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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伞——
他放下手机,左手从右胳膊底下拿出陈今那把大街小巷到处是的格子花纹折叠伞,递给陈今。
陈今看着面前的伞啼笑皆非,这才注意到这人胳膊下还夹着一把伞。他接过来,挑着眼睛问:“还完了,你可以走了…”
那人坐着没动,半晌才拿起手机打字。
陈今看着手机屏写着——有人在追我
陈今满眼都是“有人在追我”,这五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细细的观察对面的男人,他很平静,没有惊慌失措或是惶恐不安,他说有人在追他,说的和他丢了一块钱硬币一样轻松,可自己当年呢。
瞧这生活多搞笑,有人在追着自己,有人在追着这男人,被追的男人躲到被追的自己这里来了。这狗血情节如今怎么这样泛滥,陈今肯定自己必然无法拒绝这个人,自己辗转流离躲了六年,知道中间的辛酸血泪,还是做不到这人的从容淡定,自己的性格里就缺乏坚毅果敢,所以对于这种大将风范的人一直向往又敬佩。冲这份气度,自己就会留下他。
良久,陈今低着头应了声:“好。”
然后那男人再一次递过手机,陈今分明看到上面写着:“我是林隐。”
“我是陈今。”他听见自己说。
☆、第 6 章
既然答应留下林隐了,陈今也就不再做无所谓的纠结,至于后果,事情没有真正发生的时候,永远不要做无所谓的臆想来恐吓自己。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是在母亲严厉的教育下鞭打出来为数不多的品格。
他看林隐这造型,就知道他好几天没洗澡了,不算昨天那场雨,现在的他估计形象更糟糕。林隐端正的坐在折叠椅上动也没动,他的坐姿也很直,估计也是一种结晶了的习惯。陈今想到,这哥们儿不会是当兵的吧。
陈今问:“你要洗澡吗?”
林隐坐着没动,也没点头也没表示。陈今只好说:“你去洗个澡吧,洗完了咱们谈谈,可以吗。”
他这才站起来,陈今发现他比自己高小半个头,,衣服肯定找不到合适的,凑合着睡衣吧。陈今指着浴室兼厕所,“那里是洗澡的。”
林隐站在莲蓬头下的时候,有点恍惚,自己几天没有接触到热水了,两天?三天?还是四天?现在脑子里还有点懵,等冷静好了,再仔细的想一想整件事情。
“找不到你穿的衣服,找了套睡衣,你先将就一下,我放在门口了啊。”陈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隐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个突发事件。
垂眼看着右手,他对自己伸出援手,自己只是过来碰碰运气,毕竟有地方住总是比在外面风吹日晒好。不知为什么,可能就是师傅说的缘分吧,他觉得他会帮自己,就像昨天一样。
他微微拉开浴室门,拿起拖过来的折叠椅上的睡衣穿好出来,没看见陈今,门口那边倒是传来一阵声响。
他又把椅子拖回去放在桌子一边,然后坐下。
陈今端着菜出来,看见林隐坐在桌子边上,像个中规中矩的小学生。
林隐这次洗干净了,微长的头发也往后梳拢,露出清晰的五官,屋里灯光很亮,陈今这才发觉他长的挺端正,至于如何形容,自己也不擅长,反正五官里面哪一官,长的都比自己好就是了,配得上他那个惊艳的站姿,应该算是个军队制服系帅哥吧。
他自乐到,素质也不错,挺自觉,知道在别人的地盘里存着好奇心也得憋着。
林隐也仔细打量着陈今,他脸不大,浅显的眉毛,眼睛不大,陪他那脸刚好,双眼皮,黑白很分明,不过黑眼珠很大,占去眼睛的一半多,全部露在外面,显得眼睛圆溜溜的很明亮,眼部最下面的线条流畅,距离下眼睑比一般人远,皮肤有些蜡黄。笑起来的时候下眼角微微上扬,合着上眼角拉出一道弧线,眼睛被拉长了一样,配着黑白分明的眼珠,看起来很舒服很和善。
陈今把炒出来的黄瓜鸡蛋和土豆丝搁在桌子上,回身去了厨房。林隐看着桌上的两盘菜,看起来就很寡淡,油星都瞧不见,更别说辣椒什么的。不过自己没做过饭,也没关注过菜的卖相,所以当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水平。
陈今端着碗出来,看见对面这人十分认真的盯着桌上的两盘菜,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一个碗放在林隐面前,自己坐下来说:“先吃饭。”
林隐没动,他看着陈今,摇头。
嘿,还遇到个老实人,这真是太奇葩了。陈今莫名觉得好笑,“你要躲在我这里,就是借个封闭的地方藏着,不用吃饭?这样你还得是要出去弄吃的,随便找个人少的角落猫着就可以了,又何必躲到我这里来。”
林隐还是没动,他压根什么都没想,陈今让他吃饭,他想的是陌生人会一见面就让人在他家里吃饭吗。他非亲非故的愿意冒着不知名的危险帮自己,就够了。他从小跟着师傅,很少落过单,加上天性安静,很少与人做额外的交流,从未经历过这种馈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陈今顿了顿,接着劝:“看在你挺顺眼的份上,只算你一个人情,包吃送饭……”
林隐还是不动。陈今诡异的觉得自己像幼儿园企图给儿童讲道理的阿姨,对面这哥们儿真够倔的,自己好说歹说他都不动,搞的像自己苦心孤诣的求他吃饭似的。“那先把这顿吃了,我还故意煮的粥,吃完了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陈今说完把对面的筷子拿起来,林隐这才用左手接住,碗里的是白米粥,他走神的想,陌生人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么。
他吃的很慢,也很少夹菜,陈今刚开始觉得他吃饭有点奇怪,以为是不合口味,就没管他。
吃到一半陈今才反应过来哪里怪了,林隐只用了左手在喝粥,筷子是很难夹起稀饭的,他夹菜的时候用左手,喝粥的时候也用左手,右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自己从看见他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他把右手伸出来过,他右手里或者说是右手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诶,算了,吃完饭再问吧,自己一向管得住好奇心,反正也不止这一个问题
☆、第 7 章
等陈今刷完锅出来,林隐依旧坐在桌子旁。他坐到林隐对面:“我现在开始问问题,可以吗。”
林隐点头。
“你这次被追,不是犯了法或是违背道义之类的吧?”
林隐直视着陈今的眼睛,摇头。他的眼神平静又坚定,没有犯罪分子那种胆怯畏缩或是疯狂,陈今决定相信他,这世上被迫害的人到处都是,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你是本地人吗?追你的人是要杀你,还是要抓你?”
林隐拿起陈今的手机打了几个字——不是不知道
陈今心回电转的考虑着,他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对方的明确意图,说明他对对方不熟悉,按最坏的情况考虑,他得罪的是大人物,隔一个市或是隔一个省份,关系网就会淡一层,势力网也会小很多,毕竟这个特殊的城市,你永远不知道谁家的水最深,而且这么大,要找一个躲起来的人,比大海捞针容易不了多少,对林隐和自己的威胁就小一点。
林隐只要保证完全不出门,除非找他的人调动全市的监控录像,否则就找不到他。想到这里,他心下安定了许多,恶趣味的想到,要看完全市的监控录像,没有个一年半载的、不看到双眼近视一千度的什么也看不完,那时对面这祸害早走了。
“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被打中了喉部
“告诉我你现在的感觉,以及当时的症状。”
林隐抬头对着陈今摇头,递过来的手机上写着——不用管它,自己会好的
陈今嗤笑,这人是没有常识还是怎么的,喉咙和胳膊大腿能一样么,自己也是奇怪,怎么对这人这么操心了,这不就是借住到自己家来的路人甲么…想是这样想,他还是说:“你不用管,药肯定是要买的,这影响到你以后能不能说话的问题,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疼哑了
陈今看着这些个字,觉得有点凌乱,这个问题真是非常的严重,对面这人是头猪吗,这答案和感冒的症状有区别吗???没办法,这人靠不住,还是自己看着来吧。
“倒数第二个问题,你的右手里有什么?”
陈今紧张的盯着林隐的动作,两眼冒光,好吧,其实他很期待林隐伸出来的右手里握着一把77式(国产小型手枪),或是一把名刀,这可能是他平凡的一生里唯一接触这些违禁的危险品,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枪和名刀的诱惑。
林隐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所以他不可能知道陈今在期待什么,他低着头犹豫了半晌,还是慢慢的把手抬了起来。
陈今歉意的看着林隐,这跟他想象中的线条优美的杀伤性武器差别太大,一时有点镇住了,他不该脱线的将期待表现的这样明显,结果对面一出手,他就只剩尴尬和歉意了,
原来,他不是左撇子。
那只手上,没有手枪没有刀,连块石子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伤口,手肿的看不出原形,伤口已经结了痂化了脓,整只右手布满了这样的伤口,可能中间不停的沾到水,夏天天气又热,烂的很厉害,他刚洗澡又泡了水,化脓的地方泡成了糜烂的黄白色,十分可怖。
陈今这种外行,都能看出这是钝器割出来的,创口不规则且粗大,不像刀片划出来的细、深而流利,唯一庆幸的是钝器割出来的伤口深度稍微浅。有谁想毁掉他的右手,他的职业要求对右手要求很高?打住,别再往深想了,这些自己不需要知道。
这些年来,陈今越发明白一个道理,不要随便走进另一个人的秘密,除非你下定决心分担彼此的命运。而自己和这人,分担命运什么的也太扯了。
自己好像问了一个最不该问的问题,既然手上伤成这样,身上的伤也少不了,他竟然扛得住不动声色,意志力简直强的可怕,这样的人不是自己同情的起的。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了就可以睡觉了。”陈今撇开那股歉意,故作轻快的说道:“你睡哪里?”
林隐还是那副表情,掀起眼定定看了自己好几秒,不知为什么,陈今觉得他脑袋有点短路,一副听不懂自己问题的感觉,然后他指了指坐着的椅子和桌子。
陈今满脑门黑线,觉得这哥们儿太有娱乐精神了,自己无意之间,就被他一本正经的逗乐好多次。您好歹指片地面儿啊,有人晚上睡觉是趴在桌子上的么,是是是,人家小龙女还挂在空中睡呢,咱现实点好不。
不过相处了一个多小时,陈今发现跟这人打商量,用征求式都是没有结果的,还是用命令式吧。
“那就归我定了,等下在那给你打个地铺。你到床上坐着,这里太挤了。”
林隐听见陈今这样说,他老实的坐到床上,看着陈今在对面的柜子里翻来翻去,一会半蹲一会儿勾腰站着,然后抱了一堆东西两步就走过来,把一堆东西往床上一丢,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拧着身子在一堆里扒拉。
☆、第 8 章
林隐瞥见那一大堆,氯雷他定、热炎宁颗粒、阿莫西林、维c银翘片、咳特灵、心得安、云南白药、红霉素、云南神贴、京万红………
天可怜见,他身体好,极少生病,师傅也很少生病,他前半辈子还没有见过一个人家里的会有这么多的药,也不知道这些药都是干嘛用的。
林隐看着陈今一边扒拉一边碎碎念“2005年~~7月11日,过期了,消炎的~~消炎的这个,活血化瘀的~~~”,他终于从一大堆药片、药膏里抬起头来,把他觉得有用的扒拉出来放在身边,其余的往后一掀,起身过去把那个他们刚吃过饭的一米见方的折叠桌拖过来,又出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一手端着一个碗,左胳膊夹着一盒抽纸,右手上还别着把水果刀。这是要帮自己处理伤口吗,林隐想。
他看见陈今左边身体侧了侧,意思是让自己接住他左手上上的碗,然后他碗、刀和纸放在桌上,林隐闻到空气里有淡淡的酒味,接着他把放在身边的药片药膏搬上桌。
他掐了2片药递给自己,林隐接下来吞了,把水放在桌上。
接着陈今对着水果刀瞟了瞟,看着林隐问道:“是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处理?”
林隐伸出右手,他左手不如右手灵活,他自己能处理,可他现在不想动。
他这么信任自己,自己还真担不起,陈今腹诽到。他坐到林隐旁边,拉起他的手腕,感觉他绷得很紧,估计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懒得管他。他手上遍布伤口,手心手背都是,看不出来是