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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迟鹏果然又拎着二十串烤羊肉和一瓶啤酒回来,一见樊宇蹲在门口,就邀请道:“今天我找到一份新工作,请你吃饭。”
月上中天,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五脏庙中还有晚饭的踪影,可樊宇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羊肉串,美滋滋的吃:“你找的什么工作啊?”
“推销热水器。”
“啊?”推销热水器?樊宇有些困惑的抬起头来,“你不是大学生吗?”
“大学生也可以干推销啊,而且我想我应该会比他们干的更好。”迟鹏胸有成竹的样子,叫樊宇羡慕不已,他知道有种境界叫自信,那里面的人潇洒自在,个个仙风道骨,艺高人伟,视世若尘,好像天外飞仙。他很羡慕,甚至有妒忌过,可就是从未到达过。
低头又啃了几串羊肉,樊宇忽然想起:“你家人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高干,我妈是大学老师。”
“啊?”
这显然又出乎樊宇的意料,他一直认为迟鹏是因为家中窘迫才到北京来挖金:“山东不好吗?”
“我想自己闯一番天地,”迟鹏说着,又赠给樊宇一个信心满满的微笑,“我不想靠父母过一辈子。哪怕就是很辛苦,我也要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好有骨气的人。小樊宇几乎有些崇拜的看着仰头喝酒的迟鹏,心里小小的许下愿望:如果能借一点他的自信就好了;如果不能借,就留这个自信的人在他面前多呆会吧。
樊宇没觉察,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靠自己可怜的体温,寒冷过冬的人,好容易找到温暖的火炉,本能的就去靠近,而一旦靠近又再难舍却。
“我的理想是建自己的公司。”迟鹏侃侃而谈。樊宇则静静的听着,一个字都没有遗漏,完全没注意,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坐的离迟鹏很近。
“你肯定能行!”樊宇鼓起勇气大声鼓励着,连上中考战场,他都没有这样的胆魄。
迟鹏感激的点点头,又递过一串烤羊肉。樊宇为难了,他已经饱了,他可以有勇气激励迟鹏去努力,他却没勇气消灭额外的这串烤羊肉。
迟鹏似乎看出他的尴尬,很体贴的收回去放进自己嘴里:“这串我替你吃,明天你要记得多替我吃一串。”
樊宇赶紧点头答应,迟鹏的形象又高大出几分。
至于,山鸡被折成几段的问题,到最后樊宇也没想到追根究底。
那之后,似乎成了习惯。迟鹏披星戴月回家时总会带回二十串羊肉串和一瓶啤酒,其中必有十串是归樊宇的。樊宇很开心,他很知足。他第一次被人日日惦记着,照顾着,难免如荒野生出嫩芽,欢喜的无以复加。
日子久了,羊肉串带来的欣喜被另一种幸福取代。
樊宇会告诉迟鹏今天又去看哪个同学了,他要和自己一样将来准备当科学家,造福全人类。迟鹏会看着他笑,说:“希望我到时候还没老,等得及你造福。”
等迟鹏告诉樊宇今天又做成几桩交易,又得老板嘉奖,过不了几天就可以请他吃大餐的时候,樊宇则学着迟鹏的腔调,一字一顿:“希望我到时候还没老,等得及你请客。”
迟鹏哈哈大笑。
依稀记得,那时候月亮似乎总是圆的,那时候老街总是静的,那时候院里的柳叶总是绿的亮丽,那时候连风都是香的,暖的。要不是忽然有一天高中学校通知军训,樊宇真的要没学会喝酒先学会迷醉在其中了。
高一的军训是全封闭的,完全野外正规式训练。要十五天,期间不仅要学习站姿,方步,打枪,还要站岗。那时候已经到了深秋,樊宇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比家里要冷得多,月也不如家里的圆,树也没有家里的绿,就连夜也没有家里的温馨。当和他一个组的林子从训练开始的第一天就用墙上刻字的方式数天数,刻到第七天东窗事发被罚站的时候,樊宇终于明白,不止他一个人在想家。
“樊宇,你在想你妈烙的饼吗?”林子罚站归来,看着一如既往托腮望月的樊宇,凄惨的发着牢骚。
樊宇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压缩饼干,丢给林子,后者立即抱着啃起来,好像只小鼹鼠。
“樊宇你在想你爸许诺你的自行车吗?你不是还没学会骑吗?那么着急想它干什么?”林子吃着东西也不安生。
念叨的樊宇终于忍不住:“我没想他们。”
林子瞟了他一眼:“那就是想你哥?”
“不,”樊宇垂下头,有点惭愧,离家好几天了,他也只在第一天想过爸妈和哥哥,往后就专注在另一个人身上,一个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连睡觉都会梦见的人,“林子,你说,如果我很想很想见一个,一个朋友,比想家人还要想,我该怎么办才好?”
林子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啃完压缩饼干拍拍手,做合十状:“听说人要是诚心祷告,念三千六百个阿弥陀佛,就会想见谁见谁。有个台湾的美女,就是通过祈祷见到李连杰的。”
“那是瞎掰。”樊宇撇撇嘴,心里却从那一天开始不自觉的念起阿弥陀佛来。
或者上天真的有双顺风耳,或者那天恰巧神佛从他心房旁边经过,军训第十天,樊宇刚刚念到三百个阿弥陀佛,就从天而降一个大大的惊喜。
那晚,轮到樊宇和林子站岗是午夜,他们刚接完岗,一个黑影就从一辆军车后面冲出来,冲到他们面前,冻的红扑扑的脸,微微颤抖的身,僵直的手还拎着满满一兜吃的。
林子本能的想尖叫,被樊宇一把捂住:“他。。。。。。是我亲戚。”
亲戚?林子狐疑的看了看樊宇,发现他的眼圈居然红了,便不再多问:“我给你们站岗去。”
樊宇感激的将那一兜好吃的,从那人冻硬的手指上接过来全体塞给林子:“谢谢。”
林子走远了,樊宇才敢放声哭出来:“你!!”
你到底走了多远才找到偏僻的这里?你到底在那军车后躲了多久才捱到我们的岗?你到底是不是因为你想我和我想你一样多才来?你到底。。。。。。冷不冷?
迟鹏被冻凝固的五官已经不太会笑了,他只能尽量的向上挑嘴角,装着轻松,给樊宇看,不过吐字也不清晰了:“我,我刚来的。。。。。。。”
樊宇的泪再也止不住。
第三章
迟鹏的双臂微微张着,僵在半空,樊宇则抹着泪,偷偷瞧他,捉摸不定他是冻僵了还是被自己的哭吓傻了。
他怎么不来拥抱我?
这个念头忽然跳出脑海,吓了樊宇一跳,无意摸到面颊,温热的泪水下,似乎脸上更烫。赶快,别了身子,把泪水和一张红脸赶快收拾干净,却听那人略带磁性的声音背后留声机样的响起:“我怕这地方荒凉,你吃不好。”
樊宇鼻子一酸,泪又掉下来。
一个清规戒律的地方,怎么可能大鱼大肉的吃,这点在来之前,樊宇已经想的很明白。这么多天,从无奈到习惯,他已经无所谓,不觉得什么。可为什么,为什么迟鹏一提,他就数的清几天来唯一吃的那块猪肝,他就算的明几昼夜来啃过的多少压缩饼干,他就想得起离开家已经十天零三个半小时。偷偷再瞧一眼迟鹏,那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憨憨的,唯一没有被冻僵的目光随着樊宇的移动而上下左右。
樊宇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两厢沉默了会,迟鹏好像突然解了冻,手摸进怀里,掏出一样黑色的东西,塞进樊宇冰冷的小手。樊宇好奇的拿过一看,大惊失色:“啊?呼机!!”还是汉显的,市价起码上千块。
“我不要!!”樊宇本能的塞回给迟鹏,天知道他从小到大没收过一样上百块的礼物,何况这个烫手山芋上千!万一丢了怎么办?万一摔了、坏了,又怎么好?
樊宇忐忑不安,迟鹏却不由分说,将那还带着体温的东西再次塞回来:“出门在外,没个联络工具怎么行?再说,这个不花钱,是我原来用的那个,我现在有了手机用不着它了,留在身边也是浪费。”
樊宇狐疑的看看他,果然见迟鹏掏出一个半块砖。
“再说,我也想和你说说话呢。”最后一点犹豫被呼机带的体温,和迟鹏最轻的一句话完全消除。樊宇留下了呼机,揣进上衣兜里,那,离心脏好近。
那晚,站岗两个小时的光荣任务是由林子一人完成的,而迟鹏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樊宇最终也不知道,因为凌晨两点,环山围绕,偏僻的郊区别说公车、的士,就连最简陋的电摩托也看不见一辆。多年之后,樊宇有天忽然想起问,也不过被迟鹏一笑带过,再没下文。
第二天之后,樊宇上厕所的次数明显增多,几乎不分白天黑夜,只要训练结束,立马就冲向厕所。用林子的话说,是“老了,尿频。”
众人哄笑。
可谁能比樊宇更开怀?
他正坐在马桶上,聚精会神的读迟鹏发给他的每一个字。
“上班,今天很顺利,又签了好几个单子,老板额外发钱给我。等你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补补。”
“天气越来越冷了,可还有人穿的很少到处走。公共汽车上那么挤,那女人一扭就蹭过来,我躲没躲开,挤开了她的内衣扣。她这个尖叫啊,估计天津都听得见。我懒得和她计较。”
“明年你十六岁生日时,想要什么礼物?现在有空,就想想吧。想好了,回来告诉我,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我都去给你摘。”
樊宇数数手指头,似乎还有大半年。不过他已经有了一样特别渴望的礼物,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难摘。。。。。。。该不该对迟鹏讲呢?
从军训第一天第一次想起他,樊宇就知道自己完蛋了。那份不同于思念家人的留恋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更叫他害怕和怯懦。樊宇曾经一天一夜没睡觉,睁着眼想破头,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相识不过几个月就直直撞进自己心里来,一回眸,一挑眉,一句话,都是令他心跳不已的回忆。
百思不解令樊宇感到莫名的不安,而林子忽然有天想起自己邻家小妹无比感慨的一句“我肯定是喜欢上她了”,更让樊宇恐慌。这一句,就像流矢飞羽,一箭穿心,将他扭捏隐藏的心事完全挑开,暴露在白灿灿的阳光底下。
“喜欢么。。。。。。”樊宇神游,喃喃自语。林子却误会,红着眼圈怒视他:“我连吃饭睡觉都惦记着她,连做梦都看见她笑,你说不是喜欢是什么?”
“是她欠了你钱吧。”一个叫小蕾的女生凑过来,红扑扑的苹果脸,一条马尾辫,很可爱。
林子暴怒:“才不是才不是!!”
樊宇则根本没听见他们的争吵,他的小小心思还徘徊在林子刚刚的那一句“我连吃饭睡觉都惦记着她,连做梦都看见她笑,你说不是喜欢是什么”。
这样就叫做喜欢吗?
我在喜欢迟鹏吗?
小蕾笑嘻嘻的,正以女子最擅长的四两拨千斤,挑战着林子的底限,不想却瞥见樊宇时红时白的脸色,好像得了病:“樊宇,你没事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因为她的提醒而集中过来,逼得樊宇赧然低头,巧妙的隐藏起自己的表情:“没、没事。”
小蕾还要说什么,教官已经走过来,一脸肃穆的宣布:“这两天大家要加紧练习,后天军训结束前,我们班要和邻班举行友谊赛,比出操和方队,大家要努力!”
所有人都蔫了,脑袋耷拉下去,唯有樊宇难掩一脸兴奋——后天?军训结束?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念头流星般闪过脑海,不知为何,映出的却是迟鹏那天冻僵的笑容。。。。。。.
“至少你记忆里的我是微笑的,亲爱的有你牵著我的那些日子,真的好快乐。”
熟悉的旋律又一次似风,吹皱樊宇宁静的心湖,惊起一圈接一圈涟漪。黑客小小的可怜的哭脸,含着泪透过荧幕凝视樊宇:“我、我跟他表白了。他笑了。”
“那是好事啊。”
“然后他说,你今天喝多了吧?”
“。。。。。。”
“我该怎么办啊!!!???”黑客打了无数个感叹号和问号之后消失了踪影,大概他也知道,没有人能够替代他做出决定,即便有樊宇这个过来人。
过来人。。。。。。樊宇苦笑,这个词透露多少无奈,大概只有自己才明了。
军训那天回到家里,已经入夜,爸妈和哥哥早吃过晚饭,迟鹏还没有回来。樊宇就看着妈妈给他煮面汤,把军训的大概情况汇报完后,看妈妈高兴了才支支吾吾的问起迟鹏的近况。妈妈说:“小鹏这孩子啊,太要强,什么事都想着做好,可这社会上哪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