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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这种不具未来性
的职业,对于一族的前景其实并无好处。
只是,国贵有义务克尽身为帝国军人的职责,并且守护家族名声。
他把在商店里买的牛奶糖盒放进胸前口袋。当初为了能在帝国剧场贩卖而开发的盒装牛奶糖,如今已成为每个人看戏必
备的零嘴了。
剧场内采自由入座,国贵选了中央稍后的位子坐下。离开演还有点时间,早知道就拿点什么东西来看。这么想的国贵无
聊地打了个呵欠,突然察觉身边有人走动。
反射性地抬头一看,发现一名青年正打算在他身旁的位子坐下来。
那祈祷似的严厉侧脸弥漫沉静与紧张,像极了虔诚的殉教者。
国贵察觉心脏开始不听话地乱跳,或许是那真挚的表情,抑或熟悉的精悍侧脸带来莫大的冲击,让他实在不晓得该不该
开口跟对方说话。
就在不知所措的当儿,国贵的嘴唇已动了起来。
「辽一郎……」
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叫出声音了。
他就是国贵被浅野硬拖去喝酒那天看到的男子。
转过头来的青年立刻认出国贵,表情显得有些讶异。
「——国贵少爷……」
低沉的嗓音轻搔着国贵耳膜。
果然……是他没错。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极度的偶然让国贵完全说不出话来。相反地,成田辽一郎却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一扫两人间的紧张气氛。
「好久不见了。」
少年时期的他,身上充满了夏天的味道。
是他拉起几乎被家族旧习压得无法呼吸的国贵,奔往洒满阳光的地方。
国贵不知在梦中呼唤过多少次他的名字。
在因身份悬殊而被禁止见面的日子里,他可知道自己内心有多痛苦!国贵总是希望他会突然出现,不顾一切地掳走自己
,两人一起逃到遥远未知的土地去。
如今,这些幼时所做的梦早已清醒。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您。」
「我也是。」
国贵强忍着胸口不断苏醒的甜美感情,刻意生硬地回答。
他凝视自己的神情、爽朗的笑脸,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彷佛十五年前的事不过转眼间。
辽一郎是清涧寺家的司机成田的独子,年纪比国贵大两岁。
从那件事以来,他的名字在这个家就成了禁忌。任何人都不准提到他的名字,更不允许讨论有关他的一切事物。
没想到,他现在竟活生生地坐在眼前!
「——你常来这里吗?」
「是的。」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独来独往呢。」
听到国贵这么说,辽一郎仅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最近过得如何?现在做什么工作?」
国贵犹如质问地说着,言语间透露出异于平常的焦急。他正为此感到难为情时,辽一郎已大方地说:
「自从五年前离开伯父家后,我一直在神田的书店工作,那里还包住宿。」
辽一郎的学历虽然只有普通小学毕业,但从小就很喜欢看书,听到他在书店工作,国贵不禁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我住校……所以很难遇到你。你都没回家吗?」
「有时会回去看看,但从没长时间住过。」
老实说,那件意外发生后,国贵并不认为辽一郎会一直待在亲戚家。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是在躲我,还是
早就忘记我了?害怕面对真相的国贵迟迟不敢主动去找他。
「别一直谈我了。我听说国贵少爷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自陆军大学毕业,现在已官拜中尉了。」
「你还真清楚呢。」
相反地,他却完全不了解现在的辽一郎过得如何。
似乎是觉得一脸惊讶的国贵有些好玩,辽一郎轻笑出声。
「——因为父亲……常会把您的情况告诉我。」
他用流利的敬语回答问题,在提醒国贵两人的身份地位悬殊。再加上辽一郎已变成清楚应对进退应有份际的大人,国贵
心头不禁涌现一股复杂感情。
虽想对他微笑,脸颊的肌肉却僵硬得笑不出来。
「很意外您会成为军人。」
「是吗?我倒很习惯了。」
国贵满不在乎地低喃。
幼时的国贵是个稍嫌瘦弱的孩子,连杀只虫子都不敢,更不在乎家族内因袭已久的规定,自然也没想过长大后要当军人
。
后来他会成为军人,其中一个因素就是辽一郎。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都归咎辽一郎。只是,国贵实在等得太久。他不停地等待辽一郎来接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所
以,他才选择进入陆军幼年学校就读。在全体住宿制的校内,即使见不到辽一郎也不需觉得沮丧,他反而可以想象无数
个辽一郎无法前来探视的理由安慰自己。
眼前这男人可懂得我心底累积了十五年以上的郁闷?
即使此刻辽一郎就近在眼前,国贵却笑不出来。只见他依旧温柔、爽朗地笑着,一双澄澈的眸子没有丝毫烦忧。
他很意外辽一郎完全没有改变。他的脸庞一如国贵十多年来的想象,仍是那样温柔稳重。
「抱歉,因为太久没见……说话忍不住逾越了本分。」
「不会。」
两人的交谈似乎不甚投机,辽一郎就此打住没再说下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国贵默默低下头,接着像要确定什么似地
伸手摸了摸头发。那天受的伤,至今仍如印记般留在后脑上。
辽一郎的存在就像无法消失的伤痕,在他的心头刻划下鲜明的轨迹。
「辽一郎!辽一郎,你在哪里?」
刚放学的国贵,气喘吁吁地冲进储藏室。听到叫唤声,一名短发少年随即探出头来。穿着粗布衣裳加一双草鞋的他,认
出来者是国贵后开心地咧嘴一笑。
「国贵少爷,制服不换下来小心弄脏喔!真是的,明明已经说过好多次了。」
因为父亲是清涧寺家的佣人,所以辽一郎也住在这栋大宅邸里头。
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所以辽一郎很少用敬语跟他说话。其实,国贵比较希望辽一郎也省掉『少爷』这称谓,但他就是
不肯。
身为一个佣人的儿子,取名为辽一郎实在有些夸张。但听说那是国贵的祖父要成田这样取的。
「为了跟辽玩,我可是一下课就冲过来了。」
目前就读学习院小学部低年级的国贵,并没有太多朋友。辽一郎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可是,你要是弄脏衣服,佐代姨又要啰唆了。」
奶妈只要得知国贵一回家马上跑去找辽一郎玩,就会大发脾气。就连每天接送国贵上下学的成田,也认为自己的儿子不
该跟少爷如此亲近。身为父亲的他都这么想了,更何况是其它人。
究竟身份有什么意义!?只因偶然出生在不同的家庭,就该一辈子背负这无理的地位差异吗?
喜欢看书的辽一郎比国贵早认识汉字,也擅长心算。国贵不懂得习题,常是辽一郎耐心教导才学会的。然而,他却打算
念完普通小学便不再升学。
如果真的喜欢念书,就该继续升学啊!国贵曾懊悔地对他这样说。但他却轻笑道『既然这样,就请国贵少爷连同我的份
一起念吧?』
自从他这么说后,之前从不关心成绩好坏的国贵开始奋发图强,在校成绩每每名列前茅。这么做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辽
一郎而已。
他想连同辽一郎的份一同努力,才会那么拚命念到第一名。
「对了,如果我发现有趣的书,再借回来给你看。你会看吧?」
「真的非常感谢你。」
当国贵说会从学校图书馆借书回来给他看时,辽一郎感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为了喜欢看书的辽一郎,国贵才想出这个好方法。
「对了,辽,今天要玩什么?」
「对不起……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我得把木材搬到主屋才行。」
小学下课后,辽一郎必须帮忙做家事,常常忙得没时间做别的是。
「什么嘛……真无聊!」
国贵不满地嘟嘴抗议,斜眼瞪着辽一郎。
「既然这样,你就去找学校同学玩啊。」
「辽真坏,明知那样一点都不好玩,还那样说!」
无论如何,国贵就是无法融入那个由贵族组成的小圈子。要是他的父亲冬贵能对社交热心点,国贵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问
题了。然而,现在抱怨这个根本无济于事。
清涧寺家不常与其它贵族往来,这使得国贵很难跟其它贵族子弟交朋友,但又无法亲近校内仅占三分之一的平民同学。
对国贵来说,学校一点都不有趣。所以,他才那么喜欢跟辽一郎玩。
「跟辽在一起比较好玩嘛。」
国贵睁大闪亮的双眼望向辽一郎,并笑着说:
「真希望能不用去上学,一直跟在你身边。」
天真诚挚的童言童语让辽一郎忍不住望向他。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可以说那种话。你要知道,有人想去上学却无法去。」
「对不起……」
看到国贵沮丧地垂下肩,辽一郎忍不住摇摇头。
尽管还是孩子,辽一郎却已晓得彼此之间存有一条永不可能消弭的身份鸿沟。
「——不,不需要太在意。对了,这送你。」
这就是辽一郎得用敬语跟国贵说话的原因。
辽一郎往前走了几步,从放在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支竹蜻蜓给国贵。那是他趁工作的空档,用小刀削制而成的。
「对了,你能答应我不要跑到院子深处吗?」
「为什么?」
老实说,他真的很不喜欢用这种生硬的语气跟国贵交谈,也会尽量撇除敬语配合说话,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有『国
贵是清涧寺家的少爷』这样根深柢固的观念。
「那里的树前阵子被雷劈断了。我昨天经过那里,衣服不小心被树枝钩破,还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所以你记得别去那
里玩,以免发生意外。」
「嗯,我知道了。」
他看向辽一郎的衣服,的确有个之前没看过的补丁。
目送辽一郎离开后,国贵便玩起竹蜻蜓。制作颇为精巧的竹蜻蜓,乘着风飞到好远的地方。
等一下,也要借弟弟和贵玩。玩了几次有些厌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