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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又开始晃动,何择躲闪着可能倒过来的树木,退回稍微开阔的地方。
那塌方下来的“土山”有部分继续往下滚落,填入山涧。路边临崖的地方似乎露出一尺宽的路面。
想从这个地方过去,真是很疯狂,山上还在滑落的土石很快就会又把它填满;做这个尝试不是掉到山涧里摔死就是被山石砸死或埋掉!
长年在各地拍照,为了拍出和别人不一样的景物动物,何择也常常会置身自然环境恶劣的地方。对安全系数的判断是很重要的生存技能。所以他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两次小的震动中那个边缘的宽度似乎有所增加,诱惑着何择。
“好吧,不能再等了”,何择咬咬牙在心里默默念叨:“小寅,我来了,一定要等我哦!”
屏息静气。背向悬崖,何择几乎是全身贴着那土山横向移动。
沙土抖落进眼耳口鼻,何择不敢喷吐,心想:只要不在这当口震一震,吃几口泥巴就当帮助消化了。
艰难移动了一段距离,沙土掉落有加大的趋势。
何择觉得自己的腿在发颤,这样下去就算不被砸死,自己也要掉下去了。
只好停了一下,气沉丹田平静自己的心情,继续挪。
还一边嘀咕:“老天爷你要是不怕我下辈子变魔鬼和你作对的话就尽管把我埋在下面!不过到时候可别后悔!我可比孙猴子厉害多了!”
看来老天爷是吃硬不吃软,接下来漫长的五分钟里还算配合。
等何择这只蹩脚的壁虎终于绕过了土山,又站在宽敞踏实的地方(虽然“踏实”这个词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大地仍然是人的潜意识里最稳当的去处)立刻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要是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被这些泥土活活堵死了,那和活埋也没什么区别……
突然,一幅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出现在何择的眼前,塌方的山石下赫然齐前臂露着一只手,呈指尖弯曲向上想抓未抓到的姿势,黑乎乎的泥石下看起来异常苍白。
汗毛倒竖地盯着它,何择无法判断它是不是在动。鼓足了勇气近前搭上脉博的位置,才发觉其僵直已久。
六
(六)
想到魏寅学校可能的情景,何择顾不得腿上的伤痛转身就奔跑起来;脑子里挥不去的画面,满是一只只标明“为时已晚”的手,像风中摇拽的旗杆。
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时候,何择终于站在几小时前才离开的地方。面目全非,学校唯一的楼房简直比搭积木倒散得还要彻底。
有一个中年妇人在废墟前站着,她虚弱的哀号,看来已经哭了一会了,声音渐渐被夜色吞没。
何择问她:“怎么没有人来救援?哪些家长呢?还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周围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她摇摇头又开始哭喊:“我的闺女啊。。。老天爷啊!你怎么那么狠心,三个都要带走,要我怎么活啊!……”
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何择浑身僵直。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没有人来救他们。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那么多人,一定有人活着!”
何择抓住妇人的胳膊摇晃,“不要呆在这里哭了!下面一定有人活着!你能不能找到锄头或者铁撬?其他农具也行,越多越好!快一点!”
何择的命令让妇人清醒了一些,说:“我也不晓得有没有,我从家里逃出来…房子都塌了…我的老三没有来得及…”
“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孩子?!你这样就真的来不及了!你快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锄头!还有电筒!”
“没有…电筒…埋在家里了…后面的山塌了,埋了一半的房子。没有人…跑出来…下田的人在山那边,都过不来了…”
何择决定不再理她,跑向魏寅的宿舍,只要找到一个工具他就可以挖…看不清详细的情景,只知道是一片瓦砾。
乡村的黑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深得可以吞噬一切!
何择绕到宿舍的后面,在记忆中靠右边的墙角刨起来。搬开碎瓦断砖,赤手挖土的滋味真的很难受特别是他那双已受伤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择已泪流满面却不自知。
“一定在!一定在!…”突然,碰到金属的冰凉感觉让何择一阵狂喜。果然是一柄小铁镐,记得魏寅有时挖完药材会把它放在屋外。
好像起了夜风,吹在湿腻腻的身上有些冷。手掌的伤口里面添满了泥巴。
摸索到废墟的前面,何择突然明白自己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寂静的黑夜,他大声地呼喊着:“小寅!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 除了模糊的回音什么也没有。
突然有人踩到残砖断瓦的声音,何择激动地问:“有人在吗?你知道魏寅在哪里吗?”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逻辑。
来人的声音有些稚嫩,但听得出是当地人:“知道。他在下面,地震的时候魏老师在二楼。”
“二楼……”何择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的,二楼。要是在四楼,我差不多已经可以把他挖出来了!”
“你一个人?你从哪里开始挖的?我和你一起挖,说不定二楼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不可能。我挖了好长时间只是挖了个口,看到下面好像是四楼六年级的那个教室。往下根本看不到…”
“你带我去看看吧,那个口人能够进去吗?有看到什么人吗?”
“看到…但是进去也没用了…这个教室的这部分楼板没有断,往下卡得牢牢的。”
“你喊下面有人答应么?”
“没有……我要回去了……”
“等一等!你带电筒来了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还有什么工具…”
“我没带电筒。我们家没有电筒。我只有一把锄头……”
“你家里有可以照明的东西吗?你家远吗?可不可以请你家里人也来帮忙?拜托了!”
“我…爸爸瘫痪在床上…我回家时房子已经垮了…我要回去把他挖出来…”
何择无语。
“不过锄头可以给你用,家里还有一个铁铲。我说……能没什么用了…”
“不会的!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一定会等我的…他说过放假要带学生去成都;他说……”
“魏老师真的说过要带我们去成都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他的学生?他还没来得及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煤油灯,还有工具…”
“你…”
“我其实…一直没喊过,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人活着…”
“为什么?”
“我害怕…”
“怕甚么?”
“怕看到…又救不了…”
废墟上的人正是汪城。
他负气离开教室,成了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只是还是没来得及救出爸爸。
再到学校,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
他转了半天,爬上废墟顶部,发现了那个入口。
然后就看到脖子以下被压在混凝土楼板下的同班同学张源,还有那个被活埋了只露出小腿的羌族人阿古;阿古那双牛皮靴子一直是他眼馋的东西,他不会不认得。应该还有很多人,只是被埋得更深看不到也不敢看了。
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想要知道压在下面第三层的情况真的是不可能。
听何择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汪城对他没有好感。
可是他们现在有同样的目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
汪城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盏煤油灯,还有一个用油布裹了木棍一头做成的火把。
带何择先看了废墟上面那个口子。里面空间很窄很矮,而且向下卡得死死的,根本不能下去。
何择想了想说:“在二楼的话,他们应该离地面比较近。我们从下面往上找吧,你知道楼梯的断裂口在哪里吗?”
“在中间,被屋顶斜插下来盖注了。看不到,进不去。”
“我们去那边吧,要到二楼的话那里应该比这里容易些。”
镇定下来的何择快速分析了目前的情形,他们俩个人是不可能移动那个盖住搂道缺口的屋顶的,但是他应该可以从后面钻进去。
两层楼在倒塌的时候不可能像大饼一样整整齐齐叠在一起,两层之间必定有空间,只是看能不能找到入口。
这栋楼每层四间教室,楼梯两边各两间。每层楼断裂的位置不一样,不过在楼梯处都有断开。二年级的教室就在正对六年纪教室的下面,二楼右边离搂梯口较远的那间。
“火把不能带进去。你照着入口,我爬进去。”何择说。他们已经用工具刨通了一个可能是入口的地方,看到了那条属于第二层的缝隙。
那缝隙的位置和眼睛差不多,高度有一米左右,感觉上是朝右边向下倾斜的。照理说这样其实是到不了二年级教室的,因为楼梯到二年级教室之间还有一处断裂,就像一个乱写的“V”形。
只是那处断而未裂的地方没有任何可以进去的入口。
七
(七)
汪城按何择的办法,拉紧了一根绕过楼梯残存的铁栏,一端系在何择腿上的绳子,以控制他顺着楼板滑下去速度。
里面满是呛人的灰尘味道,越进去得深,空间越是狭窄。
卡满了破碎的书架,何择摸到许多散落得书本。判断得不错,这里正是二年级教室隔壁的图书室。
汪城在入口举着火把,还要拉着绳子,快要支撑不住。突然,有什么东西爬过他的脚背,他“啊”地叫起来,本能地跳开,松掉了手里的绳子,火把也应声而落。
何择在悴不及防的情况下坠落下去,重重地摔在一堆木条断板之中。失去知觉。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隐隐听到汪城在上面喊叫的声音。何择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散架了,一动也不能动。
“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天快亮了吧。我以为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受伤了吗?我又找到一根绳子,你抓住我把你拉上来。”
“我没有怪你。你再等一会儿,我好像觉得这里旁边不远的地方有动静。我先过去看看…”一动之下,肋骨处却是拉筋扯骨的疼,手摸了一下,糊糊腻腻的。
火把的光亮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何择伸手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弄亮了兰屏。
他现在侧身卡在一个书架里,书架又卡在两层楼板之间,书架下面黑黑的看不清楚。声音正是从黑暗的书架和墙之间发出的。
没错是一个女孩咳嗽的声音,听起来不在何择这边,应该是在隔着墙的另一边。
何择问:“同学!同学!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听见了回答一声!你受伤了吗?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
一个女孩微弱的声音:“我…听到…我不知道…这里好黑…我动不了…”
何择心里一喜:“听到就好,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你附近还有什么人吗?”
女孩突然陷入惊恐:“我不知道,头好痛…我什么也看不见…地震了…地震了…我妹妹呢?我妹妹和我在一起的,怎么不见了?珞桑!珞桑!”
何择估计她头有被撞伤,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平静下来:“同学,你听我说。你知道是地震了,所以你肯定没事,你妹妹也肯定没事,可能就在你不远的地方。你看不见是因为现在是晚上啊,一会儿天亮了就好了。”
何择听她没有再叫,知道自己的声音越是平静,越是能起到安慰的作用:“同学,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我叫何择,我长得很帅哦。”
女孩这次回答的比较稳定:“我叫珞格。我认识你,魏老师说…我挖的药材…都是托你带到成都…卖的…我想谢谢你的…”
“哦,原来是我们羌族的小仙女。好吧,你记得出去了要谢谢我哦。我很喜欢你做的糍粑,下次你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何择就好像在说一件家常小事。
实际上他刚刚摸到疼痛的肋骨间原来扎进了一根粗粗的木棍,之前腻腻糊糊的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何择不敢拔掉,不知道扎了多深。现在没有流血了,拔掉会无法估计伤口的情况。只好让它插在那里。
珞格更加清醒了一些,可能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过了一会才说:“何择哥哥,我好像没有受伤。就是动不了,我记得拉着我妹妹躲在桌子下面的,桌子不见了,你在我头上…”
何择笑:“你还知道我在你头上,真是好姑娘。我这边是你们的图书室,你是在二年级的教室吗?你能敲敲看你周围的墙壁吗?”
珞格伸手敲了敲四周的墙,发现原来桌子并没有不见,隔在她和何择这边的就是一层桌面。
何择也听出了声音的区别,心想:“弄开木板应该不难,让她过来,爬到自己这个位置,让汪城把她拉上去应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