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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所有人都回到北京,回到后海。三年恍如隔世,李邵扬这样一个不爱哭的人,摸着吉他也忍不住哽咽。
26岁,已经不算特别年轻,很多人在这个岁数已经结婚生子。而李邵扬四人,回到了起点。
为了每个人的梦想,也为了叶若飞的。
如果他还在的话就好了。但他已经不在了。那就带着他的梦想走下去吧。
李邵扬记得叶若飞弹吉他时候的样子,记得非常清楚,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他感谢叶若飞,发自内心的感谢。乐队成立前两年的时间里,一切都无比艰难,没有叶若飞,李邵扬知道自己肯定支撑不下来。
1856有今天,有挤满整个酒吧的听众,都开始于叶若飞前两年的坚持。
李邵扬和叶若飞只相识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他自知没有办法评价叶若飞的一生,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任何评价都是妄自,都是不完整的谎言。
本可以了解得更多,却因叶若飞的死戛然而止。如此短暂的相逢。
虽然叶若飞总是在笑,但是李邵扬明白叶若飞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快乐,他也不是那种希望和每个人都搞好关系的性格。他仅仅是想证明自己罢了,证明自己有权利得到爱,有权利去被爱。
李邵扬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叶若飞是家中的养子,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事实,所以才会努力地读书、努力考试,努力与人相处,希望能够得到父母、弟弟、朋友、老师……所有人的认可。
这些事实李邵扬都很清楚,他也很清楚许璟熙对叶若飞的感情,但李邵扬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在1856,许璟熙、叶若飞还有李邵扬自己,都在为梦想而努力,这之间每个人都真实得可笑。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李邵扬喜欢这样的叶若飞,也喜欢这样的许璟熙,还有正广、yellow,和他自己。他们吵过架,也打过架,抱头痛哭过,也放声大笑过。而这些,构成了五个人最为真实的青春。
这么想着,李邵扬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正广拿着贝斯走进来。李邵扬走过去摇醒倒在沙发上睡觉的许璟熙和yellow,拍拍手,说:“现在开始排练,新曲要编曲,我想了个大概,我们边弹边编。”
这是叶若飞死后的第8年。
1856的第二张唱片发售之前。
第十三章:腐朽——石云帆
石云帆不喜欢下雨,一定程度上又极度喜欢。他的两次自杀都发生在雨天,一次是因为喜欢雨的粘稠,希望在雨天结束生命,一次是因为想逃避恶心的雨。
连接高空和地面的雨像是精液,在粘稠的地表带起欲望、死亡、杀戮。
高中前两年,石云帆的情绪都处在这种极度不稳定的中。他想去死,但又害怕自己不能活着。酒精加剧了这一矛盾的现象,他不断地将时间和其余的东西一同归纳进自己诡异的体系内,并在一定程度上自虐。
石云帆的自虐是接触自己不喜欢的人,比如叶若飞。这种心底的厌恶让石云帆得到了非常难以言喻的宽慰,似乎是在死亡和活着中间找到一个支撑点。
石云帆并不想死,也不想认真的活着。可能事情是这样的。
逃离出这个情绪是高三的事,在发生那件事之后。
发生那件事后,石云帆开始稍微接受叶若飞。虽然他不太搭叶若飞的话,但叶若飞的做法的确潜移默化地对他造成了很多影响。将石云帆从诡异而垂直的深渊里拉出来。
而石云帆也开始为那件事忏悔。
其后的十年,石云帆都在为这件事忏悔。叶若飞不会再提,也没有任何一句责怪。石云帆也不知道叶若飞明不明白这件事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发生。
时间在流逝,冲刷记忆的礁石,一切都变得更圆滑,变得喜欢逃避责任,喜欢把痛苦的事情说得不那么痛苦,喜欢把责任从肩上卸下。
不自主的。
礁石的尖锐,已经是太早之前的事了。
石云帆不得不承认,是叶若飞让自己走出了那种阴郁的情绪。30岁的石云帆回头看,他依旧觉得那高三之前的那段路,黑暗得像是握过煤炭的手。
残留着惨白和黑暗两种色彩,在皮肤表面进行对峙和磨合。
那条路的尽头,石云帆以为是死亡,后来走出来,他感到世界变得平阔。远处的东西变得更远,近处的东西更近,不像以前那样窝在一团。这里有嘈杂、繁琐、堆积,也有平阔、距离、沉静。世界似乎在一夜之内,变成了一个新的模样。不是脑海中变化,而是瞳孔的变化。变了焦距,变了收录的方式。
潮水在冲刷着腐朽的大脑。它逐渐死去了。之后开始孕育新的。
最后的腐朽来自夏天。
高中毕业的暑假,城北有湖的公园有灯会。从外地来的灯会团在公园里扎好宫灯,点上各色的彩灯。宫灯不多,一会儿就可以看完。看完之后,石云帆和叶若飞沿着没有布置宫灯的湖边走。柳树像鬼魅的头发,投到水中。又像是哭泣的少女。
石云帆和叶若飞在河边的石靠椅上坐下,在这头的黑暗中,看对岸的明亮的宫灯。
“你喜欢这个吗?感觉你不怎么喜欢。”叶若飞问。
“还可以。”
“你很嫌我烦吧。”叶若飞问。
石云帆没有回答。
“没办法,我就是这个性格。我想读大学之后和你见面的机会也没多少了。现在抓紧见。你如果嫌我烦,就再忍两个月。两个月过了,就不烦你了。”
明明是普通的话,却听起来让人觉得难过。
明明只是接吻,眼泪却掉下来。
以为哭的是叶若飞,但却发现泪水从自己的脸上落下。
无法回答这是什么,因为什么。紧握住对方的手。
“嫌我烦也别哭呀。”叶若飞开玩笑。
泪水依旧在下落,混合着夏季汗水的味道。
“我还是第一次被亲,要哭的应该是我才对。”叶若飞说着,抓乱石云帆的头发。
用那双在22岁就已经冰凉的手。
像是死亡的前一夜一样依靠的在一起,肩并着肩。看向灯会的灯光,等待死亡毫无预兆的来临。却不想死,无法向任何人交付生命。第一次握住双手。因为紧张的缘故,叶若飞的手一直在发抖。
不接触已经感到夏天的热度,接触后手心里全是汗水,像是再融化下去,手就会缩小,然后只剩骨骼。
一副完整、年轻、性感的躯体,一只骨骼化的手掌。
喧闹被桥搁在对岸,身边连虫鸣也没有。慢慢浮上心头的情感,在侵吞曾经有过的情绪。死亡终于在心脏里绽放开了。
昙花一现,随即腐朽死亡。
闭上眼睛,抵住对方的肩膀。
不断地接吻。
动也不动的粘稠的像死去的昆虫或者爬行动物的舌头。
不断分泌着咸涩的发酵海水味道的皮肤。
紧握在一起的嶙峋的像鱼骨一样的手。
被毒哑了似的唇音。
这是最后一次听到像茶花花朵一样掉落到地上的巨响,它在心脏下面的位置渐渐腐烂。
开完之后立即掉落,在土地上腐烂。随即就结束了。孕育花的枝叶也枯萎。
第十三章:抽屉叶简平
大学三年级的暑假,叶简平回家,他读的是省内的大学,离家中只有2小时的车程。父母很热情地欢迎自己回家,虽然研究所还有不少工作,他们还是特意请假一天,为叶简平烧饭吃。叶简平想,应该是托了叶若飞的福。
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懂得珍惜了。
叶文辉把菜端上桌,陈端凤烫好筷子,叶简平则把餐桌的椅子一个个拉出来。
座位还是那样坐,但是现在有了困扰。
叶简平身边少了一个人。
叶简平让自己忘掉这一点。
陈端凤问:“回来待多久啊?什么时候开学?”
叶简平回答:“9月5号去报到,6号开学。”
陈端凤说:“听说你今年还拿了奖学金,开始听到我还以为你说着玩。”
叶简平说:“算是意外,我也没怎么用心读。”
叶文辉问:“暑假有没有想好要干什么?”
叶简平答:“还没完全想好。可能和许璟熙出去玩。最后一个暑假了,肯定要好好玩。”
叶文辉说:“去玩玩也好,上班就没时间了。你下周末时间要空出来,去给你哥哥扫墓。”
说了半天,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叶文辉提起了这一句,餐桌上就沉默了。
叶简平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知道了。”
吃完饭,叶简平帮妈妈洗好碗,去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他一进房间门,就看到那张上下铺的床。叶简平爬到上铺去,躺下来。
看到天花板时,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可以睡下铺了,以前睡下铺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寒假回家的时候,因为离叶若飞不在才半年,一家人都沉浸在痛苦之中,所有事情都是和原来一样进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现在,稍微缓过点神,觉得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变动。
叶简平枕着手,闭上眼睛,想叶若飞。
人的记忆很奇怪,一定要回忆出一个人的脸,肯定是带着一个场景,或者是回忆起一张以前拍过的照片。记忆中的那个人动起来到底什么样,其实很难回忆。或许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使得失去没有那么令人悲伤。
叶简平从床上爬下来,他关上房门,锁好。走到桌前,把手放在叶若飞的抽屉上。他咬牙,打开抽屉,心中对叶若飞说,对不起了。
以前叶简平从未打开过这个抽屉,叶若飞不上锁,叶简平没兴趣。现在叶简平想知道叶若飞在想什么。
叶若飞死后,他和许璟熙聊过一个晚上,在许璟熙的家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望着天花板聊天,聊到几乎天明才睡觉。叶简平记得许璟熙说过,叶若飞曾让他陪他去找两个人,让他陪他去江边。高中之前,叶简平对叶若飞的事情一无所知。
叶简平打开叶若飞的抽屉,他害怕看到日记,但又渴望有一本日记之类的东西来带领他了解叶若飞。高三的暑假,他常和叶若飞在一起,他发现自己没有了解过这个人。
叶若飞的抽屉很整洁。他死后,父母没有动过他的东西。
叶简平确认一遍门锁好没有,回到桌前,把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压在最下面是叶若飞获过的奖状,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前两年。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