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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吃自己的来得干净些。”
眼前越来黑了,连那透澈的蓝色也看不到了,浓浓的黑暗,让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我意识模糊的继续说着:“莫少爷,你哥哥,一定,很高兴,能透过你的眼睛,亲眼看着你为他报仇。”
终于不情愿的闭上眼睛,如梦话般的喃喃道:“唉,想不到,努力了那么久,我竟然会是饿死。”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你。。。不会死的。”
失去意识前,耳边听到了那熟悉的阴冷低沉的声音,我却开心的一笑,安心的熟睡了过去,我知道,我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连无所不能的魔鬼都说我不会死了。
※ ※ ※ ※ ※ ※ ※ ※ ※ ※ ※
十八年的生命中,他第一次感到了震惊。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会选择吃了自己!
走过去,拿起他那只裹着纱布的手臂,雪白的纱布,渗着红红的鲜艳。慢慢的拆开纱布,看着那仍然鲜血淋淋的牙齿印,咬得很深,几乎把整块肉都咬下来了。伤口,因为挤压,又流出血来,鲜红的血滴,慢慢的滑过手臂,红得几乎透明,不带一丝黑暗。
比一般人的血液都要漂亮,他淡淡的想着。
活人的血肉,和死人的有什么分别?
嘴巴凑近那滴鲜血,舌头轻轻的顺着血迹滑上来,舔在了伤口上。
滑腻浓郁的血液,流进口里,暖暖的,咸咸的,带点腥味,一缕似有似无的菊花香,淡淡的在口腔里散了开来,味蕾品到丝丝清甜。
味道不错,比死人的味道好多了。嘴巴,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在那伤口上辗转吮吸着,一直到躺在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从依依不舍的离开,舌头还由意未尽的舔了舔沾在唇上的血渍。
看着那张蜡黄的睡脸,深陷的眼眶,凸起的颧骨,很丑,却很安详,让他有种想要他睁开眼睛的冲动。
那双眼睛,一定还是带着浓浓的悲哀看着他吧,然后在他看他的一瞬间,又手忙脚乱的收起来。
真是个同情心旺盛的人,竟然可怜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的人,傻得可笑。
这样想着,脑中却闪过他昏迷前的笑容,温暖的,柔华的,平和的,睁着那双蒙着层淡雾,已经失去焦距的晶莹蕴润的眼眸,看着他柔沉地说:“莫少爷,你哥哥,一定很高兴能透过你的眼睛,亲眼看着你为他报仇。”
他听到了,他竟然听到了他哥哥死前最后一句无声的话语。
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被人从那间阴湿腐臭爬满蛆的暗室轻柔地往外拉的错觉。
放下他的细瘦的手臂,他转身走了出去,对无声无息跟在身后的管家阴冷地道:“莫伯,等他醒了,拿些清补的东西给他吃。”
“是,少爷。”
他不会那么快就让他死的,因为。。。。。。
※ ※ ※ ※ ※ ※ ※ ※ ※ ※ ※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第一眼,我看到了雕刻精美的天花板,没有一丝迷惑,我知道自己没有死,因为,他说了我不会死的,而我,从来不怀疑他的话。
第二眼,我看到正在把生理食盐水输进我体内的透明管子,僵了一下,迅速的看向自己的身子,还好,是完整的,不像那个人。。。。。。
第三眼,我就看见端着银盘走进来的管家,那一瞬间,我在想,如果他现在还要我吃,那我也只能吃了,因为我好不容易才又活过来。
我坐在床上,一勺一勺的吃着碗里炖得很浓,很绵,带着淡淡咸味,溢着丝丝香气的燕窝粥,脑子里,想着莫非天。
有些感谢他,毕竟他没有真的那么绝到现在落井下石,又也许,他知道现在无论他给我什么我都会吃,所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感到拿勺子的那只手,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我才发觉到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伤口。
看着慢慢渗出鲜红的雪白纱布,觉得有些庆幸,幸好咬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的死肉。
这么想着,对莫非天的感谢,又多了些,因为现在吃的,只是一碗清淡的燕窝粥。
想着想着,我开始觉得莫非天这个人,其实还没有那么坏。。。。。。
饥饿,是最痛苦的症状之一,却也是最容易好的。
短短的三天,身体的机能奇迹般的恢复了运作,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贫血头昏,可是没有人会想到现在的我三天前还是一个虚弱得几乎被饿死的人。
原来人的生命,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已经三天没有看见莫非天了,这是否代表他已经对我厌倦了?可如果真是这样,我现在应该死了才对,而他却让我好吃好住,甚至没有再给我任何打击。
算算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那么长哪。。。。。。。
他不会是又在想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吧?脑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我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流重新窜进我的身子里。
不。。。。。。不会吧,充其量,我。。。。。。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小的,可有可无的玩具而已,他怎么会花心思呢。自我安慰的想着,却隐约感得,事情好像不会那么快,那么容易,就结束了。
仿佛是为了应验我不好的预感,又仿佛是恶魔嘲笑着我的天真,那熟悉的半夜敲门声,再次响起了。跟着管家,走在那阴冷昏暗的石道中,我感到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却又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同。
走进那扇巨大的铜门,依旧是白得不能再白的宽敞大厅,柔得不能再柔的轻柔音乐,还有那深沉阴冷得让人绝对无法忽视的人。
看着他,我感到一种矛盾得连自己都无法理得清楚,解释得了的心情,仍然觉得冰冷而恐惧,明明想快点逃开他,可是却有一根细而无形的丝线,莫明地牵着我走向他。
“莫少爷。”我走到他身前,轻声喊到。
“你的气色不错。”他轻冷地说着,一双冰冷透亮的蓝色眸子,总是让人有结了冰的错觉。
“谢谢。”我本能的回答道。
“谢什么?”他看着我,淡然问道。
我一时语塞,实在找不到谢他的理由,因为把我折磨得几乎死去的人,就是他。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扇门又开了,时间准得似乎早已和洞悉一切的恶魔约定好了。
一切都没变,八个穿着白色西服的俊美男生,和一个陌生男人。
“夜泉,你的刀。”身边,传来阴冷的声音。
“啊,在这里。”我慌忙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小巧精致的银制小刀,脑子里闪过他第一次将这把刀放在我手里时说的话:你若不想被杀,就必须随时随地选择杀人。
然后,这把刀一直都在我口袋里,没有离开过。
“很好。让我看看你恢复了多少。”
又要我杀人吗?
看着手中白亮亮的折叠刀,我的心里,顿时感到浓浓的疲倦,几乎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又似乎,手里的这把刀,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了。有种想不顾一切扔掉它的冲动,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我不敢,只能任手里那把千斤重的小刀压得手腕发软,发疼,几乎断掉。
男人喊出熟悉的话语,十分不安的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人。
“不要让我等太久。”轻柔而冰冷的话语,总是能越过所有的杂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了,然后,身子很本能的顺着他的意思开始动了起来,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习惯,习惯,习惯杀人吗。。。。。。
我慢慢的靠近那个被压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步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却又那么的虚浮,仿佛下一步,就会踩空,然后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喂喂,你到底想干什么?”颤抖而恐惧的声音,是每个来的这里的人都会发出的。
我没有答话,只是站在他身前,缓缓的把手里的刀贴在他的喉咙上。
“别。。。。。。别开玩笑了,这,这很危险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更加的含糊不清。
不想听,不想看,想用力,真的,就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利落而干脆的一划,不让他们感到一丝痛苦的投向死神的怀抱,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可是,当我看到他苍白扭曲的面孔,因恐惧绝望变得空洞的眼睛时,我的眼前,如闪电雷击一般,瞬间清晰的浮现出那卷录像带里的残像,和那一双阴沉得发黑的蓝色眸子。
“乒啷”一声,在我意识到前,手里的刀已经落在那冰冷坚硬的光滑白瓷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轻柔的音乐中,格外的突兀。
低头,看着自己抽筋的双手,颤抖的指尖,再看了看落在脚边的刀,没有去捡,呆站在那里,一直到背后传来那冷然的声音:“夜泉,把刀捡起来。”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一缩,破天荒的没有照他的话行动,只是回过身来面对他,颤声说道:“对。。。。。。对不起,莫少爷。”
“不捡吗?”冰蓝色的眼睛眯了一眯。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身子是僵硬的,冰冷的,抖得像秋天的一片枯黄的落叶。
“过来。”
轻缓的话中透出的寒意,让我抖得更加厉害,可我却只能慢慢的朝他走过去。
靠近他时,他猛地伸手把我拉跌入柔软的点褥中,下一刻便以他庞大的身子压上我。
“夜泉,这是你第二次反抗我。”他看着我,轻轻的说着。
我恐惧的看着他,身子除了不停的发抖之外,已经无法有出第二种反应,喉咙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清楚,他可能随时会杀了我,我知道,如果我听话的捡起那把刀,割断那个男人的喉咙,我也许会活得更久些,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怎样也无法办到,身体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剧烈的拉扯着我,几乎要把我整个人都硬扯开两半。
“又是那么悲哀的眼神,”冰冷的大手,抚上我僵硬的脸庞,来到我的双眼前,
“夜泉,为什么不杀他?”
“我。。。。。。我不想再杀人了。。。。。。”干涩的回答着他,自己的声音竟然是那么的陌生。
“夜泉,这不是理由,你很清楚。”他那一双冰冷清明的蓝眼,透着诡谲的光芒,慑人心魂。
“我。。。我。。。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再杀人了。。。。。。”看着他的眼睛,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吸进那冰冷阴沉的蓝色旋涡中。
“你每次都那么说,但每次你都做到了。”他冷冷的说着。
“不同了,这次,我真的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求求您,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痛苦的说着,细微颤抖的声音,带着丝丝崩溃。
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痛苦得全身都好像被人割开,掏空。。。。。。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然后他缓缓的把头靠在我的颈窝,嘴唇近得几乎碰到我耳朵,“夜泉,你看到了什么?”
感到丝丝温热的气息,我不受控制的微微弹了弹,然后如被那轻柔的嗓音催眠了般,喃喃的道:“看到了。。。你哥哥。。。。。。”还有那时候的你。。。。。。
“那卷录像带吗?”
“。。。嗯。。。。。。太残忍了。。。。。。”
“然后呢?”
“我发现自己竟然变得跟他们一样残忍。”
“无法接受吗?”
“我不想跟他们一样,我真的不想变成那样。。。。。。”
“你已经和他们一样了。”
轻缓的一句话,却让我绝望的如同被法官判了死刑的囚犯,身子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格外的残忍,异常的冷酷,如利刀一样,狠狠的,深深的,刺进我的身子,痛得我想尖叫,想发疯,想让自己立刻消失。
他依然紧紧的贴着我,一动也没动,身子仍然是那么的柔软而放松,似乎在享受着我绝望的颤抖,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我停止了抖动。
“夜泉,你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吗?”
我扭头,看着他,一片茫然。
他的嘴角,若隐若现的淡开一抹熟悉的笑容,道:“天凛,你说。”
“是,少爷。”其中一个白服男生随即恭敬的答到:“此人名马德,现年三十五岁,因奸杀肢解六名孩童而入狱,罪证确凿,后天执行枪决。”
什。。。。。。什么?我睁大眼睛看着莫非天,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前一个人呢?”他看着我,又问。
“名龚棣,现年二十九,为一街头混混,身负多条人命,两个月前被警方逮捕入狱,判死刑,今天执行枪决。”
“还想继续听下去吗?”他淡淡的问道。
他,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莫。。。。。。莫少爷。。。这。。。。。。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巴的开口。
他没有回答,而我去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以前那些人。。。。。。”苦涩沙哑的声音,仿佛被人在喉咙里灌了沙子一样。
“杀死囚,会比较省事些,我讨厌麻烦。”平淡轻松得如谈论天气的语气,说出让我震惊的话语。
脑子里一下子“轰”的爆炸了开来,耳边听到“嗡嗡”的声音,我感到一阵强烈天旋地转,周围的空间一下子都变得极为扭曲。
死囚?都是死囚,我这一个月来,杀的人,都是死囚?
什么?算什么?
我的挣扎,痛快,内疚,悔恨,都算什么?
脑子里,错乱闪过一个又一个模糊的想法,好似夏夜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