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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离寝室楼最近的河,虽然还不见得臭味熏天,但各色垃圾和漂浮物让它看起来总是那样脏兮兮的。说实在的,着实不怎么浪漫,然而,桥边却总是不乏拥抱在一起的学生情侣。途径某几对,亲热的程度让人简直不好意思正视,于是我只好撇过头,装作木然的样子走过去。
临近晚上11点,我提着一袋啤酒,在回去的路上加快了步速。
据说学校自这个学年起,在勒令禁止学生晚归甚至夜不归宿上加强的管理手段——寝室大楼下的大门加了电子锁,必须用每个人证明身份的学生卡才能进入。这样一来,每个学生晚上回宿舍的时间都会被自动记录下来,再来,也保障了宿舍区的学生安全问题。
远远看到楼下隐约立着一个人影,好像在讲电话,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
还在奇怪,如果是忘记带学生卡,可以让宿管大叔帮忙开门啊,之后登记一下就好了嘛。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他。
是办宽带时候碰到的那个男生没错,也就是那一晚和杨生一起在楼下看球的人。
“喂你们楼有人回来,我跟着进去,挂了!”
语速很快,声音也不高,但是一边在门口装模作样摸学生卡,一边用心听还是可以听得清楚。
刷卡的时候,我故意向身后望了一眼。借着楼道里的灯光,这一次,看得比刚才更清楚。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款式简单的T恤,毫不花哨的单色款,胸口的位置带点抽象的线条图案。这个人此刻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暗示我帮忙带他进去。
我推开大门,侧过身,直到身后的人也溜进来之后,才松手让门再次关上。
“谢谢。”他这么说。
一起上楼的时候,我开口问他:“你住几号?”
“我住那边25号,”仿佛口述还不够似的,他用手指指了指桥对面的方向,而后又笑着补了一句:“我朋友住5楼,我过来找他。”
喔,朋友。我想了想,“你说杨生吗?”
“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他有些惊讶的样子,仿佛对前两次的相见都毫无印象。
“喔,我们以前一个高中的,那天你们……”
还想要说那天在楼下撞上他们看球的事,却被他的手机来电打断,顿时一阵不知缘由的局促。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接起电话,边笑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喔不用,……当然进来了啊!已经在上楼了,我挂了啊。”
“原来你们是高中同学啊,”他把手机塞回牛仔裤口袋,继续着刚才的那个话题。
“是啊,我们邻班。”
“你也住这个楼层?好巧。”
经他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刚才顾着说话,竟已经和他上到了5楼。
眼看着已经快走到5012的门口,只好给自己的冒失编造一个义正言辞地借口。于是,在见到杨生的那一刻,我指着他调笑说:“喂小子,又要偷偷看球?”说罢,给他递去几罐冰啤,“喏,晚上和你朋友一起喝。”
显然,他也有些吃惊,或许是没有想到帮忙刷卡的人恰好会是我。
“原来是你,我还差点下楼去开门呢!”意识到我与那个男孩还互不相识,杨生便为我们做起了介绍:“这个是我高中老同学,舒庆培,这是我朋友,李泽年。”
“嗨。”
终于,从杨生的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认真地和他说一句“嗨”,如此简单。除此之外,以我这个没用的拘谨性子,我想不到其他任何一种方式,可以拿来表示我的友好,和那种莫名的,亲近。
李泽年。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的大脑就几乎是同时拼组出了这样的三个汉字,与此同时,我也再找不到一个其他的名字,可以比李泽年更贴合他的形象。他握笔低头写字的样子;他蜷着腿仰头看着电视屏幕的样子;他待人处事,说话谈吐的方式……都带着某种与众不同的特质。
后来,我辗转得知,桥对面的25号楼是视觉艺术学院的男生宿舍。
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学校,要在社交网络找到他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很快找到了他的主页,于是发送了好友申请。然而,这份邀请却好几天也不见回复。某一天,当我再一次登录自己的账号时,发现他用另一个账号向我发出了好友申请,并且留言说:不好意思,我那个号不用很久了,所以就用这个加你。 :)
我看到他的头像并不是自己的生活照片,像是一幅现代派的抽象作品。
点到他的页面看了他的资料,知道他与我同岁,生日在二月末的初春,与我相比,也就小上了几个月而已。学的是艺术绘画的专业,相册里几乎都是和绘画有关的东西,看得出他对于此的挚爱,也有几幅自己的作品,只不过我一个外行,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罢了。倒是为数寥寥的几篇日志吸引了我的注意。他似乎有偶尔写日志的习惯,内容大多是眼下的生活近况,有提及自己参选院系学生会时的抱负,也有写对于新生活的希望。
他曾引林肯的名言来阐释自己的世界观:“此路艰辛而泥泞。我一只脚滑了一下,另一只脚也因而站不稳;但我缓口气,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滑了一跤,并不是死去而爬不起来。”并补充说,世上有太多误解与隔阂,不该因为难以启齿、害怕面对、苦于境况、畏于暴力而一再放弃尝试。
这种姿态让我尤其欣赏,甚至有些刮目相看。
当目光再次停留在他留言末尾的那个笑脸上,我忽然感觉心情大好,甚过意气风发。
6
6、05 。。。
“这天,坐在你学校的大教室里听文化史,想象你或许也坐在这间教室,听过美术史的课程,或者研读过色彩学的课本……我忽然想起菲列特利加的那句话:民主主义也好,世界变成原子也罢。我只希望他能在我身边半醒半睡地看书。”——庆培
又一次在进教室的时候撞见有女生问江仲彦身边的位置是不是空着,不意外看到他弯了嘴角冲人家笑,“不好意思,有人耶。”
我赶在任课老师进门前走过去,放下书的时候看趴在桌上的人仰起脸,看了看我,和平常一样嘟哝了一句“来啦。”
“啊,嗯,”我把包塞进身前的桌板下面,“对了,选课系统开了,已经可以选选修了,我刚才开完团学联会,顺路在机房看过了。”
站在左前方的讲师已经开始讲课,两百人的大教室,一半人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另一半鉴于刚开学的缘故,认真地抄着黑板上的板书。
“这样啊,你选了什么喔?”坐在窗边的江仲彦百无聊赖,两只手放在桌子下面,尽情地玩弄着那个魔方。
“……欧洲文化史。”
我看到修长的手指停了下来,底下橙色绿色和黄色的魔方色块衬得他的手很白。
“昨晚隔壁伟哥他们不是还在说这门很难过吗,你进水喔?”
文化史要考试啊,不是论文就能搞定的,听说那个老师总是点名,很变态啊。况且晚上还要跑到隔壁学校去上课,跨校选修哎,老子才不干呢!……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的那些对话,可是,这些我都知道啊。
“没有啦,觉得还蛮感兴趣的,就想去上上看。”我保持着不至于让讲师听到的分贝小声说着,有点心虚的样子。
江仲彦放在桌下玩魔方的手指又动了起来,两副眼皮乖顺地垂着,说:“哎好啦,我认命了。”
“……什么?”我一时觉得有些意外。
“什么什么喔,”他抬头来看了我一眼,像往常一样地笑着,“期末考不出来的话,你要救我喔。”
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我们住在同一个寝室,念同一个科系,上课、吃饭,在一起的话,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任何多余的理由。但我一时却接不上他的话。
眼神游移的过程中,忽然捕捉到前排的某两个女生先后向我们这里投来目光,于是岔开话题,四平八稳地说:“……再这样下去,我还真不敢让你再帮我占位了哎。”
他显然没有跟上我的思维,斜睨了我一眼,一脸的困惑。
我看着前排的目光没有挪开,“我说那些女生啊。”
他意识到之后,顺着我的视线望了过去,那两个女生立刻回过了头。
“干嘛,你吃醋喔?”他一脸诡异的笑,凑上来开我的玩笑。
我示威性地抬起手要敲他的脑袋,见他左手护住自己,边躲边笑地变本加厉,“喂,吃谁的醋?”
抽手再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神经啊你。”下一秒又被他夸张演绎了的楚楚可怜逗笑,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在意那句问话的意思。
下课,他拽起包就要去机房,急地好比是要去投胎,说晚了怕课程被人选满。
我走在他身后,笃定地说:“哎不会有人抢那一门的。”上课不点名,期末交论文的校内选修一抓一大把,欧洲文化史这样的选课大冷门,根本不会有多少人感兴趣。
“你也知道喔,选的什么烂课嘛。”江仲彦转过来,向后倒退着走,无心抱怨。
每周二晚上六点都要骑车穿过三个十字路口,到视觉艺术学院上这门文化史的选修课。对西方文化史感兴趣确实不假,但想到自己选课时候那些可笑的小心思……还以为江仲彦不会跟着我一起发神经。
人总有那么些埋在地底下的细密心思,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愿透露。这样称不上秘密的秘密,我有,江仲彦,或许也是有的。
第一节文化史课,我和江仲彦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滔滔不绝地讲着欧洲文化概述,说亚里士多德的公正观和幸福观究竟是什么。头顶上的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五档的最快转速也只能给这个闷热的夜晚带来一点点慰藉般的凉意。
江仲彦趴在我旁边的座位,睡了几乎大半节课。而我花了大半节课的时间观察艺术学院和我们学校不同的教室构造,并且设想这里的学生每天是否也在这样的教室里,上着无聊到死的公共课。
最后临近下课的时候,中年的男人褪下眼睛,凑近仔细看了手上的名单,开始了他的第一次点名。我拍了拍身边因为蚊子睡地并不安稳的家伙,“喂,点名了。”
江仲彦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又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举起空闲着无事可做的左手,喊了一声到。
事实上,这一切并没有按照我起初设想的那样发展。在这个陌生的校园中,我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熟人,就连一些我知道考到这所学校的高中同学,也一次都没有见到。而江仲彦每次也依旧会不依不饶地跟我一起来上课,即便他花90%的时间闷头大睡。
我们就这样,像好学生一样,每周强迫症似的骑车过来上一节无聊的选修课。这种坚持,仿佛是不愿打乱原有的轨迹,因此,也就这样长期蛰伏在各自的象牙塔里。
然而,即便从没有在他的校园里见到他,我总还是能时不时地在宿舍区遇见李泽年,毕竟只隔着一桥之远。有时候是在学生餐厅吃饭,有时候是在小超市买东西。不过,更多的是在寝室楼下——他和杨生关系似乎确实不错,大概是一起看球看地多了,就连杨生寝室的其他人也和他相当熟悉了。
某一个周二的晚上,我和江仲彦从文化史课上回来,在楼下停单车的时候看到李泽年等在楼下。还没等我上前搭话,就见楼上杨生寝室的小胖丢了一个什么东西下来——是学生卡。他捡起来,笑着朝楼上比了一个手势,手里提着两袋宵夜,用那张卡刷开了大门。在看到大厅里坐着宿管时,他主动开口喊了一声“叔叔”,从善如流。上了年纪的宿管大叔笑着回他:“哎,买宵夜去啦?”
我和江仲彦走在后面,他没有看到,只是一步两个台阶地上了楼。
拐进四楼之后,江仲彦忽然开口,说:“听说刚才上楼的那个是那个喔。”
“是什么?”我知道他指的是李泽年,但却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同志啊。”
“……胡说!”他说地那么轻而易举,让我除了反驳以外,不知还能作何反应。
“拜托,他是艺术学院的啊,我有朋友跟他同系好不好?”江仲彦一边说,一边从裤袋里摸出寝室钥匙。转动门锁的时候,他扭头看我,补了一个问句:“干嘛,你接受不了喔?”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
“不是,”我坐下来,试图理理头绪,“……因为我认识他。”
江仲彦嘀咕了一声“喔,这样子啊”就没了下文,在床边脱掉了衣服准备去洗澡。放下手机前,他读了一条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