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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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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早饭,严国强并没扛了锄头去地头,反而再三叮嘱严澈后,看着严澈轻便出了湾口,这才皱着眉头,背着手,佝偻着背往湾里严国盛家走去。
  儿子要做事,手里估计不宽裕的话,什么事也做不成……严国强还是得挂着老脸去找严国盛商量商量。
  严国盛早些年镇里县里跑得勤,伙计也接了不少,严国强想为了严澈开口去跟严国盛借钱。
  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条件差不多的农村里,每家每户都没太多余钱,能借出多少啊?即便能借到,那也未必够承包的费用。(好爹!…_…|||)
  严澈刚走到柳家潭,就遇上了一个正好从柳家潭走出来的人。
  人,严澈记得,正是昨天柳建国去喊来帮他搬行李的汉子中的一个。
  看到来人推着自行车跟自己打招呼,严澈有些脸发烫,因为他只知道这个汉子昨天搭了力帮自己,却不记得这个人叫什么了。
  来人见严澈支吾的样子,才反应过来:估计这个状元郎昨天是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也不在意地笑了笑,来人自报家门:“我叫柳建华,是柳建国的堂弟。”
  严澈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呵,你好。这是要去哪啊?”
  “去镇上,你也是吧?”说完柳建华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的铁架座位,道:“上来,我捎你一起。”
  听到柳建华的建议,严澈先是犹豫了一下。
  遂又想到这个柳建华是佳美姐的小叔,而佳美姐从小就待他极好……算来,这也是个亲戚了吧?!
  于是,严澈就没跟柳建华太多客气,道了声“建华哥,麻烦你了”后,翻身就上了柳建华自行车的后座——到灵渠镇几里的路,徒步而行,可要不少时间和体力的。
  柳建华是个三十来岁的农家汉子。
  比起严江来,柳建华的身材不算太魁梧,一张粗犷的脸黝黑发亮,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虽然穿着打扮很朴素,但是却比一般农村汉子整洁,而且身上也没有那么多汗臭味。
  严澈心想,柳建华倒是一个讲究的人。
  柳建华很健谈。
  对着谨言少语的严澈,柳建华总是找着话题来说。
  从严澈当初被市中提走到考上大学引起的轰动,从严佳美嫁给柳建国到生下一男一女取名柳歌柳曲……最后,柳建华谈起了严澈的二哥严河。
  这时,严澈才知道为什么柳建华对自己这么热情。原来柳建华也曾出去打过工,而且正是和严河在一个工厂做工。
  当时的柳建华就跟乡巴佬进城一样,看什么都新奇,也是因为这样,惹得一些瞧不起农村人,存心找茬勒索的混混的注意。
  柳建华虽然是个初次进大城市的乡下人,可是骨子里的傲气一点不输那些城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被那些混混给轻易勒索?
  于是,柳建华含着一口怒气,把背包一扔,赤手空拳对付围困自己的三个混混儿。
  那时的柳建华在农村人眼里算是身体比较弱的(严澈就更不要说了),更何况单手难敌众拳,几下过来,柳建华被打倒在地。
  幸亏严河凑巧路过,大喝一声冲上来就吓走了几个混混儿,柳建华才没被几个混混儿整死。
  严河不单救下了柳建华,在听说柳建华也是富源乡出去的人时,还带着柳建华去了他当时在厂外面租住的房子,并且帮忙在厂里车间给柳建华找了一份工作。
  只不过,柳建华实在受不了工厂加班加点不加工资的高强度工作,最后不得不打背包回来继续种地。
  一到灵渠镇,柳建华的车还没停下,就被人招呼住了。
  两人下车一看,招呼柳建华的人正是严澈的堂姐严佳美。
  柳建华喊了一声“嫂子”后,看到严佳美拉着严澈的手说个不停,呵呵一笑,借口有事准备先走。
  严澈虽然觉得这个男人挺“健谈”,但是心性不错,还是客气的笑着道了一声谢。
  看着严澈的笑,柳建华红着脸说了声不客气,推着自行车就跑了。
  见柳建华落荒而逃的背影,严佳美笑眯眯地拉着严澈的手,一脸嗔怪:“臭小子,回来了也不来看姐!”
  严澈自知有错,甜甜地叫了一串“姐”,严佳美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条,拉着严澈就往家走:“三儿,今天不回去了,住姐家。”
  话一落,容不得严澈反驳,严佳美连拖带拽就把严澈从大街上拖走。
  严佳美家在灵渠镇老街上,是座不算太大的四合院,里面虽然不大,但却收拾得落落有序。严佳美告诉严澈,早几年她们住院门口那间小小的偏屋,她公公婆婆过世后,这个院子才属于她和柳建国。要是以前,来个客人都没地方住。
  说话间,就拉着严澈进了中间的大屋。房间也不算大,除了一台二十四英寸的彩电,和电视对面那张铺着毛线编织毯的沙发比较能入眼外,几乎没什么大件的电器,但贵在整洁,还算温馨。
  严澈和严佳美还没进屋多久,屋外就响起了孩子叫“娘”的声音,紧接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两个孩子都背着小书包,一进客厅看到严澈,都愣在了门口。
  严澈望去,大的女孩估莫八九岁,小的男孩约莫六七岁,都生得几分清秀,五官都肖似严佳美。
  看自己两个孩子傻愣愣的表情,严佳美捂嘴“噗嗤”笑了出声,严澈有些脸热,问道:“姐,这就是柳歌柳曲吧?”
  听到严佳美和严澈的声音,原本两个活泼的孩子这才回神,扭扭捏捏的走到严佳美跟前,悄悄打量严澈。
  严佳美笑着给两个孩子放下书包,整理了衣衫,笑骂道:“傻了?不是说想见你三儿舅舅么?见了还不喊人?”
  小的男孩儿一听,黑红黑红的小脸上,单眼皮的小眼睛瞠得圆鼓鼓的,走到严澈跟前,盯着严澈眼底全是好奇:“你就是我那个考上大学的三儿舅舅?”
  看着孩子圆溜溜好奇的眼睛,严澈不由弯下身,将脸和那张天真稚气的脸靠近,笑着反问:“你是柳曲吧?”
  “嗯,我叫柳曲。”小男孩看着严澈靠近的脸,小小的脸一红,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三儿舅舅,你真好看。”(…_…|||)
  柳歌今年九岁,念小学三年级,比较内向害羞,一直都贴着严佳美,任由严佳美怎么赶也不离身。
  柳曲今年七岁,念小学一年级,毕竟是男孩子,没多久就和严澈混熟了,端着小板凳坐到严澈跟前,先是盯着严澈看,后来被严澈讲的故事吸引,倒也乖巧地托着下巴听得兴趣盎然。
  柳建国回来时,正好严佳美做好午饭。
  一进屋看到严澈在,居然和柳歌一样害起羞来。
  午饭很简单,一盘红烧肉,一盘炒土豆丝,一个青椒炒鸡蛋和一碗白菜豆腐汤。
  两个孩子却吃得很快,特别是柳曲,嘴里塞得鼓鼓地,一边夹菜,一边对严澈说:“三儿舅舅,要是你经常来我家就好了!”
  严澈拿着筷子的手一滞,问:“为什么?”
  柳曲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嘴里,一边嚼,一边支吾不清地说:“你要是经常来,我就经常有肉吃。”
  严澈一愣,严佳美拿着筷子就往柳曲脑袋上招呼过去。
  挡下严佳美的筷子,严澈有些潸然:“姐……”
  严佳美回身一笑:“吃,赶紧多吃点,这孩子胡说八道呢!”
  严澈看着悄悄扒着白米饭的老实姐夫柳建国,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些食之无味,心情沉重了不少。
  午饭后,柳歌带着柳曲上学去了,柳建国也再次等着三轮车去了街上。
  屋里就剩下严佳美和严澈。
  严佳美翻出鲜少拿出来的茶叶,给严澈泡了一杯茶后,姐弟俩坐到沙发上聊起天来:“三儿,在京城工作还顺利么?”
  严澈想了想,还是把工作上遇见的不如意隐了下来,只说一些零碎小事儿。
  听完严澈的话,严佳美叹了一声息:“哎,家里这样……你也看到了,苦啊!这个穷,没个头儿。”
  “姐,一会儿带我去大伯家吧!”严澈默了默,还是把想要承包山头的事告诉了严佳美。
  严佳美一听,眉头皱得老高:“你还真要种地啊?好不容易考出去了,你还惦记着那坨泥巴啊?”看着严澈笃定的样子,严佳美有些难受:“那……四伯知道你这个决定么?”
  严澈点点头,严佳美张了张嘴,吸了一大口气,恨恨地选择闭上,生着闷气,任由严澈怎么哄也不笑一下。
  良久。
  严佳美又是一声绵长的叹息。
  “三儿,你当真是要铁了心回来种地?”严佳美有些妥协。
  严澈点点头。
  “可是地里活很累的,你看四伯他们在地里刨了一辈子,现在还……”
  “姐,我想跟大伯承包山头,就是为了要让嗲过上好日子。”严澈按下严佳美的手,专注地盯着严佳美的眼睛……这时,他才发现,已经那个年轻清秀的佳美姐,如今眼角已经爬上了许多鱼尾纹,眼睛也不再那么清澈明亮,就连白净的脸庞上,也多出一簇簇暗色的斑点。
  看着,严澈觉得眼眶发热。
  “呵,姐老了,是吧?”严佳美看到严澈的表情,带着自嘲苦笑:“咱家三儿都这么大了,姐还不老就成妖怪啰!”
  严澈垂下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下话茬。
  “哎,算了算了,你念书多,主意也多,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估计四伯对你的这个做法,肯定是同意的吧?”严佳美伸手掐了掐严澈的脸,一如多年前,她只要一到四伯家,最爱做的动作就是伸手掐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堂弟,掐了一次不够,就再多掐几次。“不过,我可是听说了,这承包下来,每年交给上面的钱可不少啊!”
  严澈微微颔首:“嗯,我知道,这次来,就是为了跟大伯打听这个的。”
  严佳美眼一挑:“大伯的话?不能全听。一会儿我带你去找一个人。”

  小心眼

  其实吧,不能怪严佳美那么说严国繁,在严国盛一家的心里:除了严国强,其他三个伯伯都不是好相与的。
  早些年严兆庭两老还在的时候,没了父母的严国盛被他们接回家后,第一个对严国盛翻白眼的就是严国繁。
  那时才五岁大小的严国盛虽然小归小,但是自从他嗲病逝他娘改嫁后,小小的心灵里就比一般孩子敏感,眼力劲儿特别好,一进严兆庭家就显得谨小慎微,害怕不讨喜。
  严国盛知道大伯家这四个哥哥,除了少言寡语,却是真心的上前拉着他上桌吃饭的四哥外,另外两个哥哥在他进门时,就直接送他一串串的冷眼刀子,大哥更是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当然,这些都是在趁严兆庭夫妇不注意的时候。
  也由此开始,严国盛小心谨慎,多做事少说话……但是,只跟着严国强,做什么都粘着严国强,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只有这个不多话的四哥是真心待他的。
  后来严兆庭夫妇死于一场意外的泥石流,双双埋骨在赶集回来的豆枣儿坡下。
  严家四兄弟闹分家,严国盛却知道是严国繁背地里出的馊主意——严兆庭夫妇尸骨未寒,老三严国富家里的就吵了起来,不分家就不过日子了。
  分家,严国盛这个“外人”自然成了编外,严国强却没说话,拉着严国盛就去了湾后头——那时湾后头就一间茅草房,还是严兆庭家堆柴的柴房。
  好吧,这样严兆庭一脉算是“铺开”了,一分为四;而严兆庾一脉就剩年纪还小的严国盛。
  这样分家也就罢了,后来严国繁入了党,竞选族长,乃至村长,第一个找的就是严国盛,连哄带骗加威胁,严国盛对严国繁算是彻底的恨上了,也怕上了。
  张超英只给严国盛生下一个闺女严佳美,村里闲话的根儿,就从严国繁家里传出来,由严国富家里那口子传开的——说什么“严兆庾家算是绝户了”。
  因为这个,还在做月子的张超英差点闹得喝农药,好在严国盛看得紧,拦了下来。
  为了这,严国盛在严家湾众人跟前耍了一次狠,抱着满月的严佳美在严家宗祠跟前说了一次指天发誓的狠话:“我严国盛这辈子就只要这么一个闺女了,你们是不是也准备把我逐出严家族谱?”
  严国繁走出来,借着风,虚伪地把严家湾众人狠狠地说了个遍,其义正言辞得令严国盛拳头捏得咯咯响。
  也是这次风波,严国繁不仅被老辈子们推上了族长的位置,还被指派为严家湾一村之长。
  气得严国盛几次想去揍严国繁,却被严国盛拦住了。
  到严佳美长成大姑娘了,准备出嫁时,又出了一次风波。
  原因是严家湾另外一个女孩也看上了柳建国——那个女孩和严国繁已经出嫁的闺女严金月走得近,算是感情极好的“小闺蜜”。严金月出坏招告诉那女孩,柳建国的家在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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