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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斗室之中,拳影如山,鞭风翔动,桌椅翻倒满地,战况惨烈无伦。
且说禅云和尚告退离去,沿着甬道转弯摸角,来到出口处,举起墙角烛火,按动机构,一阵扎扎声,密室铁门径自开启。
他刚刚举步跨出,陡觉颈上一凉,一支青竹杖指在喉咙,心头大惊,抬目望去,只见一白发独臂老太婆,悄然出现在眼前,青竹杖正点在他“廉泉穴”上。
只听她哼一声,冷冷地说道:“我早就看出你们不是安心念佛的正经和尚,你鬼鬼崇崇在密室里做什么坏事?”
禅云合什道:“阿弥陀佛,里面净房是家师清修处,施主不可信口玷污。”
“哼,老身是什么样的人,岂看不出你们的伎俩,我问你,驸马爷同明旭王子被你诱到哪儿去了?”
“老施主只怕有误会,贫僧并未见过二人。”
“人住在你庙中,出来转一圈就不见了,你还赖得了吗?”
“贫僧确实不知。”
“不给你苦头吃吃,也不知老娘厉害,乌龟翻身!”
竹杖拦腰一扫,禅云身子果然如车轮般地,翻了一个跟头,跌倒地上。
哪知他这一摔下,手中烛火也随着跌熄,殿中除了从密室铁门射出的微弱光线外,一片阴森漆黑。
刘老妈怔了一下,挺身进步,竹杖“潮泛南海”,往他落身处,猛然劈落,“砰!”砂石纷飞,却打了个空。
耳闻右侧破空声,有一物向她飞来。身形微挫,右脚飞起,“啪”的一声,把一张椅子踢得粉碎。
这一来刘老妈心头警惕,倒也不敢轻易出手,张口叱道:“臭和尚,把灯烛点着,听老身吩咐。”
禅云那里敢出声,二人僵持了一阵,刘老妈侧身望着铁门内似乎有一条弯曲的甬道,她虽然疑心当中有蹊跷,但却不敢贸然进入,她性情火暴,等了一阵子已忍受不住,破口骂道:
“你再装孙子,我就把大殿打翻了!”
禅云依然不敢张扬吭声,突然她瞥见右角旁门门扉,晃了一晃,那门一晃动,就有淡淡月光映入,因此看得特别清楚。
她暗地里哼了一声:这和尚想从旁门溜走。当下轻轻向那儿跨动几步。待来得切近,突然举杖发难,口中同时厉叱道:“龟孙子看杖!”独臂一抡,竹杖“乌云盖顶”,当头劈落。
忽听一声冷哼,墙角涌起一股强猛掌风,击在杖头,刘老妈只觉自腰围以下,全被劲风笼罩,禁不住踉踉跄跄,连退二步。
幸好她练过“踢龙扫虎十三腿”,下盘功夫特别稳健,否则非当场栽倒不可。
这一来心中大为惊骇,怎么殿中突然多了一个厉害的家伙,莫非和尚的帮手到了,她身子站定后,深深吸了一口清气,觉得尚未受伤,怒道:“臭和尚,你帮手来了吗?”
那人沉声,道:“尊驾身手非凡,也接老夫一掌。”掌势一翻,循着发声处劈去。
黑暗中,也不知对方从何处攻来,刘老妈不敢硬接,她从刚才那掌,推测来人招数,似乎善打下盘,因此闻声双足一点,凌空跃起丈余,攀在屋梁上。
足下劲风呼啸卷过,“砰砰嘭嘭”发出一阵桌椅倒地声。
杂沓一过,紧接着,左角有一人哈哈朗笑,道:“地心卷风拳是崆峒派绝技,龚兄怎么无缘无故打了兄弟一下?”
刘老妈暗暗忖道:“好啊!原来这殿中潜伏着这么多人。”
她索性留在脊梁上看热闹,不下来了。
只听那姓龚的缓声道:“正是龚某在此,朋友什么人?”
“龚兄接这招便知!”
身随声起,“啪”的一声,一溜乌光,飞卷过去,打的是头上“百汇穴”,虽在黑暗之中,认穴竟是奇准。
姓龚的喝道:“‘三打玉门’虬龙鞭绝招,是吕老大,还是吕老二?”话声中,人已左移八尺,避开来势。
那人哈哈笑道:“我是吕老二,龚兄身法好快呀!”
那姓龚的冷冷道:“吕老二出手怎么这等毒辣,欲置龚某于死地”话犹未完,一股劲力无声无息拂上身体,他心中既惊又怒,暴喝一声,急忙翻掌来挡。
但为时已迟,肩膀被一块衣袖拂中,顿时立不住,跌跌撞撞,颠沛三四步。
当下气得七孔生烟,骂道:“何方鼠辈,竟敢暗算龚某?”
有人应道:“不敢!不敢!只是龚兄站得太近,区区等为自卫起见,不得不权请龚兄移驾,以策安全。”
江湖上善于用袖之人不多,姓龚的心中一想,立知暗算之人是谁,冷笑道:“是天震教金龙堂主吗?”
“正是区区。”说此话的声音,却已换了方向。
姓龚的缓缓运功,功行双臂,企图还已颜色,但他知对方绝不只一人,因此不敢轻易出手,何况金龙堂主甚是机警,说过话就转移阵地,他想引对方说话,再猝然下手,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吴堂主‘铁袖功’素称江湖一绝,但今日一见却不如闻名,劲力稍嫌不足。”说完话,耳听八方,蓄势以待,只要他一开口,立即发掌劈他个措手不及。
金龙堂主似乎知道他的用意,一直充耳不闻,闭口不言。
这时殿中气氛沉闷得异乎寻常,谁也不出声暴露自己的行踪,但每个人都暗中戒备,以防他人偷袭,或伺机下手。
沉静了盏茶功夫,蓦地自密室里传出一阵钟声,打破沉寂。
余音甫落,密室铁门口,出现一道人影,他身形一堵住门缝,大殿中顿时更形黑暗,端的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身子并未跨出铁门,朗声道:“禅云何在?”
禅云一听是师父楚狂僧心中一喜,应道:“弟子在此。”
楚狂僧道:“把灯烛点上。”
“是。”说着从香案底下爬出,打亮火折,原来香案旁有一条报警绳,他拉过绳子后,人就躲入了案底。
哪知火光一闪,有一道人影从脊梁扑落,禅云只道有人向他袭击,吓得又往复往香案底下躲去。
忽然后领一紧,身子已被乃师楚狂僧提将过去。
梁上人落地现身,是个白发独臂的老太婆,大踏步向铁门走去,厉声道:“驸马爷与明旭王子,有没有在里头?”
楚狂僧长眉微皱,只见莹莹烛光映照下,四周殿角暗处,黑影幢幢,似乎还有不少人,他正想回话,忽听身后一个人哈哈笑道:“这里都是人,没有什么驸牛驸马的畜牲。”话落口,身边多了一个瘦老头,正是“天地棋仙”鬼谷子。
刘老妈与他对望一眼,同时惊“噫”出声,只听她啐了一口道:“是你这糟老头儿!”
“天地棋仙”脸孔一板道:“你在‘竹香斋’杀了吕福,老夫正想找你算帐,现在又欺上门来,可不能再容你了。”
他话刚说完,左边幽暗处转出一位持鞭大汉,虎头燕额,长满胡须,长像威猛之极,怒声接道:“什么人杀了吕福?”
鬼谷子一见那人,呵呵笑道:“吕老二,你怎能找到这儿来?”
髯须大汉正是虬龙堡二堡主,翻天手吕重阳,只听他耸声笑道:“兄弟出去打猎时,总喜欢带着猎犬,这样自然容易找到猎物。”他把“天地棋仙”他们比作猎物,追踪之人比作猎犬,自己俨然以猎人自居。
墙角黑暗处,传来数声冷哼,“天地棋仙”打个哈哈道:“你虽然把他们比作猎犬,却不高兴你把我比作猎物。”
吕重阳笑过一阵,突然浓眉一皱,指着刘老妈,道:“是你杀死吕福吗?”言下有立即动手之意。
刘老妈竹枝一横,厉声道:“糟老头满口胡言,老身几时杀人,是杀了你十八代祖宗吗?
要老身杀人还不容易,不要命的就上来送死。”
鬼谷子意外地一怔,他情知这老太婆,虽然脾气暴躁,却不像打诳胡赖之流。
吕重阳听她骂得声色俱厉,一愕道:“兄弟走过大江南北,还没有见过你这样泼辣的凶婆,我不信你这母老虎就能奈何兄弟怎地。”长鞭一撩,就要同她放对。
鬼谷子伸手一拦,道:“吕老二,慢着,这老太婆的帐,等会儿一起算,先看看你带来的是什么种的猎犬。”
楚狂僧令禅云过去将香案上二根大红蜡烛点燃,殿中顿时大放光明,屋檐墙角,看得明明白白。
右边有一位三尺不到,五短身材的老头,这人生得奇矮,一见而知,正是崆峒掌门,恨天矮叟龚金奇。
只见他怒目圆睁,炯炯有神,望着墙隅并排三人。
为首是一位眉目清秀的中年文生,神态洒脱,脸堆笑容,另二位骨瘦如柴,身穿黄衣,脸上冷冰冰的。来的是凌风秀士吴文昌等人。只见徐明达冷冷说道:“兄弟也不认得大驾,现在不妨来亲热亲热。”脚下一步一步向鬼谷子逼去。
原来鬼谷子十数年未离“竹香斋”,因此“凌风秀士”吴文昌等人,只闻其名,不曾见过面,虽然听他与崆峒掌门及虬龙堡吕二堡主,称兄道弟,而“恨天矮叟”被他取笑个不亦乐乎,却也心存顾忌,不敢发作,但也没有想到这毫不起眼的瘦老头,就是与少林掌门齐名的“天地棋仙”鬼谷子。
“天地棋仙”只见他神情冷板,举步宛如行尸走肉,不禁拍手喜道:“好啊!鬼兄弟,我们来亲热亲热。”伸手来抓他手腕。
白虎堂主双臂练习的功夫,得有铁臂之称,只见他右手疾伸,衣袖无风自卷,露出一支枯木般的黄蜡手臂,五指根根露骨,宛如鹰抓钢钳,抓住对方手腕。
二人一搭手,徐明达全身一震,陡觉对方手掌寒冷如冰,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
他迅速地想到这是一种极厉害的阴毒玄冷气功,五指一松正待撤回。
鬼谷子反掌把他捏住。呵呵笑道:“咱们哥儿俩,亲热亲热呀!”白虎堂主又是一个寒噤。
他这时势成骑虎,只好咬紧牙关,运功抵住寒气。
哪知他越抵抗,对方手掌寒气越重,渐渐禁受不住寒气袭体,全身微微发抖,发齿不住地打战。
鬼谷子脸色慢慢变黄,手掌渐渐成紫黑之色,咧咧嘴笑道:“深秋晚凉,朋友要是怕冷,就该多添几件衣服。”
此刻,凌风秀士吴文昌已看出苗头不对,踏上前去,冷笑道:“阁下‘玄阴气功’已入化境,兄弟无限钦佩。”
说着拱手一揖,长袖猛向“天地棋仙”的脉门切去。
鬼谷子哈哈笑道:“酸丁免礼!”左手一抬,封挡袖风。
只听“砰”的一响,吴文昌连退三步才站稳。
鬼谷子肩膀晃了一晃,终于后退一步。
徐明达趁机奋起余力,左手金环一招“月移花影”,猛往额顶砍落。
“天地棋仙”瞥见他肩骨一耸,已知要发难,指腕猛地加劲,徐明达痛得闷哼一声,左手顿时酸麻无力,软绵绵地垂下,“叮”的一声,金环落在地上。
突然银光灿烂,玉凤堂主“银笛水仙”吕绮雯,粉臂舒展,一招“三音妙笛”中的绝记“万点寒梅”,挟着夺魂摄魄的啸音,当头罩落。
鬼谷子嚷道:“啊呀!你们三人欺负我一个老头,不来了。”震臂一抛,白虎堂主身如旋风,往玉凤堂主撞去。
吕绮雯真气一沉,硬将前冲之势刹住。
她怕徐明达摔成重伤,急忙伸手来接,哪知冲力太大,竟然接不住,整个撞入她怀里,二人抱做一团,向地下滚落。
“天地棋仙”咄咄怪叫,道:“不行,不行,这里不能亲热呀!”
楚狂僧合什道:“阿弥陀佛!”
凌风秀士纵身跃过,把他们要滚落的身子扶起,脸色铁青,冷冷地道:“尊驾何人?使诈弄巧,算得什么丈夫行径?”
“恨天矮叟”一见“天地棋仙”把天震教三位堂主捉弄得狼狈不堪,心中亦惊亦喜,喋喋怪笑道:“吴文昌亏你们执掌天震教内三堂,连‘天地棋仙’鬼谷子也不认得,哈哈。”
三堂主齐齐一惊,暗暗自叹倒霉,这人武功诡异绝伦,举世无二,教主黄宫尚且畏惧三分引为生平劲敌,就是合三人之力,只怕也不是他敌手,徐明达一人冒失同他较量功夫,自然要落个狼狈下场。
“天地棋仙”道:“吕老二,你这三只猎犬不行呀!”
三堂主脸呈忿忿之色,却不出声。
吕重阳笑道:“鬼老头别神气,‘天外神叟’一来,你只怕就要挟着尾巴溜走。”
鬼谷子拍着胸膛着:“大黄狗来了,我同他大战三百回合。”白虎堂主哼一声,表示不信他能接教主三百招。
恨天矮叟心中暗暗忖道:看来玉面书生分明潜匿在密室之中,但鬼谷子与吕重阳守住铁门,凭一人之力绝无法得手,只好先行设法挑起他们火并,待其两败俱伤,再伺机下手。
他接过刘老妈一杖,知道功夫了得,性情又易怒,与鬼谷子似有嫌隙,正可设法挑拨,心念一转,干笑一声,道:“鬼手摄魂二十四爪名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