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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给我。”
岳胜这才留意到,大孩子手上一抛一抛的,正是自己的小乔巴。他下意识摸口袋,心里恨恨的。
可恶,竟然趁我不注意就。。。。。。
“ 你的?你喊它一声,应吗?”
“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大孩子笑嘻嘻地,猛不妨脸上挨了一拳。
杨阅把小乔巴强行掰到手里,转身就跑。几个孩子一哄而上,他腿短跑不过,三下两下就被撵住包围,拉扯中整个人被死死地压在地面上。
大孩子骑在他身上抡起胳膊拍打起来,嘭嘭有声。杨阅立刻哇哇地哭了起来。
“陈老师说,你是个大笨蛋。你不光是兔子嘴巴,还是弱智!”
大孩子抢回小乔巴,却不起身,一颠一颠地用屁股往下坐。
“三瓣嘴,两条腿,爱吃狗屎不喝水。”
几个小孩象是唱熟了,一起嘻嘻哈哈拍着手卖力叫着可顺溜了,没营养的三句话百唱不厌,岳胜垂下头,肩膀迅速垮了下来。
杨阅抽抽嗒嗒地:“我爸爸会来。。。。。。帮我报仇的。”
大家全安静了下来。
一个孩子气愤地说:“你爸爸才不会要你呢。“
七嘴八舌的声音之中,大孩子站起来,拉起杨阅,“对,我们是没有爸爸,可你这个弱智,凭什么有?!”然后猛地一脚踹了出去。
岳胜恨自己手比脑快。他在听到第一个“弱智”的时候,已经象被针扎了一样,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这时,更是不加思索地一把拽住大孩子,往后使劲一扔。
这群孩子全副注意力都在欺负杨阅上,完全没留意到身后。看到一个陌生的大人陡然出现,不禁都呆住了。
岳胜径自弯腰,四下寻找枯枝,手腕粗的捡起来放在手心掂掂,摇头不满,再重新换一根。换了两三次,找到合适的了,蹲在地上挥了挥。
“你们一个都不许跑。”
他抬头看看这帮小屁孩,忽然凶狠状地大吼了一声。小孩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惊恐地如鸟兽散。
岳胜扔掉树枝,眼明手快,一手一个,抓住杨阅和大孩子:“你们俩给我老实呆着。”
先吼大孩子:“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能拿呢?交出来!”
再冲着杨阅:“哭有个屁用,大声告诉他,你不是弱智。”
杨阅哪里敢,直往后缩,磨蹭了好一会,才在岳胜的呵斥中,蚊子哼哼一样照说了。
没用的东西,就会跟我狠,岳胜恨铁不成钢,松开手,大孩子刷得跑开了。拉开足够远的安全距离,他才扭过脸,怯怯地喊:“他就是你爸爸吗?”
杨阅跟岳胜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犹豫了一下。
岳胜皱起眉头,被小孩的表情激得心头火起,居然抢在我嫌弃你之前嫌弃我,岂有此理!他一腔愤怒,忍不住朝大孩子的方向开炮。
“我是你爸爸好吧!快滚!”
脚步声仓皇远去,小树林里一片沉寂。
经过了刚才的一幕,岳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阅,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两个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岳胜才手一挥。
“过来。”
“给我看看你的嘴。”
小孩的脸还没太仔细瞅过,他蹲下来捏住下巴凑近了看,哼了一声。
“真丑。”顿了顿,又说:“确实象兔子。”
杨阅眨眨眼睛,扑落落滚了一连串眼泪下来。
岳胜挠挠头:“实话实说嘛。”
“爸爸说,这个疤,会长好的。。。。。。” 小孩很伤心地嚎:“ 只有,爸爸,说我好看。”
岳胜笑了笑:“那当然,因为你是杨阅嘛,杨阅。。。。。。怎么会不好看呢。”
“。。。。。。我讨厌你。”
“那你别拽着我衣服啊。”
杨阅撅起嘴脸上还是湿的,却紧紧地攥住岳胜的衣角,跟着他走,死不放开。
岳胜嘴上挖苦着,却也随便他了,只是恶狠狠地威胁:“回去敢告诉你爸,我就真的把你丢掉哦。”
“听到没有?!”
杨阅憋着没说话,直到上了车,才轻轻说了一句:“不要。。。。。。丢掉我。”
岳胜深深地吸了口气。
最终会被丢掉的人,到底是谁,其实自己心里再明白没有了。不肯承认,也不过就是,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安排而已。就象刚才围攻杨阅的那些孩子们,嫉妒也好,羡慕也好,那后面隐藏的,是对爱的渴求。
“那就。。。。。。说到要做到哦。”
他慎重地伸出小指,等旁边那个小了好几个码的小指迟疑地搭过来,钩在了一起,坚定地拉了拉。
岳胜直接带杨阅去了医院。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他心里很忐忑,除了担心小孩不守信用之外,更多的是怕自己难以面对,杨兴把原本只属于自己的爱分给别人。
“爸爸!”
杨阅第一时间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扒在床边。
“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杨兴摸摸孩子的头,勉强微笑着用孩子能懂的方式解释,一边抬起眼睛跟岳胜对视。那视线中也许有些其他的情绪,太过复杂,却波澜不惊。岳胜解读不出,便无言以对。只是一眨不眨地陷在其中,既不躲闪亦不抽离。
关于那只大手抚过他头顶的温度记忆,还在身体里传导着,现在近在咫尺,却似乎变成了刻舟求剑的痕迹。挫败感把他扔在汪洋大海中,只留下一些徒然无功的自我安慰。
预感成真。
他果然无法面对。
“我去买点水果。”
岳胜找了个借口转身出去,也不想去挤电梯,径自走到安全通道,一层层慢慢下去。
下午的太阳是属于暖秋的,治疗部大楼外面的院子里全是黄璀璀的叶子,有的整片,有的被踩得粉碎。岳胜无聊得拿脚划拉了几下,弯腰捡起一片叶脉分明的,举起来对着阳光看。
光线很温和地投射在他脸上,眯着眼在那些黑褐色叶斑间来回流连,他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个家,现在一大一小,都离不开人照顾,唯一能站起来撑住的人,只有自己。
这几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和打击太多,他已经分不太清,真正的自己到底是谁了,对杨兴的感情也在爱情和亲情间模糊了界限。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摆在眼前的只有一点,很明确。
他们需要他。
就算杨兴没有说出来,他也明白。
岳胜默默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你要给我坚强起来,要象个真正的男人一样,靠自己的力量,把他们俩的天抗住。
出事后他第一次主动打了韩江的电话。
韩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忙大项目的时候完全处于闭关状态,基本不问世事。听到雷诺的噩耗,惊得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岳胜对自己的事提到得很简短,只是说,可能要请几天假。毕竟是雇主关系,他怕韩江嫌弃他,或者开除掉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还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这么需要这份工作过。
“学长,我。。。。。。”
他恨自己说不出场面话,无论如何都嫌肉麻,自己的社交能力指数大约就是负值吧。
谢谢你给我这份工作,我会努力做好的,这句话明明发自肺腑,却就是无法宣诸于口。
“ 有什么你尽管说,还有,追悼会通知我一声,好歹认识一场,怎么也要去告个别的。”韩江语气沉重,唏嘘不已。
岳胜轻轻地“恩”了一声。
雷诺的案子在追悼会的前一天终于定案。毕竟有幕后推手,这速度不算慢。庭审的那天,岳胜本来打算一个人去,却被杨兴强势地阻止了。
“这么大的事,我不出面,那怎么行!”杨兴一边喝令岳胜扶自己坐到轮椅上,一边唠叨。
“可你这个样子。。。。。。”岳胜迟疑着,就是这么一折腾,已把伤号弄得满头大汗。
“没问题的。怎么说我也是保证人,我还有押金呢。”
杨兴嘴上故作轻松,其实也不太有底。只是想,无论如何,他要看着岳胜被敲锤宣布无罪,然后大声告诉这小子,以后给我挺起胸膛做人。
出门就是受罪。赴法院的路上,路过一家超市正在大促销,门口排起长龙,难以通过。有人嫌轮椅碍事,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差点撞翻。岳胜正忙着让排队的人们让出一个通道,便是这一闪神,险些让杨兴的伤腿碰到地面。他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快倒的轮椅,用力连人带椅抢救复位。
“我艹你xx的,你他妈的没长眼睛,看见轮椅还推!!”岳胜勃然大怒。
“残疾人,就不要没事出来啊!”惹祸的路人嘴也不闲。
话没说完,衣领就被狠狠揪住了,岳胜暴躁地一脸狰狞,目露凶光。
“道歉!”
杨兴不习惯大庭广众受人瞩目,情愿息事宁人:“岳胜,算了。”
岳胜根本不理,直接按着那人的脖子拖到杨兴跟前。
“我说,给,他,道,歉!”
“别这样。”杨兴很尴尬。
岳胜咬牙切齿地说完,等足几秒,胳膊猛地举了起来。
“对不起!” 气势所逼之下,那人不得不屈服了。
岳胜满意地松手,两臂伸开,在那人快速跑掉之后,视线聚焦在杨兴紧锁的眉头上。他今天迫于杨兴的要求,穿了套很正式的西装,立体剪裁显得身板笔直,上宽下窄,胸线有个漂亮的弧形。下巴刮得很干净,突起的喉结下方是崭新的衬衫领子,浆得挺括,被一条黑色的领带束着。
这样的岳胜,让杨兴觉得有些陌生,好像突然长大了,十足男性,且潜藏戾气。
他坐在轮椅上,听着轮脚密密压在人行便道的砖地上发出闷闷的轻响,再不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还是岳胜忍不住了,停下来一拉裤腿屈身半蹲,注视着杨兴。
“你在生我气吗?”
杨兴叹了口气:“ 在外面,没什么就不要多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岳胜静了一下,莽撞地反驳:“我是在维护你啊。错了吗?”
杨兴听出口气不善,僵硬着把脸侧到一边。
“不说了,走吧。”
眼前的人影猛地站起,挡住了他眼前的光线。
“我不想,让最重要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轮椅继续前行,杨兴脸上的黑影转移成倒在地上的。剩下的路程,他一直无法克制地歪头看着地面。在岳胜的影子下面,找不到自己的。
或者说,岳胜的影子把自己的完全保护住了,这让他心里起了些微妙的此消彼长的涟漪。
庭审的过程没有杨兴想像中漫长,只是看着岳胜被两名庭警以看押的模式持抢戒备地守在两侧,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核实完身份是一些过场形式的流程,人证物证倒也算了,重播监控录像的时候,杨兴才被迫面对了整个事发经过。
身后远远的角落里传来拼命压抑的泣声,四下气氛异常沉重。那些不是过分清晰,但足以分辩出谁是谁的画面,配合上嘈杂的背景音,和奔跑中的呼喝,让杨兴整个心脏都颤抖起来。
他注意到岳胜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睛漠然得注视着画面上的自己。一个小小的黑色头颅,在跟凶手的近距离纠缠后,被赶到的保安拖开来,手上握着的利器还一直保持着机械的刺出动作,伴随着低哑的动物般的吼声。
岳胜紧紧握住护栏的手上青筋爆白。
“对不起,已经够了!”
杨兴无法控制自己,激动地大喊:“够了,不要再放了!”
律师无奈地站起来复议,表情严肃地指出岳胜作为当事人有过怎样的车祸和脑损伤经历。经过商议审判,岳胜属于正当防卫,嫌犯的死亡不在他主观的预计范围之内,过失伤人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杨兴绷紧的肌肉登时得到了放松,长出一口气,事发到现在悬而未决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律师过来握手的时候,他发自内心地感激,紧紧握着说了好多词不达意的废话。律师带着啼笑皆非的表情,明了地点点头。
“我们走吧。”
岳胜脸上的不耐,让杨兴意识到,对方连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你还好吧?”
岳胜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推着他离开了法院外的大门,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没事。”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雷诺爸爸沉重肃杀的脸孔。他和岳胜对视着,摘掉墨镜,挥了挥手。
“那是雷诺的爸爸,我过去一下。”
岳胜走过去,他多少明白眼前这人发挥了很大的能量,微微欠身:“谢谢您。”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雷诺爸爸被刚刚的监控录像刺激地厉害,一把抓住岳胜的手,咬牙切齿地:“ 你给我儿子报了仇。”
岳胜依然是那副表情,只有眼神冷得偏执,一字一顿。
“他必须死。”
被握紧的手掌用力得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