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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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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快烂了。
  可恨的是,这男人的态度比六月的天气更变幻莫测。当郝透示意可以不为人知地继续二人的关系时,殷之纯勾出一个冷笑说,作为一条丧家之犬,你凭什么还来乞求我的爱情?
  
  “难以想象当时的殷之纯是如何以超乎人类的毅力,抑止自己不掉出一滴眼泪。他从那堆砸得稀烂的脸上捡起一块骨头,我记得……应该是头骨。”男孩从兀自愤怒的状态中平复过来,继续说道,“他找了一条细致的铂金链子,将那块头骨挂在了脖子上,再未离身。”
  “呃……还真是感天动地。”
  “他甚至为夏左泉写了一首歌。如果你看过他的演唱会,你就会发现他的一个习惯动作——每次他在演唱会上唱起这首歌,总是朝天空作出一个‘飞吻’的手势,一双眼眸仿似充盈泪光。对了,那首歌你听过吗?穿过头骨抚摸你。”接着郝透自说自话地唱了起来,待那千奇百怪的音调一刹放开,谢罗彬赶忙走上前搂住恋人的脖子说,“Wow!亲爱的,我们说重点就好。”
  这家伙一唱歌,死了多久的鬼魂都能被吓得还阳。
  “干嘛。”郝透闷闷地小声嘀咕,“这首歌真的挺不错的。”
  
  虱子不断繁殖,候鸟迁徙不了;
  乌鸦盘旋不散,叼着半截指头;
  久未分娩的黎明,指向通往祭坛的路;
  黑丝绒礼服爬出一只昆虫,
  吊唁死亡的光荣。
  
  日夜祈祷你在天国安好,
  安好,我的恋人。
  
  杀死一只麋鹿,划开她的咽喉;
  秃鹫展翼而来,摒除腐烂的瘿瘤;
  披头散发的寡妇,手握弑父的匕首;
  石蜡和珐琅封存你的笑靥,
  连同白垩苍老的手。
  
  日夜祈祷你在天国安好,
  安好,我的恋人。
  
  安好,我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附录:(这首诗作者非常喜欢,文中的翻译是作者自译的,通常版本如下——)
《在你还没有消失》——魏尔伦 (法国)
在你还没有消失,苍白黯淡的晨星,鹌鹑千只唱了,唱在百里香的花丛。
转向诗人吧,他的眼里充满着爱情;云雀啊,云雀和晨曦一起飞向苍穹。
转动你的目光吧,曙光把它溶入蓝天,多么愉快啊!倘佯在这飘香的麦田! 
然后,请点亮我的思想,那边,远远地,远远地呦,-露珠晶亮喜悦地闪在草尖。
甜蜜的梦里,激动着我那还在恬睡的爱人…… 快,快起来吧,看那金红的朝阳升腾!




☆、8、好似一尊炮(3)

  二人一言一语的交谈间,门铃不合时宜地惊叫起来。
  进门的男人少了一块鼻子的脸显得丑陋而可怖。程子华,这个家伙现在给人的感觉是迟早会拿刀子割开自己的咽喉。目如死灰,看见为自己开门的郝透,积郁的面容上僵硬地呈现一个问候的笑容。就像一只肮脏的手,从他身后的阴影里缓慢伸出,拧起他的嘴角。
  而他一见到谢罗彬就开始掩脸痛哭,仿似要将眼泪化成镪水,将已经很糟的脸腐坏得更糟。
  
  谢罗彬丝毫不掩藏心中的鄙视与不满,正因为自己的恋人与这个男人之间所拥有的愚蠢透顶的友谊,他在那个大明星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正当房屋的主人打算开门逐客,那个客人却将一只黑色皮箱置于桌上,打了开。
  整整一箱花花绿绿的钞票,他的全部身家。
  谢罗彬不易为人察觉地勾了勾嘴角,换上一副充满善意和怜悯的口吻说,“可怜的家伙,让我来帮助你。”
  “怎么帮?”郝透问。
  “实话实说,即便不是因为答应了郝透,我也没有办法为你做手术。因为对于你现在的这个鼻子,我根本全无把握。”起身为程子华倒了一杯水,“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劝服那个殷之纯收回对你的这个无理要求。”
  “那我该怎么办……”男人那双刚刚燃起光芒的眼睛一刹又黯淡如灰烬,绝望就这么来临。
  “我认识一个人,名叫迟傥。或许他可以替你完成……咳咳,你的梦想。”
  “比你如何?”程子华开口问。他打听过很多业内赫赫有名的医生,却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谢罗彬不假思索地回答:“略胜一筹。”
  “欸?那是为什么?”郝透看了看自己的恋人,从未想过这个骨子里自负的男人会自认技不如人,颇为大惊小怪地嚷说,“所有人都赞美谢罗彬的鬼斧神工,却从没听人提起过那个迟……迟什么的。”
  “迟傥。”谢罗彬面露微笑,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然后说,“由于一次手术事故,他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 ※ ※
  
  驱车向北,这个富饶城市里罕见的穷人区。未经仔细清洗的鸡在街头里孜孜地响,空气里四散着油腻的香气。这个地区拥有成片成片外观破旧的老式公寓,像古生代猖獗的蕨类植物随风而至,长遍所到之处。不时有小贩嘶声吆喝,也不时有顾客推搡开骂。更多的男女老少闲来无事就东拉西扯,聊得高兴或者不高兴都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很久,却无人来应门。
  郝透说,是不是不在家?
  谢罗彬以舌尖舔了舔他那白森森的虎牙,笑了笑。随即走向一旁的花坛,从中捡起了一块儿砖。抬手一抛,砖头直飞而去。
  啪!
  二楼的窗户上砸出了一个洞,三秒之后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你个狗娘养的谢罗彬!”
  但紧闭的大门终究是开了。
  
  ※ ※ ※
  
  谢罗彬和郝透沿着扑满灰尘的楼梯走往二楼,推门而入。一个男人挠了挠头皮,转身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显得气急败坏,“下回再砸我的窗户,我解剖了你!”
  一进屋,一股咸鱼似的味道扑鼻而来。郝透强忍要作呕的欲望,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能让自己的恋人自认弗如的男人。乍见之下,迟傥胡子拉喳完全不修边幅,右眼角还有一道五公分长的疤,恰如其分地显出他的形容糟蛋。
  但是郝透慧眼独具地发现,眼前的这个衣冠不整邋里邋遢的家伙其实非常英俊,英俊得甚至与衣冠楚楚的谢罗彬不相上下。很高,身材也很棒,古铜色的肌肤,浓黑的头发与长密的睫毛,脸型五官的轮廓异常英挺,尤是鼻梁高耸,从两眉之间就拔出一道挺俊的直线,让人联想到那种劈立千仞的山峦。
  多么容易让人动心的男人。
  牛仔裤上几个破洞。上衣的纽扣尽数松开,可以看见身上旧伤累累而一些新伤正在收口结疤,而胸肌结实健美得令人咋舌,一览无遗。本该一眼相视就令人心醉不已,但他实在……实在太臭了。
  该是有多久没有洗澡,才能让自己散发出这种跟出土的尸骸一般的气味,卷起一股子怪味的气浪,几乎随时能将人掀飞。
  
  狭仄的客厅,沙发上堆着破布似的毛毯,茶几上一片果皮烟蒂的狼藉。电视正在放着类似于“动物世界”的节目,两条巨蟒正在交''媾。
  出蛰后的狂欢。
  也不招呼自己这个久远未见的朋友——如果他们可以算作朋友。迟傥将目光重又移向电视里的那两条巨蟒,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显得兴致盎然津津有味。抓起吃了一半的热狗继续大快朵颐,黄油奶汁喷溅而出。仿似挠痒般,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屁股,理所当然地将手上的油腻擦在了自己的牛仔裤上。郝透知道“不拘小节”是个褒义词,但这男人根本就是“邋遢透顶”!
  一样的相貌英俊,一样的女人缘出众,一样拥有能将手术刀化为绘画笔的鬼斧神工。似乎唯一的不同是,谢罗彬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而迟傥则险些被中途劝退。就读于同一医学院的两个人,当年在校除了照面时彼此客气地点一点头,已无更多交集——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谁也不先去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反是谢罗彬挺客气地先开了口,“学长。”
  
  “我做不了手术。”几乎当下明白对方所来何事,弓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眼皮未抬一寸,仅是很斩钉截铁地回答,“一星期前我为了偷一罐可乐,用拳头砸碎了街头贩卖机,指骨险些脱臼。看见了么,我连握个杯子都会手颤不止。”
  迟傥没有说谎,从桌上拿起一杯烈性白酒,送入口中的这一路,几番要将杯中液体洒落出来。
  郝透翻了个白眼,瞥了瞥嘴:一罐可乐,还是用“砸”的——真是既没追求,又没一点技术含量!
  “真遗憾。我本来想给你十万。”勾了勾嘴角,笑,“一直听说你被整形界驱逐后日子过得挺拮据,我原还不信。”谢罗彬的私人整形医院除了那些廉价的用于打下手的实习生,其余全是外聘的专家。一个手术结束后,钱款两清,随后各回各家。合作无间的,自然再会联系。
  “听说你妈疯了?”男人不接谢罗彬的话头,也不等他答话,径自举杯做了个庆贺的动作,“恭喜。”
  “世事无常,”不为挑衅所动,仅是淡然泛出一笑,“突然就疯了,先里没一点征兆。”
  “先给我看看那个人的照片。”
  “这个男人叫程子华。”谢罗彬拿出几张程子华的照片,递上去,耐心地微笑着恭候对方的反应。果不其然,像某种饥肠辘辘许久的野兽看见了新鲜带血的肉,太久没有拿起手术刀的手因为兴奋开始不住颤抖起来。“他……他想修复这样的鼻子?太难了……”
  “不,不只想修复。他想要像阳''具一样的鼻子。”
  “谁会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迟傥由衷愕然。在他从医多年的印象里,变态的整形要求可谓听得不少,理由也千奇百怪。譬如有个五官完美气质出众的女人想要垫一个超人的下巴,因为她想藉之抵抗因为童年遭遇性侵犯而留下的挥之不去的梦魇;而另一个四肢粗壮面目刚强的男人则想隆出丰满的乳''房,用以自''慰之时可以获得自我抚摸的快感。可是……所有的要求但都及不上这个要求的变态。
  “殷之纯。”郝透抢在自己恋人之前,报出了这个名字。
  “殷之纯?”仿似现在才注意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的迟傥朝男孩的清秀面孔瞟去一眼,“谁?”对电视节目自有一番独特喜好的男人,对于这个早已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明星根本一无所知。炫耀未遂,男孩露出一种不甘而又鄙夷的表情,如同在说:身为整形医师,居然连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脸孔都没见过?
  谢罗彬接口,“那个殷之纯确实是个美到无瑕的男人。出于职业习惯下的审美本''能,我想你会爱上他。”
  “我和你不同,绝不会将‘完美无瑕’的王冠轻易送给一个或许只是‘尚可’的人。”扫视郝透的目光夹枪带棒地凌厉,那个男人在仔细审视完谢罗彬的恋人后,轻勾起的唇角似乎也只透露出了“尚可”二字。“我的心除了追逐金钱,绝无旁骛。”
  
  一谈到金钱,两个男人顿时露出一种非常投契的笑容来。谢罗彬随意挽起袖子,朝迟傥坐得近了些——这个充斥异味的地方真是闷得够呛。
  “我要二十万。”屋子的主人拿起遥控器,终于关掉了依然在交合的两条巨蟒。他摊开两手身子后仰,一种“舍我其谁”的洋洋自得的情绪镶嵌在挑高的眉间,极是倜傥不羁地笑了笑,“材料费另计。”
  “我只给十万。你要,就收下。”谢罗彬用同样的笑容回应了他,他的虎牙发出森森白光,烟灰色的瞳仁迷离似幻,“他的脸是否烂成一滩脓水,其实与我无干。”
  郝透嚷出一声:“怎么能说与你无关,他是我的朋——”
  男人立即铡了一记眼风给自己的恋人:闭嘴!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各让一步,十五万。
  “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些。”出门前,好心向他谆谆告诫,“没人敢把自己交到这样一个医生手中,整形医生也一样。”两位访客刚要离开,屋子的主人倏尔一个箭步蹿上前,紧紧拽住了男孩的手,恶声恶气地说,“东西留下!”
  谢罗彬自嘲似地摇头一笑,无可奈何地以手扶额。
  没办法,郝透的偷盗癖又犯了。




☆、9、好似一尊炮(4)

  又宽又广的黑色篷幕徐徐罩向了头顶。
  便是夜晚踽踽而来。
  
  迟傥仍在研究程子华的照片和那只已近无可救药的鼻子,对电话那头的谢罗彬说,“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手术。”
  “由于程子华的鼻部组织毁坏得比较严重,我劝他实施全麻接受手术,他也已接受了我的建议。既然想要两者一样,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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