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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知道得已经迟了,如果他知道,他会叫叶若飞一声哥哥。
第八章:蓝天——许璟熙
叶若飞的葬礼结束后,许璟熙在家又呆了几天,李邵扬三人则先回了北京。
许璟熙翻出家中的画板和纸,靠着床,凭借记忆画叶若飞的丧礼。大约是因为本身就是个容易哭而且懦弱的人,在画画的过程中他的泪水一直止不住。
25岁之前,许璟熙都一直容易生病,也常出现误食草莓而导致的过敏,这些时候都多亏有了叶若飞在身边,才没有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能和叶若飞成为大学同学,许璟熙一直认为是一个极大的幸运。
高三时叶若飞是理科,许璟熙则主要学画画,虽说也是理科,但文化成绩差到令人惊讶的地步。为了和叶若飞进一所大学,许璟熙拼了命让自己的文化课成绩不至于差得太离谱。进入一所大学后,在宿管科的协调下,不是一个专业,甚至不是一个院,却分到了一个寝室。能和这个人住在这么近的地方,是许璟熙之前做梦也不敢去想象的。但即使住在一个寝室,即使是上下铺,即使乐队排练常常睡在一张沙发上,许璟熙也从来没有流露过任何一丝对叶若飞的感情。有的时候他为自己的控制能力感到惊讶,但他也清楚,与其做朋友都有隔阂,不如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所以直到叶若飞死的那一天,许璟熙也没有表达过一句自己的情感。
这种沉默最终让许璟熙后悔万分。
叶若飞的葬礼上,后悔和痛苦充满许璟熙的血液。他在那一瞬间甚至想到过死。
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人已经死了,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地活下去吗?
从来没有一天的天空比那一天的蓝。
一开始还有将尸体运回家再火化的打算,但因为天气的炎热和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的缘故,便在事发的城市火化了。叶若飞的骨灰是叶简平捧回家的,在漫长的旅程中,他一口东西也没有,只喝了几口水,一直捧着那个骨灰盒。
那次正巧是学生放假的时候,买不到卧铺,只有硬座。半夜,叶简平抱着骨灰盒靠着窗睡着了。许璟熙碰碰盒身,他对叶若飞已经死了这个事实,依旧没有任何真实感。看着窗外浓郁的黑,许璟熙想起高中时候,很少有人愿意和他这样一个全班成绩倒数第二的人一起完成作业,叶若飞却不介意这一点。
从高中开始就埋藏在心中的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无法说出口。而现在,剩下的只有无穷尽的后悔,
葬礼之后,许璟熙去了江边。他曾经陪叶若飞一起来过这里,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地方对叶若飞来说代表什么,但许璟熙愿意陪叶若飞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沉默地坐在叶若飞的身边,没有勇气扭头去看叶若飞。光是想象自己和这个人站在一起,便有汹涌到无法抑制的感情涌现出来。而后,当接近三十岁的许璟熙回忆过去,他很诧异这份情感如此浓烈,以至于至今都能感受当时的冲击。然而那时只有十六七岁,在太多事情还没有明白的年纪里。
许璟熙在江边坐着,他看着太阳西沉下去,起身离开。第二天,他坐上回北京的火车,魔怔般地在中途陌生的城市下了车。他经过漫长的走廊,来到喧闹的出站口,他翻遍全部的口袋才找到那张皱巴巴的车票。出了站,许璟熙走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突然停下来,抬起头。
黑蓝的天空中有云,仿佛被冻结的瞳孔,开阔的蓝黑色则血肉模糊的死亡。
天从来没有像这么蓝过。
抑制在心中的感情最终崩溃,许璟熙抱住头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他感到眼泪流出,听到心脏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他把头抵在地上,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城市中。他看到不同的鞋子在面前经过,停留,接着走开。
那个人在活着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多少爱,连死也用了这样痛苦的方式。
在这样的疼痛中,他短暂的一生结束了。
高中时候,叶若飞一直是班上的第一或第二,如果不是因为叶简平的缘故,他大约会去更好的学校就读。因为叶若飞是优等生,而自己数一数二的成绩差,很少有亲近的机会。刚开始,许璟熙对叶若飞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只觉得他是个和以往的优等生一样的优等生而已:看上去没有任何烦恼,一直很乐观地在活着,似乎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不开心的事情。
身边的朋友因为成绩的缘故或多或少排斥叶若飞,而叶若飞这种性格更是当时无所事事的学生们最讨厌的。除了许璟熙之外,很少有坐在后排的学生和叶若飞一起走。而即使叶若飞和他们说话,他们也是爱理不理。
高三时,叶若飞曾在校门口的巷子里遭到一群人的殴打。虽然他第二天依旧不动声色地来上课,但据叶简平说,叶若飞那天晚上没有回家。许璟熙猜到事情和石云帆有关,但作为一个外人,他也不能多说。那个星期,周五下午正好没有课,叶若飞询问许璟熙认不认识Y校的人,叶若飞口中的Y校,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许璟熙回答以前初中几个好朋友进了那所学校——当然是以卖分的形式。
“帮我打听见个人行吗?我也去找过,但我不太认识那所学校的人,没得到多少消息。”叶若飞说。
“我陪你去吧,我回家也没什么事。”许璟熙说。
“先谢谢你了。”叶若飞回答。
“没事。”
“我想打听两个人,初中毕业分开就没有再遇到了。高一高二都没有去找他们,高三我去过两次,但还是没有见到他们。”
叶若飞说那两个人的名字是严樊旬和左贤。
到了Y校之后,许璟熙找到以前的朋友帮叶若飞打听。
朋友那天正巧是体育课,许璟熙在操场找到了他。
“严樊旬?他不是高二就退学了吗?早不来上学了。最近据说腿摔断,进医院了。左贤?哦,就是那个八班的优等生啊,他最近也没上学,前段时间他还和人打架,把几个人打到鼻出血,想不到哦。啧啧,优等生。”
叶若飞说了一句“谢谢”,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叶若飞没说话,许璟熙也没有说。走了好一会儿,叶若飞说:“陪我去江边吧。”许璟熙点了点头。
两人坐上公交,在接近江边的地方下车。那时已经接近日落,叶若飞坐在大堤上,像孩子一样折下芦苇咬在嘴里。
“我以前老这么干。”叶若飞说。
许璟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九章:厌恶
高一的夏天,热得出奇,吹着电扇坐着不动,都会全身是汗。从外头回家,更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石云帆脱鞋,赤脚进屋打开电扇,他在电扇前面坐下,汗水划过脸颊。
屋里没有空调,即使有,石云帆也不喜欢开,他不喜欢改变温度的感觉。
父母离婚以后,他便开始一个人住的日子,任何事情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
石云帆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房租和任何开销都不是问题。他并不缺钱,与此同时,除了钱,他什么也没有。
只有钱,父母是不断地给、不断地给。这些钱对与母亲再婚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许璟熙曾问过石云帆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他的家中也有一个领养的哥哥,他会是什么态度。
对石云帆来说,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父母嫌自己都多余,更不会去收养一个孩子。
叶若飞能够去叶简平的家庭,是他的幸运。
窗帘下面,啤酒瓶堆在那里。石云帆从冰箱里取出啤酒,在那里坐下。一瓶啤酒下肚,他感觉稍微凉快了一些,但这意味着晚上会有不可抑制的胃痛。
石云帆把空酒瓶扔在窗帘下,透过窗帘看外面的树木,热烈的阳光从窗帘透进来。
从初中开始,他就意识到自己对他人没有太多的感情,包括已经离婚的父母在内。
人类应该以个体方式存在,太多的情感和接触只会束缚手脚。
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一般人没有太多褒贬的石云帆非常不喜欢叶若飞,甚至可以说到了厌恶的地步。
试图和每个人保持不坏的关系、尽力去做好手上的事情、对一些愚蠢的事保持热情……
除了愚蠢之外,石云帆很难用其他词形容叶若飞。
所以当叶若飞试图与自己接触之后,石云帆的厌恶之情更加难以言喻。
座位在高一下学期的倒数第二个月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石云帆和叶若飞成为同排,但并不在一个组。座位离得近之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接触。这期间,石云帆从未回答过叶若飞的话,叶若飞却是喜欢自说自话的类型。
好不容易到了暑假,终于能不看到那个人的脸,石云帆感到异常的轻松。
叶若飞就像是他的完全相反面。两人都是在不健全的环境下长大,性格却形成了两个极端,一个冷静,一个热烈。彼此本应憎恶,但叶若飞却在试图接近。
石云帆感到恶心。他厌恶任何试图改造自己的人,也厌恶一切试图改变他的行为。
而叶若飞就是那些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自己要认真对待这个世界的典型。
石云帆从未感到这样强烈的厌恶。
第十章:藏匿——许璟熙
夏季的雨拥有极大的摧毁力,瞬间袭击整片大地。
本应该很快结束的骤雨,这次看来似乎需要些时候。许璟熙带打伞出了门。
地上已经开始积水,与湖面不同的积水面上有着奇怪的波纹。顺着布满雾气的路走,来到公园。
池中荷叶上落满了雨水,渐渐越积越多。荷叶支撑不了时,水滴集体跌落进池。
荷花被雨打得歪倒,颜色在暗沉的天色下显得稚嫩而娇艳,像少女柔软的手臂。
可惜不是短骤雨,许璟熙想,那就可以带着画笔出门。
湖面上冒出一个一个圈,侵蚀着本应平静的湖面。
出了公园,路边的梧桐遮盖了头上的整片天空。从春天到现在,这些绿色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蔓延开。
透过厚重的雨帘和雾气,许璟熙看到前面有个人。
叶若飞?——他纳闷。这是突然想起来,今天叶简平邀了很多人去家里玩,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叶若飞才会在外头
他快步赶上去,裤脚上溅满泥水。
“叶若飞!”许璟熙叫他。
叶若飞举高伞,回头,冲许璟熙笑了笑。他的脸色非常不好,嘴唇显出偏白的粉红,面颊则白得不自然。
“你没事吧。”许璟熙问。
“你怎么在这儿?”叶若飞说,“我稍微有点不舒服,出门买药。”他的手有点抖,感觉是在硬撑。
雨越来越大,周围一辆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