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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先吃一点。」
他把果子放在我面前,我低头看了看,外表很漂亮,可是这果子是应该在夏天成熟的么?我知识贫乏的看了他一眼。
「放心吧,那是野草莓,我小时候经常自己到山上采来吃的。」
他捡起来一枚果子在雨水里洗了洗,塞进我的嘴里。
「虽然不太干净,但山里的雨水还是挺可靠的。」
牙齿咬破果皮,里面的汁液流了出来,酸酸甜甜。
他把捡来的树枝平坦的放在山洞里干一些的地方,然后就坐过来一起吃那些果子。我伸手要去拿果子,他却突然握住我的手。
「我来。」
他取走我攥在手心的果子,就着山洞洞口的雨帘仔仔细细的清洗,直到他觉得可以了才放心的塞给我。
「你不舒服就不要乱动。」
他喂我吃了些果子,两个人湿透的衣服已经被温热的体温烘到潮干,在山洞里晾了半天的树枝,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被他在山洞的中间搭起了架子。
我呆在旁边看他一个人忙着,没有过野外经验的我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惊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果实一样的东西,被他从中间掰开,露出里面毛绒绒的纤维,他把那些纤维揪下来,用指尖捻成灯芯的模样。
「这下应该就可以了。」
他拿着那个灯芯模样的东西放在洞口附近,然后从裤兜里面掏出来一块放大镜的镜片。
我瞪大了眼睛,想不到他还随身带着那种东西。不过这下到真的是派上用场了。虽说是阴雨天,聚集在一起的光线也让干松的纤维慢慢的冒烟,突然火星一闪,就点燃了。燃着的纤维被他扔进搭好的树枝堆里,他一面小心翼翼的吹着气,一面篝火就点了起来。
热烘烘的火堆很快烤干了我们身上的衣服,我的胃也被热气熏得暖意洋洋。临睡前,他站在洞口看了看夜空,扭过头来笑意爬满了整张脸。
「明天就该晴天了。」
他搂着我睡在篝火的旁边。
「等下了山,我带你去我姥爷家。我姥姥、姥爷都喜欢小孩子,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含糊的点着我的头,心里却在想他的姥姥、姥爷喜不喜欢我真的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想让他喜欢我,想让他喜欢我这个逼死了他的父亲母亲的仇人的孩子。我们之间仅剩的那么一丁点血缘关系,看似牢固却是极为脆弱的东西,就如同一个亲手杀了自己亲人的人永远不会被任何人喜爱,我也同样背负着父亲的罪恶,纵然他也视我为罪恶,纵然这样的我其实根本一无所有。
那一夜,我最后一次用尽全力的抱住他,温暖,只是更加突显他真实的存在。过了这一夜,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未来,离开了世外桃源的人总会被外界的纷杂所纠缠,再看不清楚彼此最真实的心里那份当初的悸动。
第二天早晨醒来看到雨过天晴的彩虹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是我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应该庆幸,他高兴着可以和我一道回到他的家里而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即使是现在,我也仍然不能确定。
被他拉着住进山下附近医疗设施最完善,医生、护士的职业素质最高的一家医院的当天下午,我就被警察找上门来,我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要感谢他们来确定是我的时候专程挑了一个王哲不在的空当,因为我记得刚进医院的瞬间,门口接待大厅问询处值班的护士,在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一种奇异的表情,一种彷佛看到金光闪闪的黄金一样的表情……她知道我是谁,无论她信息的来源是什么——报纸上的寻人启示?还是警方的告公民书?
警察只是简单的问了我几句,几天不张嘴说话彷佛就真的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不过我还是很配合的说了他们想要知道的关于绑匪的特征,并且在他们问我送我来医院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也参与其中的时候,坚决的说No。
王哲带着从家里带来的一小锅荷叶粥来医院看我的时候警察还站了一屋子,看到他的出现我戛然噤声,比平常慢了半拍的笑容让我担心他是不是听到了我刚才说话的声音,可是转念一想,也许他只是见了这么多的警察居然为了我一个不起眼的哑巴而站在这里,感到过度的惊讶。
「他还在生病,需要休息。」
十八岁的他面对着这些警察却一点也不妥协,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尝试想过。
似乎是经过他的提点,警察们才发现他们真的是在医院的病房里,面对的是一个因为胃溃疡差点穿孔的病人。
人全都走光了,王哲把搪瓷的小锅塞进我的怀中,一掀开锅盖,温润的粥味夹杂着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趁热喝。」
他一边嘱咐着,一边拿勺子给我,可是在我就要碰到勺子把的时候,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还是我喂你吧,就像在山洞里一样。」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
「原来你是被坏人绑架到山上去的……」
喂我喝了几口,他低下头喃喃的说着,声音小得分辨不清楚他的语气。
「……回家之后,把这段日子忘了吧。」
他又抬起头送一勺粥到我的嘴边,却突然在看到我的脸之后整个人怔住。
「你……这是怎么了……」
他慌张着向我伸出的手停在中途,脸上的表情最终变为一种我读不懂的决然。
「被绑架这么可怕的经历你回到家人身边之后就彻底的忘了吧。」
连你也一起忘了么?我心底默默的问他。空气中弥散着分别的气息,我虽然恼怒他未经我的同意就私下里替我做了决定,但是不能反驳,不能质问……除非我有足够的勇气告诉他我是谁然后抛弃所有留在他的身边等待重生,否则就只剩下安静到足以令人发狂的沉默和那份从心底渐渐浮现的无奈。
我们终是分别了,在雨中紧紧相拥以为已经融入彼此的生命中的几天之后,忘了那份心悸的温度,松开了手。以为会用尽所有的勇气去抓住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到在所不惜,可是我还是以没有做好准备为借口临阵退缩了。
他叮嘱了我很多话,但是我没有仔细听,左耳进右耳出后来竟然一句都没留下。我只是深深的看,把他刻在心里,和年幼时他在照片中欢笑的模样重迭起来,仿若珍宝。
一滴,两滴……彷佛是谁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颊,然后感觉到有人推了推我的身体,用沾着水的手指轻抚我干涸的双唇。我猛的醒过来,下意识的抓住他来不及收回的手腕,紧紧的扣住。
「你松手……是我……」
同样干涸的声音让我从回忆的梦中醒来。我想起来自己应该正和王哲一起被关在一间木屋里,那么我手中抓着的人是……我赶紧松开手,却还是见到了他的手腕上被我弄青的淤痕。
「对……不……起……」
三天没有碰到过水的喉咙艰难的抗议着。
……水?
我突然闻到了水的味道,然后想起来刚才滴落在我脸上,以及王哲用来湿润我嘴唇的……都是水。
「下雨了。」
为了证明我不是产生了幻觉,王哲确定的说,并且用手捧成碗的形状接了从房顶的缝隙中落下的雨水,凑到嘴边小心翼翼的舔。
我也学着他的模样。
我撑起虚脱的身体贪婪的吸吮着天降的甘露,也许我生来本该事事顺心如意,所以眼看到了尽头连老天都帮我。
因为先前的连续缺水,我的身体渴求着更多的水,所以虽然明知道再喝下去无论是我的胃还是身体机能都会受到损伤,但是却无法用大脑命令自己停下吸吮雨水的动作。
「够了。」
又是王哲,他拉开我的手,让驻留在我手心的雨水洒在地上。
「谢谢……」
我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下一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一拳挥在王哲的脸上……早就想这么狠狠的打他几下。
我一拳一拳全都打在他身上的要害,然后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不能支撑的跪在地上,他没有还手,为什么不还手?不是一直都恨着我么,如果不是我父亲抢走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不会死,他的母亲也不会死……这种根深蒂固的仇恨……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慈悲?为了让我更加加倍的折磨自己么……
「王哲,我知道你是谁。」
以为这个秘密可以永远是秘密的,却原来最先忍耐不住想要摊牌的,是我。论耐心,我远不及他。
我没有看走眼,他的身体在忍受着剧痛中终于还是颤抖了,他仰起脸来看我,上面青青紫紫的可笑,可是那双眼依然是颠倒众生的模样,没变。
「真可笑,你说我是谁?」
还不承认么。
「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而你会出现在我身边的原因,是为了要报仇。」
我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居然冷漠得出奇,也许真正无情的人是我,明明喜欢着眼前的这个哥哥,却又逼着他承认我们之间不可能存在感情以打消自己长年以来的妄念。
我想要释怀这份感情,又或者,是这次从头到尾都不像是绑架的绑架终于让我磨尽了心性。
他无言以对。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等到我意识到那代表着我在哭,立刻别过自己的脸,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不合时宜的,那只能证明我的脆弱。
「……你真的知道我是谁么?」
似乎是因为看到我的哭泣,王哲在我身后突然开口,随即握上我冰冷的手。
我没有听清楚王哲说了些什么,因为我听到了脚步声,不大,却是实实在在的脚步声,从关着我们的屋子外面,一步一步的靠近。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甩开王哲的手借力把他推到一边,我没有回头,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在这剎那之后变成怎样的数字。只是……要让他离开我的身边。
门被打开了,伴随着谩骂的声音。有两个人,他们骂老天什么时候不选偏偏要今天下雨,害得他们不得不亲自走一趟解决他们抓来的人——我和王哲。
「真是抱歉啊,害得让你们专门跑一趟。」
或许三天真的是很久了,久到让他们忘了自己并没有把我和王哲绑起来,尤其是我。
一个手刀准确无误的砍在其中一个人的脖颈把他撂倒,眼角白光一闪瞥到了另一个人手里的刀。……不是枪,对于我而言除了枪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性命,他们显然是忘了做调查,否则怎么会这么疏忽。
我笑了。
拿着刀的露出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威胁着不让我靠近他。
「为什么绑架我?」
他选择沉默。
「为什么要杀我?」
他们的计划我刚才可是在谩骂中听得清清楚楚,渴死……残忍的手段。
他手中的刀子动了一下,我的身边晃过一个人影,王哲抓住那个人的手腕挡在我的身前……我的身手,他还不放心么。
一声惨叫,那个人的腕骨呈现着扭曲的形状,冷汗直流。
我终是不忍心看毫不相关的人痛苦的。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不问他是谁的指使?」
王哲再次从身后拉住我的手,问我。他的手才刚折断了那个人的腕骨。
「不问了。有很多人有很多借口杀我。」
我用了借口这个词而不是理由,我甩了甩手腕没有甩开他的手,放开我……
他却紧紧的抓住我不放。
我拖着他走出那间屋子,淋着雨找不到方向的乱走,他随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于是很快我们就在山林里迷路,然后天色非常不给我面子的暗了下来。
我们在赌气么。
王哲仍然拉着我的手腕,他在我精疲力尽之后夺取了主动权,把我拉进了一个山洞,相似的情景在我的眼前掠过,意外的没有旧事重温的感动。
我读不懂身边的这个王哲,或者从来没有读懂过,但至少,我还可以欣慰的告诉自己王哲也一定从来没有读懂过我,因为除了朱理,就连我也同样看不透自己。
「放开我。」
僵持了许久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比耐性,我永远不及他。
「……不,我不放。」
难得他褪尽一身的深沉转为同龄人应有的明朗,可惜此时此刻我却没有心情观察他的转变。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一定不再松手。」
第四章
耳边一声清脆的响指,这手指指节碰撞敲击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