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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有同学拿了本书给我:“叶遥同学,你昨天掉的。”
我点点头,接过来,看一眼封面的字,转身丢进垃圾桶。我不要任何被那个人碰过的东西!
下午下了课,随便去吃了点饭,出来到学校附近的书店里买书。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学里教科书最有用的,也就是这个时候。
有人静静站在书店门口看著我,目光里带著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擦著他身边进去,拿了我要买的书,到柜台付账。
门口那人静静地等我付了款,却说:“你昨天掉的,不是只有这一本。”
我努力想了一会。昨天好像是有三门课程,那麽我当时拿著三本书?
那又怎样?我可以先只买这一本。
我举步绕过他,打算回校。
陆扬轻声说:“叶遥,你离不开我!”
我决定不去嘲笑他。人家喜欢自我感觉良好,关我什麽事?
我以为他还会说什麽,结果没有。直到我走入学校,身後始终安静,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我没有回头去看他还在不在。
第二天,整个白天,居然风平浪静地度过。
晚上回到寝室,却居然又收到了一束花──一束包得漂亮雅致的梅花。
送花的仍然是上次的花店专员,亲切的脸上带著古怪。我不怪他,他大概一辈子也没有送过梅花这种东西。
梅花明显是折下不久的,花里有卡片,上面用我曾经熟悉的字体写了一句话:“十二月十一号,西园的梅花,今年也开得很好。”
十二月十一号,关我什麽事?西园的梅花,又关我什麽事?
陪我一起回来的陈开在我有所动作之前夺过花束,直接扔进垃圾桶。“鹞子,你要是再理这个人,以後就别想我理你!”
我摇头,冲他笑笑。
陈开说:“鹞子,这个人要是真喜欢你,以前就不会这样对你!”
我点头。
我知道的,我很早就知道了的。
陈开神情悲伤地看著我,很久,他说:“鹞子,你迟早,要死在陆扬手上!”
我没有说话。
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那个叫陆扬的人,是我命里的魔星。
我可以装作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人,在他对我不屑一顾的时候。
现在,魔星居然找上门来,我要拿什麽去抵挡?
我想我得赶紧逃。
可我不知道该往哪儿逃。
电话响起来,我接了。
我知道会是谁。我不该接,可我接了。
陆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遥。”
我问他:“陆扬,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想起来,从头到尾,我都没能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陆扬说:“叶遥,如果不是安可,我们现在应该在一起庆祝我们的周年纪念日。”
去年十二月十一日,我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约会,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
陆扬轻声说:“叶遥,我很想你!”
我挂了电话。
他没有说他想怎麽样,他说,他很想我。
看,我早说了我不该接的!
第二天,我去找了安佩佩。她一早就知道陆扬要来找我,她一定还知道些别的什麽。我亟欲知道究竟,可我不想、也不敢再去问陆扬,就算问了,他也未必会说。
安佩佩说:“我不太能确定,这件事,是大哥告诉我的。”
安可又怎麽会知道?
“佩佩,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知道的,大哥和陆扬,因为我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不太称得上是朋友了,不过他们见面的机会总还是有的,你出院之後不久,大哥和陆扬碰了一次,我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麽,不过大哥回来之後,跟我说了几句话。”
“他说了什麽?”
安佩佩沈默了一会,说:“他说陆扬会去找你,他说,只怕你迟早,要死在陆扬手上!”
她那天欲言又止地要和我说的,就是这句话?
我呸!老子干什麽伤天害理的事了,一个个都要这样诅咒我?
安佩佩说:“叶遥,陆扬对你没有真心。”
我立刻点头。我当然知道!
安佩佩问我:“叶遥,你动摇了吗?”
我使劲摇头。我当然没有!
安佩佩默默地看著我,没有说什麽。
我承认我这人在这方面比较迟钝,可是再迟钝,我也知道这样的眼神,叫做不信!
我只好郁闷地说:“我发誓,我不会死在陆扬手上!”
最低最低,我可以保证这一点。
我觉著我这人穷酸是穷酸了点,活得还是挺明白的,怎麽都盼不到的东西,我不会去无休止地奢望。陆扬对我来说,就是那镜花水月一样的东西,我被他勾得迷迷糊糊地去水里捞了那麽一次,差点没淹死,现在他再怎麽跟那儿勾引我,我也不会上当了!
安佩佩狐疑地看著我,好歹勉强哦了一声。过了会,犹豫著说:“那天他们说的什麽话,你要不要去问问我大哥?”
我没有立刻说话。
安佩佩脸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这样你可能会清楚一点。”
欲盖弥彰四个字,人人都知道,不过事到临头,人人都会忘记。
我看著她现出从未有过的局促不安的神色。我不怪她,那是她大哥。安可曾经为这个妹妹做到什麽份儿上我很清楚,我相信反过来她也一样可以。
只是真的已经不可能了。发生过的事,没有推翻的可能。这个道理,同样人人都知道,事到临头,又人人都容易忘记。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现在寝室里有个从昨天开始就脸色漆黑的陈开,我下意识地有点不敢回去。他好像认定了我这人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自打我接了陆扬那电话之後,就再没和我说过话了。
我得好好想想怎麽和他说。
我其实根本也不知道该怎麽跟他说。
我边走边这麽想著,可我快要走到学校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走几步,又看一眼。我有点不相信,不至於吧?安可用这招很正常,可是陆扬?
走过去的时候果然车窗降下来,陆扬低声地叫我:“叶遥。”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脸色看起来很疲惫。
啊呸!关我什麽事?
我歪著头看他:“等我?”
他点头。
我说:“你这麽知道我今天出来?找人监视我了?真行啊你!”陆扬这样的人,要随便在学校里找个办事的人还不容易?上回我丢书,他不还特地找了人去给我送书顺便观察我反应来著?
说起那件事,当时我的反应其实挺丢脸的,我决定决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陆扬听我说完了,才摇一下头,说:“我七点锺来的,现在几点?”
也不过就是四五个小时而已。
好吧,我知道他是想说,他要是找人监视我的话,就用不著等这麽久了。
陆扬又说:“我昨天也来了,只不过你没有出来。”
我点头,哦了一声,抬腿往前走。
不就等了我两晚上?有什麽好稀罕的!
我也等过他两回。
他是舒舒服服地坐在开著暖气的车里,我呢?我就那麽蹲在他家公司大厦前面的路边,就在寒风里,等了他两个下午!
最後我都等来了什麽?一次是送上门去给人吃得渣都不剩,第二次更糟糕,巴巴送上门去了,人家碰都不肯碰一下!
身後传来开车门和人出来的声音,却一直没再有别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见陆扬站在大开的车门前,就那麽站著,失神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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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转回头,不去看他,使劲想这人以前是怎麽对我的?
把以前的事细细复习了一遍,再一遍。复习完了,走回去,问他:“佩佩说你和安可碰过了,你们俩那天说了些什麽?”
他脸上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不答我的问题,却说:“外面很冷!”
我又歪了脑袋看他,觉得挺不明白的,以前怎麽会喜欢他这样的笑?表面上温柔随和,骨子里,是陆氏独有的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似的。现在看了又看,只觉得越看越讨厌!
我点头:“是很冷,那我回去了!”可不是?都十二月份了,天冷得人全身血液都要结成冰疙瘩!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一脸气急的模样:“叶遥!”
我没见他这样急过。这人,似乎天生就比别人更能克制情绪,哪怕那天被我当面把钥匙扔出去,我也没见他这样急过。这一回是怎麽了?我忍不住想张嘴讽刺几句。
但是他看著我,脸上慢慢变得温柔,在我开口之前,又轻轻叫了我一声:“叶遥!”而後伸手抱住我,越抱越紧,一点点紧到我窒息。
他的怀抱总是很温暖,天冷的时候,更容易让人留恋。
我让他抱著。有些东西,我得确定一下。
陆扬说:“我只是去问安可,你们是不是彻底结束了?”
“叶遥,我一直都知道你过的不好,但是一直不明白为什麽。我们看得到的地方,安可对你,”他苦笑一下,说:“真是没话说!”
那是他现在知道了安可那段时间是怎麽对我的了?
我忽然觉得愤怒而耻辱。我拼命想推开他,他死死把我抱的更紧,说:“叶遥,回来吧!”
我问他:“陆扬,你告诉我,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知道的,心里边再怎麽明白,只要陆扬出手,叶遥,注定会成为陆扬的手下败将。可这一回,好歹我得知道,他打算让我输到哪一步!
陆扬说:“东城的那套公寓,我後来,再没带其他人去过。”
他低头,贴著我耳边,说:“叶遥,你对我怎麽样,我知道的。我会对得起你!”
他知道,这我知道。
可他说他会对得起我,这样的话,我还能再信一次麽?
我没有跟他走。
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但至少,不能是今晚。我不能输得这样毫无招架之力。就算要输,我也得好好想一想,这一次,我要怎麽输。
我在一个礼拜之後,答应了和陆扬的约会。来接我的时候,陆扬脸上带著从容不迫的笑意,没什麽惊喜的样子。
确实没什麽好惊喜的,我招架不了太久,这一点,我一早知道,陆扬同样早有预料。
那天晚上我们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开车兜风,偶尔牵手,接吻。
不同的是,我在约会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事──这一次,陆扬会在什麽时候,对我失去兴趣。
我当然不会觉得这一次,陆扬是真的爱上了我,非我不可了!
那天晚上的那个温暖有力的拥抱,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那个瞬间,时空错乱,我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前,过往种种都是噩梦一场,而自己正被眼前的人深爱。
当然,这只是错觉。陆扬就是有这个本事。以前我也曾经毫不怀疑地相信过他的心意。
那个拥抱,唯一的作用,不过是让我悲哀地确定了自己的处境而已。
所以关於陆扬忽然回头的理由,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他和我,都有心魔。
上一次的结局,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未免太过仓促和意外,心里留了遗憾,就会不甘,有了不甘,难免就会想要做些什麽,想做而一直做不成,就一定会越来越惦记,惦记到最後,就成了心魔。
我想摆脱自己的心魔,也不想这样一直被他惦记。
其实别无他路。
我决定最後陪他走一段,直到属於我们的结局来临。
我这样做了决定,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可以从容迎接所有可能的结局。
可我没有料到,陆扬,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那天後来我没有跟陆扬去东城的那套公寓。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跟陆扬说我要回学校了。陆扬挑著眉,愕然地看著我。
我镇定地和他对视。
我是答应了和他的约会,但我可没答应别的。我也没有任何再做出其他让步的打算。
这一次我的决定,与其说是陪他,不如说是陪著他耗。我知道的,如果陆扬坚持,我怎麽都逃不过!既然反正逃不过,那麽,我奉陪,陪到陆扬终於肯放手为止。
我相信陆扬坚持不了太久。
这是什麽年代?聚散来去都是一句话的事,要的是痛快,无牵无挂!男人和女人都这样,何况两个男人?他自己都说了,这个圈子哪有什麽海枯石烂的东西?既然没有那狗屁的真情,谁还耐烦玩这样没意思的游戏?等他不想玩了,就散了吧,反正,至少在表面上,他已经赢了,没什麽好不甘心的了。
陆扬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