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我想我有些自暴自弃,努力了这么久,好容易从心中趋逐出的魅影,竟然只是一个吻、几句甜言蜜语,就轻易地故态复萌。
什么矜持、什么不甘心,那些全都算了吧!我想我是太想念秀朗,只要能持续碰触到他,和他有所交集,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秀朗的吻才滑到我颈侧,墙上的通讯器就响了。那个影像通讯器是新装的,以往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就算有秀朗也会把他拆掉,因为妨碍生理。
萤幕上传来秘书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要找秀朗。我们两个都有些尴尬,彷佛从虚幻的空间蓦然回到现实世界,秀朗松开了抓住我腰的手,我顺势往旁边让了开来。
像大树一样高 21
萤幕上传来秘书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要找秀朗。我们两个都有些尴尬,彷佛从虚幻的空间蓦然回到现实世界,秀朗松开了抓住我腰的手,我顺势往旁边让了开来。
“我得走了,我还有工作。”我低着头说,转身就要出办公室。秀朗却再次拉住了我,我的手腕被他锢着,烫得像火烧。
“恒恒,这个给你。”
他把办公室的识别卡按进我掌心。我吃了一惊,他对着我笑了下,“以后想来找我就来吧,我也想多知道立树的情况。”
我没说话,但也没推拒,只是默然握紧手中被汗濡湿的卡片。秀朗向来有手汗,每次被他握在掌心,总有一种掉进泥沼里、浑身被什么沾染了的错觉。
我拿着识别卡坐电梯到了楼下,经过长廊时,正好爱文和几个仰德的员工迎面而来。我的呼吸僵了一下,忙拉低额上的制服帽,背过身去靠着墙壁。
所幸爱文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的样子,她和身边的人淘淘不绝地聊着天,用的还是英文,我细看了一下,似乎是个外国的客户。她边聊还边掩着嘴笑,我想人果然都是会变的,当年那个只会念书的宅女,竟也锐变成女人了。
回到二楼时,组长他们早已经开工了。组长问我去哪儿了,我随便塘塞了两个藉口,组长也没多问,只是扔了一罐矿泉水给我,我伸手擒住。
那边公关经理喊着:“有人可以过来帮忙一下吗?这里的地毯得先清过!”我便抬着吸尘机走了过去,看着女经理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开口。
“你们的副总……就是林秀朗先生,你熟吗?”
女经理看来十分惊讶,随即露出交际的标准笑容。“说不上熟,只是全公司都认得他,毕竟是林老先生的公子嘛。说到底他还真是个帅哥呢,可惜他今天似乎很忙,没能来这里视查,否则你们倒是可以见见他。”
“林副总的特别助理……就是常跟在他身边那一个,经常更换吗?”我又问。
“特别助理?啊,你是说一航先生吗?他已经干了六、七年了吧,一直都没换,他很得我们副总的缘,副总没他几乎出不了门呢。倒是他的特助,七年前好像换过一次,只是那是我进公司之前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女经理笑着说。
我没答腔。只是离开宴会厅时,我把口袋里那张识别证拿出来,折成两半,扔进了旁边的大型垃圾筒。
***
我感觉林秀朗有些不一样了。
倒不是他性格上有什么改变,他仍然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骨头,一副纨裤子弟的派头,遇见稍微有意思的对象就随便出手,事后又要人替他擦屁股。讲起话来却又偏偏舌灿莲花,而且满口谎言,说谎都不用打草稿。
只是以往他说谎,总是信口开河,感觉没什么目的,就爱出那张嘴而已。
但这回和他重逢,总觉得他多了种难以言喻的魄力。不是说给人压迫感,秀朗本质上还是轻浮得令人生气,而是他看我的时候,彷佛一举手一投足,每一句话、每一个亲密的动作,都带着情欲以外的其他动机。
这让我不敢去多想,我宁可相信秀朗还是当年那个阿郎。为了我的一点示好曲意奉承,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搂着我像孩子一样欣喜若狂。
我把三十万寄回仰德,但隔天就收到了原封不动的退件,原因是查无此人。
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说既然如此,把那三十万捐给幼稚园好了,撇去其他不谈,我倒是很敬佩杨昭商对教育的热忱,这笔钱用在那里,也总比还回去给秀朗花天酒地好。
立树最近倒是安静许多,我注意到我去幼稚园接他时,他常常什么话都不说。刚进幼稚园那礼拜,他沿路都抓着我讲些学校里的事,从厕所的陈设,讲到图书室里的每本书,到营养午餐的菜色,听到我都觉得不耐烦了。
我想大概是小孩子都有个新鲜期,只是新鲜期过了而已,也没太去在意。
但有天我在办公室里,准备要去包案的地点时,却接到了杨昭商的来电。
接到他的电话令我有点惊讶,我最近刻意地躲他,就连去接立树时,也和他说不上三句话。
他似乎也感觉到我的刻意疏远,最近和我保持了距离,和立树也不再那么过分亲腻,我想他大概觉得好心被雷亲,但我没有办法,让杨昭商早点看透我的无情无义,对他也有好处。
“正桓?”他确认了一下,大概是我没有回话,他又叫:“是吴先生吗?”
“嗯,是我。”我这才开口。
“吴先生,你现在有办法来幼稚园这里一趟吗?”
我愣了愣,随即醒悟到杨昭商话中的意义:“立树吗?立树出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立树和另一个小朋友打架了。”
“打架?”
杨昭商似乎吐了口气。
“嗯,下午在操场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带班的老师看到时,他和另一个男生已经打成一团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分开。”
“立树怎么样了?立树有事没有?”我忙问。
杨昭商的语气似乎放松了些,“没什么大碍,倒是对方被立树打得鼻青脸肿的,这孩子,平常看起来文雅文雅的,真打起架来凶狠得跟什么似的。他身上也有挂彩,不过不严重,我已经先替他上药了。”
我感觉他又恢复对朋友说话的语气,而不是对一个学生家长。
“我刚刚也通知了对方的家长,担心到时候他们来,立树不会应付,我也没有立场只替立树说话,所以才问你可不可以抽空过来一趟。”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我放下手机,马上去和组长交涉。可能是我看起来真像个忧急交加的父亲,组长竟然意外地开明,他叫我马上过去,请假的时数之后加班补回来就行了。
我慎重向组长致谢了几次,就搭上往幼稚园的车。冲进安置立树的小教室时,杨昭商和一名女老师都陪着立树。我一眼就看到立树的眼角下青紫了一块,眼睛红红肿肿的,像是有哭过的样子。
我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家长一听到孩子在学校被欺负,不分清红皂白,冲到学校就兴师问罪了。虽然杨昭商有跟我解释过,我还是觉得一把火从肚子里升上来,恨不得把那个跟立树打架的小孩抓过来揉一揉搓一搓。
“立树,你还好吗?”我冲到立树面前。立树见是我来了,先是瞪大了眼睛,跟着露出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害怕被责骂的神情。
“恒恒……”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打你?”我问立树。立树的眼周全是红的,对我质问只是低下了头,一句话也没说。
我正想着他该不会是被欺负了,就跟我小时候一样,所以说我才很讨厌学校这种地方。杨昭商却在这时凑了过来,蹲在我身侧,和我一起看着立树。
“立树,你的恒恒已经来了,”杨昭商威严却不失温和地望着他,“你跟我约定过,只要恒恒来了,你就要跟恒恒说清楚发生什么事,立树,你还记得吗?”
我一下子有些局促,没想到杨昭商也会跟着立树叫我“恒恒”。对我而言,这个错误的叫法是个伤痕,过去他曾经是甜蜜的象征,但是现在,特别是经历办公室里那件事之后,每听见这叫法一次,我的喉口就会抽动一下。
立树扁起了嘴巴,他看着我,蓦地眼眶里都是眼泪。他低头擦眼泪,倔强地看着地上,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我只好问杨昭商,
“另外那个孩子呢?”
“他伤得比较严重,立树把他耳朵咬到流血了,所以先送去诊所那边。”杨昭商说:“就是昶育,你记得吗?上次追着一个小男生说要脱他裤子的那个。”
我不禁哑然,杨昭商的语调始终很轻松,好像小孩子打架是家常便饭的样子。
立树仍然抹着眼睛,我稍微冷静下来,听见对方的惨况,多少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义愤填譍;,我放软声音问。“立树,你看着我。”
我的话他终究不敢不听,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望着我。
“立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恒恒是丢下工作跑过来的,知道吗?恒恒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耗在这里,你快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立树怯怯地看了我一眼,“我给恒恒添麻烦了吗?”
我心里紧了紧,这孩子,有够早熟,竟然会用“添麻烦”这种字眼。
“如果你快点说实话,就不算是添麻烦。”我平心静气地说。
立树又扁了扁嘴,我想他心里一定缠了某个结,现在正在试着把它解开。虽然我是大人,但我懂那种感觉,那就像我在秀朗婚后,还要和爱文面对面开口说话一样困难。
“因为我没有便当。”立树终于开了口。
像大树一样高 22
“因为我没有便当。”立树终于开了口。
我怔了一下,完全没头没脑。我看见杨昭商和旁边的女老师交谈了一下,转过头来对我说:“班上的活动,上个礼拜是小寒,老师好像要教他们认识节气的样子,要同学带由父母准备一道寒食过来,顺便开小派对。我以为立树会跟你说。”
他有几分抱歉地说着,我忍不住望向立树,他也低着头,我想他一定是觉得,以我这种蹩脚的厨艺,就算跟我说了,我也变不出个像样的菜色来,所以干脆就不说了。真是有够会自做主张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现在追究这些事也没有意义。
“这件事和你打架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不告诉我有这回事的。”我问。
立树蓦地抬起头,好像我戳到了他的痛点,嘴唇倔强地抿紧了。
“昶育笑我没有便当,”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昶育笑我,说别人都有便当,为什么我没有。我跟他说,我跟他说马麻现在不在,所以才没有便当,等马麻回来了,就会有便当。”
他费力地解释着,“可是昶育还是笑我,他的便当明明也不他马麻做的,我说我以后就会有便当,可是他、可是他说——”
我听着立树颠三倒四的描述,和杨昭商对看了一眼,心中多少也猜到事情的始末。
“可是他说,我马麻……我马麻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以后一定也没有便当。我很生气,因为他都乱说话,我很生气,恒恒,他说谎话——”
他辞不达意地看着我,似乎终于隐忍不住,嘴唇抖着抖着,眼泪就又漏出来。但他似乎不容许自己再哭,眼泪一掉下来就用手背抹掉,嘴唇依旧紧紧抿着。
仔细回想起来,立树从忽然被送到我家开始,就算发生了跑回他妈妈家那件事,就算被我当场煽了一巴掌,立树也从来没有哭过,反倒是我为他哭得乱七八糟。
他这样对我百般忍耐,怎么都不愿在我面前哭,恐怕就是觉得再过不久,他就可以离开我,回到他亲生妈妈身边。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十分茫然,又有几分无力,就连本来准备好安慰的言语,也一下子缩回胃里去。
杨昭商见我忽然没了言语,我想在他那满溢浪漫情怀的心里,一定是以为立树的话让我想起了亡妻,所以心里难过之类的。他竟然走上前来,蹲在我的背后,像兄弟一样揽过我的背脊,在肩上拍了拍。
我想立树这些乖巧,这些自我约束,全是为了“不要给恒恒添麻烦”而已。对立树来说,这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我是外人,和他的妈妈不同,他只是在我家作客而已。在立树心里,我或许还不及那个不负责任的秀朗。
我的手碰了一下立树青紫的眼下,他似乎会疼的样子,缩了一下。我清楚地感觉到那一瞬间,我的心口也有某一处,蓦地疼了一下。
真好笑,明明不是亲父子,竟也学人家连心了。
我陪立树在幼稚园里待了下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