶奶那边。
起码不会训他,没有争吵,不会没人管他,也不会让他以一种尴尬的身份徘徊在另一个家的边缘。
他低着头,讷讷道:“……我随便。”
他想不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又不想只得罪一边,只好两边都得罪。
果然他们的矛盾都转向了他:
“随什么便!你上学!你怎么一点心也不操!”
“成绩那么差!还一点也不操心!”
他就在训斥中沉默看着桌上的餐盘。
讨论最后并没有个明确的结果,但父亲平时并不怎么管他,所以他知道八成还是会按母亲的说法去半封闭式学校。
回到家时他一声不吭,情绪消沉。
去半封闭式学校这件事对他心情有没有影响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父母没多大意义的争吵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能一起见个面。
他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窝着,静静的望着桌面发呆。
这时任万成来了。
任万成看了看他,然后什么也没说,在屋里翻了会儿东西,期间又看了他几眼,就走了。
接着任万成时不时的进屋里转悠了,拿拿这、翻翻那,再无意似的再瞟他一眼,过一会儿就又什么事也没的出去了。如此往复。
任万成常常会这样。一见他心情不好,就在他附近不停的转悠,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再决定之后的行动。
果不其然,在进进出出几次之后,任万成再一次进来了,这次站到了他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他,几秒后,悄无声息的抬手,把一颗小东西放下。在桌上、两人之间。
任万成看着他,而他看着桌上的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