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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天南相信了：“什么关系？”
汤锦年说：“我是他……远房叔叔。”
晏天南：“……”
晏天南是外国人，对中国的亲戚关系略有耳闻，所谓的略有耳闻，就是只知道那些关系乱七八糟不是他这个外国人能搞得清的。所以因为之前已经被震了一下，连着震两下，晏天南已经不去怀疑了。
他不说话，两肘支在皮椅扶手上，手指间夹着支钢笔，两手交握。抬头看汤锦年几眼，然后立马垂下眸子，一边思考，手指绕着钢笔。
如果汤锦年清楚晏天南和梁风的关系，他就一定会认出，晏天南的这副“叔叔我和你女儿谈过对象”的囧囧有神的表情。
晏天南比汤锦年还大几岁，但他只要一想到汤锦年是梁风长辈，就止不住地表现出那张“叔叔我和你女儿谈过对象”脸。
尽管很纠结，但晏天南还是以最快的时间结束了纠结，失笑地靠在椅背上，看向汤锦年：“你从今天进门的那一刻就一直盘算着要说刚才那句话吧。”
汤锦年继续不要脸，淡定地摇头：“不是你问我的么？”
晏天南认栽了，钢笔扔在桌上。
汤锦年也不再跟他装傻，伸手将他办公桌上的相框拿过来，拆开支架，在表面那张合照下，夹着一张梁风古装形象的明信片。
“他之前是你公司的艺人？”汤锦年问。
“不止。”晏天南呼了口气，说“可以这么说，当年他是因为我才出的车祸。”
“……”汤锦年没想到这个，握着相框的手紧了紧，却不动声色。
晏天南指腹触着额角，道：“三年前，那是他进入海皇后的第三年，我们之间闹了点矛盾，起了争执，他在剧组杀青后，打给我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我……”
晏天南顿了顿，说：“当时我，很不耐烦，扣了他的电话。”
汤锦年定定地看着晏天南，眼神复杂，一言没发。
晏天南继续道：“知道他出车祸了之后，过了一天，我去听手机录音——他在我扣了电话不到两分钟，就出事了。很大的一声……”
“但是我没听电话，所以我不知道，梁风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昏倒在山路上，虽然没有延误病情，但是我……”
晏天南没再继续，止了话头，看着汤锦年，不再说下去，那目光很冷静。
后面的事汤锦年差不多都知道了，他现在只想了解他不知道的，于是汤锦年问：“之后他伤势怎么样，到底伤了哪儿？”
“脸。”晏天南说“肋部，还有腿。”
“腿也伤了？”
“现在好了。”晏天南道“大概只是骨折。”
汤锦年把相框给他装好，梁风的明信片照样放在原位，夹了进去，支架扣好，摆在桌上。
汤锦年站起来，道：“出道的事就按你之前安排的来，有事让冯睿通知我。”
晏天南点头，颇为诚恳。
汤锦年说完，转身离开了。晏天南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神情平静中带着复杂，许久，那抹平静下的复杂悄然散去，他深刻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摇摇头笑了，直起身子坐起来，转过笔记本电脑，继续办公。
这一场没头脑的博弈，说不清谁赢谁输，本以为汤锦年就快要接近真相，这个大少爷，城府并不浅，但对一些事确实是一无所知，晏天南最终却以令人触动的事实将他蒙混了过去，让他忽略了梁风性向一事。
而晏天南，今天之后，就算再去查，无论如何查，也不可能会得知梁风和汤锦年的真正关系。
下午四五点，剧组打来电话，通知汤锦年，明天整个剧组就要迁往市外，进行将近两个月的外景拍摄，提醒他提前做好准备。
拍摄地是在距本市将近五百公里的一处森林，听完整个安排，汤锦年询问道：“两个月？能带家属吗？”
工作人员道，只要不影响剧组的正常拍摄，是完全可以的，拍摄的地方有足够的房间，家属的费用要自己承担，不过盒饭是管够的！
汤锦年道：“我的意思是，狗可以带吗？”
“呃……”负责通知的工作人员特地去问了下，回来给汤锦年答复“应该……是可以的。”
汤锦年心情稍稍好了些，道：“我会照顾好它，不会影响你们工作的。”
”那最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在仓库集合，可以开自己的车和公司的车。”
通知完，工作人员挂了电话，汤锦年自己的衣服随便收拾出来一箱子，开始整理豆丁的随身物品，狗链，铃铛，身份牌，夜光灯，除虱项圈等等。
第二天一早，将豆丁关进手提箱里，手提箱放在副驾驶上。车子缓缓发动，豆丁通过透气的网格好奇地张望外面，汤锦年带着他唯一的亲属离开家。
第二十二章
车在仓库外停了一会儿，剧组的几辆车已经先行出发，副导演带大部分工作人员先走了，留下导演张芷辉和编剧何晓正一辆车，汤锦年到了后不久，梁风的保姆车也到了，他随行的有三四人，其他几个配角演员也都各自带了辆保姆车。
人差不多到齐，准备出发，像春游似的，车要开之前，大家又起哄地去附近超市买零食，一窝蜂地下去。
汤锦年车上还有狗就不去了，梁风也没去，在各自车上待着。梁风坐在车里玩手机，汤锦年倚在车门外透气。
一旁何晓正的妻子前来送行，和所有年轻夫妻一样，他俩的送别让所有看着的人都产生了强烈地想要随便拉个人结婚的欲望。
旁边一个男演员开玩笑道：“编剧大人怎么能找个和他一样高的漂亮老婆？现在这世道轮到一米八的男人躲角落哭了嘛？”
汤锦年道：“帅呗，有才，长得又不错，身高算什么问题，而且，他也不算太矮。”
男演员回忆着，感叹：“我们上高中的那会，运动型的男生吃香多了。”
“大学就变了。”汤锦年漫不经心道“我们大学的时候，女生都喜欢居家型的。”
男演员笑：“开什么玩笑，你这种类型的不受欢迎吗？”
何太太和何先生并没有热吻，就只是站在那儿，面对着面说话，谈论他们的小家，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所以‘周围的几个人’也就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赤/裸裸地往那儿看。
汤锦年缓缓地摇了摇头：“老子看着不可靠。”
男演员失笑，拍了拍他胸膛。
前面车上张芷辉开着车门在副驾上，他埋头点了根烟，静静地吸完，不一会大家都回来了，他熄灭烟扔进车里的烟灰缸，踩着边沿跳下来，走到何晓正身边。
他们看起来是熟人了，张芷辉笑笑，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梁风这时也从车内看出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目送张芷辉揽着何晓正的肩回到车里。
……………………………………………………………
六七辆车组成的车队通过高速公路出城，下午三点到拍摄地。
演员们住的地方是一个二层小楼，青黑的外墙底部爬着青苔，汤锦年拎着宠物箱子，单肩背一个行李包，车停在楼下，自己上二楼去。
房间都差不多大小，梁风只带了一个箱子，随行的三四人便去帮别的演员拎行李，汤锦年路过，站定问他：“你住哪儿？要我帮忙么？”
“我箱子已经放进去了。”梁风指指自己的房间，就在一楼外面的一间。
汤锦年点了点头，往楼上走，梁风的经纪人跟上汤锦年，说：“我帮你。”
“不用。”两人一同上楼，汤锦年道“有事？”
“没什么大事，认识一下。”经纪人轻松地笑笑，陪他走到二楼楼梯口。
梁风在近三个月和汤锦年的合作会很多，经纪人来打个招呼纯属正常，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对方算是很有礼貌了。
汤锦年了解他的意思，两人交谈一番，梁风的经纪人叫吴江，吴江说：“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吴江这语气，像是把梁风当成自家小孩了一样，汤锦年有点奇怪，嘴上却说：“包涵包涵。”
吴江说：“两个人处得来是一回事，住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生活习惯不同。”他开玩笑道“我也没和梁风住在一起过，不知道他有什么习惯，所以如果你们将来混熟了，他暴露出来什么怪癖，你千万包涵。”
汤锦年突然好奇道：“他还有怪癖？”
“没有……吧。”吴江道“我就是说如果，如果。”
“知道了。”
吴江走后，汤锦年关上门，把豆丁放出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衣服扔柜子里，洗漱用品带了两套酒店的，扔在洗手间地上，这时楼下传来声音。
工作人员说：“呃梁风哥，对不亲刚才我们弄错了，你的房间在楼上。”
“哦，那我……”梁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芷辉走过来道：“你要是不想住楼上，就不用搬了，让何晓正住上面。”
张芷辉像是随口说的一句，又像是认真的。梁风看他，他是刻意将汤锦年和自己住的地方分开，不想让自己难堪？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梁风笑道：“你们俩分开住？”
何晓正这方面倒是个很随和的人，毫不在意张芷辉占主导地位，抬肘撞了撞张芷辉，对他说：“那我们挤一张床。”
“想得美。”张芷辉从车上取下他的行李扔给他“去楼上。”
“我和你挤一张床又怎么了？你知道大学毕业以后我们俩有多久久没一张床上睡过了嘛？！”何晓正抱着行李包大声控诉。
张芷辉毫不犹豫，冷静道：“山里有野生动物，夜里一楼容易受袭击。”
何晓正：“……真的？”
张芷辉道：“真的。”
何晓正拎着包去楼上了。
所有住一楼的演员纷纷扭头一言不发地望着张芷辉。张芷辉从后备箱拿下自己的行李，忽然感觉背后如同被十几道目光刺着，回头看，与众人“导演我们也要换房间，不想住一楼，熊出没”的眼神对上。
“……”张芷辉摊手“我骗他的。”
众人松了口气，继续收拾东西。
张芷辉把箱子放地上：“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山里有没有巨型野生动物，没问过，有人去查查百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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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房间要比楼下少，何晓正就住汤锦年隔壁，汤锦年收拾好东西，到他房间，敲了敲门。
山里的小房子，他站在门前几乎挡住了整个门口，汤锦年道：“我就是来问问，刚才听楼下的声音，你好像怕野生动物？想问一下你怕狗么？因为你隔壁我房间里就有一只。”
何晓正：“……不怕啊。我只是怕熊啊狼啊狮子什么的，不怕狗……其实我也不怕野兽，只是怕他把我吃了而已。”
汤锦年表示理解，点头道：“嗯，我也怕这个。”
何晓正很欣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不过，就算我这个编剧被叼走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剧本的问题，我把大致走向都告诉芷辉了，他写剧本也是一把手，我走之后，他一定能继承我的衣钵，完成我的任务的。”
“……”汤锦年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的脑回路，想了想还是澄清说：“……我是说，我也怕我被吃了。”
何晓正：“……”
两人相对无语片刻，何晓正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很兴奋：“你养狗吗？还带过来了？！”
汤锦年：“嗯。我家里就一个人，所以我走了就没人照顾它……”
何晓正：“我能看看吗！”
汤锦年让开路，道：“随便看，小心它咬你。”
吉娃娃对陌生人很有敌意，何晓正一出现它就叫得很厉害，汤锦年在一旁使劲劝它“冷静”“豆丁，你冷静点”都没有用。
“好吧，你还真是不太友好啊。”何晓正踮着脚，克制着自己不逃跑。
“厚——”据说狗狗能嗅出人类的恐惧，豆丁对着何晓正低吼不断。
何晓正越谨慎，它便越发变本加厉，蹭地一下扑到他脚边追着咬他裤脚。
“啊——！！”
何晓正满腔博爱被打击了，在屋子里倒退着转圈躲，豆丁紧追不舍。何晓正大喊着“救命啊啊啊啊啊”接着一溜烟狂奔出门外，被追着在走廊里绕了两圈，又狂奔下楼。
汤锦年连抱都没来得及抱，刚提醒了声：“你别跑！”何晓正就连带着豆丁跑得不见影了。
“……”汤锦年只得一边喊豆丁一边往下追。
所幸吉娃娃只是在捍卫自己的领地，追着他跑到阁楼下，就停在了楼梯上，低吼着不让他上来。
何晓正一直跑到快进树林了才停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还一边警惕地盯着小豆丁。
汤锦年一手把豆丁搂起来，拍了它脑袋一巴掌。剧组数人看过来，吉娃娃趴在汤锦年臂弯里，瞪着大眼睛。
数人又望向何晓正：“何编，你还怕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