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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今儿要不是运气好,咱肯定不能这么简单脱身,吕哥上次可是发了大火的,这次要再不给他说,他准得扒了我和拐子的皮。”
虞斯言瞄了一眼断背满脸的伤,吐出一口凉气,搭上断背的肩膀说:
“走吧,回去上药。”
三个人坐进车里,拐子调了个头,开着车往南走。
黑色的BYD屁‘股一甩,带走了街对面停着的俩面包车。
虞斯言扭头往后瞅了一眼,再看看吕越晦暗不明的脸色,悻悻地说:
“你把他们都叫来了?”
吕越面无表情,嘴唇抿紧,连个正眼儿都不赏给虞斯言。
虞斯言尴尬地咳了两声,咂巴几下嘴,打下窗户,撑着下巴望出窗外。
断背和拐子尽量的压低了呼吸,努力减少自个儿的存在感,车内俨然一副爹妈吵架孩子吓尿的场景。
车子开到五里店,虞斯言终于shou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在一个红绿灯叫停了拐子,
“在这儿刹一脚,我去买几条烟。”
都这时候还想着要悠闲的抽根儿烟?!
吕越突然暴动,抓着文件夹狠狠地朝虞斯言肩头后背一顿狂拍乱揍,
“你‘他‘妈就不能让老子省点心么,我说了多少次,让你别进那种地儿,你自个儿啥毛病自个儿不清楚啊,非得让公司全部人都陪你蹲局子你才舒坦了是吧!”
虞斯言赶紧把窗户打上来,挡住路人好奇的视线,然后一声不吭地稳坐着,任凭吕越‘责罚’。
“老子一接到电话赶紧打印保释申请,连睡衣都没换就出来了,”手指指向后面的俩面包车,“兄弟们在外面忙了一天,有的人连着一俩晚上都没合眼了,好不容易能歇会儿,你这一个暴脾气,兄弟们就撂下所有的事儿奔过来,你还想像上次那样儿一公司的人都为了你进局子?!”
断背从后视镜里看着一声不吭的虞斯言,忍不住说到:
“吕哥,上次那事儿真不怪老大,是我们哥儿几个自个儿气不过,瞒着老大调回头找那帮孙子算账的。”
拐子也替虞斯言抱不平,
“吕律师,老大一开始就不想来,可汇丰公子爷沾了白,上次小六和吸粉儿的对上,不就差点出事儿么,老大是怕我们有危险才来的。”
吕越恨恨地瞪了俩人一眼,
“他这暴脾气都是给你们惯出来的!”
断背呵呵一笑,
“没老大这暴脾气,咱公司这十几号人现在都死了。”
吕越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恶气,重重地坐回原位,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虞斯言,语气缓和下来,
“那小子就算是沾了白,你也可以用别的法儿么,赶这么急干什么,明知道去那种地儿就可能爆,还非去。”
虞斯言脸色有些凝重,也没吱声解释。
拐子运了几口气,挺沉重地说:
“吕律师,过几天就清明了。”
吕越脸色一僵。
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是流血掉肉出来的,也都背负着逝去亲人的痛楚,每到清明祭奠,就是忏悔自己年少无知、弥补对家人伤害的日子。
每年清明,公司放假三天,可是讨债这种活儿不可能干一半儿,歇几天接着来,所以大家都在赶时间,赶在清明前把工作完成。
清明,是他们一公司人的禁忌,也是一年中唯一最沉重的时候。
吕越不再责怪虞斯言,把文件夹放到一边,拽过虞斯言的手看了看伤口,沉声道:
“走吧,回公司,我给你们处理一下伤口。”
026刁神。
回了公司门口,看到虞斯言没事儿,十来个兄弟这才放下心,也不多墨迹,纷纷散去,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拐子和断背说什么也不让吕越上药,趁着虞斯言和吕越一下车,开车一溜烟儿就跑了。
吕越冲着车屁‘股就是一嗓子,
“老子给你们上个药还嫌弃!”
难兄难弟都是互相扶持的,虞斯言一边开公司大门,一边说:
“他们不是嫌弃你,是怕身上的伤吓到你。”
吕越脸色铁青,
“老子没见过血还是咋地啊,你们把我当娘们供着?”
虞斯言这直肠子无时无刻不在作孽,
“其实公司的人都把你当大姑娘供着呢,你看你细皮嫩肉的,比一般女人还水灵,惹急了就炸个毛儿,撂下几句狠话,最磨人的也就是这张嘴,比女人还女人,叨叨起来一口盐汽水儿能喷仨小时。”
吕越耷拉着肩膀,吧唧着拖鞋走进公司大门,表情挺可爱,嘴皮子还撅着,
“你们都把我当成小鸡子呀?”
虞斯言从里面把门锁上,打开楼梯灯,还当真正儿八经地打量了吕越一番,
“准确点,可以说是白斩鸡,但是你沾着洋气儿,应该说是……白羽鸡。”
吕越猝不及防地一脚踢在虞斯言裤裆上,就着虞斯言缩成一团的姿势,照着头顶用文件夹狠拍两下,
“你‘他‘妈才是开封菜呢!”
虞斯言两腿夹着,疼得满脸大汗,腹诽道:
这他‘妈‘也是女人的招式。
折腾了一阵儿,俩人才在虞斯言的小卧室坐下来收拾那些伤口。
虞斯言赤手空拳,而那些看场的大都提着酒瓶子,以至于虞斯言一双手上不仅有密密麻麻的小口子,还有掺杂着碎玻璃渣子,小臂上更是大喇喇几条口子暴露着。
吕越一边用酒精镊子挑着虞斯言手背上的碎玻璃,一边问:
“今天最后是怎么搞的?你们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镊子都拨开皮肉了,虞斯言那表情不疼不痒的,好像就没个痛神经似的,
“俱乐部的老板让我们走的。”
吕越把拔出来的一小块玻璃丢进托盘里,用酒精洗了洗镊子,再次埋下身,
“不应该啊,老板没削了你们就不错了,怎么会放你们走,门口那些缉毒警‘察又是怎么回事儿?”
虞斯言眯了眯眼睛,
“缉毒警‘察?”
沉吟片刻,他说到:
“汇丰可能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估计想借着我这一场闹事儿,正好把汇丰小少爷给逮住。”
吕越是律师,奸猾系数比虞斯言高出10个百分点,他琢磨了一会儿,
“不对,这事儿太蹊跷了,他要是想把你当棋子,那肯定不会放你走,你得当他的替死鬼啊!难不成……他只是先把你放走,然后等着人来抓你,或者等着汇丰来找你算账?!”
虞斯言虽没吕越这么多花花肠子,但这么多年也不是光靠一身蛮力的,他一口就否定了,
“不可能,我这一走,不明摆着是有人在后面拽了我一把么,充其量我也就是个正面挑衅的工具。”
吕越还是皱着眉头,他边想边摇头,
“我觉得不会是这种路数,这样,你这几天都呆在公司,别处去了,断背和拐子也别出去了,这单子生意交给其他人做。”
虞斯言琢磨了一下,
“缉毒警……汇丰那小子估计是被抓了,你去打听打听,探探消息,如果真是有人死掐汇丰,那这单子就更容易了,我不出面也可以,如果是要生事儿,这单子还只能由我出面拿下。”
吕越把镊子放下,用力眨巴了几下专注到酸涩的眼睛,
“行,我明儿就打听一下。”
虞斯言抬起手看了看,
“都挑出来了?”
吕越不放心地再低下头检查了一遍,
“嗯。”
虞斯言拿起托盘上的酒精瓶子,直接一股脑儿从小臂上浇了下去,完了甩甩手,搁椅子扶手上晾干。
吕越最后给虞斯言绑上纱布就吧唧着拖鞋回家了。
第二天中午,吕越给虞斯言带了个好消息。
“我今儿去打听了,汇丰那公子爷到现在还关着呢,他爹使了多少钱和关系都没把人弄出来,而且我专门托了个关系问了一下,上面给下的文件是‘秉公执法,公正廉明,吊民伐罪’,一点情面都不给!”
虞斯言昨儿晚上才缠上的绷带,过了一晚就被他拆了下来,他瞅了一眼手上的伤口,无所谓地说:
“看来汇丰是招惹到刁神了,行,这事儿就交给你安排吧,我不管了。”
027避邪。
清明当日,从凌晨三点开始,重庆下起了大雨,沉闷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吧嗒吧嗒’,如同悲泣滚落的泪点子。
虞斯言向来睡眠颇好,睡着了雷都劈不醒,可每当清明这天他总是睡得很轻,一点动静儿就能吵醒他。
雨不停地下,空气没清爽起来,反而愈发沉闷。
在床上来回翻滚了二十来分钟,被子卷成了麻花,床单都要磨出个洞了,虞斯言慢慢地睁开眼,满眼澄清,没有一丝睡意朦胧。
他从鼻孔长喷出一鼻子热气,翻身下床,抓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和烟,大步走到窗口。
推开窗户,雨水见缝就钻地飞进屋里,泪点子砸在他脸上身上。
虞斯言埋首点上根儿烟,把烟吐进雨帘子里。
他左小臂平放在窗台,右小臂垂直、肘弯儿垫在左手前,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嘴儿,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对于他而言,每一年的开始不是元旦,不是春节,而是清明。
这么多年,清明向来要么小雨纷纷,要么艳阳高照。可今年头一天就天降异象,大雨滂沱,居然打雷闪电。
自打这雨一开始下,他的眼皮子就左三下右一下的一直跳到现在,跳得他心窝子凉悠悠的。
清明前这最后一单子生意也成得相当诡异。汇丰公子爷被抓,他从俱乐部全身而退,这都能当成是他机遇巧合、运势好,可他们还没真正动手上正餐呢,汇丰老总居然亲自派人把钱送来了!
不但如此,汇丰前脚来还钱,后脚就把自家儿子成功保释出来了。
这事儿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儿,就像背后站了个人似的,用无形的手推着他往前走。
想到这茬,眼皮子都跳快了。
虞斯言龇着牙拧起眉心,‘啧’了一声,手指一弹把烟蒂弹出窗户,反身快速走到衣柜前,拉出抽屉,蹲下身粗暴的在柜子里翻找出一条艳俗的大红内裤,三五两下地套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红艳艳的裆部,眉头依旧紧锁。
再快速蹲下身,拉出另一个抽屉,拿了一只白袜子一只黑袜子,一黑一白地穿上。
瞅着脚上同款不同色的一对儿白加黑,虞斯言皱着的眉心总算展平了。
新年避邪装备成功加载!
他耸耸鼻梁,重新躺回床上,打开电视翻了几个台,正好看见快船对小牛的比赛重播,抽着烟美滋滋地看了起来。
028三朵白菊。
每天早上6点醒,这是项翔打小养成的习惯;一成年就接手公司以后,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喝早茶看报纸;而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所有生活习惯都在逐渐崩塌,赖床就是最明显的表现。
项翔端着平板躺在床上,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缩放。
屏幕上那张被项绯偷‘拍来的照片不停地放大缩小,每个小细节都不放过。
他正放大了虞斯言的眼角,缩紧着瞳孔仔细数着那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就被敲门声打扰了。
“哥,你在干嘛呢?再不走就得迟了。”
项翔瞥了一眼房门,再娄了一眼手上的平板,摁下关机键,从床上站起身,悠闲地松开睡袍带子,
“楼下等我。”
项家老爷子的临终遗愿只有一个,每年清明给他祭扫,什么都不用带,只要子孙们当天亲手打一壶长江水,在中午12点之前浇到他墓碑上就成。
车子载着项翔和项绯往朝天门奔去,开到海尔路和北滨二路的十字交叉口上,车内的道路交通广播突然播报:
“黄花园大桥整桥堵车,开车出行的朋友们请尽可能绕道行驶。”
司机放慢了车速,轻声问道:
“项总,咱们要不要绕嘉陵江大桥到朝天门?”
项翔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朝天门本来就堵车,这一折腾恐怕得耽搁过12点,
“上北滨二路,在朝天门大桥头最近的那个江景台停车,然后绕五里店折返回墓地。”
“是。”司机方向盘往左一打,驶上北滨二路。
项绯望着车外的大雨说:
“我还是头一次见清明下这么大的雨,感觉阴沉沉的,心情都沉重了。”
天气这种东西,完全不能影响到项翔,沉重这种情绪,他更是不曾有过。
他无聊地看出车窗,望着大雨中灰蒙蒙的江面。
车子行前行驶,突然,鹰眼一闪,亮光烁烁,
“开快点!”
“是。”司机当然是老板说什么就做什么。
项绯纳闷儿地瞅了一眼项翔,表情带着一丝探究。
项翔现在可没工夫搭理项绯那点小心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大桥头那淋着雨、靠在人行道护栏上的男人。
车子在大桥头不远处的江景台停下,司机打着伞、护着项绯去江边打水,留下项翔一个人呆在车里。
项翔打下车窗,看清虞斯言的时候,生平第一次感shou到了什么叫心情沉重。
虞斯言双肘压在护栏上,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黑亮柔顺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一缕一缕,扭曲蜿蜒地贴在侧脸上。
几个小时前还勾动着项翔的眼睫毛上挂满了水珠子,眼神发直地望着浑浊的江水,一双黑瞳虽然空洞又失去光泽,但是却暗藏着坚毅。
项翔盯着虞斯言被冻得发白的侧脸和唇瓣,脸色逐渐靛青,他摸出烟点上,一口一口抽得很深。虞斯言看起来是沉浸到了回忆里,平时的敏锐和警惕都放松了,一点没察觉十几米外的目光。
项翔眼神深邃,舌尖轻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