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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的泪花顺着眼角滑落至脸颊,染上了一道细痕。在这昏暗的灯色映衬下,泪水如同纯净如雪的颗颗珍珠,闪耀着璀璨之光,夺人心弦。
李晓星说得很对,这么一副画,让人看了,真的很感动。
轻轻抬手,明知道自己够不着,却仍想要去抚摸那一幅画。我忽而露出一丝清浅笑意,脸上的泪痕也仿佛为这笑意给比了下去。
母亲,很快,我就会回到你身边了……所以,请等我。
细微的声响起,笑意倏然一僵,我蓦地回头,泪光氤氲的瞳眸撞进了那一个突然而至的手攥着拐杖的美丽少年。清冷的容颜,刚毅的菱角深邃轮廓,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墨色双眸,挺俏的鼻梁浅色薄唇……
詹士德紧抿唇畔,一语不发的与我对视着,谁也未曾打破这刻的宁静。然后,是一阵恍如隔世般的死寂。两人也就这般毫不忌违的相视而立,平静无波的眸子底下,却隐藏着谁也察觉不了的感情。两人都在等,等着哪一方先有所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恍然发觉,在那一双耀黑璀璨的眸子里,映照出来的自己的倒影,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上,躺落着的泪痕。慌乱的抬起袖子胡乱擦拭着,与此同时,少年亦有所行动。他迈着沉稳而却又缓慢的脚步,借着拐杖的施力向自己走了过来。
站定几步之遥,少年抬过手来捉住了我此刻正摧残着自己脸容的手,唇畔轻翕,“哭什么?”
被他的举动所吃吓,我楞是忘了回答,只管拿着一双瞪圆的眸子看他。
似是察觉到我浑身的僵硬,詹士德放下了紧握着我的手,转移过我脸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滑动着,动作轻柔地想要拭干我汹涌涔落的泪水。
由着他不断拭着我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的泪水,我的心思却几经翻腾。抬首看进那一双此刻溢满温柔宠溺的墨眸,不再是先前那般的冷漠中显露的嘲讽不屑,现在的他,分明是还未失去记忆时的那只专属于我的氤氲着冰雪消融的眼神……
为什么……?
还未待疑惑过来,只觉身子一紧,便已被他给拦腰拥了起来。手上那拽着的拐杖也不由丢弃,两手改由环紧我的腰肢。因着没了拐杖的支撑,令他迫不得已地把整个身子给撑托了在我身上。
我一愣,逐要抬头问询。
还未来得及启唇,冰凉且柔软的唇就覆了上来,阻断了我欲夺而出的话。轻柔的摩擦,细碎的吮吸,与那冰冷的唇不同,此刻徘徊于我唇畔周遭的湿热的舌尖不停得舔肆着,挑逗着。
不久后,似是不满足于此刻的停滞不前,环在我腰间的詹士德的修长五指改由捏上我的下颚。稍一施力,逼使我张开了轻咬的唇齿,强行性地侵略了进来,勾起我口腔里无处可藏的唇舌与他的翻搅起来。
徒然,他的动作不再似先前的温柔细吮,此刻却带着侵略性的,吸吮的力道渐渐加重,我不由蹙眉,尽管对于失去五感的自己来说并没什么感觉,但还是略感不适,无关乎痛觉。利用着间隙,他低过头来看我,目光寒冷如冰,却没了先前的那份一池春水。
礼堂的光线模糊,俯下的脸带来一片阴影,我一惊,压迫感油然而生。因着詹士德整个身子靠了上来的缘故,令我略微失重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加上此人身材实在有够高大,一只手圈住我的腰,几乎将我整个人举起来压向了身后的墙壁,头顶上便是那幅《圣母子》画像。仿佛延烧起来的魁梧身躯紧密贴合着我的,轻哼一声,闷得我浑身燥热。他另一只手则紧扣着我的下颚,迫使我仰面承受,被这双手牢牢掌控着,于是我只能半分也动弹不了。
急速的气息拂在脸上,带着几分暧昧,我惊诧得不知所错,只能任他霸道地予取予求。
这……这这……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种毫不怜惜的粗略动作……惩罚,赤裸裸的惩罚!我又什么时候得罪他来了?!哎哟我的妈呀,嘴巴感觉很怪哇!肿了肿了,一定红肿无比了……
“哼……”我经不住的低哼一声以示抗议,然而对方却丝毫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贪婪地唇不断下滑,埋首在我雪白的劲脖间,毫不留情的细咬啃噬着。
我缩了缩脖子,有点欲哭无泪。在这么神圣而庄严的地方乱搞男女关系,架子上的耶稣大人会不会生气?还有还有,头顶上的圣母您老人家,别一下子恼羞成怒地把‘自己’给扔了下来,砸在我们头上,让我们脑袋开花哇!
似是察觉到我苦恼的神色,詹士德停下了动作,呼吸略微喘息。抬起那双稍显浑浊的墨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待那浑浊一过,瞳眸中已然清晰了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迷离渐渐成为漠然,复杂莫名的神色里,似带着一丝恼怒、悔恨,以及冷凝。
看着那双仿佛会说着话的眼睛不停的变幻,我嘴角一咧,唇畔勾起一丝无声自嘲。
很好,难怪人人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不用说话,就能知道他现在的所思所想了。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少年,敢情是把自己给错看成别人了。亦是如此,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亲近一个在他眼中已然是厌恶之极的人。
掩下了那股快要奔涌而出的忧伤,想要立即把它给按回去沉睡。我脸色发青地一把捉起他的衣领子,踮着脚尖,一张容貌绞好的脸容此刻却如修罗般,脸色扭曲的难看。
“詹士德你丫的给老娘看清楚,老娘究竟是谁!!老娘大名安可伶,小名可伶,乳名呃……没有。不管怎样,反正就不是你心里面所想的那个人!!!”怒气冲冲地甩来他,踏着恐龙步伐龇牙咧嘴离去。
出得礼拜堂,我一头砸在柱子上,心里像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沉沉的喘不过气来。一股无边际的黑暗将我重重的淹没了起来,而这黑暗的名称,叫作无力感。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即使当年詹士德彻彻底底地把我忘了时,自己都只不过颓废一阵子便无可奈何地认命了,而没有产生过丝毫的无力感。
人只有在想要反抗,想要挣扎地时候才会觉得无力,安可伶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什么改变,她以为,只要把自己对那个心念了十年的少年透露心底那掩埋多年的心声,那便是她唯一亦是只能去做的事情。她的这种停滞不前,其实与我很像。我们都害怕去前进,害怕去跨过那步伐,而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他的冷眼。试想着,若是一个你心中牵绊的人用那么深冷的目光来看你,你会是什么感觉?心痛吗?还是心已经麻木,而后死掉?我们都害怕结果,因为在前进的背后,不知有什么在等着我们,究竟是好是坏,即使是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有些人,也会不愿意去涉及,因为怕输。
曾经,我也算是那害怕看到最后的真相而停滞不前的一类人,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才发觉正因为那前进的步伐是我们未知的事情,我们才会抱着一半的机会想要去争取。这一个道理,还是在我失去了所有机会以后才能体会到的……
但是,我的无力,不只为了那再无法去前进的脚步,而是因为那个人,已然把我给彻底放下了。就如现在如此,他把我错当成了别人,所以才会拥有那么温柔那么疼惜的眼神。
我应该要说欣慰吗?可是为何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心里,原来是这么的嫉妒着那个能赶过我进而进驻他心底的那个人……
妒忌,却也无能为力。因为,那是他心的抉择……我,根本阻止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温馨一回吧,别再说我虐了。哈哈。
☆、第九十三章 阴谋(一)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那么阴谋呢?也会随之而复苏吗……
校内西湖,还是那一个地方。那是我第一次敢勇于面对自己的感情的地方,亦是由于那个人告诉了我,心这样东西是不能切割的道理,我至今受用备至。
如今,怕是已物事人非了……
清幽的湖水被艳丽的晚霞映照得水波潋滟,折射出一丝丝无法比拟的旖旎色幻,落在瞳眸之中,氤氲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纯净清澈的湖水底下,能清晰的看见水波之下那嬉戏游畅的锦鲤,鲜明的橙红色儿的身子灵活的滑溜着,时不时的吐出嘴巴来似在向着来人讨吃。
“欧阳老师。你说,人心这样东西,可以切割吗?”靠坐于西湖边沿,我两手抱膝,眸光却去看那一片被夕阳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湖面。
身后的男子久久不语,清逸俊秀的脸上被迎面而来的晚霞映照的如梦似幻,那双常年氤氲着薄雾的温煦眸子,一瞬间闪过一丝复杂,转迅即逝。
把垂落了眼睑的额发拂了开来,欧阳维的表情犹如春风般轻煦,“为什么这么问?”
轻摇了摇头,水光折射的浅墨色眸子有着一丝忧伤,我兀自轻喃着,“心这一样东西,是可以分割的吧?我明明,是那么爱他……但却因为某些事,而不得不选择放弃。有时候在想,身体跟心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把它们给分离了出来而已,只要不把它们都合起来,就没有问题了。但是……”手抚上胸臆,似乎还在隐隐作痛,“这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它明明就很痛,为什么我必定要选择忽略了它?那是因为,其实我忘了,心跟身本是一体的,你不可能把它分离开来呀!怎么能分离开来呢?分开了,就不是完整的心了……”
欧阳维只静静的听着,未了,才勾唇一笑。轻声而残忍的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分离!?别人不是都说得到人却得不到心么?”看着我仿佛失去了所有情感般的神情,他走过我面前,紧跟着蹲下。本应双手环臂的修长的手伸在了我左胸处,“若是真如你所说,身跟心是一体的话,那么,在得到人的同时,把那得不到的相连的心剜去不就行了么?”
一双杏眸紧盯着他温煦如春风的笑颜,吐出的却是残忍的话,我轻轻一笑,“所以,若是你的话,会为了什么而选择舍弃心吗?”
略显冰凉的手轻抚着我砰砰而跳的心脏,欧阳维漫不经心地回答,“如果那是我必须的道路,我会把它舍弃……”
轻抚着胸臆的手渐渐往上,改而拍上了我的脑袋……欧阳维仿佛变了个样般,恢复了以往的暖如春风般的温煦眼神,“好了,别再说这些话了,你还小,不懂这些人情世顾,待你长大以后再谈吧!还有,”忽而板起了脸,语气阴沉的,“告诉老师这些,就不怕我罚你吗?”
我歪头看了他半响,咯咯地笑了起来。
“老师,我忽而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对我说过:人的心,是不能轻易切割的;同理,感情亦不能为了什么而刻意把它摒弃……”
刚一说完,臂上忽而一紧。接着便被人有力得把自己由地上给拽了起来,踉跄着跌入身后人的怀抱。未待我反应过来,身后的人语气相当阴沉,但却异常好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身子蓦然一僵,由于背靠着身后人的怀抱,我唯有昂着脑袋去看身后的人。头顶上夕阳的余晖倾泻了下来,落在身后少年的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与世隔绝般的冷霜,鲜红浴血的晚霞,把天空中漂浮游荡的云层给染得如火如荼,仿佛一刹那坠入云端的陨石般妖异;如同身后的少年,有着一种清冷中透露出来的妖魅。
“你在做什么?”少年那双好看的眉紧蹙着,眉间熠皱有上升的趋势。
我条件反射地回道,“当然是在跟欧阳老师谈话呀!”
纤长白皙的手覆上我的胸臆,少年脸色更沉,“有谈话谈成这样的?”
看着那覆在我胸口的手,冰凉中却透露着稍许温暖的感觉。
呃——我无语。
见我不再说话,少年那双平静无凛的墨眸一瞬间速涌着蕴怒。他凉凉地扫了欧阳维一眼,不分由说地拖拽着怀中的人儿旁若无人地走了。
走出几十尺远,詹士德方才站定。他把我拉至他面前,瞳眸相互对望着,也不说话。
“呃,你……有事?”窘迫地揉了揉鼻子,我纳纳问道。
詹士德依旧缄默不语。
“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改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半响亦未见他有所反应,我偷偷挪出一个脚步。
突然,詹士德脸无表情地向自己走了过来。
我吓得一个站定,不敢再有任何动作。颤抖着身躯,感受着周遭那逼人的寒冷,我一脸欲哭无泪。
“你……你究竟想怎样嘛?”自从上次礼拜堂的事件之后,不知为何,现在一见到他,便没了之前的气焰,以及佯装起来的淡漠。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怕他呀?不就是一块看起来很好看,但却冷冰冰的会动的物体么?!
“我们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