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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辽一郎以惊人的行动力处理好大大小小事。例如,他不忍目睹国贵连租间房子都不知所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
的速度找到合适的房子,准备好基本的生活用具,顺便也找好了工作。
昨天一整天,两人都在忙搬家以及处理一些杂事,而今早准备好早餐和国贵的午餐后,辽一郎便出门工作了。
听辽—郎说他找到一份建筑工的差事,同事大多是中国人。国贵也很想去外头工作,但他知道辽一郎绝对不会答应,所
以连提都不敢提。
辽一郎曾说国贵可以找份在家也能胜任的工作,但自己不会做菜更不会缝纫,根本不可能找得到适合的职业。
平常辽一郎什么事都会听国贵的意见,唯独这件事坚决不肯让步。
他知道辽一郎是为了自己好,像他这样的人在外抛头露面,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也无法忍受有人把自己当易碎
品般细心呵护,深怕不小心有所损伤。
辽一郎是很可靠没错,但让他一个人工作,自己却整天在家闲闲没事做,怎么样
都说不过去。
既然两人决定展开新生活,国贵自然也想尽一份心力。
身上还有一点钱,那就出门买些晚餐的材料吧。至少这是目前能替辽一郎做的事。下工后他应该很疲惫了,能吃到热腾
腾的饭菜也会放松点。
国贵穿上外套锁了房门,来到热闹的商店街。
习惯租界的生活形态后,这种嘈杂活泼的气氛反倒很吸引国贵。
肉店、鱼店、蔬菜摊,整条街上各式商家林立。野猫啃食着商家丢弃在路旁的鱼类内脏,肉店门口悬挂着偌大的猪头。
来回奔走的苦力、裙装女性们纤细的脚踝……这些都是国贵以往难得一见的情景。在这个区域,似乎有许多女性在船员
或工人常用的澡堂从事浴女的工作,要不然就是当卖春妇或酒家女,都是职等较低的工作。
来到大马路的国贵,在一家书店前停下脚步。这家店似乎兼营杂货买卖,狭小的店内摆着各式各样的文具。
发现印有上海风景的明信片,他不觉伸手去拿。
这阵子,脑海里不断浮现之前从未想过的家人形影。
此时日本的清涧寺家变成什么样子了?这并非乡愁,而是一股浑沌不明的情感将国贵的心情不停往谷底拖。
他们一定很厌恶如此自私的我吧?
毕竟我舍弃了家人、将辽一郎从他同伴身边夺走,更不顾一切地逃到这里。
辽一郎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他真能完全接纳这样的我吗?
「请给我这个。」
他将明信片交给老板付了钱。
一旦寄出明信片,宪兵就能轻易查到两人的下落。深知这点的国贵,自然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那么,他又为什么买了这种东西?
这明明是张永远寄不出去的明信片啊!
边想着这件事,国贵边往贩售食品材料的店家走去。到底该做什么菜呢?光思考这问题就耗去不少时间。
虽然知道基本要有三菜一汤,但要煮味噌汤就得买味噌。昨天买的调味料中少了这一味,可是刚刚买明信片已用去一部
分的钱,根本不够买味噌。看来,只好煮别种汤。可是,那样又得买酱油调味。
一阵苦思后,国贵最后买了一些蔬菜和猪肉。好不容易回到住处已过下午四点。
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辽一郎回来时刚好可以完成吧。
厨房在一楼,清洗处在室外。长屋里的其他住户好像全都出门了。
幸好当初在军校念书时有学过如何煮饭,这还不难。不过,其他料理的步骤可就让他大伤脑筋了。
不是把肉煎焦了,就是把好不容易切好的蔬菜炒烂了。
怎么办……
国贵很不想浪费用钱买来的珍贵食材,但这等惨状该如何修正他实在不知道。
「国贵少爷。」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国贵反射性转头,却见一脸疲惫的辽一郎诧异地望着自己。
「啊……辽,你回来啦。」
「你在做什么?」
「准备晚餐。」
「这种事让我来就好……」
看了眼锅子里的东西,辽一郎不禁愣在原地。
这也难怪,毕竟化为焦炭的猪肉与蔬菜模样实在太过凄惨。
发现一旁的国贵露出不解似的表情,辽一郎只说了句「我们去买材料」。
「可是,你不是很累了吗?」
「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可是,贩卖食材的店家明明离这里有段距离啊。
「那我也一起去。」
「那么,就当是散步吧。我先去换件衣服。」
见国贵紧咬下唇愁容满面,辽一郎安慰似地笑道。
从他没什么元气的嗓音听来,应该很累了。一想到这里,国贵不禁憎恨起什么都不会的自己。
既然连家事都做不好,真的只能出去找工作分担辽一郎的辛劳了。
昨晚又跟辽一郎提起这件事,他依旧反对,但国贵还是希望能找份适任的工作。
不过要找到辽一郎能接受的工作,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他又到常去的小店选购明信片了。当他走进书店深处准备付帐时,骨瘦如柴的老板正和一名看似卖春妇的女性说话。
国贵正想转身待会儿再过来付钱时,老板认出了他微笑道:
「买明信片吗?」
「是的,我要这张。」
国贵腼腆地笑笑,老板突然大叫一声『啊,有了!』。
「既然你常来跟我买明信片,那一定会写字啰?
「嗯……是的,是会一点。」
「不瞒你说,这位客人请我替她写信给身在祖国的父母。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当然可以。」
在这时代,不会写字的人不少,但对国贵来说却轻而易举。只要他遗留在这块土地上,这点小忙倒是帮得上。
「抱歉,麻烦你这种事。」
「没关系的。」
因为女性露出为难的笑容,再加上没理由拒绝这种事,所以国贵便干脆地答应下来。
他向店家借了笔记本,将女性想告诉双亲的事详细记录下来。
「那么,明天我会写好的。」
「真的可以吗?真的非常感谢您。」
她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国贵看了也安心许多。
「那这些就先放在我这里了。」
国贵微笑地收下她的明信片。
这是国贵第四次买明信片。明知不会寄出去,看到时还是忍不住买下。就算真的担心弟妹们的状况,他也不可能写信回
家。所以买来的明信片,如今都乖乖躺在行李箱底部。
拿着装有明信片的纸袋走在路上,远方不断传来吵闹的叫声和铁鎚敲打声。
简直像被吸引般,国贵不停往那个方向走去。
「——啊……」
是辽一郎!
他正和一群搬着木材,笑容灿烂的作业员比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明明是个温文的知识份子,但远远望去,那健硕高挑的身材却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如果左眼正常无伤,他或许就不用
做这样的工作了。
看到他边擦汗边搬运木材的模样,国贵的心不禁狂跳。来到这里后,辽一郎愈来愈有男子气概。反倒是自己总受他照顾
,心理不禁涌起一股自卑感。
每天悠闲度日什么都不用做,国贵并不高兴。
昨晚尝试做晚餐失败.反而给辽一郎多添麻烦。所以他才会重提工作的事。他真的不喜欢当一个坐享其成的人,也觉得
这样的自己很失败。
难道说,我一点用处都没有……?国贵愈想心情愈低落。
即使语言不通,辽一郎也能找到一份适合这市街风情的工作。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拒在外。
国贵在心里为这窝囊的想法哀叹,接着悄悄离开了现场。
既然已经决定两个人一起生活,他当然不希望一家的生计全落在一个人身上。问题是,他又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在这里,以前在参谋本部服务时的经验几乎派不上用场。军校时代虽有上外语课,但他也只会粗略的英文,以及基于个
人兴趣选修的简易法文而已。
踏出清涧寺以及军部这两个框框后,他竟无力到这般可笑的地步。不,用无能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
明知不可因为这种事焦虑,但他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倘若自己一直帮不上忙,老让辽—郎打理这个家的里里外外,说不定哪天他会受不了而不想再理自己。
国贵走在两旁满是澡堂和酒馆的路上,突然发现眼前有栋砖瓦建筑物。这应该是酒馆吧?看见房子外头贴的那张『征人
启事』后,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上面写着诚征杂工,细节内洽。既然它是用日文写成的,应该是要征日本人吧?
杂工吗?店员这类的工作我应该应付得来,加上又是在酒馆工作,不太有人会认出我来。
这么想的国贵探头朝店内望去,或许是在做开店前的准备吧,里头的人看起来相当忙碌。
墙上贴了许多图像猥亵的海报,不过酒馆这种场所难免,并非无法忍受。
下定决心的国贵伸手推开店门。
店内一位倦容满面的中年女性正用抹布擦着桌子,她立刻发现国贵。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并没有正眼看国贵。
「我看见外头贴的启事……」
「唉呀,你来应征的啊?太好了。」
好不容易看向国贵的女性嘴上涂了鲜艳的口红,感觉难以亲近。不过既然是来找工作的,就不再该挑三拣四。
「是的。能不能请您雇用我?」
「嗯哼,你倒长得不错嘛。」
面对突然撒起娇的她,国贵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暧昧地朝她点点头。
「随时欢迎大家的加入。尤其像你这种漂亮的男人。其实,我们比较想征保镖啦,你的体力如何?」
「我对自己体力挺有自信的。」
「那更好!那么打铁趁热,今晚就来上班可以吧?」
「这么轻易就答应真的可以吗?不用先确认我的身份……」
听到国贵满怀犹豫的询问,她呵呵笑道:
「你不是希望我雇用你吗?只要有心想工作,我们可是随时欢迎。」
「真的非常感谢你。」
「而且这里可是上海啊,谁都知道再多的身份保证也没用。还是你希望我详细调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