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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两人是在汪飞以前的房间睡的，房间格局什么的都没变，床还是那张上下铺，曹绍辉大学毕业后身高冒到了180，之后每年竟然还以1厘米的速度继续“生长”，所以现在差不多182了，躺在这张床上还有点伸展不开，两人还是一个上铺一个下铺，
“诶小飞，还记得我刚来你们家那会儿吗？”
“嗯~大圆脸，又矮又挫！”
“呵呵……那会儿我看你床上一堆书，就觉得这城里小孩就是牛啊，看这么多书，哎……时间过的好快啊，一晃都十年了，是十年，对吧？”
“嗯~”
“十年，真他妈吓人，老子都要结婚当爹了，你是不知道，雅丽刚检查出来说怀孕以后，我都吓懵了，当时想，我他妈才多大啊，就要当爹了？”
“反正都是结，早结晚结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反正这种感觉你肯定是体会不到的，我妈倒是高兴，哎~可我压力大啊，你想想，我才工作不到两年，什么基础也没有，到时候还要养老婆孩子，我操啊，不敢想了……”
“要不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干吧，刘明亮现在跟别人搞房地产，挺赚钱的！”
“算了吧，我拿什么跟你们一起干？要钱没钱，有人脉没人脉，去了以后打扫卫生啊？”
“我们一开始不也什么都没有？这就看你愿不愿意吧！”
“这事儿你不用给我操心了，过好你自己的就行，结婚这事过两天我就缓过来了，而且我在我们单位干的挺好的，以后没准弄个工程师什么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钱上的事儿，你用就开口，跟我不用不好意思！”
“我跟你什么时候好意思过？呵呵……对了，刘明亮你们……打算就这么过吗？”
“嗯~我们挺好的！”
“那叔叔阿姨这边……万一他们让你结婚怎么办？”
“先拖着呗，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他们说的！”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怎么就非得找个男的？找个女人不挺好？还省心！”
“我们两男的不用担心意外怀孕么~”
“得，说不过你！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找什么人，你都是我曹绍辉的兄弟，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
“嗯~”
曹绍辉是6月15号在老家办的婚礼，汪振华林丽君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星期；回上海后，曹绍辉请这边的同学朋友开了几桌，汪飞让刘明亮也过来了，之后带着刘明亮回家吃了顿便饭，当时把那家伙紧张坏了，跟人吹1000多万生意的时候，都没见那么拘谨。想着刘明亮当时的挫样儿，汪飞就忍不住嘴角一翘一翘的：
吃饭的时候，林丽君随口问了句，
“小刘有女朋友了没？”
然后刘明亮吃的一口菜就给呛住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吃完饭后，这人非要帮着收拾，结果还给打了一个盘子，
走的时候，这边跟汪振华林丽君客气呢，说，
“阿姨，叔叔别送了，你们留步，留步~”
然后倒退着没注意差点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可真够狼狈的。
事后汪振华问，
“这就是跟你一起做生意的同学？”
“嗯~”
“还是挺年轻的，就是有点冒冒失失……”
“呵呵……他平时不这样，跟人谈生意的时候稳着呢，今天可能是紧张的吧~”
“来同学家里吃顿便饭，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呃……呵呵~”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而刘明亮回去了以后，懊恼了好多天，说下次争取表现好点。
2002年8月份，广东飞亮实业有限公司被杜正宇买空后，又变回了一个皮包公司，剩下一个董事长，一个财务总监，不过跟初成立那会儿的区别是，现在这个公司很有钱。8月到9月，汪飞跟着刘明亮以广州为中心，将整个广东省绕了个遍，包括港口也跑了好几次，接触了不少人，与他之前接触的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区别是，这些人看着一个二个还真不是一般的“朴素”，进了他们的“公司”，说实话，汪飞的第一感觉就是“垃圾场”，有些老板笑呵呵的说，
“让汪总监见笑了，没办法，我们就是收垃圾的！”
汪飞尴尬的说，
“哪里哪里~”
不过让汪飞大开眼界还不是这个“垃圾场”，而是晚上几个老板一起吃饭时，穿的虽然是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那种花衬衫，有些裤子上还蹭着油点子，但那车开出来：帕莎特、别克、丰田越野……最次的就是他跟刘明亮这个，二手的桑塔那，这冲击力太大了。后来刘明亮跟他说，
“别小看他们仓库里的那堆垃圾，值钱着呢！”
2002年10月开始，汪飞与刘明亮也参与到了这个“收垃圾”的大军中，这就是最早的废旧有色金属回收，当时是与几个做的大的老板一起合资，刘明亮只参与投资、部分管理与销售，其它如仓库、海关、运输等全不用他发愁，这个算是他们投资最早也最久的一个项目。
11月底，曹绍辉给汪飞打电话，说彭雅丽生了个儿子，把两家老人都高兴坏了，汪飞与刘明亮是满月酒的时候回去的，小家伙圆头圆脑的样子，跟小时候的曹绍辉很像，汪飞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怎么看起来傻乎乎的。孩子的名字两家人半年前就商量上了，又是查字典，又是去找算命的，最后经彭雅丽拍板，叫曹翊天，听着挺霸气，小名：天天，小天，宝儿，小宝……
孩子出生后，年前曹绍辉又是大半夜的给汪飞打了个电话，这次没喝多，电话一通，那边就问，
“干嘛呢？”
“大半夜的，你说我能干嘛？批阅奏章，你信么？”
“嘿嘿……吵醒你啦？”
“没睡，就等着你打电话呢~”
“呵呵，你说你一男的，说话怎么牙尖嘴利的，给人留点面子不行啊~”
“你没说我尖酸刻薄，我得谢谢你啊，说吧，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只能给你打电话聊聊了，被你刺激刺激，就舒坦了~”
“跟嫂子吵架了？”
“没吵，就是憋的有点不痛快，找个人说说话~”
“嗯~说吧，我听着呢……”
“诶，你说这婆婆跟媳妇上辈子是不是世仇啊？你看，我妈挺通情达理一老太太，我老婆呢，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么一到一块儿就急呢？你说给小孩试试奶温都能谈崩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她们一下……”
旁边刘明亮翻了个身，眯着眼看了一下，汪飞指了指电话，做势要出去打，明天刘明天亮一早还要去趟港口，汪飞不想吵着他，不过那人轻声说，
“没事，外面冷~”
说完就伸手搂过他的腰，窝在旁边又睡着了；曹绍辉这边还在絮叨他刚经历的婆媳问题，有那么一瞬间，汪飞忽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找了个男人，庆幸这个男人这么爱他。
第20章 2003年——出柜
2003年春节过后，有一次给家里面打电话，林丽君故做不经意的问，
“小飞啊，你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啊？”
“妈，这事儿您着什么急啊~”
“妈不是着急，你说说你，回来一趟，一到晚上就电话不离手了，你敢说不是打给女朋友的？怎么？带回来还怕我跟你爸给你丢人啊？”
“妈~您现在怎么说话口气跟我曹婶婶越来越像了，想的都什么呀，我那是给刘明亮打的，公司的事儿，您想多了！”
“真的不是女朋友？”
“是的话，肯定跟你说，行吧？”
“其实你也不大，才25，晚几年再结婚也不迟，不过这婚又不是说结就结，不得先谈两年对吧？自己的事自己上心着点，别一天起来事业事业的，把好姑娘都错过了~”
“妈，我晓得啦，您放心吧！”
汪飞的记忆中，林丽君不是这种琐碎的人，汪振华说，1977年刚恢复高考，那一年林丽君是大着肚子去参加的考试，他们两人是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上了大学之后，汪飞出生，两人就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上学，父母们都不在跟前，林丽君又觉得把儿子丢给大人带不合适，所以硬是咬着牙熬了过来；林丽君性子看起来有点慢热，这一点汪飞随他妈，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在这个家里，汪飞其实是更怕妈妈一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汪飞觉得林丽君说话有点絮叨的倾向了，也是慢慢的体味，才发现，原来父母已经在不经意间慢慢变老了，他们渴望什么，汪飞心里很清楚。
找不找女朋友，是汪飞心里的一根刺，他爱自己的父母，不想让他们失望，不想带给他们难堪，但他又不想那么虚伪的活一辈子，尤其是刘明亮帮他把面具摘了以后，他就更不想再戴回去了。有几次，看着母亲，他欲言又止，然而坦诚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汪飞有时候看着曹绍辉，结婚一年多，虽然吵吵闹闹，磕磕碰碰，但无论怎样，谁都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哪怕是吵架也吵的光明正大，婆婆、媳妇、大姑小姑……热热闹闹也挺好；其实他挺羡慕这样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有什么话摊开了说，不像他跟刘明亮这样，遮遮掩掩，连自己亲爸亲妈都得瞒着。有时候汪飞想的很消极，我们做的哪儿比别人差了？我们就是两人过日子，凭什么就得见不得人了？……可是想完之后，还是得向现实妥协，还是只能关起门来才是自己。
决定向家里出柜，是因为刘明亮，那天两人刚应酬完，尤其是刘明亮喝了不少酒，结果晚上回了家，没一会儿就开始出冷汗，汪飞问他怎么了，那人还忍着说，没怎么，可能胃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结果一会儿之后，不仅没好，而且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脸都发白了……当时汪飞真是吓坏了，第一次见他这样，送到医院一查，是急性胃炎，打了针，挂了水，住了一个星期院，这才算消停，虽然刘明亮总是笑着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汪飞一想到这事就是不舒服。
他今年25岁，刘明亮也才27，他们都还年轻，关于两人的未来，说实话，汪飞真没想的那么远，觉得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其它都不在考虑范围内；可是当时刘明亮胃疼的快晕过去的时候，那一刻他好害怕，害怕如果有一天刘明亮不在他身边了，这个世上是不是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他想跟刘明亮一起老去，一起光明正大的老去，即便有一天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至少有人会帮他记着，有那么一个人，曾经陪伴过他，这样他就不会只是一个人！
跟家里出柜的决定做的很冲动，汪飞几乎是做完决定后第二天就飞回家了，可惜那天林丽君应学生邀请参加同学会，表现的心情很好，脸上满是为人师的骄傲，所以汪飞当时没说成，又赶了下午的飞机回来。
跟刘明亮在一起已经四年多了，两个人似乎一直在忙着为事业打拼，租的这个房子里有厨房，但大部分时候只是用来烧烧水，刘明亮不忙的时候，为他做过几次山西的面食，反正在吃上面，汪飞不挑，因此两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外面吃，他自己还真没进过几次厨房。这次刘明亮胃炎，医生建议最好在饮食上调理，所以汪飞才买了个药罐，尝试着为对方煮煮粥。厨艺这个东西，其实也要看天份的，汪飞也试着炒过几个菜，虽不至于盐糖不分，但发挥好的时候，那味道顶多算个还行，而刘明亮，对吃也不讲究，因此做出来的东西，也只能算马马虎虎，对于这方面，两人默契的还是决定大部分在外面解决；不过对于煮粥，算是汪飞的一绝，因为他上心，而且是用药罐小火煨出来的，因此不管做什么粥，每顿都让刘明亮吃的意犹未尽。用刘明亮的评价是，“这可是正宗的‘稀稀的不带汤’！”
2003年9月份，汪飞是被曹婶婶的电话召回去的，老太太带着哭腔说，
“小飞啊，你给小辉打个电话劝劝他，让他去把雅丽接回来，我们劝了没用，你说说没准儿他听你的！”
曹绍辉见到他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就问，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你跟嫂子怎么回事儿啊？”
“晚上陪我喝酒去吧，现在没空，单位还有点事，下了班我给你电话！”
曹绍辉的情绪有点低落，看出来貌似很烦躁。晚上两人是在曹绍辉与彭雅丽租的房子里买了些凉菜，叫了外卖，然而那人也不说话，就开始喝酒，汪飞也没说话，等着他把一罐啤酒喝完，吃了口菜，准备又开一罐时，伸手把酒给夺下了，
“我这是来听你说话的，不是来看你喝酒的，你要想喝，等我走了，你一个人喝，要不够的，我找人给你搬一屋子上来，你就是泡在里面洗澡都没人管你！”
“呵呵……”
“笑屁啊？”
“诶，你说奇不奇怪，每次听你这么一龇嘚我，我心情就好像好些了~”
“嗯，您这是一身臭毛病，欠抽的！”
“要不要陪我喝两口？”
“先说吧，你跟嫂子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都是钱闹的~”
“我早跟你说过，你用钱就跟我开口，你是怕你还不起？还是怕我借不出来啊？”
“放心，真到用的时候你肯定是跑不了！这事儿吧，说起来有点长了~”
“那你就尽捡短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