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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们可以自由活动。”
“有没有吃晚饭?”
“还没有。”
我于是带弗兰克到对面的露西饭店吃饭。时间已经很晚,饭店里的人不多,食客们多半都去俱乐部了。我坐在弗兰克对面,看着他吃炸鱼块,其实却在想安慧。她姐姐帮她在马莲女子学校找了份校工的工作,学校的晚课在八点半结束,校工查完晚寝才可以下班。这一周来,安慧都会在回家的途中绕到昆廷街来,为和我说几句话,这时候已经到了安慧下班的时刻了。
我对安慧并无爱意,然则却有一种做为父亲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太脆弱,太容易受伤害了。
弗兰克看出来我有点三心二意,他问道:“你待会儿有约会?”
我摇摇头,但是答道:“安慧一会儿会来。”
弗兰克颇含意味地看了我一眼,就好像在说:“哈,好一个风流记者。”这让我暗自恼火。但是另一方面,我倒也不愿意让弗兰克上别处去。不知怎么的,
我竟然觉得弗兰克到春仁来是特为来见我的。大概是同在异乡为异客的缘故,我觉得我和弗兰克的关系倒比从前在六连时来得近了。
我问道:“你呢?你待会儿要去哪里?”
弗兰克怔了一下,“我吗,我不知道。”
我提议等安慧回去之后,我们就去俱乐部玩个通宵。弗兰克摇摇头:“不了,我累了。”
我这才意识到他衬衣上的灰尘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是坐汽车来的吗?”
他点头,“是,今天没有飞春仁的飞机。”
从司令部到春仁坐汽车最快也四个钟头,之间的公路经常遭到轰炸,路况总是不好,天气又是这样热,途中想必是很难受的。
“哎呀,那你为什么要来呢……”我在心里想。
等他吃完晚饭,我们又回到我的房间,安慧还没有来,我让弗兰克先去洗澡,把脏衣服换下来。他洗澡的时候,我就在阳台上,看着街上的动静。安慧的身影出现在街口,我没有费力招呼她,而是看着她慢慢走过来,经过南食店的时候,店里的狗突然吠起来,吓了她一大跳,看得出她很想拔腿就跑,但是又怕越跑狗越会追过来,我一面感到好笑,一面又好像确乎能够体会到她的情绪似的,慌张起来。
安慧快步走上我的公寓,我已经开好门等着她了。
她比起初活泼了一些,也愿意用不太好的英语和我多讲话了。
“吓死我了,有只狗。”
我笑了,她也抿着嘴笑起来,然后便去挑盘子里的糖果吃。她不化妆,和露易丝一样的肤色,睫毛更为浓密一些,身形比露易丝单薄,也缺少女性的曲线,也许是还没有发育完毕,我想象着丝绸底下年轻的身体,有一种负罪感。
这时候弗兰克洗好了澡走进来。安慧又吓了一跳,差点把糖果吞下去。弗兰克向她打招呼:“哈罗。”
安慧对他笑了笑。这一次,在比较轻松的氛围里,她乐意好好打量弗兰克了,我看到她富有兴趣的目光,弗兰克确实比我更有吸引力,我承认,但还是不爽。
弗兰克去放留声机,这台留声机是随着这套公寓一起出租的,转起来不稳,放出的音乐也有点颤抖。我只有一张爵士乐的唱片,弗兰克就放了这张。
安慧微笑着,眼神随着弗兰克而动。她被他迷住了,这也难怪,她还是小姑娘。我冷眼旁观着,仔细领略弗兰克的魅力。他的表情依然是严肃的,好像根本无意于勾引年轻女孩,但是有些男人越是内敛,就越是具有魅力,至于他们自己清不清楚这一点,那是很难说的。
安慧走后
,我心中醋意未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如果非要我承认的话,我承认,当看着电扇在弗兰克头上叽叽转动的时候,我确实幻想了它松动掉落的情景。
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我对于薇薇安的情夫都没有这样深刻的醋意呢,这样一想,我又羞愧起来,心怀愧疚地问道:“弗兰克,你愿意睡在我这里吗?”
弗兰克听了,看了一眼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床,然而他还是欣然答应:“再好不过了。”
☆、第 6 章
六
这张床勉强够两个人睡,倘若躺的舒展一点,就难免要碰到对方。弗兰克身上散发着柠檬香气,那是用我的香皂洗了澡的缘故。
在六连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会互'慰,我是说除了弗兰克之外。基地里女人很少,我们只好用这种方式发泄。过程中没什么恶心的感觉,兴奋的时候是不会感觉恶心的,射'精之后才有,觉得空虚、虚弱、自我厌弃,但是不妨碍下次再来。
弗兰克从不和我们一起,所以才会有那种流言。往昔之事使我不由得产生了一些设想,譬如给弗兰克手'淫,我见过他的性'器,也完全能够想象它在我手中的感觉,当然,这种设想纯粹是趣味性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然而不知为什么,却让我有些心虚,以至于胳膊再次相触的时候,便生起了一股麻痹的感觉。
第二天是周末,我们睡到很晚,弗兰克起得稍早一些,我醒来的时候,他正在给阳台上的绿萝浇水。随后,我们到露西饭店吃早中饭,露易丝和安慧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露易丝告诉我们领事夫人举办了一个聚会,在他们郊外的别墅里,领事馆的人都会去,还有一些法国军官也去。这样我们就借了一辆汽车开过去。这一周以来我没见过露易丝,她看起来兴致很高,似乎完全忘记了上次不愉快的谈话,一如既往的活泼可亲,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她实在是一眼也不愿意看向我。
汽车开了一个多钟头,虽然太阳很晒,可是沿路风光很好。别墅建在湖边,那是个天然湖,在几里之外的和运河汇通,湖水干净,面积很大,湖边围绕着葱茏树木,树下栓着几条小船。
我们到得很迟,仆人们在别墅前的空地上烤肉,长条桌上搁着大量的食物和酒。男人女人三三两两坐在树荫下吃喝,有一只小型乐队在旁边演奏,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正奏起《西班牙斗牛士》,急促的小号声听起来很不安宁,却又和这一群在越南乡间度假的外国人很相宜。
后来曲子总算换成了一首流行歌曲,露易丝邀请弗兰克跳舞。“我不想跳,”弗兰克摇摇头,转而问我:“我们去游泳怎么样,文森特?”
不顾露易丝放射来的速冻光线,出于恶作剧的快乐,我欣然答应下来。露易丝瞪了我一眼,她用了一句很脏的越南话对我说:“你这头蠢猪!”
弗兰克听不懂,只有安慧奇怪地看了看我和她姐姐。
我们撇开其他人,走到湖边,女人不下水,安慧在树下铺上一块布,俩姐妹都坐下来。我和弗兰克脱到只剩下一条内裤,齐齐跃入水中。当我们脱衣服的时候,安慧怪
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却又时不时抬起来偷看我们一眼,我不知道她是为了看弗兰克还是我,多半不是我吧。
湖水温暖,我们很快就游出去很远,之后我们渐渐放慢了速度,随乎水流带去哪里。这是一天当中阳光热力最强的时候,湖面上金光粼粼,水中碧如翡翠。柔暖的水流裹挟着身体,生活中总有这么一个片刻,让人感到这么的轻松惬意。
突然,我脚下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是弗兰克在下面拽我,我想不到弗兰克竟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起先我假作惊慌的样子挣扎了一阵,便由他拉入水中,待随着他越沉越深,却突然一个猛子扎下去,合身抱住他的腰,与他在水中缠斗起来。
弗兰克肌肉结实,纵使在水中,我也能感觉到,他绷紧了的肌肉有力地抵着我,撞击我,我要想缚住他,就好像缚住龙一般难。倘若他真的用力,自然可以把我甩开,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与我拉拉扯扯,寻点乐子。
我们纠缠了好一会儿,直到把肺里最后的一点空气都耗尽,这才哗地顶出水面。彼此都觉得孩子气,而又有意思。
我突然想起安慧还在湖边,她是个胆小的人,没准会被我们的玩笑吓住。我向湖边望去,这才发现我们已经顺流拐了个弯,游到灌木林的后头去了。
“还好,如果安慧看到,她会以为我们真的出了什么事。”
弗兰克抹下脸上的水,“哦,那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意识到这不是个提安慧的好时候,弗兰克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他的表情中带着点讥诮的笑意。
“你闹到离婚的地步也是因为她吗?”
他在离我相当近的地方踩着水,目光牢牢地盯住我,让我很不自在,像是做错了事。
“当然不是,我说过不是那么回事。”
我往回游去,弗兰克紧随着我,仍旧问道:“你爱她吗?”
“谁,安慧吗,哈哈。”我干笑两声,觉得这真是个蠢问题。
弗兰克却不依不饶,他自行做了判断:“你不爱她。”继而又问:“那为什么却和她约会?”
我停下来,打直身体,弗兰克也一样,我瞪着他,很不耐烦:“我要离婚了,又没有别的女人,而她就在这里,年轻漂亮,愿意嫁给我,难道我应该推开她吗?”
讲完之后,我一阵灰心,四肢发凉,连热带的太阳都没法让我觉得暖和。这就是实情,为什么我不能干脆地拒绝安慧,因为我是个可悲的中年男人,只合娶家境困窘的印度支那女孩。
弗兰克用一种很沉静的
目光看着我,不像刚刚那么固执了,温柔,带着怜悯,就好像我很可怜。我受不了他这种神情,一蹬腿,又继续凫水,感到受到了伤害。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会有这种感觉,失败的感觉。说了心里话以后感觉更甚。
回到岸边,安慧看到我们的裸体,羞涩不已。出于某种抗争的目的,我要安慧和露易丝坐到船上去,我说我和弗兰克可以把她们推到湖中央。
安慧红着脸问弗兰克:“可以吗?”
弗兰克却只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蠢事那样。不过他总算颇具绅士风度,在用眼神鄙视了我之后,还是顺从地和我一起,将船推到了湖面上。这令安慧很是开心,她似乎忘记了这是我的提议,一个劲地向他说谢谢。
我抬起头,阳光落在我的眼里,感到一种甜蜜的隐痛。我依旧不爱安慧,还没到爱的地步,我也依旧喜欢弗兰克,但还是觉得不好受。
☆、第 7 章
七
七月的一天,我在“露西”吃午饭。法国人打了几场大仗,战线北移了,国内的报纸上都刊登了我们发去的法军大捷的新闻。弗兰克前天回了司令部——他按时每个周末到春仁来,说他有一阵不能来了,他们也许要到河内去,因此我们在“凯撒”为他送行。
这是我们第二次在“凯撒”吃饭,饭前我要了双份马丁尼,后来又要了一杯,晚餐很丰盛,我们吃了鹌鹑和鱼,不知不觉我又喝了好些波特酒,这种口感甜润的饮料很快就让我有些醉了。
我听到弗兰克在谈他的工作,讲得干巴巴的,安慧却颇感兴趣地听着,就好像整编军队真的很有趣似的。女人们真是有意思,她们爱你的时候就会觉得你的工作也很有劲。安慧似乎不懂得这场战争的意义,她没有认真想过,没想过这是外国人和她的同胞之间的战争,对同胞的感触也不深,她挺喜欢马莲女子学校的外国人,而对于她的邻居,一个穷老太婆,儿子参加了共'产'党,偷偷跑到北边去了,她倒讨厌得很。在我看来这是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却稀疏平常。
“吓,真吓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安慧笑着发出一声感叹。
“因为他们不愿意投降。”
我突然开口,“就好像,1945年我们登陆硫磺岛的时候,哪怕我们用火焰喷射器,一种会喷火的装置,往岩洞里喷火,他们宁可被活活烧死,也没人出来。”
我指着面前的烤鹌鹑笑起来:“烧焦的尸体蜷缩起来,比这个可难看多了。”
安慧为配合我勉强笑了一下,看得出她是真的被我吓了一跳,为此我有些得意。
弗兰克皱起眉:“文森特,你喝醉了。”
我管不住我的嘴,仍然自顾自地发笑:“所以我们也没打算把他们从洞里挖出来。”
因为我一时犯蠢,晚饭变得不太愉快,饭后我们打算去俱乐部跳舞,但是到了俱乐部发现那里停电。我们都坐到吧台,台面上点着蜡烛,我又叫了啤酒。吧台旁边有人弹琴,琴声老是把我们的谈话盖下去。
露易丝压在我耳边问我:“你今天怎么啦?”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离婚了。”
薇薇安找了个律师朋友办了离婚手续,我不用到场,只需要寄封信回去表示同意就可以了。按理说,和薇薇安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