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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昭罕敏感回头,几步蹿过来拉着他问:“怎的?冷着了?”
“呛、咳咳,呛着雨,咳……”
“不要再说话,走我后面,我给你挡着风。”
若说远征军前些日子是迫于吴崇礼的“淫威”,才勉强做出服从桑乜的姿态,那现在对刀昭罕是完全服气地听命行事了。
才离开太太地盘,除岩吞一直跟随在刀昭罕及吴崇礼身边,其他五位武士就各自散进林子里,北、西、东三方均布了前哨,依座依然断后,岩善负责领路,前哨留下的曲曲拐拐的标记,大兵们看不懂,摆夷人却能区分出有无敌情、水源抑或可入口的野果、块茎。
大兵们走得轻松,竟找着点郊游的兴味。林间长尾猴忽然见着这么多直立行走的动物,也好奇,在他们头顶荡来荡去,不知羞地把个红屁股示人。人也不甘示弱,顺手抓些叶啊花啊打上去,猴叫人笑,着实热闹。
起初几天,莫少尉还担心有大兵看不惯刀昭罕与吴崇礼,因此只要见着吴崇礼往刀昭罕身上贴,他就忙蹿过去向刀头人请教丛林生存秘笈,处了几日,发现刚直的汉子们,对于那夫夫俩的亲密行径都默契地视而不见,才心定了。
倒是刀昭罕有些不明白,问吴崇礼:“莫少尉怎的不来讨论行程了?”
“他又不晓得路的,有什么可讨论?这队里你是老大,有他什么事?”
班长在一边听着了,呷呷笑了很久。
班长那日虽以大局为重放了手,然则一直惦记着要与武士比试,后来晓得刀昭罕是勐达第一勇士,更来劲了,有事没事都在刀头人旁边转悠,谋着抽空子切磋一下。
这天歇息吃饭,刀昭罕与武士们埋头商议路程,班长剔着牙蹩到吴崇礼身边,“吴译员,什么时候放你家头人指点下兄弟?”
“我家头人若动手,便是杀野猪一般不见血不罢休的,班长自认为比野猪皮实?”
“劳烦吴译员把他腰刀收了罢,没刀就不容易见血吧?”
“腰刀是摆夷人的命,睡觉且不离身的。”
“那你俩行事时多不方便?”
吴崇礼眯眼:“你要试试?”
班长想了想,故意曲解:“我借把腰刀来与你试?”
“行,你借得来,我姑且陪你一试。”
岩吞是一直守在吴崇礼身边的,听他二人说得这般露骨,很是难堪,猛咳嗽。
吴崇礼眼一亮,指着岩吞道:“倒忘了,这位有腰刀的,你与他试罢。”
岩吞待不下去了,正色道:“前方便要穿过敌人封锁区,麻烦班长告诉兄弟们,警醒些。”
“要打么?”
“且听头人吩咐。”
班长火急火燎去了。
吴崇礼冲岩吞眨眨眼:“你哄他的吧?”
岩吞老实道:“前面确实有封锁区,我们来时且费了些周折才避开,现在不晓得敌人怎么布防了。”
吴崇礼认真起来,走过去听刀昭罕他们讨论。
“岩吞说前面有封锁区,能绕开吗?”
刀昭罕顺手将他揽住,皱眉道:“白天敌人四出巡视,绕开不容易。”
“打得过吗?”
“他们有钱有炮,我们武器上吃亏。若想绕开,现在就得转道然后乘夜赶路,这二百来人不比我们几个,起码要多出两天的脚程。”
刀少爷在旁边嘟囔:“哪有见着野猪牙齿尖就躲开的猎人?”
吴崇礼不好拿主意,把远征军中几位有担当的叫来。
“桑乜觉着这条道上尚无远征军经过,这几日走下来,依座认为我们后面亦无尾巴。”刀昭罕简单介绍。
莫少尉问:“那敌人在这里设个岗哨做什么?算着我们会走这里?”
依旺摇头:“我挨近看过,那里有些简易的棚子,该是个补给站。”
远征军一听,来劲了,七嘴八舌讨论拿下补给站的可能性。刀少爷两眼放光,凑到莫少尉旁边“少尉,少尉”叫得亲热。
说来刀头人不是那种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有志青年,他一向只关心班宇寨的富足和头人府邸的安乐,此次出来,亦只为着寻吴崇礼和刀少爷,如今寻着了要回家,却还被卷进战争里,实属意外。
吴崇礼往刀昭罕怀里靠了靠,以示安慰。
刀昭罕也收紧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夜你就在这里,莫往前凑。”
“这一群人里,只有我不会开枪,我晓得不能够去添乱。你露几招给班长看看,免得他老想撩你。”
“他是出生入死过的,什么没见过?”
“他们就稀罕你的身手,没见识过摆夷功夫。”
两人相视而笑,对于那即将点燃的战火,倒有几分期待了。
作战方案很快,远征军尖兵与六武士一道去勘探敌情,其他人原地待命,待天黑后夜袭补给站。
士兵们都无言地兴奋着,小心检查弹药和枪械。
吴崇礼也跟着擦枪,擦完枪转了一圈实在没事干,便靠在树上挑着眼勾刀昭罕。刀昭罕正给刀少爷等人讲解打野猪与偷袭的关联,收着吴崇礼的眼波,心便乱了,草草结束授课,拉着他朝人稀处走去。
刀少爷撇撇嘴,倒也没追上来。
刀昭罕寻着棵枝平叶茂的大树,举起吴崇礼往上一扔,见他抓稳了,随即噌噌噌蹿上去,将人抱到枝叶深处坐定,深深吻住。
拥吻、细语、入睡,这是两人每夜必走的过场,今天只能提前走几步。
刚开始那几晚,吴崇礼很容易激动,又揪心着雨里泥里滚过且没洗涮的,会招刀昭罕嫌弃,于是拼命压制冲动,压制了几天,居然习惯了,就这么抱一起交颈抵唇,也能慢慢入睡。
“刀昭罕,你心跳好快。”吴崇礼按住刀昭罕胸脯,轻声调侃,“害怕么?”
“确实没杀过人……”
“若勇士排名依猎捕的人头来算,估计桑乜他们要排到你前头。”
“看来今晚我得多杀几个鬼子才保得住第一勇士的名头。”
“那种名头,骗小姑娘时有点用。”吴崇礼满脸不屑,朝刀昭罕的耳朵眼里吹口气,“你就那样把太太丢下?”
刀昭罕没料到这么久了吴崇礼还惦记着那档子酸事,在这临战之际,也不敢再玩笑了,把人板正了认真道:“阿哥一直说我没规倒距,我也不是能受约束的人,十多年前若真是心里有她,管她是不是土司长女,我定会欢喜不住应承下来。既然当年花开正艳时我且不稀罕的,现在倒去泥里扒拉谢了的花瓣么?”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味?吴崇礼愣了愣,点头:“也是,自然要新鲜开放的才好。”
点完头再回味,这开和谢是怎么算的?要说经的事,自己可比太太丰富多了,这,这……
刀昭罕箍紧他轻轻摇晃着,兀自感叹:“崇礼,其实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怕了。”
“你以前怕的什么?”
“听到你要出征我就开始怕着,怕得坐不住睡不着,只得出来寻你。到了八莫见着依座留的记号,我松了口气,哪晓得那记号走着走着却指向了太太的山寨……直到那日赶到山下,听撤退的缅甸人说远征军怎么怎么厉害,我谋着你们在太太处定是受礼遇的,才心落了些,悠悠晃到寨子外,却又听着太太要咔嚓掉你……崇礼,我当时的模样定是十分难看吧?”
吴崇礼只觉心酸不住,强笑道:“我那时差点小命不保,救命恩人大驾光临,我哪顾得上管你难看不难看,恨不得趴你脚下高呼万岁。”
“我却觉着你提着枪冲出来的模样着实好看,你拦在我前面朝莫少尉嚷嚷,我就恨不得抱着你亲个够,你却躲进远征军里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刀大头人也是会撒娇的。
吴崇礼飞他一眼,清清爽爽再吐句酸话:“太太等着你呢,我敢跟她抢?”
刀昭罕笑起来,贴过去爱恋地从眉梢吻到唇角。
只要在一起,委实没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
☆、29。回程
夜袭很顺利。
这个岗哨的日军小日子过得太舒坦,当刀昭罕他们吊着藤蔓凌空而降时,一个哨兵还机灵地指给别人看:“纱鲁,纱鲁!”(注:日语猴子的意思。)
话音未落,就惊讶地看见“纱鲁”手里银光一闪,同伴的头掉地上去了,他想尖叫,嘴张开却没声音,然后看见自己的身体立在前面,没有头。
纱鲁,杀戮!
远征军们也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刀、快刀、夺命刀!
没让远征军们出手,六位武士并一位勇士,几乎同时切完了当班值夜敌人的脑袋。
莫少尉躲开一个轱辘转的人头,拉住刀昭罕:“刀先生,留几个给兄弟们练练枪法。”
尖兵们冲进敌军营房,噼里啪啦一阵狂扫,用屠杀的方式,完成了夜袭。
准备那么久,战斗的对象却如手无寸铁般不经打,刀少爷且没开着一枪,很有些不甘心。
天亮后清理战果,大兵们惊呆了。
在“草棚”下,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尊重炮。吴崇礼转了一圈,下定论:“正是美国支援我军的。”
“狗R的小鬼子!”班长吐口绿痰。
有人道:“得谢谢这帮孙子帮爷爷们把宝贝运过来了。”
吴崇礼问:“我们要带上这个?”
班长狂笑:“这种宝贝,爷爷自然要带着。”
这里正兴奋,外面忽然起了嘈杂声。
他们蹿出去,只见岩静和依座正与几名远征军争夺一挺重机枪。
“依座?”吴崇礼挤上去,“怎的?”
依座一松劲,远征军乘机抢过机枪。依座瞪他们一眼,双手合十向吴崇礼行礼回话:“头人吩咐把这些东西都毁掉。”
“毁掉?”
吴崇礼还没反应过来,班长挤过来大声问:“做什么毁掉?”
依座照例只对吴崇礼说话,指指身后的棚子道:“头人吩咐,这些没法拿走的全毁掉。”
依座说得太简略,吴崇礼亦不太明白刀昭罕的用意,但依然点头:“好!”
“吴译员,好什么好?兄弟们现在缺枪少炮的,好不容易得着这些……”班长这里嚷嚷,旁边人就附和,乱哄哄地竟是要冲开摆夷人抢武器了。
“且住!住手!”莫少尉大喊着挤过来,“听头人的,我们听头人的。”
“凭什么听他的,他是谁?”“蛮子只会用刀,他懂不懂这些枪的好处?”
远征军们推推搡搡往前挤,岩静和依座“唰”一声拔出腰刀横在身前,吴崇礼急了,拿枪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正乱得没主意,忽然轰隆一声,棚子塌了。
各人跳着跑着躲避砸下来的木头。
待尘埃落定,只见刀昭罕黑着脸站在半截柱子旁,那根半人粗的柱子断口整齐,正是被他砍断的。另外四位武士簇拥在他旁边,端着轻机枪、冲锋枪,推弹上膛对准了远征军。
刀昭罕举起腰刀狠声道:“哪个想抢,先问我这把刀。”
吴崇礼从两根椽子下爬出来,悄悄将枪口指向最闹腾的那小撮人。刀少爷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一步一步挪到刀昭罕身旁,垂头站好。
僵持中,群龙无首的远征军明显气势转弱。莫少尉乘机跳到一堆杂物上高声道:“兄弟们,兄弟们,且听头人的。我们现在没有骡马没有汽车,自己掂量掂量,扛得动多少东西?”
“这是美国支援我军的。”有人嘟囔。
“以后还有更多的支援。”莫少尉安慰他们。
“滇缅路断了,美国人的东西没法进中国了,这是最后一批援华物资。”
莫少尉苦笑:“这几门炮几挺机枪不够装备一个团的,再则说了,政府定会开辟别的通道来获取援助。”
“前方还有封锁线,我们用得着这些东西。”
“跟着刀头人走,遇着大的驻军,我们便躲开。若是遇着补给站这样的岗哨,又何须动用这些东西?”莫少尉表达了对刀昭罕的极大信任,“我们现在的紧要任务是赶快撤回国内,日本已经打到怒江,祖国正需要军人去守卫。若敌人打到昆明、打到重庆,我们便只能在这密不见天的林子里当亡国奴了。国不存、家不在,守着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又有何用?”
远征军们沉默了。
刀昭罕挥挥手,依座和岩静收回腰刀,继续拆毁任务。
班长哑声问:“那些重炮怎么办?”
“头人探过了,东北向有个池塘,全部沉进去。”
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也不能留给鬼子!
当最后一门炮没顶,池塘的涟漪慢慢散尽,这支二百来名散兵游勇组成的队伍,又上路了。
经过上午那场风波,乌合之众忽然显出几分军纪,远征军不再坦然享受摆夷人的侍候,他们主动找刀昭罕商议,欲分成两部供摆夷人差遣,或前哨或殿后,全队兵士将同甘共苦同担责任。
刀昭罕以他多年土司护卫练就的眼光,早暗自将远征军们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