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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来越大,周围一辆车也没有。
“现在雨太大了,我先陪你去坐一会,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许璟熙说。
许璟熙接过叶若飞的伞,让他来自己的伞下。两人共撑一把伞往前走,许璟熙看到叶若飞的手还是在发抖。
“公园一进门就有凉亭和长廊。你是不是觉得冷?”
“还好,有点头昏。”
许璟熙并不相信叶若飞所说的还好。在一年的接触中,这个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自己解决,他似乎不想麻烦任何人。
在公园的亭子里坐下,叶若飞把头靠在石柱上,过了一会儿,他蜷起身体。
“去医院吧。”许璟熙建议。
“没事,小感冒。”
“那你躺一下吧。”
叶若飞听了许璟熙的话,侧身躺在长石凳上。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脸颊上也有雨水。
许璟熙把罩在外面的衬衫脱下来,将衬衫叠好,垫在叶若飞的头下面。叶若飞赶紧起身,说:“不用麻烦了。”
“脱都脱了,垫着吧。”许璟熙拍拍叠成了一个小方格的衬衫。
叶若飞说了句“谢谢”,重新躺下,他蜷缩着身体,很快睡着了。看着他的脸,许璟熙记起当初军训的事情,也记起很多的细节,他的心情变得低沉起来。
现在班级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所学校的初中直升高中的。当然也有别的初中升上来的人,但一般都很普通,不会被注意。而叶若飞是年级中成绩数一数二的,同学们对他的感情都有些微妙。
因为和叶若飞接触得比较多,这种微妙许璟熙能够感觉得出来:在班级中,似乎很多人都在排斥叶若飞。
一同念了三年初中的事实让同学们形成了自己的圈子,普通的外人还可以加入,但叶若飞这样优秀的必然被排挤在外。很多人对他还算客气,但能明显看出他们并不会把叶若飞当成好朋友来处。成绩好的学生感觉外面来了个对手,成绩差的学生本来就不太喜欢过于认真的人,而又因为叶若飞长相还不错,比较受女生欢迎,这成为了他被男生排斥的又一个原因。
学校虽然不比社会,但这之中的复杂并非老师和家长能够想象。
许璟熙没法去苛责叶简平、石云帆以及其他人对叶若飞的态度,许璟熙只是觉得是不是应该适当了解再来决定对一个人的喜恶。
雨开始停了,太阳也从云层中露出来。叶片尖端的雨水往下滴,周围的绿色变得更加艳丽。
叶若飞还躺在凳上熟睡,许璟熙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周围安静到能听见远处的鸟叫,许璟熙在青草的味道中闭上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叶若飞醒了过来,他坐起来,把衬衫还给许璟熙。
“好点没?”许璟熙问他。
“睡了一觉好多了。现在几点?”
许璟熙看看表:“快要四点半了。”
“你今晚要回家吃饭吗?”
“不用,今晚我爸妈都不回来吃。”
“我请你去吃学校后门吧。”叶若飞建议,“谢谢你的衬衫。”他朝许璟熙的衣服指了指。
许璟熙点点头,他其实想问,你不回去吃饭吗,但他很快想到,叶简平一定会和朋友们一起,而叶若飞必然是一个人。
或许叶简平不和朋友们一起吃,叶若飞也是独自一人。
许璟熙看了叶若飞一眼,他不知道这个人的心中的真正感受。在这种状况下活着,他自己会觉得痛苦吗?
这一年中,许璟熙一直在这样猜测,但这些猜测都因为叶若飞的笑容而被忘却。
直到四个月后的一天,许璟熙证实了这种猜测。
那一天是小值日,石云帆和其他两个人都走了,只留叶若飞一个人打扫卫生,没有人来帮他。
和朋友踢完球的许璟熙发现有东西忘在教室,回去取。他走到班级后门,看见叶若飞一个人坐在已经打扫完的教室中。
那时候已是傍晚,叶若飞看着窗外的天空一言不发。
许璟熙记得他的侧脸。
晚霞照在教室的大部分地方,没有照到叶若飞坐的角落。
叶若飞没有任何的表情地望着外面的天空,因为他的目光和平常非常不一样,许璟熙甚至怀疑坐在那里的是不是叶若飞。
就算是站在那里,许璟熙也能感受到强烈到全身都为之发抖的寂寥。
许璟熙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看到叶若飞把脸埋在手臂之中。
这个场景,许璟熙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叶若飞绝对不会把这种感情表现在人前,而许璟熙能做的也只有帮他隐藏。
第十二章:恶劣 石云帆
事情变得更加令人厌恶是在高中二年级开始的时候。
高二开始文理调整,石云帆、许璟熙虽然都学美术,但因实在不喜欢文科,便留在了理科班——和成绩非常好的叶若飞一样。班级中进来了很多以前是别的班的学生。新的学生的到来,让班级的气氛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微妙的改变最终掀起了巨大的洪流。
随着这股变动的洪流,也因为叶若飞本身是个待人热情,也常常微笑的人,对他友好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其中有些人或许只是表面上的友谊,但至少叶若飞的处境和高一时候非常不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叶若飞对石云帆的接触,也变得变本加厉。石云帆对他的厌恶也变得越发严重起来。
厌恶的情绪不断地膨胀着,以旁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方式。但这种情绪糟糕到了极点,石云帆反而开始搭理叶若飞。
成年后的石云帆很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行为,但在当时,他所做的一切,就这样非常理所应当的发生了。
叶若飞对于石云帆的搭理明显表现出好感,石云帆觉得,这是他以为自己的坚持有了回报的满足感,是他自己对于这整个环境想象的太简单的原因。
除了厌恶,石云帆更觉得他愚蠢。而这些想法又为高三的事埋下了伏笔。
时隔多年,石云帆已经无法记起当时是如何在这一年中让自己的情绪发展到那种可怕的地步。他印象中,自己不断地退后,叶若飞不断地逼近,而到最后,石云帆开始慢慢逼近,而叶若飞则退到墙角。
石云帆一向独来独往,在过往的恋爱过程中,他不会过多的说话,不会过多的和对方亲近,更不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别人。当对方热情地贴上来的时候,石云帆都会以各种借口搪塞,或者根本不去搭理。
试图了解别人,试图霸占别人的时间和精力,对石云帆来说都是一种恶劣。而这种恶劣,在叶若飞的身上,表现得清楚。
石云帆曾经自杀过两次,一次是吞安眠药,一次是割腕,但时候未到,都没死成。死亡是件不可被预见,但可以被模拟的事件,它与疼痛,与记忆都无关,而是选择的一种。
石云帆手腕上至今留有割腕的伤痕,他到了夏天也会穿长袖,伤口没被人看见,高二上学期的某天,伤口不幸被叶若飞撞见,叶若飞开始变得更加喜爱关心石云帆。石云帆的厌恶也从那时候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为了使叶若飞的热情消退,石云帆开始回应叶若飞的热情。石云帆有自信,自己的敷衍可以看上去比任何人都真诚。
这是对待恶劣和厌恶的手段。
毫无感情但可以置人于死地的。
第十二章:1856 李邵扬
1856,是乐队的名字。
李邵扬的青春给了1856,给了后海。
很多年后,1856在地下乐队里已经小有名气。有人问李邵扬,1856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是不是1856年发生了什么事?李邵扬回答,没意义,随便取的。
虽然名字是随便取的,但1856承载了李邵扬、许璟熙、yellow、正广全部的心血,当然,还有叶若飞的。
大学时,李邵扬和许璟熙是一个学院的同学,许璟熙学的是美术,李邵扬学的是设计,当初那个年代,美术和设计并未分成两个学院。许璟熙和李邵扬在刚开学的公开课上遇到,不知为何聊到乐队。那时李邵扬已经弹了2年吉他。
“我有一个朋友,叫叶若飞,我高中同学,也是我现在室友,他会弹点吉他,他也想组个乐队。”许璟熙说。
“你待会带我去见见他吧。这个乐队你也想参加吗?”李邵扬问。
“我想参加,但是我什么都不会,不过我可以学。我想打鼓。”许璟熙说。
李邵扬那时以为许璟熙是说着玩玩,但后来,许璟熙成为了李邵扬心中最好的鼓手。
下课后,许璟熙带着李邵扬去见叶若飞,由于叶若飞刚学吉他不久,李邵扬对叶若飞的技术还有些怀疑,但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便定了下来。之后主唱伏铭加入进来,大家管他叫yellow,再之后贝斯手薛正广加入。
这便是1856。
那时许璟熙没有自己的鼓,李邵扬找朋友先借来让许璟熙用。许璟熙学得非常快,他的进步速度超过了李邵扬的想象。叶若飞和正广都是。
1856一开始只是玩玩,但后来所有人都不甘于这样,大家存钱给许璟熙买了鼓,添置了其他的设备。在那个年代,这些不是便宜的东西,而彼此的生活费都只有那么一点。为了这些器材,五个人啃了两个月的馒头。
借场地排练、在地下通道演出,大学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大二暑假前,1856有了第一次商业演出。李邵扬没想到这第一次,成为叶若飞的最后一次。他把叶若飞的吉他SOLO保留下来,在1856过后的所有演出中,一直在开头播放。
叶若飞死后,乐队的活动还在继续。少了一个吉他手,主场yellow拿起吉他,他学了很久才达到可以上台演奏的水平。用得是叶若飞的那把吉他。
李邵扬记得叶若飞死后,他弟弟叶简平在他的寝室整理遗物。许璟熙把吉他递给叶简平,叶简平还回到许璟熙手上,说,“留给下一个吉他手。”
每个人都知道,组一个乐队是叶若飞的梦想。在他实现梦想的那一秒,他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毕业后,各自都有事情要做,乐队也就散了。
正广去了国外读研,许璟熙去了重庆、武汉、杭州,四处漂泊。李邵扬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没日没夜地忙。毕业后的第三年,四人出来聚会。喝酒喝上了头,想起大学时候,泪水往下流。
李邵扬说:“叶若飞得恨死咱们,咱们活得好好的,却要放弃。”
那一年,所有人都回到北京,回到后海。三年恍如隔世,李邵扬这样一个不爱哭的人,摸着吉他也忍不住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