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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眼里出西施,玉面书生发觉金笔书生,语气之间,对那位姑娘奉若天人,听他言有未尽,心中不服地接道:“不过怎么样?说呀!”
苏慧中道:“那位姑娘有一种高贵清芬的气质,非一般粉黛所可比拟,小弟目光与她相触之时;不自觉地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垂首不敢仰视,但却又舍不得不看她。”
玉面书生听他对那位姑娘,形容得如此这般的超凡入圣,无形中把林琪看低了,心中微感不快,冷冷说道:“那位姑娘是何人门下?现在何处?小弟倒想瞻仰!瞻仰!”
苏慧中得意洋洋地说道:“那姑娘身穿蓝衣,带了二位侍婢,一位保镖,好像不懂武功,也不像武林中人,我想她可能是皇室贵胄,微服出游。”
玉面书生怔了一下,道:“带保镖,你跟踪她们了吗?”
苏慧中忽然如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道:“那保镖是个身高马大的母夜叉,武功甚是了得,小弟跟踪了一程,结果把人跟丢了。”
玉面书生知他一定吃了哑亏,微笑道:“你怎知那母夜叉武功了得,难道你与她交过手?”
苏慧中苦笑道:“你我亲如兄弟,小弟丢脸的事,说了也无妨,那母夜叉武功之高,足可与我们父执辈们比拟,小弟一时不知怎地魂不守舍,痴痴跟踪蓝衣姑娘,惹起母夜叉的怒火,我最初存着轻敌之心,因此被攻得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若非蓝衣姑娘及时喝止,小弟几乎要伤在母夜叉的手下。”
玉面书生微笑道:“这么说来,蓝衣姑娘对你还有情意了?”
苏慧中听了全身三万六干个毛孔,个个适畅无比,身体轻若鸿毛,奔行如飞,忽然超在玉面书生六七尺前。
玉面书生朗笑一声,足下用力,又与他并肩齐驰,苏慧中忽然转过头来,脸色戚然,幽幽地道:“天下这么大,小弟要到什么地方找她呢?”
玉面书生怔了一怔,暗道:金笔书生迷恋那蓝衣姑娘,仍不在自己迷恋林琪之-下,不由淡然一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交谈,如果有机会,小弟一定尽力为苏兄牵线撮合,不过苏兄也得帮小弟一下忙。”
苏慧中诧异道:“小弟不知有什么可效劳的地方?”
玉面书生轻声道:“小弟对林姑娘,一见钟情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苏慧中微微一笑,慨然应道:“小弟若能效劳,绝不余力,不过吕兄你知道尹朋友与她的关系?”他觉得尹靖与林琪,似有极深的情谊。
玉面书生略一沉思后,答道:“尹兄称她林姑娘,她叫他尹公子,看来不会有太深的关系。”
话到此,顿了一下,显出无限颓丧地接道:“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不过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放弃。”
苏慧中不忍见他颓丧泄气的样子,乃以鼓舞士气的口吻说道:“若论人才仪表,吕兄足可与尹朋友比拟,但吕兄是虬龙堡少堡主,玉面书生的名号,响遍大江南北,如果再加上声誉武功而论,小弟就认为尹朋友的条件,要比你略逊几分了。”
玉面书生叹一口气,道:“嘿嘿,苏兄你走眼了,不但是你,连家舅天地棋仙,及嵩山棋圣大限禅师也走了眼了。”
苏慧中不解地问道:“吕兄你这是怎么说?难道尹朋友负有什么超人的绝技不成?我看他太阳穴既无隆起,眼中也没有特别神芒,不像是武功高强之士。”
玉面书生感慨地说道:“小弟也没法形容尹兄武功多高,不过小弟亲眼看过他,赤手空拳把武林第一快剑,浮月庄主凌云剑客摩云生打跑了。”
苏慧中心头大惊,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说道:“吕兄你没有说错吧!”
玉面书生补充说道:“林姑娘还见过他,百招之内,攻得天震教主天外神叟,毫无还手之力。”
苏慧中怔愣良久,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尹靖已拖着林琪,赶上二人,金笔书生马上找话题,与尹靖搭讪,玉面书生则借机向林琪献殷勤。
四人边行边谈,落日前已进入淮阴城。
他们在大街上兜了一圈,才找一家旅邸住下,尹靖与玉面书生等合住一间,林琪住在他们隔壁。
晚饭后,林琪已回房间梳洗,他们三人在房中海阔天空,促膝闲谈。
突然账房来叫门,说店外有客人,来拜访三位相公。
玉面书生吩咐账房请进来客,只见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壮汉,手中拿着一张金字柬贴,来到门口对三人拱手一揖,说道:“敝东聆悉‘江湖三书生’路过准阴,刻在‘金粉阁’设有粗宴,令在下来恭清三位赏光,敝东并称有要事讨教,务请光临。”
玉面书生笑道:“在下等还没请教令东雅号?”
那人恭敬答道:“敝东中州玉蝶李青川。”
金笔书生微笑道:“有劳尊驾回禀令东,就说在下三人随后就到。”
那人把请柬留下,向三人拱手告辞离去。
那人走后,苏慧中剑眉微蹙,目光望着玉面书生说道:“吕兄你猜得李青川请我们有什么事吗?”
玉面书生蹙思了一阵,含笑道:“小弟心中也甚感诧异,但却想不出他找我们会有什么事情。”
说着,转向尹靖微笑道:“中州玉蝶李青川是昆仑千愚诸葛生的师弟,在武林中颇负盛名,尹兄可想到‘金粉阁’去走走?”
尹靖笑道:“既是武林先进,小弟极欲拜晤。”
忽然门外传进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话已飘至:“你们上哪儿去,也不告诉我?”
三人只觉眼前一亮,林琪已停在门口,她刚刚洗涤去满身风尘,一身白衣,肤光赛雪,秀逸脱俗,宛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他们看得呆了一呆,尤其是玉面书生,早已如醉如痴,双目发直,大有“美人如花看不足”的意味。
金笔书生悄悄地对尹靖道:“尹兄,‘金粉阁’是淮阴闻名的歌妓院,带林姑娘去可不方便。”
林琪见金笔书生向尹靖窃窃耳语,心中不大高兴,秀眉微蹙,嗔道:“金笔书生,你说什么话?怎不大声点?”
金笔书生怔了一下,强作笑颜,呐呐道:“林姑娘没有没说什么”
林琪鼻孔里哼一声,走到尹靖身边,盈盈一笑道:“尹公子你们上哪儿,我也要去。”
尹靖大感为难,迟疑道:“中州玉蝶作东,设宴‘金粉阁’,姑娘去了”
林琪“噫”了一声,说道:“‘金粉阁’不是歌妓院吗?哼!我去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一说,玉面书生与金笔书生自然不便出声反对,林琪不禁向玉面书生报以甜甜的一笑。
这一笑百媚俱生,玉面书生顿时如饮醇酒,魂儿也早已飞上半天。
于是四人离开客店,往城东“金粉阁”奔去。
“金粉阁”是淮阴最大的妓院,建筑富丽堂皇,有庭台楼阁之胜,花木掩隐之幽。
四人快到“金粉阁”苏慧中突然悄声说道:“几位稍待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只见他说完话,直向路旁一个乞丐走去。走到乞丐身旁,掏出一块碎银,随手抛去。
那乞丐接了碎银,叩头致谢,忽然瞥见苏慧中手中拿着一面金牌,脸色大变,跪下叩头道:“小的拜见帮主法驾。”
苏慧中低声道:“不用行礼了,免得惹人注目,我问你李青川今晚为什么在‘金粉阁’设宴,你晓得吗?”
那乞丐轻声答道:“他受‘万教红旌’天尊者之托,侦察一桩灭门血案的线索,详细的情况就不知了。”
苏慧中吃了一惊,又问道:“他邀请些什么人?”
乞丐道:“今日路过淮阴,稍有声望的武林人物,均在被邀之列,主要的有少林大愚禅师,崆峒掌门人恨天矮叟龚金奇,江湖三书生,青城八剑,汉中三义,天台四杰,娄山三煞大概有二十人左右。”
苏慧中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在这里继续侦查。”说着走了开去。
于是他把上项消息对三人说了一遍,尹靖等三人听得心中微微一震。
来到“金粉阁”有一个跑堂笑脸迎了上来,他一见三位风流翩翩的相公,带了一位风华绝代的小姐上妓院,不禁怔了一下,心中大奇,暗想今晚怪事特别多,不但和尚,道爷上妓院,连小姐也上妓院。
当下玉面书生忙将来意说了,那跑堂的听说是中州玉蝶的贵宾,立刻另眼看待,唱了一个肥喏,道:“李大爷设宴在‘巧玲珑’,小的为三位相公以及小姐引路。”
于是他们跟那跑堂的,沿着廊榭香径,左转右弯,进人里院,阵阵翠竹歌声,从两旁歌妓香居传扬出来,别有一番风光旖旎的韵昧。
“巧玲珑”是“金粉阁”红牌妓女接待客人的地方,门口有二位劲装大汉把守。
玉面书生掏出那张请柬,二位大汉见写着“江湖三书生”,顿时哈腰敛手,状至恭敬,其中一位抱拳为礼,问道:“恕在下眼拙,不识姑娘芳驾?”敢情来客的身份均须事先查明。
玉面书生忙代为答道:“这位是雪山门下林琪姑娘。”
那人一听雪山门下,就肃容为四人引路。
来到一处宽敞的客厅,只见里面布置典雅丽致,四周高高低低,坐满了一,二十人。
中间轻歌曼舞,一群打扮得花技招展的妓女,正在献舞娱客。
四周的宾客,装束各异,神态亦有别,有的冥目端坐,有的交头低谈,有的捉子对弈,几乎没有人在看那群妓女轻盈秒曼的翩翩舞姿。
他们四人绕着左边一桌坐下。
客厅内每一桌上的中间均高点着一只蜡烛,因此室内灯壁辉煌,光耀如同白昼。
尹靖目光环视四周一眼,只见正面上席坐着一位眉目清秀,脸白无须的中年人,他的左旁坐着一位和尚,禅目微合,凝神静坐。
底下的宾客,僧道儒俗均有,他却一个也不认得。
尹靖看了一会儿,低问苏慧中道:“苏兄正中席上那二位,是何派高人?”
苏慧中轻声说道:“那位大师是少林掌门人,大限禅师的师弟,大愚禅师,另一位就是主人中州玉蝶李青川。”
他们说话之时,有一位守门大汉匆匆跑了进来,向李青川低语了一阵,李青川点了点头,离坐而起,大步出客厅,哈哈笑道:“龚兄大驾莅临,来不及恭迎,怠慢得很。”
话刚说完,接着响起一阵宏亮笑声,道:“李兄好说了,兄弟来迟一步失礼赔罪,尚望包涵。”
这时客厅中,满座的宾客,早巳目光湛湛往大门望去,看到底来了什么名号的人物,惊动李青川亲出迎接。
话声甫落,李青川已带着老少二人跨进大厅。
但见那老者五短身材,三尺不到,二目神光逼人,一望就是内家好手。
那少年身穿黑缎儒衫,五官清秀,一表人才,但神色冷峻,大有傲物凌人,不可一世之概。
尹靖见他们气派不小,想是武林高人,不禁又好奇地低问苏慧中。
苏慧中怔了一下,心想连这人你也不认识?要知这老头,在座大部分的人,即使不曾见过,但从其外貌,也可以迅速地判断出是谁! 当下轻声说道:“崆峒掌门人,恨天矮叟龚金奇。”
恨天矮叟健步如飞,走过尹靖等人的桌旁时,突然停下步子,脸泛愠色,望着苏慧中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情适才苏慧中答话之时,已完全落入他的耳中。
林琪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恨天矮叟站着还没有他们坐着高,她必须低下脖子才看得到人。不过她知道如果笑出声了,势将立刻惹祸,故此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苏慧中立时站起,伏身双手一拱,含笑道,“晚辈九宫堡苏慧中,问候龚老前辈金安。”
恨天矮叟仰首打量他一阵,淡淡道:“你是苏镇天的儿子吗?”语气虽然冷漠,但脸上已毫无愠意。
苏慧中恭敬地答道:“正是晚辈。”
恨天矮叟自走到中间席上,与大愚禅师寒暄几句,就落坐在李青川右旁。那黑衣儒生坐在尹靖隔壁一桌,不时把目光向他们瞟来。
霎时歌舞已毕,李青川自席上站起哈哈笑道:“庸俗粉黛,哎哑嘈淅,难博诸位耳目,兄弟备有一些粗肴薄酒,诸位如不嫌弃务请开杯畅饮一番。”语毕双手直击三掌,喊声:
“上来!”
两边旁门,顿时有几个跑堂的,川流不息,送上各色各样的佳肴。
忽然左侧席上站起一位浓眉彪形大汉,向李青川抱拳道:“在下边陲莽汉,怎当得起东主这般名歌艳舞,丰肴款待,李东主既是吩咐在下到此,说下有事指教,不知可否现在说明,好令在下畅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觉那大汉异常面生,忽然东边席上站起一人说道:“铁胆追魂赵庸,几年不见,依旧是快人快语,那副猴急的样子,依然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