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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柏南的言谈举止十分有风度,“汽车追尾的事,我从廖助理那里听说了,对于犬子给祁先生造成的不便,我代他向你表示道歉,今后我一定会严加管教,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不需要你代他道歉,”祁东打断他,“我要他亲自来向我道歉。”
“没有问题,”肖柏南一口答应下来,“只是犬子惹祸后怕被我训斥,至今躲在别处不敢回家,等他回来后,我一定亲自带他登门道歉。”
肖柏南从怀里掏出支票夹和钢笔,飞快地写了一串数字,“这点小小的意思,算是给祁先生的补偿,还请笑纳。”
肖柏南将支票奉上,祁东没有接,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半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得放到了茶几上。
祁东斜睨着那支票上一长串的零,足够买他的车十辆,“这个意思我可就不懂了。”
肖柏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眼神祁东一点也不陌生,“我相信祁先生一定懂的。”
祁东嘴角轻挑,“我是一个讨厌拐弯抹角的人,不如你说的明白些?”
肖柏南直直注视了祁东片刻,起身走到门边,咔哒一声上了锁。
“我在酒店大堂,看到过你跟羌先生在一起,”他折了回来,却没有落座。
祁东想起来了,那天从酒吧里出来,他是跟肖柏南打了个照面,羌狄还跟他问了好。
“是又怎么样?”
“既然祁先生跟羌先生那么要好,想必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祁东笑了,他往沙发靠背里舒服地靠了靠,双腿大大方方地搭上了茶几。
他伸手去怀里掏烟盒,还没掏到一半,一支烟已经被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
他刚刚把烟叼到嘴里,打火机即刻出现在自己嘴边,肖柏南拇指一拨,火焰徐徐点燃。
祁东缓缓地吸了一口,的确是好烟。
肖柏南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边,似乎只要祁东不开口,他就打算一直这样等下去。
“你的意思我想我懂了,但是你的诚意,”祁东舔了舔嘴唇,“我一点也感受不到。”
肖柏南思忖了一下,又掏出一把车钥匙,恭敬地放在支票上,“犬子撞坏了祁先生的车,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开我的。”
祁东瞥了一眼钥匙上的四个圈,不屑地移开了视线。
肖柏南见状又道,“我在这附近有一栋空闲的公寓,地脚还不错,如果祁先生喜欢清静的话,我在郊外……”
祁东打断他,“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必要继续谈下去。”
肖柏南沉默了半晌,慢慢地跪了下去。
祁东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他夹着香烟的手一扬,肖柏南双手并拢举到跟前,祁东把烟灰弹到了他手心。
“胖子是不是也是你让他来找我的?”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让他来找我这件事,”祁东把脸转向他,“羌狄知道吗?”
肖柏南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
“你背着一个主人去找别的主人,这样都没关系吗?”
肖柏南咬咬牙,嘴上的称呼都变了,“羌爷手下有很多奴,我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
“原来是得不到临幸的可怜虫,”祁东叹道,“难怪这么饥渴。”
肖柏南不作声,目光却一直落在祁东身上。
祁东又抖了抖烟灰,“你就这么想做我的狗?”
肖柏南咽了下口水,郑重地点了点头。
祁东莞尔一笑,“你知道狗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
不待肖柏南回答,他自己给出了答案,“不是贱。”
他俯下身,“是忠诚。”
听到这两个字,肖柏南一下变得面无血色。
祁东拾起茶几上的支票,当着肖柏南的面一点点撕得粉碎,“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他手一扬,纸片如雪花般洋洋洒洒落下,“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
祁东回到公司的时候,居然所有人都在大扫除。
“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哥哥诶,你可回来了,”宋杰搬着高高的一摞文件,“新领导上任,当然要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他用肩膀撞了撞祁东,低声道,“组长说了,要好好表现,可不能让对面的抢了风头。”
祁东所在的市场部分为两派,两派自古以来便不和,表面竞争,暗地使绊子的事时有发生,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惹到祁东头上。
祁东毫不在乎,“什么新领导?”
“你不知道吗?”宋杰把文件搁到桌子上,耐心地为他做起了讲解,“据说集团老总突然进了医院,下属各个分公司都进行了人员调动,咱之前的领导升到了上面,又重新安排了一个总经理下来。”
他神经兮兮地看了看左右,掩着嘴小声道,“据小道消息透露,这位新下放的总经理,好像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太子爷,身份不一般呐。”
祁东嗤笑了一声,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便是传说中的新任总经理走马上任的日子,一大早所有员工都集合在一楼大厅,准备给未来的顶头上司一个热烈的欢迎。
“神经病,”站在前排的祁东对此嗤之以鼻,“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去做正经事。”
“正经工作是工作,场面工作也是工作的嘛,”身边的宋杰小声冲他嘀咕,“不热情欢迎一下,怎么能体现出我们对新领导的重视程度呢?”
“嘘嘘嘘,”他紧张地碰了碰祁东胳膊,“人来了。”
“总经理好!”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号,所有人都鞠躬敬礼,祁东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微微把头低下了半分。
礼毕,大家重新立正站好,祁东懒洋洋地抬起了头,紧接着视线便落在新任总经理身上,再也移不开。
来人表情冷峻,神色漠然,全然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目不斜视地从祁东面前走过,直到走进电梯,都不曾往这边投来一眼。
电梯门缓缓合拢,祁东在心里狠狠地烙下三个字,凌、道、羲。
第六章 回家
祁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自从在大厅见到凌道羲的那刻起,他眼底就一直挂着残酷的冷笑,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任总经理身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反常表现。
旁边几个女同事不可避免地叽叽喳喳八起卦来。
“新来的总经理好帅,不知道有女朋友了没有?”
“可是看上去就是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你没看他从头到尾都不笑的吗?”
“别做梦了,就算没有女朋友也轮不到我们啊。”
祁东听到她们的议论,不齿地哼了声,桌上的电话响了,他随手接了起来。
总经理秘书好听的声音响起,“您好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请您上来一趟。”
祁东撂了电话,不屑一顾地走进了电梯,数字一个个变化着,最终停到了顶楼。
电梯门无声地开启,秘书小姐礼貌地站起来冲祁东鞠了一躬,“总经理在办公室等您。”
祁东踩过厚重的烟灰色地毯,来到紧闭的门前,正中间的门牌上端正刻着总经理室四个明晃晃的汉字。祁东抬手欲敲门,顿了顿,又落回到门把上,径直推门而入。
门被再次合拢了,隔绝了内外一切声音。
“总经理,找我有事?”祁东故意把前三个字咬得很重,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态度很明显不是恭敬。
凌道羲见他来了,十分钟前还全无表情的脸上立刻扬起鲜明的笑意,他嘴角抿成一条线,连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他笑盈盈地走到祁东面前,一言不发牵住他的手,祁东就任由他领着,一直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凌道羲顺势跪到了他脚边。
“总经理,你这是做什么啊?”祁东翘起二郎腿,用挖苦的口吻嘲弄他。
凌道羲的笑容始终保持在脸上,“是经理我也是您的经理狗。”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了祁东的手,又重新扬起脸来,“主人您穿皮鞋也好帅,方才在楼下我都不敢看您,生怕忍不住跪下来给您舔。”
祁东不动声色,凌道羲视线定在他脸上,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眼见就要接触到他翘起的鞋尖,祁东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凌道羲爬了起来,又重新跪回到他身边。
“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主人您呢,我恨不得一分一秒都待在主人身边,寸步不离,”他脸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消失于无形,似乎想起什么糟糕的回忆,“当日离开您,不是我本意。”
祁东完全不相信他的借口,“腿长在你身上,你不想走,难道还有人逼着你走不成?”
凌道羲艰难地点了点头,“因为我父亲常年在国外,我想不到他会突然回国,是我疏忽大意了,被他看到电脑里主人的照片,还有主人送给我的鞋。”
他的笑容彻底冷却下来,“那天您刚走不久,他就带人来到家里,强行把我带走。”
祁东冷笑,“强行带你走,屋子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你骗谁?”
凌道羲一脸困惑,“干干净净的?父亲吩咐他们把我的东西都找出来扔掉了,我离开的时候,房间是乱七八糟的。”
两个人互相注视了一会儿,心里都明白了些什么。
凌道羲垂下眼,“我趁乱给主人打了个电话,但是您没有接,然后就被他们发现了,手机也被没收了。”
祁东记得那记电话,不过他当时喝醉了没有听到,事后发现的时候,凌道羲已经消失不见了。
凌道羲继续回忆着,“我被带走后,身边随时都有四个人看守着,完全逃不掉,当天晚上,我就被押上飞机送到了国外。”
“然后呢,”祁东的口气逐渐缓和了下来,“你被送去那种机构电疗了吗?”
凌道羲苦笑出声,“没有,我父亲平生最注重面子,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他的亲生儿子是个变态,他……”
他闭着眼睛顿了很久,咽了咽口水才接着道,“他把我关了起来,一个人,整整两年,没有见到一个人,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房子里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网络,甚至连表都没有,什么都是停滞的,我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祁东挑眉,“这样你都没有疯掉?”
“或许对他来说,一个疯掉的儿子也比一个变态的儿子好,”凌道羲再一次沉默了,“我每天做的事,就是吃饭,睡觉,背圆周率,强迫自己跟自己说话,还有想您,”他突然笑了笑,“我圆周率已经可以背到两万五千位了。”
“怎么,那么长的时间都没够你破世界纪录吗?”
笑容重新回到了凌道羲脸上,“因为最后那件事占据了我太多的时间。”
他低下头,把脸埋在祁东胯间,深深地呼吸了下他日夜思念的味道,声音有些发闷,“主人,我好想您,我想您想得要疯了。”
“有好几次,我都想痛痛快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好过行将就木地活着。”
“但是一想到,只要再坚持一下,或许就可以出来见到您了,有这样的念头支撑着我,等待的时光便不再那么难熬。”
祁东的手放到了他的头上,凌道羲舒服地闭上了眼,“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如果能逃出来,我早就逃出来了,”他深呼了一口气,“我没有逃,父亲病了,他不得已把我放了出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的家业或许就会被别人吞并。”
“我一出来,就开始四处寻找主人的下落。我原本以为您会去省队,结果您没有,我只好继续找,想不到您会来这里,或许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吧。”
“不过,就算您没有来我们家的公司,我也一定会在茫茫人海里把您找出来,天涯海角我也跟过去。”
“那你的家业呢?”
凌道羲睁开眼睛,“那种事情怎么可能跟您比。”
他将下巴搭在祁东大腿上,“主人,迷路的小狗想回家,您还要我吗?”
祁东笑得不怀好意,“你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我怎么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真是不巧,我现在已经养了别的狗了。”
失望一瞬间爬满了凌道羲的脸,他难过地望了祁东半天,最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主人,当年我年轻不懂事,做了很多惹您生气的事情。”
“其实这两年来一个人,我也一直在反省,我不该使小性子,不该起独占心,不该要求您答应我无理的请求。”
他眼神闪烁着,“只要主人还肯收留我,就算是要我跟……跟别的狗一起服侍您,我也……我也……”
祁东使劲捏了捏他的脸,“你说得违不违心?”
凌道羲低了低头,用轻若蚊虫的声音把那句话接了下去,“我也愿意。”
祁东望了他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凌道羲听闻立刻激动地抬起头,“主人您答应了是吗?”
“好啊,那你就跟我回去,看看你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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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摩睡在门口,听到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立刻一个骨碌翻了起来,昂首雀跃地迎接主人回家。
门一开凌道羲便被扑到祁东身上的白色大型生物惊到了,“这是……”
祁东不耐烦地把拱在自己脖子上舔来舔去的萨摩推开,“你的好兄弟啊,你不是答应过要跟它好好相处吗?”
凌道羲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像明白了什么,光芒一点点回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