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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突然笑了,神情像个□□岁的孩童:“只有姐姐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林笑似乎想起了很远的事,眯眼笑着,却没再说话。
仍旧是很好的阳光。
林笑一直坐在殡仪馆前的台阶上,静静地等着仪式结束。李啸天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瘦地可怕的身影,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不忍再看。今天立秋见过林笑后,林笑便跟他说想回一次家。李啸天觉得哪里不对,却发现自己竟已不忍拒绝林笑的任何要求,心里隐隐不安,按照王臻说的,林笑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是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还能到处走动的样子。
立秋来访,按李啸天的习惯,他一定会在场,听立秋跟林笑说些什么。再不济也会派人监视,可他没有。李啸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直到林笑来求他准他回家一趟时才开门出来。
求吗?不是。李啸天下意识摇头,当时林笑的神情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自己允许了他不会高兴,自己不允许他也不会绝望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不在……乎,对,就是不在乎。什么叫不在乎?就是什么都无谓的意思。什么人会觉得怎样都无所谓?
答案是死人。
死人。
一片黑暗的书房里,男人苦笑出声。他发现自己有了一种垃圾情绪,恐惧。
从一开始,就有哪个地方错了。书房没有开灯,墙上的画根本就看不清楚,可李啸就那么注视着,画中少年澄澈无邪,眼里像有散不尽的雾气。画他的人,那个姓孟的,才是最无法失去林笑的人吧。男人轻轻抚摸画中人的脸庞,突然想起雯雯死前留给他的那封信:
啸天哥,你其实不知道什么是爱吧。
想到这里,李啸天嚯地抬头,凝视着冬日里静静地坐着地单薄的身影,突然很想抱住,即使会不小心碾碎,也要紧紧抱住。
林笑呆呆地望着天上的云,嘴角勾起温暖的笑。远处那个男人一直注视着自己,林笑不是不知道,这在以前,这种注视该会让他不安,恐惧吧。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竟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也不是说不害怕了,只是,好像无所谓。
无所谓了。
即使没有半点风,冬日的户外总是冷地可怕的,林笑却那么傻傻地笑着看天上立体感很好的云,一点也不觉得冷。
林笑晃晃脖子,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他不想进殡仪馆。
“没当成我小舅子,在这里怅然若失?”久违的声音。
“这句话立秋会给你纠语病。”林笑随口回了一句。
钟浩一时语塞,自己调整了好久终于按捺住心被抽走一般的窒息感,可以来和林笑说话。满以为那个印象中瘦弱的少年需要劝慰,需要支撑。却没想到竟是比自己平静多了。
“他怎么样?”
“就这样。”钟浩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上赶着陪林笑坐在这里吹冷风,现在还要回答很见鬼的问题。一向对班长老大不管不问的孟校长这次反应很大,上次把孟凡博带回去后直接关了起来,连上厕所都有人看着。而以前就连放假都要到学校看看的校长已经请假消失整整快一周。
“你呢,你怎样?”林笑仍呆呆地看云。
“嘿嘿,还行……”明明在笑着,钟浩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这段日子,钟浩父亲的生意愈发如鱼得水,前几天硬逼他跟着熟悉种种事务流程。待回来时,第一时间便去了五月花,一进里间却见兰颖盯着一个箱子出神,又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牛皮癣一样的立妖怪居然也不在,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兰颖抬头看见他,喃喃,
“我原来不是他女儿,他竟是我父亲……”
“你在说什么,大点声。”立秋当时听得莫名其妙。
兰颖闻声直视着他,眼里闪着异样的神采,“五月花老板,是我亲生父亲。”
“你自己不就是老板吗?”
“原来那个。”
兰颖十八岁那年孤身离家来到沧州,最无助的时候被原五月花老板收留,后来病逝将五月花的几家酒吧全留给了兰颖,这对一个生意人来说的确不可思议,外界的猜测很多,也不乏说兰颖是以色上位的难听话。但钟浩却清楚,即使是作为当事人的兰颖,其实也不知道确切原因。
而这时候,听兰颖嘟喃什么父亲的话,钟浩只觉得头都大成了两个。正待询问,兰颖却猛地起身抱住了他。紧紧地,像要将两个人的骨头缝都嵌在一起般。
那个吻,那个吻,钟浩又是一阵抽痛。
兰颖只吻过他两次,一次是戏弄,一次是告别。
“嫁给我吧。”
钟浩吻地含糊不清,对怀中人忍了太久的爱慕此时如三峡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
“呵呵额呵呵。”一串笑声,如花间少女。
现在想来,那个死女人应该算是答应了吧。钟浩咧嘴笑出声,转头盯着林笑,“以前就觉得你眼熟,想不到竟是我小舅子。”
呵呵。少年也笑了。
冬日的午后很安静,镶着金边的云象征吉祥如意。
“她总是摆出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还说让我也讨厌她。我放学后喜欢跑到中学找她一起回家,她总是不理我,可中学生过来抢我东西,她却将人骑在地上揍。”
“原来死女人小时候就这么剽悍。”钟浩微笑,眼里满是宠溺。
“我作业不会写去问她,她也总是不耐烦地把我吼出去,可过一会儿又凶巴巴地过来,把揉成一团的演算纸扔给我。”
“性格真扭曲。”
……
二人就这样一个慢慢回忆,一个静静听。远远站着的男人,目光没有一刻离开那个消瘦的背影,那么长的时间里,不知他想了些什么。
慈溪镇不在重要交通线上,这么多年过去,这里与林笑记忆最深处的那个地方仍然所差无几。
典型的水乡,即使是冬天冷地刺骨,那风中,依旧是有温柔的水汽。林笑贪婪地呼吸着,这里,就是最初的地方。
李啸天贪婪地看着身边少年的表情,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一年多里都做了些什么。
五月花很多事需要处理,立秋钟浩并没有跟过来。仪式结束后,李啸天一言不发直接将林笑拉上车,一路驱车送林笑到了这个像是被花花世界遗忘了的古镇。兰颖的遗物里有很多封没寄出去的信,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这个地方也并没有多困难。
一路上李啸天注意和林笑保持距离,自己坐在副驾驶座,让林笑坐在后面。却总免不了从后视镜看少年。
林笑一路安安静静,被他拉上车时也豪不反抗,吃饭、喝水、睡觉李啸天说什么就做什么,几乎是乖顺到可怕的地步。
可李啸天一点都不高兴,他比谁都清楚,林笑这不是乖顺,而是无所谓。无所谓,就是怎么都行的意思。
即使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古镇的街道上仍旧没几个人。林笑抱着骨灰盒,像个初生婴儿般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李啸天一言不发地跟在林笑身后,看林笑根本就走不稳的步伐,心里一阵抽痛。
林笑一身的伤是谁弄的,弄了之后又来心痛,这算不算是神经病?男人苦笑。
周围人都讲方言,李啸天一句都听不懂。林笑却像个贪婪的孩子般,不时停下仔细听着,这样走走停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扇破烂不堪的木门前,少年停了下来。围墙上爬满了枯藤,应该是丁香吧。
都已经到了这里,林笑抬起的手却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扯弄着细细的枯藤,迟迟下不去手。
李啸天的耐性出奇的好,静静等着也不催促。
“咚咚,”不算小的敲门声。
“来了。”像是突然听到人敲门,温润的男子应答声。
是爸爸?!林笑苍白的脸上竟有些涨红,心跳也猛地加了速。一路上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是想到自己不是孤儿,竟觉得自己思考都无法正常进行了。一切都无所谓,这是这几天自己真真切切的想法。可此时,站在这扇破烂的木门前,才只听得屋里还不知是谁的应答声,就已经无法呼吸。
门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后顿住,开始拉动门栓。林笑静静听着,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
“吱——”的一声,木门打开。
很熟悉的面孔,林笑愣住,张口结舌。
“孟校长?”李啸天扬眉。
作者有话要说:
41
41、第四十一章 另一个故事 。。。
“孟校长?”李啸天扬眉。
孟校长眼神制止本能向后退的林笑,抬手,“进来吧。”
不算大的院子,明明还是冬天,一片枯黄的间隙里,却毛茸茸到处都是嫩绿的草尖。白墙黑瓦,屋后便是一条河,看得人整个都温柔下来。
河边的青石板平台上有张看着不太稳的木桌子,还有几把椅子。
“孟校长,这是怎么回事?”李啸天不是会欣赏景致的人,落座后便单刀直入。
孟校长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一直盯着林笑看,不同于上次的探究与狐疑,这次的打量却是温暖而柔和的。
林笑只要有孟校长在的地方,就恨不得自己是隐形的。所以对方不说话,他便也不开口,只是认真地看着这个好像记起来了,却仍旧陌生的地方。神色像个迷路的孩子,只看得李啸天心里一紧。不过这时候,孟校长却开口了:
“俊儿啊,你母亲她已经不在这儿住了。”
“您认识我母亲?”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母亲,无论他是八岁,二十八岁,还是八十岁。
孟校长轻笑一声,眼里竟满是苦涩,“何止认识……”
李啸天不说话,他在等一个故事。
孟校长的额目光再次投到林笑身上,这次的目光很不一样,林笑感觉到慈父一般的温暖。
“我五六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被你外公收留。你外公是那个地方最有学问的人,他教我读书认字。我,你妈妈,还有隔壁的华子,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条线上的。偷柚子,摘莲蓬,在池塘里划木盆船……”孟校长本就温文尔雅,此时脸上更是蒙上了层奇异的神采,“我只喜欢做学问,是个书呆子,华子喜欢经商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镇里的孩子都喜欢和华子玩,不怎么喜欢我。你妈妈和华子就总想办法帮我交朋友,后来性格总算好了些。”
“华子是……”林笑忍不住开口。
“呵,”孟校长的笑容愈加苦涩,“就是五月花的老板,你母亲是五月生的,加上他的小名,所以叫五月花。”
林笑睁大了眼,本来看似只是巧合甚至毫无关系的东西,今天竟然尽数串联在一起,世界竟是如此之小么?
“后来呢?”李啸天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后来……”这位备受尊重的老校长,竟露出了少年般青涩的表情,“我们一天天长大,你母亲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人。总有些混小子在你外公家附近转悠,今天给你母亲送荷花,明天又送一盆菱角。华子鬼点子多,做的木工活比镇里的李大爷还好,给你妈妈雕的小狗就像活的似的。”
“小狗木雕?”林笑若有所思,想起了五月花最里面不对外开放的包房里,那放满了一面墙的小狗木雕。
“嗯,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中华田园犬。”老校长的目光愈加悠远——这么多年了,如今对人说起来才发现自己记得如此清晰。
“我做学问虽然天资极高,做别的却是一无是处。看见你母亲抱着那个木雕欣喜的表情,又气又急。”老校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气归气,却毫无办法。我那时候的性格,一看到你母亲拿大眼睛看我,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那么又过了几年,你母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和华子也暗暗较劲,但我们也约好了,无论最后迎娶你母亲的是谁,我们仍然是好兄弟。”
“从我记事起,你外公身体就不好。到了那时候更是没什么准头了。一天,他老人家把我们叫过去,先让华子进去。我在外面等着,也听不清里面说什么,过了一会,华子就出来了。神色很古怪,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紧接着我也被叫了进去,你外公弥留之际,告诉我你母亲怀孕了,问我愿不愿意娶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