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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头好痛，身子很沉，连扭头的力气也没有，我费力的张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白色房间。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告诉我，我又回到医院了。我挣扎着动了动胳膊，却发现手正被人紧紧地握着。
是谁？难道是明？！我着急的想坐起来，却只是在微弱的抬了抬头。好想看看他，想的心都痛了。
伏在床前的人被我的动作惊醒了，迷惑的揉了揉眼睛，竟然是凌云。
不是明……不是他，浓浓的失望席卷了我的心，我失落的躺回去。
明……你好不好，你在哪里？
“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两天了。”凌云声音有一丝不自然。
我看了看他脸上压出的红印，咧开嘴，虚弱的笑了笑说：“你一直陪着我吗？谢谢。”
他俏脸一红，别开眼去，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我，小声说：“我可不是想要陪着你，只不过……我在这里只认识你……”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现在就是所谓的雏鸟情节吧，然而……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下这个大麻烦呢？他和我非亲非故，而且在学管的时候还那样害我，说我不生气是假的，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保，换作我，我想我也会拼命为了活下去而不惜伤害别人的。
他从一进学校，就遇到那样的事，肯定心里承受了很大的冲击吧，唯一的亲人也死了，何况……我看着他那双清冷乌黑的大眼睛，他有些像明，不是长相，而是那种冰冷的气质，明也一样，冷冷的，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却对我很温柔……
“……”他说了些什么，把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啊？什么？”我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他。
“我想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他低声说着，头垂的低低的，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我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时，如果说刚刚还对他有些防备和怨怼，那此刻都烟消云散了，真是的，我计较什么呢，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他对我做过的呢，因为，为了活下来，我做过的，比起他，真的是过分多了。
“快别这么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真的。”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乌黑的眸子一瞬间闪过很多情绪，震惊、感动、愧疚、还有更为复杂的让我看不懂的感情，最后，化为一汪清泉，划过那张秀美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害怕了……”他呜咽着扑进我的怀里，我虚弱的晃了晃身子，才抬起一条胳膊，迟疑了一下，最后缓缓的放在他的头上。
这样……对吗？
我应该对他好吗？
我害怕……如果他也像元冕一样……想到那个名字，胸口狠狠的痛了一下，手，也不自觉的缩了回来。
“夜泉，你杀过人吗？”突然，他幽幽的问了我一句，很轻的声音，却像一把重锤一样砸向我。
“那天，是我第一次杀人，我用牙齿咬破那个人的喉咙，鲜血热热的，流进我的嘴里，我觉得自己像个野兽，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他轻轻的说，眼神渐渐变远，仿佛陷入可怕的回忆中，突然，他扬起清丽的小脸，流过泪水的眸子闪烁着什么，他激动的说：“是他们该死！这个学校里的人都该死！杀了那个人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很兴奋，看着他的血流出来，红红的，染了我满身，我就兴奋的浑身都发抖。他们那样对我，我简直连条狗都不如，他们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我就发誓，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他们……和我一起下地狱！”看着他越来越疯炙的眼神，我不禁有些胆战心惊，那种疯狂，我见过，那是要把一切都毁灭的，再也没有任何希望的眼神。
“我是不是很可怕？”他怔怔的看着我的眼，绝望的问着。
心，在看到那仿佛碎了一般的眼神时，终于还是软了。我轻轻把他搂进怀里，安抚的一遍遍摸着他的背，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我轻声说：
“不，凌云，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为了活下去。”
“但是，我杀人了，而且还觉得开心……”
“不！”我打断他，看着他那种挣扎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我张了张嘴，却只能苦涩的吐出几个字：“我……也杀过人……很多很多。”
他一愣，那种震惊的表情，心里好像有一根刺在戳，麻麻的疼着。我苦笑了一下，说：“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当时，如果没有董明在我身边，恐怕……我也会疯掉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呢？”我反问他，他一震，大大的水眸一下子掉下泪来，他拼命摇着头，急切的说：
“不，不会，你那么好，那么善良……肯定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
“不……”我打断他，难过的摇了摇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很胆小，贪生怕死，所以才会杀人……”不论是不是被逼的，我都做了，用手，用刀，用枪……一条条生命，一滴滴鲜血，将我的良知吞噬。
“不，不是的，我也怕死，所以……才会那样对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垂越低，一滴滴温热洒在我的手上，我连忙急声安慰道：“那是正常的啊，换作我也会这么做的，谁都会怕死嘛，我没有生气，真的！”我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完全把当时那种心痛抛在了脑后。
他急切的抬起头，满脸期盼的看着我：“真的没生我的气？我在这个学校里就只认识你了，如果连你也不理我，我就真的……”
“没有，真的没生气，放心吧，我不会不理你的！”我一边着急的说着，一边还怕他不相信，重重点着头，我想了想，又说：“其实，这个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好人的，像罗勇，对了，你和他是一个寝室的吧。”
“就是那个很冷的学长？”
很冷？他说的是罗勇吗？可能是我搞错了吧。我讪笑着说：“大概……你们还不熟吧，他人其实不错的。”突然想起来什么，我一拍额头，说：“对了，你的小松鼠还在我那里呢，它好能吃，不过，也很可爱啦。”我呵呵的笑着说。
凌云深深的看着我，秀丽的眼里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突然他抱住我，死死的抱着我，紧的让我透不过气，他喃喃的说着：“夜泉……夜泉……为什么你这样好，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样好过。这次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会死掉。我好后怕，如果你当时被我害死了，现在我……”他哽咽着，语无伦次的哭着说，让我心里十分不忍，我连忙说：“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我们现在都活着，应该开心才对啊，别哭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那现在能不能给我买点饭啊，我肚子饿死了。”我对他做了个鬼脸。真的，现在能活着，我真的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那些曾经的愤恨，也不知不觉的消散。董情说过我个性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呵呵，可能就是这样吧。
“嗯，我这就去，等等我。”凌云对着我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没有防备的，灿烂的笑容，让那张精致的脸庞看起来更漂亮了。
那么，我应该做对了吧，至少，他不会因为愧疚和绝望而伤害自己，那种仿佛要把人压垮的绝望，我感受过的，不想再有人因此而受伤了。
而心底那道小小的疑问的声音，我真的还可以对别人好吗？摇了摇头，想到他开心的样子，我对自己说，他……应该不会变成元冕吧，我这样做，应该没错吧，我还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拒绝他啊。
又恢复了空荡荡的房间，我调整了一下枕头，让自己躺的更舒服。有点好笑，这间医务室，我已经成常客了，还有那个总是唠叨的杨医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希望他不要再给我开那种难以下咽的中药汤。还有董明，以前总是陪在我的床边，我为了不喝药，总是跟他撒娇耍赖，可是最后还是被他一瞪，还是乖乖的喝下去……明，你现在在哪里？
想着想着，那张美丽的笑脸，仿佛就在旁边看着我，朦朦胧胧的，温柔的看着我，好像阳光洒在身上一样，暖洋洋的，好舒服。我合上沉重的眼皮，翻个身，沉沉的陷入黑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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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非天，心疼了？”记得那个人昏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聂白这样问自己。
心疼？！
他缓缓睁开翠蓝的眼，没有波动，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屏幕上又沉沉睡去的人，他，还有心吗？
细长苍白的手指缓缓的划过屏幕，落在那个人放大的特写上，沉睡的脸，显得那样没有防备，丰润的红唇微微笑着，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做了美梦吗？
突然，他很想知道，那个能使他微笑的梦里，有没有自己。
手指徘徊在那诱人的唇上，仿佛邀人品尝一般，难怪，连有着严重洁癖的聂白，也情不自禁。
有趣的小东西……
细白修长的手指收了回来，落在自己的唇上，冰冷，似乎……很久没有感受过那洋洋的暖意了。
他像毒品，初初接触时认为那没什么，也相信自己不会沉迷，逐步被牵引蛊惑了而不自知。
直到察觉时，再难自拔。
很不错……
不错到……让他觉得，生命，似乎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那么，如果那双总是水汽缭绕、五彩斑斓的眸子里，深深的刻下他的身影，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刺激。
兴奋……让他似乎血液也产生了热度……
冰蓝的眸子移到屏幕旁的酒杯上，殷红的液体，浓稠的芬芳，和那人的鲜血一样，纯美甜香……这个牌子的红酒喝了太久，是时候，换换口味了……
平静的屏幕突然一闪，一个人影晃进他的眼中，冷冷的金边眼镜反着白光，看不清那个人的眼神，只看到那个男人面对镜头勾起一个笑容，温柔而优雅的微笑，但是他最清楚，那个男人都是在微笑中杀人的，无声的屏幕中，那优美的唇一开一合……
霎时，蓝宝石一般的眸子狠狠眯起，手中的玻璃杯炸裂开来，鲜红的酒液溅在屏幕上，一滴滴犹如鲜血。
那个人刚刚挑衅的说：他是我的……
杀气从眸中蔓延着，那双玻璃珠一般的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男人的手指，正温柔的触摸着自己刚刚在屏幕上触摸过的地方，早知道那人来找自己去学管就不是单纯为了学生会，没想到，他却对那人动了这样的心思……
游戏，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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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教学楼里，我漫无目的的走着，隐约记得董明说好了等我一起回家，我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走过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富丽堂皇的走廊里，回荡着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沉闷的拖着尾音，撞击在我的耳膜上，连心里都在莫名的慌着。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夜泉……还记得我吗……”
我楞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确切地说，是在原地无法动弹，身子仿佛不属于我一样。
不……不会的……
他已经死了……我看到他死了的，就死在我身上，红红的鲜血，流淌了我一身……
“夜泉……”那声音越来越近，我惊慌的想跑，可是身子无法动弹，急得出了一身汗，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快醒来，我知道这是噩梦，元冕已经死了！快醒过来啊！”
可是，那个声音就像在回答我一样，阴森森的笑了：“如果我死了……那么，我又是谁呢？”
不，不要看，我死死的闭着眼睛，可是……
“夜泉……”
“夜泉……”
“夜泉！”一声声的呼唤，温柔的，危险的，诱惑的，围绕着我，我忍不住睁开了眼……
突然眼前一闪，一个身影猛地窜到我面前，还是那熟悉的温和笑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觉得反着光的眼镜刺的我眼睛发疼，他阴恻恻的笑着：“夜泉……我到底是谁呢？”
“啊啊啊啊啊啊……”我用尽全力大喊了出来。
身子在床上重重的弹了弹，耳朵里，是自己尖锐的叫声。睁开了眼，急促的呼吸着，耳朵里满是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四肢酸痛，可是现在，我欢迎这种痛，它能让我知道，我刚刚是在做梦，还好……是梦，是梦……
可是……真的是梦吗？元冕，或者说那个叫凯的男人，不是已经开始向我报复了吗？
我疲惫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转头看向窗外，却突然发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强烈的阳光中，只看到一副眼镜闪着冷冷的白光，想到刚才那个梦，我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大惊失色的向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