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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没有什么不同。
三十多年,我终于彻悟,应该也不算太晚。
这样的生活,将我的身体弄坏了,颈椎和肩背的疼痛已经成为顽固性的,胃痛开始规律性的发生——我尽管失去了挖掘生活的乐趣,也倒不至于连求生欲望都一并放弃,于是同张梁要了些药来吃,却也没有什么改善,最终也就任其发展,总之既然不会危及生命,疼几下,也无关紧要。
就在我再一次以为自己的生活就这么下去的时候,某一日我下楼扔掉一塑料袋泡面包装的时候——或许是我的错觉,我看见了于临安的奥迪车——哦不,我记得他说过,那是家里的奥迪,只不过他借来开开罢了。
那辆车正开出生活区,黑色的线条一闪而过,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我不太能准确的描述看到那辆奥迪车时自己的心情,或许有期待,但更多的,我倒觉得是意外。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金额为五百的汇款单,没有汇款人地址和姓名,不过邮戳是本地的。
汇款人是谁,似乎已经不得而知。
我没有拒绝他的怜悯。
取到钱后我买了一条烟,正好是五百块。
这五百块钱有什么意义呢,我想,不过是再将我羞辱一次罢了,既然他有这个意愿,我满足他就是,都是这个时候了,没有必要。
将那条烟随手扔在床上,我开始好好的考虑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其实我过的很糟糕,我一直以为生活史可以充满希望的,但是当一切光明的道路都封闭后,我开始真正意识到了恐慌,生活总是那么拮据,总是有那么多必要的开支,水电,烟,我要吃饭,要填饱自己的肚子,才能有力气做自己的事情,我需要有力气才能有骨气去面对一切事情。
我承认,我那一切皆好的平静里掩藏着我的恐惧。
我承认,我在逃避现实。
我承认,我已经开始厌恶活着的感觉,只不过选择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与更深层度的幻灭。
我承认,我想过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但是我已然没有了那样的心力。
第二十章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
那条烟我很快抽光——我的烟瘾越来越重,也没有想过要省着点消耗,短暂的奢侈后,我重新恢复拮据的生活,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同,我觉得。
只不过是重新捡起廉价物品罢了,再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坏,再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春节过后,我即将三十四岁,然而对于我来说,三十四岁同四十岁也没有更大的区别。
走向死亡的进程永远是漫长的,只不过我有些度日如年——但该来的也总会来的。
蒲苗在新年过后,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过去我虽然厌恶她,但总觉得她举止优雅,是个有教养的名门千金,如今却觉得她如同苍蝇一样,不过是披着奢华外衣的村妇,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她穿着红色的水貂皮大衣——想必是新衣,连口红都选择了喜庆的中国红,我依旧衣着单薄,站在门口,皱着眉毛打量她的衣着光鲜,连一个招呼都懒得打了。
“新年快乐!”她说,语气兴高采烈的甚至都有些真诚了。
“……”
她也并不介意我冷淡,自顾自的说:“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现在去换件衣服吧,同于临安吃顿饭怎么样?他新年一直很忙,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空闲时间。”
“……”我为什么要满足一个女人的自娱自乐?
蒲苗伸出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轻轻撑在门板上,笑的如同妩媚的女娼——但此刻她也依然是漂亮而优美的,“我总有办法让你去的,你明白了吧,我想干什么,总能成的。”
是的,无论如何,她想做什么,总能成的。
我套了件外套,坐进蒲苗的新款宝马里,去本市最豪华的酒店吃饭。
那酒店我也并非没去过,如今虽然身无分无,却也不至于连一分自尊不存。
我跟着蒲苗进了包厢,于临安已经在里面坐着了,他正端着厚重的菜单,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想必是琢磨什么样的菜色才符合今天的场景。
他抬了头,见我进来,笑起来——依旧是如此英俊迷人,双手将菜谱递过来,交到我手中,“主随客便,你想吃什么。”
真是很好,如今我真的是客人了。
我接过菜谱,翻到最贵的那一页,一溜点过去,他们都是有钱人,不会心疼这几个钱。
“你吃的完么?”蒲苗笑着问。
我抬眼看她,也笑:“吃不完可以打包。”
奢侈的佳肴一盘一盘端上来,尽管色香味俱全,看在我眼里却只有反胃——我的胃已经不大适合这些油腻的美食,反而对青菜小粥情有独钟起来。
但人不能因为厌恶就拒绝,现实会按着你的头让你吃下去的,还得是面带微笑那种。
我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在每个盘子里挑挑拣拣翻来翻去,相反,其他两人却像是胃口不佳似的,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当胃里已经再填不进一点食物,尊贵的蒲苗终开口,语音和蔼温柔:“这么久没见了,大家别光顾着吃,该好好聊聊才是啊。”
“……”我摸摸衣兜,竟然忘记带烟,于是只得抬起头来,对于临安笑:“听说最近你有件高兴事,那就先恭喜了。”
于临安笑笑,“恭喜什么,都是你的功劳。”
这倒是,没有我这么个人,没有我上当,他要成为于家公证书上的继承人之一,多少是要费些功夫的,我这成功的踏板帮他节省了宝贵的时间,他自然要好好谢谢我。
“你没有必要对我心存感激,”我笑着说,“归根结底,你该感谢蒲女士的热心帮助,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一把而已。”
于临安伸手从衣袋里掏出烟来——我到不知道他是会抽烟的,在我印象中,他向来纯良无害,与烟酒毫无干系,因为她向来天真可爱无忧无虑,当然,这一切都是过去。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又笑笑,将烟递过来,我伸手接过,呵,进口烟,我摸了打火机点上,终于解了瘾,吞云吐雾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蒲苗的,只听见卡擦一声,于临安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烟,他动作娴熟,神态自然,尽管十分年轻,却也是个老烟枪了。
这一顿饭吃的莫名其妙,如果真是要羞辱我,也实在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更不需要花这么大的价钱,我自认还不至于有这么高的身价——不过是个卑贱的小旗子而已。
哦,是了,他们或许是想要如此将我重新践踏一番,只可惜我一切皆好,没有任何精神失常的征兆——我虽是个贪财之徒,但也不见得会因为贫穷而疯癫——不过是格外渴望奢华生活罢了,得不到也不见得有多么心痛。
“想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么?我可以帮你安排。”于临安说,“你是有才干的人,我还是很需要你的。”
他说的倒是很大方,想必是以为我穷途末路,该是跪地求饶的时候,只不过我兀自强撑,还在努力挣一分面子。
我从来就不是十分爱惜面子之人。
我掐灭手中的烟,抬眼对他笑了:“谢谢抬爱,”我说,“我对现状很满意。”
我还不至于傻到重新将自己送入虎口,追着这些人来重新践踏我的自尊,我没有这种奇怪的嗜好。
我抬手看看腕表,“时间不早了,劳烦蒲小姐将我送回去吧。”
尽管于临安夹着烟卷的手指漂亮异常,我也无心在这里多做逗留。
再不离开,我就撑不住了。
于临安站起来,看着我,笑:“还是我来吧,这么久没见,我还挺想你的。”
再一次坐进于临安的奥迪,同过去自然感想不同的,但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不同,又很难表述。
我并非善于言辞之人。
于临安单手把方向盘,十分随性,这跟过去我所认识的那个于临安是很不一样的,我印象中的于临安无论做什么事都小心谨慎,按照规章制度的来,既迂腐又可爱。
原来哪怕是细枝末节,真正的于临安都把握的很好,不留一点伪装的蛛丝马迹。
我将他的侧面看了个够,便转头看窗外,春节虽然是过了,雪却还在下,好像春节才来似的,前几日去交水电费时,收银员送了副春联,我不知随手扔在了哪里,现在想想,或许该回去找出来贴一下,虽然有点迟。
“现在没有外人,你那面子大可不必考虑了。”他目视前方,忽然开了口,却不看我,想来是十分不屑了。
“……”
“我可以让你一文不值,也可以让你重新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
“既然你那么喜欢钱,我就让你知道穷是什么感觉。”
“……”
“你喜欢背叛别人的信任,我就让你知道遭遇背叛是什么滋味。当然,”他屈尊般扭头看我一眼,“我不是喜欢捍卫正义的高尚志士,我只是觉得好玩,而且还有好处。”他挑衅的看着我,锐利的眼捕捉我脸上细微的表情。
“……”
原来他想看到的是我的愤怒。
我并不愤怒,真的。
只觉得心寒,冷透了。
我笑笑,“你如愿以偿了,恭喜。”
于临安将我送回去,十分尽职的送到我住的单元楼门口,压下手刹,他笑着问我:“不请我上去坐坐么?”那神态分外风流,言辞却包含嘲讽。
我开了车门,连头也懒得回了,“耽误了不少时间,手上还有点活没做完,恕不招待了。”
我上了楼,在楼道的转弯处仍不免多看了一眼,那辆奥迪车不紧不慢掉头消失在视线中。
我开了门,喉头涌上一股酸意,立刻便知不好,还未来得及打开卫生间的门,胃里的东西就迫不及待的翻腾出来,翻江倒海一般的,留了一地味道酸臭的狼藉。
冬天天黑的早,屋子里一片漆黑,我缓缓的在墙上摸灯的开关,片刻之后,又终于放弃了,看不看的见又有什么区别么?
我重新开机,真好,这么久,电池还有点电,我拨了电话给周世程:“你说的话,还算数么?”
我收拾了行李——其实我身边也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必备的证件。
去C市的机票是周世程帮我买的——我没有料到他会亲自来接我。
我自认与周世程不过泛泛之交,无需他这么费心劳力,但他不仅给我一条生路,还亲自引我过独木桥,我对他是十分感激的。
或者我该有的不仅是感激,但如今,这已经是我最真诚的表现了。
周世程出现我面前时,他后退了两步,上下将我打量一番,又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才皱了眉:“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条件反射的摸了摸鬓边的头发,笑道:“你说的是这个?”
他跨进我的家门,随手将公事包仍在客厅的沙发上,伸手来捏我的胳膊,“我说的是这个。”
我知道如今的朱泊皮包骨头,但现在流行的是骨感美,我也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苦恼。
我拂落他的手,为了他倒了杯半冷不热的水,“一路奔波,想必很辛苦吧。”
周世程放弃虚伪的嘴脸,仍旧是皱着眉毛的:“你不要跟我虚与委蛇,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很久之前我就提醒你小心于临安,你却当我说的是天方夜谭。”
我抽出一根烟来,点上,默默的抽,他却很有耐心,并不恼怒我的曼斯条理,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么当初你为什么不将话挑明来说?”
周世程冷冷一笑,出口的更是十分直接:“你该受到点教育,朱泊。更何况我没有这样的义务。”
我没有再说话,仍旧是窝在沙发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我的烟,最后终于是他坐不住了,从公事包里抽出机票来,扔给我——几乎是扔到我脸上来的,他恶狠狠的说——我印象中他向来温文儒雅,尽管总要有一两句刻薄言论来讥讽我,也仍旧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从来不见他这样气急败坏的,“我买了今晚九点的机票,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伸手将那张机票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看了,又细微的笑了笑,将那张价值不菲的纸片放在桌面上,起身走到自己的卧室。
“你做什么?”他的语气是有些紧张的。
我转身冲他扬眉笑了,我想我这笑是真心的,因为我确实需要这样一张机票,“收拾行李,不是还有四个小时就到九点了么?”
我的本意是带些换洗的衣服过去,如今我已身无分文,这套公寓卖掉虽然也能有个三十万的入账,但我朱泊一切都可以出卖,只有安身之所绝不可以——无论多么穷,我都绝不过流离失所的日子。
那样太难看。
周世程却将我塞进行李袋的衣服全部扔了出来,“你的新老板还不至于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