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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邵乾看一眼头发上黏着一层灰的邵安,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过逍遥了。说起来,他也算成年了,却还靠着自己的兄长躲在校园里。
邵乾脸上一阵滚烫,低头走了几步叫了声,“哥。”
“昂。”邵安应了一声,见他半天没说话,扭头看过去问:“啥事儿?”
“没,我就叫叫。”
邵安皱眉,“要是钱不够用就说,家里还有哩。”
邵乾摇头,“够哩够哩,不够就说了。”
邵安盯着他看了几眼,这才稍稍放了心。俩人到了楼上,邵安从门后取下半张煎饼递给他,“吃吧,热着哩。”
孙敏刚凑放学骑车经过,送来两张摊饼。中间还有两次,一次是孙敏自己,一次是和孙景宏一起,都给他带了摊饼,邵安都记在心里呢。门口加鸡蛋的摊饼卖五毛一大张,可不算便宜。正因为这样,他才又拖了几天,把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打磨了一遍。厨房略显不平整的瓷砖扒掉又重新铺了一次,屋里的废料全都扫了出去。如今正准备用布把屋子里擦一遍,明天就可以交工了。
“哥,你吃。”
“吃了一个半,饱了。”邵安用装水泥的盆装了水,找了烂布开始擦地板。邵乾咬了一口问:“干嘛弄这么干净?”
“人家一家人都好,还给送了个小煤炉烧开水喝,又给了一床褥子睡。活得干好喽。”
邵乾点头,几口把摊饼吃了,剩下鸡蛋摊得最厚的地方,弯腰塞到邵安嘴里,接过他手里的抹布开始擦地板。邵安顿了一下,才开始慢慢嚼口中的摊饼。
房间本来就不算大,兄弟俩撅着屁股较着劲儿地擦,很快就把底板抹得干干净净,一点泥灰都没有留下。两兄弟躺在薄薄的褥子上,枕着各自的手臂透过窗户看都市的夜空。邵安感叹:“市里也不是啥都好,夜里都看不到星星。”
“那是下面的灯太亮了,等过了九点就能看到了。”
“咱妈之前就很喜欢看星星哩。”
邵乾扭头看看邵安,安静地没有说话。
邵安很少提起母亲,每次提起,必定是受到什么触动,一颗心最为柔软的时候。邵乾猜想是这房子的主人果真是位好人,让哥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感到了温暖。
而事实上,邵安确实是心怀柔情的。他感谢孙景宏的信任,感谢孙敏每次在他面前展现的笑容和美丽,感谢她以各种理由送来的摊饼。孙敏对他来说,就像是现在窗外远方的星,璀璨夺目,又因为电灯的干扰那么的不真实。
到了这种年纪,对于一切美好都是渴望的。他不会傻到把孙敏的好当作喜欢,那自然不会是喜欢,只是她的善良还是让邵安感动。诚然,邵安正是渴望爱与被爱的年纪,他内心有一腔火焰,足以融化所有。他被这美丽又善良的少女深深打动了。不过他会把这份感动埋在心底,若干年后翻开来,那少女一定还是那么鲜活美丽。
“你要好好读书。”良久邵安这般说。
“嗯。”
“我想着以后来市里找活干。”
邵乾诧异地看过去,他知道哥哥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买一辆手扶拖拉机,为了这个攒钱攒了很久。
“市里搞建筑,工钱很高。农闲的时候,也能不耽搁挣钱。”邵安看着窗外星星继续说:“咱爸咱妈肯定想不到,他们的儿子要来市里建高楼了。呵。”
邵安笑了笑,邵乾却猛地心酸,扭头过去偷偷湿了眼眶。他伟大的兄长,为了自己什么苦都吃得。邵乾想,自己真的该做点什么了。“年纪还小”不能成为他不为这个家奉献的理由,更何况,他已成年。
第18章 。赠你暖光
凑着周末,孙景宏一家人如约过来验收房子。想必是没见过活儿做得这么漂亮上心的,一进门两口子就呆了一下。孙母在一旁一遍一遍地扯孙景宏的袖子,孙景宏拍拍她的手冲邵安笑:“忙完了?”
“昂。”邵安挠挠头,“一个人干的有点慢。”
“反正也不急着住。”孙景宏扭头看规矩地站在一旁的邵乾,“又见面啦,学校还习惯不?”
邵乾点头,“习惯。”转念又问,“您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我是老师,但不是你们学校的。”孙景宏笑,“不过我女儿是。她说见过你们兄弟俩。”
这事儿邵安没在他面前提过,邵乾想着他姓孙,何东曾经给他说过高宸追一位姓孙的女老师,父亲就是一位大学老师,想来有可能就是那一位。
孙景宏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零钱递过去,“咱们按照市面上的价钱算,我也不多给你。”
“不不不。”邵安两手在大腿上蹭了蹭,连退了两步,涨红了脸道:“孙先生给我送了煤炉,还给了一床被子。并且之前就给过工钱了。”
“那两块钱钱?一天的工钱都不够。你在这里干了差不多半个月。”
“不行。”邵安扭头收拾东西,将铺盖三两下卷好,又把其他零碎归拢到一个编织袋里,扛在肩上喊上邵乾就准备走。
孙景宏拉住他,“你这后生,给你就拿着。”
“不!”邵安推回去,扭头冲邵乾道:“咱们走。”
孙景宏被他的架势弄得哭笑不得,一旁检视完工作从厨房转出来的孙母道:“给你你就拿着,都是你该得的。”
孙敏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孙景宏一手攥着邵安的胳膊,邵安另一只手挡着他另一只,两个人似乎是要打起来了。
“怎么了?”孙敏诧异地问。
邵安趁着孙景宏分神的功夫控制着力道推开他挤出门去,冲里面的邵乾招手:“走了,快走!”
孙敏今天穿着齐脚踝的棉裙,白底蓝色碎花,上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线衣,很洋气。因为胸部有料臀部又圆润,虽然是直筒裙,还是将身材勾勒得很完美。无可厚非,她确实是个难得的漂亮又善良的人,如果幸运,应该如她所愿,找到一个她梦想中完美的爱人。她站在门口看看两边,疑惑道:“怎么打起来了?”
孙景宏往外走两步,邵安似乎是怕他再给钱,赶忙又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孙景宏笑起来,摆着手道:“罢了,不要便不要吧,沾了你大便宜。”
接着又道:“要是还来市里做工,有什么事儿可以来找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邵安点头,就那么站在楼道里仰视着他,还有他身边异常美丽的孙敏。他本来有话要说,可看到那么耀眼的市里姑娘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才诚实道:“我准备,准备来市里做工了,凑农闲的时候。”
“行,虽然不容易,但要是肯卖力,很好讨生活。”
邵安僵直的舌头终于活络过来,带着点感激笑着说:“孙先生要是知道什么砖瓦工的活儿,麻烦您给介绍一下。”
孙景宏点头,看了眼一旁的孙敏问:“你们学校不是准备扩建?”
“是啊,旁边的地皮都买好了。”孙敏冲邵安笑着耸肩,“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建。”
邵安避开她的视线点点头,听见孙景宏说:“有活儿了会让你弟弟带话。”
邵安点头,觉得自己得说些感谢的话,站在那里片刻又说不出口,只又点了点头,这才扛着东西下了楼。孙母走到楼梯间往下看,感叹说:“真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实诚。”
“人性本善。不要因为上一次让人帮你扛煤气被偷了煤气罐,就觉得所有乡下来找工的人都是坏人。”
孙母瞪他一眼,想着当初自己的蠢又觉得好笑。本来灌了煤气,等不来孙景宏下班,搁在楼下又不安全。正好看见路边有个人举着牌子找工,谈好了搬到家五毛钱的。她在前面领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后面竟然没人了。等她追下楼,那人早扛着煤气罐过了马路跑远了。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不是心疼那一罐煤气,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傻。她又何必花钱去雇一个外面的人,倒不如随便拉院里经过的人帮忙抬上去也就是了。
“果然是行行出状元。”孙敏手指在贴了瓷砖的灶台上跳舞,扭头冲孙母道:“妈,咱们可以直接搬了,卫生都不用打扫。还是爸爸用人有学问,也没见人家把煤气罐偷走。”
孙母插腰,“还说!你和那个高宸怎么回事?今天出门就被邻居拉住说什么——听说你闺女嫁给了县里来高中教书的高老师了啊。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感情别人都知道了就我这个当妈的不知道!”
孙敏撇嘴,“这你得问爸爸,我也不知道呢。”
孙景宏去了眼镜撩起衣角擦镜片,感叹道:“不管什么时候,人言果然是最不靠谱。”
孙母瞪眼,“你就由着她折腾吧!”
孙景宏偷偷冲女儿挤眼睛,继续道:“不过同事关系一定要处理好,不能影响到家庭和谐。”
孙敏一边一个抱着两人的胳膊笑,“报告孙教授赵部长,我能保证自己是态度明确的,但不能阻止某些人头脑发热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来。胡适先生也说过,爱情最是自由且伟大的。为了不伤害这种伟大,我决定继续保持高贵的缄默。”
时间最是奇妙,小的时候总觉得它走得慢,长大了又总觉得它走的飞快。无论如何,没有令人满意的速度。就像如今的校运会,邵乾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拿名次,它说来就来了。紧张的不仅仅有邵乾,还有莫桐。小家伙特地从家里带了金莎巧克力,准备赛前吃一块。人家广告都说了,凡人不可抗拒。莫桐妈妈也说了,赛前吃一块巧克力,保证体力充沛。不过莫桐妈妈还说,跑不跑得完无所谓,贵在参与。就因为她这句话,莫桐严厉地剥脱了她来学校旁观的资格。并且表示,她要是敢去学校,绝对会跟她急。
在他们这些“健将”展示体力之前,自然有每年缺不了的开幕式。很不幸的是开幕式要求每个班级统一着装。为了有别于其他班级,特长班别出心裁地要求不穿校服,男生统一都穿棉涤混合材质的运动T恤和短裤,女生则统一白色短袖黑色百褶裙。
邵乾没有校服,自然也没有什么运动服。梁山在讲台上讲完衣着要求后,继续发挥自己的口才,恳切道:“虽然大家作业很多,但是在入场式之前,咱们凑空出去排排队形,走几次。我们人少,但不能输了阵势。今天晚上就开始练,正步一定要踢好!”
上面梁山还在滔滔不绝,邵乾却开始为运动服忧虑,也不知道自己不参加开幕式可不可以。他倒是很想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只是自己深蓝的棉布长裤和洗得有点泛黄的上衣,实在是影响统一性。
同桌一个月,依旧没怎么说过话的李明伟忽然捣了他一下,打了个哈欠说:“我有两套,借你一套。”
邵乾惊讶地看着他,很疑惑身边这尊睡神竟然能睡醒,一时间都差点忘了反应。看着又趴回去的李明伟,有点不确定地问:“你刚才说话了?”
李明伟从自己胳膊弯里露出一只眼睛,含糊道:“借你一套。”
“谢谢。”邵乾看着说罢又缩回蜗牛壳的李明伟,很想知道刚才的对话是不是真实的。
第二天李明伟就从家里带了一套运动服过来,随意地扔给邵乾。邵乾小心地放好,认真地说:“回头用完我洗干净就还你。”
李明伟摆摆手,眉头皱了皱说:“加油吧。”
“啊?”
“五千米。”
邵乾觉得这个同桌有点高深莫测,平时总不见他从睡梦中醒过来,可每次艺术课上素描画得都很好。别的男生都留着三七分的长头发,努力让自己帅气,他却反常地剪着一毫米的短头发,露着白花花的头皮。
这是邵乾第一次参加这般盛大的开幕式,和他初中所在学校简直是天壤之别。学校仪仗队衣衣着同意,各自班还有各自班的武器。邵乾和班里的男生一起蹲守器材室,等着负责器材室钥匙的老师一来,首当其冲就蹿了出去。
战况有点惨烈,邵乾让梁山坐在鼓上,自己用肩膀扛走一波又一波的人,奋力把周围的人挤开,和秦宇愣是突破人墙抬着梁山(怕鼓太轻被别人抢走,梁山坐在上面随时准备踢人)挤了出来。
一面鼓就够了,几个人哈哈大笑,抬着鼓往操场上自己班的阵营跑。学校一共三面大鼓,他们抢走一面已经相当不容易了。鼓是好东西,站在旁边架着膀子敲,可以盖过一切声音。等那边比赛一开始这边擂响战鼓,再好不过。
几个人正往营地冲的时候莫桐抱着一面破锣从边敲边跑从后面追了上来,梁山惊奇,“我靠!你怎么抢到这东西的!不是,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莫桐亮自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